第29章 致命的毒藥

騎士，自古以來，在人類的文明體系中，特指有馬的軍事單位。

而與之對應的，則是無馬的步兵。

當然，即使同為有馬的騎士，也有所區別。

有些馬身材單薄，體態纖細，遠處看去若隱若現、似有若無，被稱為薄馬。

有些馬體型健碩，膘肥體厚，把身後的人類遮擋的嚴嚴實實，被稱為厚馬。

無論是有馬、無馬、薄馬、厚馬，但凡與「騎」有關，都應是跟男人緊密聯繫的辭彙。

在吳虞看來，騎士不可能是男人，怎麼都難以接受。

為什麼騎士不可能是男人呢？

「很簡單，因為『Y染色體』。」

「啥？」

倪紅又開始了晦澀而冗長的解說，這對在兩個世界都是學渣的吳虞來說，真是極為煎熬的幾分鐘。

好在憑藉自己出色的連蒙帶猜能力，他大概是明白了。

帶來騎士超凡力量的突變基因，完全無法兼容男性人類體內特有的Y染色體，就像是帶著強烈的仇恨一般，騎士的基因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殺死受體。

…………

吳虞在倪紅的帶領下，來到了44號基地研究區的最深處。

在這裡的超低溫儲藏室里，藏著一件塵封已久的東西。

「『騎士的凋零之血』，也就是喪屍病毒的原型體，這裡面蘊藏了教團騎士力量背後真正的秘密。」

看著眼前密封罐里的深紅色液體，吳虞咽了咽口水，他感受到了緊張和危險。

「等一下……你不是說，這玩意對男人而言是絕對的致命毒藥嗎？」

「沒錯，所以我才一再強調，你成為『野生』騎士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那你還讓我試！？」

「你如果是真正的男人，我肯定不會讓你白白送死。但你現在這個樣子，能算是個完整的『男人』嗎？」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倪紅的表情是專註而認真的。

不過，即便吳虞知道她所指是生物學角度上的「不是男人」，他依然覺得受到了侮辱。

「話、話不能亂講哈！你這是人身攻擊！我只是最近不太方便，你不要真的以為我提不動槍了！」

「…………你這麼激動幹嘛？我只是覺得，你身上出現的種種異常，或許能有一絲機會創造奇迹。你自己考慮吧，這個本來就是你的自由。」

吳虞陷入了左右為難的糾結。

「真就沒有別的辦法能掌握那種『無形的力量』嗎？」

「或許有，但我不知道。我能教你的，只有我學習過的騎士之道。而掌握騎士力量的前提，是你體內真的擁有騎士基因。」

其實，吳虞要做的選擇並不艱難。

要麼，從此躲起來，不問世事，像最初想的那樣，找個僻靜無人的角落，依山伴湖也好，深谷老林也罷，從此做一隻避世種田的喪屍。

要麼，繼續剛到底，捨命一搏，不管最終的結局是什麼，只求遵循本心儘力而為，抓住一切可能復仇的機會，戰鬥下去，至死方休。

是逃是戰，二選一，沒有中間地帶。

或許一萬個人在此，一萬個人都會選擇逃，畢竟，有誰會拿自己的命去搏那渺茫的一線機會呢？

先活下來，再徐徐圖之，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可是，逃了第一次后，當第二次生死抉擇來臨時，就能有勇氣去戰了嗎？

會不會一直逃下去？

會不會……無處可逃？

唉……

吳虞長嘆了一口氣。

回想這些天的種種，他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原本就不知為何而活。

悲劇地成為喪屍后，一開始的執念，也只是不甘心這命運操蛋的胡亂安排而已。

直到遇見何溪，命運的齒輪才開始真正轉動。

在她的幫助下，他重拾人性，靈魂真正融入肉體，他開始知道，不必執著於「人」或是「喪屍」的身份，也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他開始真正感知這個陌生的世界，開始對「活著」有了期許，也開始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然而，這一切卻戛然而止——

基地、教團、這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的「WE」……

他們奪走了何溪。

突如其來，毫不講理，蠻橫至極地奪走了他的一切。

憑什麼……

憑什麼！？

吳虞不服。

要我死可以。

但要我低著頭，貓著腰，找個洞躲起來，不可以！

既然赤條條地來，本無牽挂；那就坦蕩蕩地走，問心無愧！

吳虞雖不是什麼豪傑英雄，卻也有著自己的幾分血性，他隱隱能夠理解，自己小時候在圖書、課本里看過的那些視死如歸的人物，他們是什麼心境。

死，真的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不得其所。

吳虞閉上眼睛，在心中，對她默默地說了幾句話。

然後，他睜開眼，接過了倪紅手中的密封罐。

「我要怎麼做？」

「你……做好決定了？」

「嗯。雖然還有很多困惑、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我腦子不好使，就算你告訴我了，我也不一定能理解。如果眼下只有這東西能讓我獲得繼續戰鬥下去的資格，那麼即使希望再渺茫，我也要試試。」

「好。在正式開始之前，我……我需要向你坦誠一件事。」

「……什麼事？」

倪紅也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原本，對於是生是死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在意過，我也沒有體會過『活著』是什麼感覺。可是，在遇見你們，尤其是那個女人之後，我過去的記憶開始復甦，就像是打開了一個封印……我，我……我開始有點怕死了。」

「…………」

吳虞有些驚訝，他還是第一次從倪紅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屬於真正人類，真正女人的表情。

「我想活下去。所以，我才會不自覺地在腦子裡構想各種增加自己活下去幾率的方法。我告訴你『WE』的事，告訴你騎士力量的秘密，包括現在嘗試讓你掌握騎士的力量，這些，都是……都是想利用你。」

「利用我？」

「對……我想把你變成一個有足夠威脅的目標，讓教團的注意力集中在你這個『異類』身上。」

「…………」

原來如此，禍水東引嗎，倒也確是人之常情。

「呵！無所謂。或者說，求之不得！本來我就決定要跟教團不死不休了，無論將來他們的首要目標是不是我，我都會找他們做個了斷，他們若是主動來找我，還省的我麻煩了。不過……」

吳虞頓了頓，對倪紅露出了一個豁然的笑容：

「我還是要感謝你的坦誠。你也不必有任何負擔，不論你背後的目的是什麼，你的行為都是真真正正在幫助我。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

恩情……報恩……

跟那個女人一樣，我也值得別人的報恩嗎……

「你……」

倪紅有點恍然，她抬頭看向眼前坦坦蕩蕩的吳虞，他高大的身影，第一次在她心裡留下了烙印。

「行了。沒有『後事』要交代了，開始吧！」

吳虞舉了舉手裡的罐子，示意倪紅別發獃了。

「嗯！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