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寒

「這些放哪裡？」

當瓦赫醫生返回醫院的時候，打開門的李虞上前接過巨大機器人手中的箱子。

「放到我的實驗室中。」

同樣提著一個箱子的醫生率先向醫院中走去，李虞也緊跟其後，同時轉頭看了一眼門外的機器人。

在它那厚達兩指的裝甲上，有著橫七豎八的裂縫，就像是被利刃斬出長長傷痕：甚至能夠看到裝甲下的管道、齒輪、槓桿。

難以置信，到底是什麼怪物能夠將如此厚的裝甲劈開？

「放這裡就可以，」

來到位於手術室旁邊不遠處的實驗室，瓦赫醫生示意李虞放下箱子，打開實驗室的大門之後，一副馬上就要開始試驗的模樣。

「那麼，我先去做晚餐。」

放下箱子，李虞轉身離開，揉了揉眉心，遮住了臉。

————

醫院的廚房中，李虞開始準備晚餐。

瓦赫醫生是個典型的科研人員，屬於那種不到身體出現異常不會吃飯的類型。

一日三餐自然由李虞負責：雖然李虞的廚藝算不上多出色，但總比醫生清一色的土豆燉肉+麵包強得多了。

將熊肉洗乾淨，切成一根根手指長的肉條，放入餐盤中，加入調味醬拌勻。打開『地髓加熱器』，火苗升騰中，往鍋中舀入一塊凍住的油脂，等油化開加熱后，將熊肉條放入煎炸，七分熟時再放入蔥條過一下油，然後撈出控油。

緊接著重新起一鍋，放入薑末...不，這紫色的東西肯定不是姜，但作用差不多就行。

先以這『薑末』熗鍋，然後加入熊肉條，蔥條，澆上小半勺湯汁，然後再撒上鹽、微量的糖、撇去浮沫，撈起一塊嘗了嘗。

不錯，可以進行最後一步了。

將這些熊肉條撈出，在微火上烤一會，眼看熊肉已經酥爛，李虞停下來動作，目光漸漸變得危險起來。

從衣兜中掏出一個小瓶，裡面是一片片的白色藥劑。

這不是什麼毒藥，而是安眠藥：李虞的確不認識這個世界的文字，但是包裝小瓶的說明書上，倒頭就睡的圖文就算是三歲小孩也看得懂。

要放嗎？

就在李虞舉棋不定的時候，一聲悶響傳來。

咚、

？！

將藥劑揣回衣兜，關上地髓加熱器，李虞隨手拿起桌上的菜刀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實驗室、

「醫生，我剛才聽到了某種響動，瓦赫醫生？」

在門口連敲帶喊，都沒有回應之後，李虞退後幾步，然後——

嘭！！

飛起一腳，將眼前的大門暴力踹開。手持菜刀的李虞目光一凝，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醫生。

「瓦赫醫生，你——？」

剛上前幾步，李虞打了一個寒戰停下腳步。

並非目睹什麼恐怖的事物，而是因為一股光是呼吸就有寒冷，順著鼻腔灌入肺部的恐怖低溫撲面而來。瞬間讓已經開始適應這個世界的李虞都感到臉龐僵硬，彷彿皮膚都變成了冷硬的面具。

？

寒氣的源頭正是地上的醫生：

他躺倒在地上，周圍已經結滿了由空氣凝成的霜凍：身前的試驗台上，所有玻璃儀器中的液體都變成了固態，同樣掛滿了白色的冰霜。

「醫生，瓦赫醫生？！」

連續喊了幾聲，對方都沒有動靜，李虞猶豫了一下后，還是行動起來。

先將房間靠門豎著的『地髓加熱器』打開到最高，緊接著乾脆利落的快步轉身離開——

很快，又裹了一件棉衣，帶著手套、推著擔架車的李虞就返回了這間實驗室：頂著恐怖的低溫，上前將地上的醫生抱起來放在擔架車上，將不斷散發著寒氣的醫生推著向廚房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裡原本就是醫院，所有的房間都能無障礙通行：但是當李虞推著擔架車來到廚房旁邊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難以抑制的牙關『咯咯咯』作響。

空氣被醫生身上散發的低溫凝固為白色冰晶，彷彿霧氣一般向四周蔓延，場面看起來頗有幾分仙氣飄飄。

然而裹著兩層棉衣都渾身顫抖的李虞，可以用腳指頭髮誓，這踏馬的就是酷刑！

「嘶~~這也~~太誇張了吧？」

嘩啦，

將渾身冒著寒氣的僵硬醫生抱起來，放入正在注入熱水的浴缸中。隨著醫生入水，剛才還冒著熱氣的浴缸再起氣霧翻湧：只不過這一次變成了凝結的冰晶。

浴缸中的熱水立刻飛速的降溫，開始凝固——

噗噗噗、

打開浴室的花灑，熱水噴涌而下，然而在李虞無語的目光中，剛接觸到醫生的身軀，就化為一層層的冰晶。

不行，再這樣下去，醫生就要變成冰坨子了。

從房間中衝出，來到旁邊的廚房，將裡面的『地髓加熱裝置』全都搬出來，拿到旁邊的房間，開到最大功率：

呼呼呼、

幽藍色的火焰成型一道向上的『光芒』，散發的高溫開始和浴室中的寒氣互相衝突。

眼看還不夠的李虞再次飛奔而出，很快這個醫院中可以移動的『地髓加熱器』都被他弄了過來，全都開到最大功率。

一時之間，整個人靠在浴缸中的醫生不斷的散發出寒氣，周圍是各種加熱器散發著光和熱，大量的蒸汽從這個房間中滾滾而出，很快又在低溫的環境中化為冰晶覆蓋在走廊、天花板、窗戶上。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聽天由命吧——」

李虞退出房間，看著眼前的『冰火兩重天』嘆了口氣。

異能失控？還是實驗出了岔子？

「咳...」

「咳咳~~」

好在沒過多久，浴缸中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瓦赫醫生，沒事吧？」

隨著醫生的蘇醒，不斷散發的寒氣開始消失，凍結的冰開始融化，李虞上前準備將熱水關小，但是清醒過來的醫生微微搖頭。

「不，咳咳...這樣就好，」

「我現在需要外來的熱量...咳咳...」

————

一個小時后，

「謝謝你，李虞。」

換了一身白大褂的醫生認真的向李虞道謝，對此李虞只是擺了擺手。

「不，沒有你把我從冰天雪地中救回來，我早就死了。」

「對了，你的...這種情況是？」

「是愚蠢的代價，」

醫生臉上露出了一絲落寂，繼而又變成了欣喜。

「不過沒關係，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義，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我要再次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也許我已經死在了...『雅利洛』眷顧著我，很快，我的夢想就會實現！」

醫生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妙，但是他的精神卻非常亢奮，似乎是一直以來的追求終於有了結果，甚至變得健談起來。整個人給李虞的感覺就是...死而無憾？

「恭喜你，醫生。」

不知道這位醫生的夢想是什麼，但這個時候李虞也不準備說其他。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吃完之後就休息吧。——實驗固然重要，身體才是一切的基礎。」

————

然而以瓦赫醫生現在的精神狀態，李虞根本就沒指望他會好好休息。

「哎，我真傻。」

回到自己的房間中，嘆了口氣，李虞從衣兜中掏出小藥瓶。

裡面的藥片沒有少一塊，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沒有在食物中『下藥』。

其實如果下定決心的話，根本不需要下藥，剛才醫生那副模樣，也許放著不管就...但，不管怎麼說，李虞還是沒有放著不管。

「算了，如果醫生真的是什麼邪惡之人。不管有什麼後果，都當是為愚蠢付出的代價。」

將短槍放在床邊，握著短刀放在胸前，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唯有手中的兵器才能給李虞帶來一絲安全感。就這樣，李虞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沒有鍛煉，而是直接上床睡覺。

與此同時，

「嗯？」

隨著實驗室後方的自動門打開，名為瓦赫的醫生剛進入到更裡面的樣本存儲室，整個人一愣，聳了聳鼻樑。

「有人來過這裡，是李虞？」

咚、咚、咚，

轉頭看向掙扎中的天藍色『軍人』，醫生恍然。

「是了，自己一個人住習慣了。沒想到會有人進入這裡，那麼——」

醫生垂下眼帘，目光變得冰冷起來。

「是時候讓『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