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說好的,今天我執白
第290章·說好的,今天我執白
幾個小時后。
慶功宴結束了。
不得不承認。
職業棋手們的慶功宴十分健全,就炫炫烤肉,進到KTV里拉扯兩嗓子,看見十二點已經過了,基本上也就自動散場了。
這要是職業電競選手,不搞一整夜,隊友估計都不放你出門。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作為從小就接受道場職業生涯培訓的良家子弟,吃吃烤肉,唱唱KTV,最晚兩點鐘之前到家,就已經是他們關於「墮落」這個詞的想象力極限了。
在此基礎上,時煜這次還帶鹿思竹到附近的輕酒吧溜了溜。
滿足她對物理意義上烈酒蠢蠢欲動的想法。
「呼,終於到家了。」
吱呀一聲,別墅的門被推開了,黑夜裡發出尤為清晰的聲響。
時煜攙扶著臉有些醉紅的鹿思竹進門了,嘿咻往沙發上一坐。
進入暖氣的包圍之中,鹿思竹這才有所鬆弛,眼睛微微眯起,看著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客廳,時煜的身影也晃來晃去。
大燈被按熄了。
只剩一盞小燈散發著朦朧迷醉的燈光。
一直閑置的花瓶也被利用了起來,裡面盛開著鮮嫩的紅玫瑰,迷醉的香氣灑滿整間客廳沒準是時煜中午就布置好的。
「吃點菠蘿吧。」
時煜不動聲色將一盤切好的菠蘿放在了桌上。
鹿思竹也沒多過問理由,只覺得這是用來給自己醒酒的,拿起叉子,一小口接一小口地往嘴裡開送。
「時間過得可真快,忽然就兩年過去了。」
時煜坐在對面,一邊認真剪著指甲,一邊感嘆道。
「如果按認識時開始算起,已經是三年快四年了。」
鹿思竹端著小塊菠蘿切片,像倉鼠一樣細嚼慢咽道。
「是啊,已經差不多第四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時煜撐著腦袋,認真端詳鹿思竹現在的模樣,將她與記憶中最初的樣子做對比。
第一次相逢,是在弈狐上,時煜甚至連那天的日期都很清楚。
也蠻好記。
因為,那天是自己第一次小小揚名的日子。
經典永流傳的木下野狐十一連敗,有這個棋界歷史大事件作為錨定坐標,這一天怎麼也不會忘記。
說來離奇。
面對當時這個突然加自己好友,突然在網上瘋狂提出對局申請的傢伙,時煜一直以為是個普通的業五或業六,根本沒往別處想。
絲毫沒想到,對方會是個同齡的女孩子。
更沒想到,幾個月後,自己就會在道場和她見面。
那時的鹿思竹,身高並不算高,梳著兩條長長的馬尾,眼神高冷清麗,坐姿端正,氣質鋒利,誰都不會質疑她小女王的稱號。
唯獨和時煜在一起時,她會將自己年幼稚嫩的一面展露出來。
但凡遇到不會解壓的文件,不會註冊的郵箱,不會下載的資源,都第一時間戳時煜頭像。
時煜得知她居然和自己同歲的一刻,當場就震驚了。
如今,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了。
時煜的外貌愈發堅挺成熟的同時,鹿思竹也在發生悄然又劇烈的改變。
按理而言,女生比男生髮育的要早,很早就定型了,可偏偏鹿思竹這幾年發育得尤為迅速。
恍然間,她也長高了許多,雙腿亭亭玉立,身姿的曲線也愈發明顯,像是明媚的雪山,溫潤又靚麗。
她的眼神越來越明亮,聲音越來越動聽,性格上也稍微打開了許多,面對採訪時可以對答如流,偶爾還會笑兩下。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端坐如儀,在棋盤上如女王般難以撼動,但氣勢上已經收斂許多,不再割傷他人。
她的髮型也依舊是雙馬尾,她似乎很中意這個左右對稱的髮型,彷彿這樣顯得很有輪廓感,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她也還是喜歡和以前一樣,穿那些帶有繁複蕾絲的連衣裙,但偶爾也會用樸素的灰褐色長風衣往身外一罩,只露出發束綁帶上的小熊貓。
時間改變了許多,但也有許多不曾改變。
「你一直盯著我看幹嘛?」
鹿思竹似乎也發現了時煜的目光一直很不安分,於是鼓了鼓小腮幫。
「這裡就我們兩個,我不看你的話,就只能看看窗外的雪景了。」時煜自然而答。
「說起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背著大人,悄悄跑出去的事嗎?那時外面也下著雪,還很大。」鹿思竹問。
「當然記得,圍乙時的事嘛,那可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下圍乙。」
應該說,下雪確實是時煜記憶中一道十分美好的風景。
第一次名震江湖,拿下新龍杯的那個夜晚,浦海就下了雪。
儘管勢頭不大,遠不如郭導在《小時代》中呈現出來的1/3,但對於舞台首秀的時煜而言,已經足夠了。
而緊隨其後的圍乙結束當天,杭城同樣也下了雪。
這側依舊只是意思意思,可它卻在時煜的心中,已經足夠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因為,當時時煜是在摩天輪上見到這一幕的。
而鹿思竹就坐在他旁邊。
兩人都緊緊將臉頰貼在玻璃上,看著摩天輪升至至高點時,大雪如天使的羽毛般,從天空飄落而下。
那是個相當棒的角度,面前的女孩,黑夜中的雪花,遠處的城市燈火,勾勒出一副完美的畫卷。
令人挪不開視線。
這次帶鹿思竹來遊樂園,只是為了兌現他之前一個莫名其妙的承諾。
沒想過會收穫這麼令人難以忘記的畫面。
「還記得,在摩天輪上,你當時對我說了什麼嗎?」
鹿思竹嚼著菠蘿,看著時煜,嘴角彎出一道得意的弧度。
「我說.要不要做我一輩子的對手,以後要進行好多次對局。」時煜坦誠道。
「哼,你這個壞傢伙,我當時真以為你是要和我下正八經的棋,居然直接同意了.現在想想,真是太便宜你了。」
鹿思竹蹬掉粉紅色的兔兔脫鞋,抬起腿,用包裹在黑色連褲襪中的腳尖踢了踢時煜的膝蓋,力度跟草莓布丁似的。
「然後呢,我們下一次偷偷攜手外出,是什麼時候?」
時煜突然來了興緻,進一步回憶長久以來,那些不為其他人所知道的事。
圍乙結束后,就是在家過年了。
這期間,記憶令人最深刻的事,莫過於鹿思竹那句用語音發的「新年快樂」了。
沒準是她終於對時煜那句「做一輩子對手」有了更深刻的感悟,於是也輕輕做出試探性回憶。
緊接著,是溫泉賓館的集體合宿。
這次時煜的主要時間都和忠誠雙雄在一起,委實沒什麼閑暇。
無非就是趁鹿思竹第一次被酒水干倒,一個神羅天征把她當成米袋扛回了房間。
甚至整個曰本碁聖戰期間,兩人都沒有太進一步的舉動。
直到
直到第一次圍甲結束,詹師姐過來做完採訪。
那次採訪同樣令人記憶猶新,她來做採訪的同時,還來了一大批人,老爹犬妹、木下野狐、以及軻決,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可採訪結束之後,時煜與鹿思竹的一對一採訪開始了。
說完那句「忽然就不孤獨了」,兩人就走了出去,在外面逛了很久才回來。
並沒說什麼。
「你當時怎麼不說些什麼呢?這話題可是伱起的頭。」
時煜一把握住了鹿思竹伸過來的腳尖,用手指在上面或輕或重的按壓按按摩。
「我也不知道,當時總覺得我們還沒成年,不應該太早說那些話。」鹿思竹十分誠實。
「唉,你們圍棋人,實在是太古板了·jpg。」時煜嘆氣。
「那你呢?這種事,不都是由男孩子率先開口嗎?」
「我說了呀,早半年就說了,那句『做一輩子的對手』,你不是都記得嗎?」時煜理直氣壯。
「你」鹿思竹滿臉殘念。
再之後,是亞運會。
想要在亞運會上偷偷接觸,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長達幾個月的高強度封閉訓練,對正值大好青春的花季少年,的確是不小的考驗。
終於,攢了好幾個月的怒氣條之後,他和鹿思竹直接跑了。
還是鴿掉亞運慶功宴,在隊友們的注視之下,一騎絕塵的。
亞運會與雨水洗禮后的杭城,透著別樣的清新味道。
那種感覺時煜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他當時也沒有一個明確目的地,就想這麼一直跑下去,握著她的手,好像能抵達世界上的任何角落。
只可惜,還沒跑多遠,就被聶老親自打電話叫住了,不得不提早折返。
有一說一。
以當時他倆那個精神狀態,指不定要干一些新海誠想拍,但又不太敢拍的事。
「再後來就是第一次接吻了呀」
鹿思竹吃完了菠蘿,捧起旁邊的熱可可,臉頰上忽地泛起一絲醉醺醺的紅暈。
時煜不得不承認。
其實自己可能才是真正的圍棋人。
亞運會結束之後,自己真就沒幹太多,帶鹿思竹回了一趟老家,見見畢老師,順便拷打下詹師姐,好像就沒了。
然後是墮落的直播生活。
就一點也沒想推推感情線。
等到新一次比賽開始,在棋戰推動下,自己才受荷爾蒙刺激,記起這事。
當然,這方面鹿思竹也差不多,這段時間她的表現也很平靜,同樣靠黑白多巴胺行事。
於是,在賀歲杯結束的當晚,煙火再次盛放,手捧獎盃的同時,也捧起了鹿思竹的臉。
「獎盃硌到我臉了。」
接吻五秒后,她終於忍不住說道。
重新開始,又過了五秒,她又忍不住問:「怎麼感覺你那麼熟練?」
這個問題,時煜就很為難了。
總不能說,在【夢中下棋】里,你是可被觸碰的對象吧?
「好神奇哦,我們居然連一次正式告白都沒有,就直接接吻了。」鹿思竹將嘴巴埋在杯子里,小聲嘀咕道。
「是啊,直到現在都沒有。」時煜也不禁反思。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良好的風氣也按捺不住火苗增長的勢頭了,甚至會起到助燃效果。
畢竟,有時候束縛越重,越刺激。
說是這麼說的,雙方的關係依舊沒有進一步。
一是因為,時煜家裡的忠誠組員,已經升至三人,更加沒空騰出手。
二是因為,還有最後一座大山攔在眼前,自己得全力以赴。
風氣良好這點,勉強排個第三吧。
鹿思竹也很有這方面的默契,沒怎麼過來搭話。
終於,壓抑許久的情緒,又在那個奪冠的夜晚爆發在水中,在那個空無一人的船上泳池中。
回來之後,時煜果斷做出決定。
把那哥仨,都踢了。
然後,就差不多一直到了現在。
終於等來了新的,足夠份量的獎盃,鹿思竹的第一個,也是女子圍棋的第一個世界冠軍。
果然,他倆之間的關係,主要是靠獎盃驅動的。
咔嚓一聲。
時煜一個不注意,被鹿思竹用手機拍了張照。
「快,你也拍我一張。」
「拍你幹什麼呀?」時煜問。
「上傳BB空間,官宣。」
這.
終於到這一刻了嗎?
也對,自己前不久才過完十八大壽,是時候將偷偷摸摸的同居,升級成明目張胆,以及合情合法的同居了。
就是不知道鹿老闆一覺醒來后,會不會又把氧氣罩帶回去
時煜也用自己的手機給坐在對面沙發上的鹿思竹拍了一張,朦朧的燈光下,她像是披著黃昏色的婚紗。
上傳!
雙方同時按下這個鍵位。
深夜1:54,他倆在同時在空間中上傳一張對方坐在沙發上的照片。
就等著明早醒來,節奏爆炸吧。
「行了,已經上傳完了,差不多」
時煜話音未落,鹿思竹就撲通往沙發上一倒,不省人事:
「好想睡覺啊嗝.」
「真拿你沒辦法。」
時煜先將她扛上三樓的房間。
再下到客廳,將她吃完的菠蘿盤和用過的可可杯子端進廚房,清洗乾淨。
水聲響起。
水聲停止。
然後是擦拭,以及放回原位。
重新上樓。
整個過程也就三十秒。
當時煜推門而入時.發現鹿思竹醒了。
就這麼小半會的時間,她身上那件像棉被一樣的厚絨襖肩已經被扔在了一旁。
還有她穿在裡面的那件收束腰肢的連衣裙,也一併散落在床下的地板上了。
現在穿在她身上的怎麼說呢。
那玩意到處都是鏤空,以及莫名其妙的蕾絲,放在日系奇幻作品中,也許還能起到法術增強的奇特效果。
但放在硬核向的正統西幻作品里,准被當成防禦力和野生狐狸差不多的動物一擊秒殺。
可倘若從網游角度看,這沒準是頂級大佬的超級氪金裝備。
婚紗。
雖然它不怎麼靠譜,但就沖她頭頂的白紗,時煜依稀可以辨認出這是某種婚紗。
純白色的婚紗。
「嘻嘻,騙你的,我沒睡.喏,說了,今晚我執白。」
鹿思竹像鴨子一樣岔腿而坐,露出酒暈色的微笑。
「你一直都穿著這個?」
「比賽結束之後,我在休息室里換上的,穿這種衣服,怎麼可能下得好棋嘛.」
「這」
時煜算是看明白了。
聯想起兩年前的應氏杯,她也是外穿一件防晒夾克,內穿一套泳衣。
這妮子,喜歡玩反差的。
說著,鹿思竹將一根白色的緞帶抽了出來,蒙在自己的眼睛上。
「幫我繫上。」
「幫、幫你繫上?」時煜忽然舌頭打結。
「是啊,不是要下盲棋嗎,當然得蒙著眼睛。」
執白,讓先,盲棋,醉棋,這下全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