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生活可以艱難，理想必須遠大。
咔~
「不錯嘛。」雪待宮唯對著穿著白色連衣裙、戴上遮陽帽的夏目楓，按下不知哪來的單反相機快門，神情愉悅，「這樣走在街上，別人一定認不出來。」
「……」夏目楓感覺渾身不舒服，尤其是只用裙子蓋住的雙腿，總有風吹進去。
說起來裙子這種東西最開始明明是人類裁剪技術不發達的無奈選擇，為什麼到了手工業無比發達的現在，仍然沒有被取締？
既不保暖又沒有安全感，還會妨礙跑步、騎車、需要大幅度邁腿的各種運動……
如果他成為了島國首相，第一件事一定是讓所有生產裙子的工廠全部停工！
輸了一晚上遊戲的夏目楓，現在心裡全是對連衣裙的怨念。
雪待宮唯像記錄罪犯一般，讓他不斷轉身，拍下各種角度的照片，滿意地點頭，把手邊茶几上的單肩包象徵性地往他這邊推了一下。
「你的書包，我的格裙也在裡面，記得好好保存，明天去學校帶給我。」
「……我可以不要嗎？」夏目楓看了眼自己的單肩包，不想去拿。
夏目楓真的後悔了，玩遊戲就玩遊戲，好不容易贏了一局，拿回褲子多好？
路上被問到就說自己在夜跑，又不是沒有見過光著上半身在街道上揮灑汗水的長跑員。
「不行。」雪待宮唯收斂笑意，對男扮女裝、書包里還有少女格裙的變態冷聲宣告，盯著他背起肩包，走向玄關。
「等下。」在夏目楓坐下來換鞋時，雪待宮唯站在他身後，突然開口，「北原，你開車送他。」
「是。」
「等等等，送我去哪？」夏目楓聽著身後兩人的對話，感覺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魚，滿腦子都是之前雪待宮唯觸發的幾次劇本提示。
「你不想回家？」雪待宮唯沉吟，「那北原你去收拾一下客房。」
「……小姐？」北原遙香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回！我回！」夏目楓嚇地連忙跳起來，運動鞋的鞋帶都還沒系牢，「筆記本還在家裡，我還有輕小說要寫……」
「那就別浪費時間。」
「我這就走！」
……
出了玄關，秋夜的冷風吹過連衣裙裙擺，微微飄動。
夏目楓再次堅定了當上島國首相取締裙類衣服的決心，跟著北原遙香坐上車。
北原遙香只給他開了後排車門，估計副駕駛位置只有雪待宮唯一個人坐過。
「位置。」北原遙香點火啟動，不帶任何情緒地問他。
雪待宮唯沒有查他的住址？
夏目楓猶豫一秒，本想報離出租屋稍遠的清澄公園，最後還是如實道，「江東白河三丁目。」
雪待宮唯要是真想知道他的住址，謊報根本沒用。
轎車起步，北原遙香一言不發，專心開車。
夏目楓透過車窗，去看平時坐電車沒有機會看到的夜間街景。
實際要說，也沒什麼好看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現代房子。
大概只有對大城市滿懷憧憬的人，才會覺得東京擁擠又壓抑的街景好看。
如果單論環境，他更喜歡鳥取老家空氣清新的鄉下小鎮。
鎮子東邊有小溪有山林，過了溪上橋，是一段長長的櫻花坡道，彎彎繞繞地通向山丘高處。
春天時格外漂亮，一定有小學初中組織春遊，然後他家的駄菓店就可以藉此大賣一筆。
島國稱山坡為坂道，那段櫻花山坡也就被當地人稱作櫻坂。
他和夏目櫻小時候就讀的櫻坂小學就是從這裡起的名字……
夏目楓思緒如雜草般不斷蔓延，回想是誰第一個取了「櫻坂」這個地名。
又想到明明鳥取緯度和東京相差無幾，櫻花卻比東京晚開一周，冬天更是關西地區為數不多的豪雪地。
也不知道家裡那年年加固的老舊屋頂，能不能順利撐過今年冬天。
冬天出租屋一定很冷，如果不是夏目櫻要來東京玩，他絕對放假第一天就回去。
家裡有暖爐桌被，四人圍在一起吃壽喜燒，還能看窗外大雪飄搖的鐵道公路交匯口……
越是去想這些，夏目楓越是在意雪待宮唯觸發的劇本。
所以說人性複雜——他不甘願平凡，卻也嚮往平凡。
理想可以遠大，日常卻是溫馨平淡才好。
「北原桑。」紅燈路口，夏目楓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打破車內只聽到引擎聲的安靜氛圍。
「……」北原遙香沒有理會。
「我會死嗎？」
「……」
「咳，換個問題，北原桑殺過人嗎？」
「……」
通行燈亮了，北原遙香轉動方向盤，右轉駛入清洲橋道。
「那，雪待宮小姐殺過人嗎？」
「沒有。」轎車駛上清洲橋時，北原遙香終於開口說話了。
沒有？所以他會是第一個？
夏目楓悲觀地想。
「你不能死。」等下了清洲橋，北原遙香突然又說。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為什麼？」夏目楓聽得愣神。
轎車裡又沒了聲音。
北原遙香把他送到白河三丁目有家七日便利店的路口，在路邊停靠。
等他下車后，開著轎車從另一方向駛離了路口。
夏目楓還在思考北原遙香的話是什麼意思，一陣涼風吹過，將連衣裙裙角掀起。
旁邊恰巧有去便利店買東西的路人經過，注意到站在街道邊路燈下戴著遮陽帽的「漂亮少女」，多看了兩眼。
……真是可惡，世界上就不該有裙子這種東西存在！
夏目楓思緒中斷，連忙加快腳步，先溜回了出租屋所在的公寓。
好在時間足夠晚，上樓路上沒有遇到同公寓樓的熟人，順利回到了出租屋裡。
關上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穿在身上的衣服帽子都扯下來扔到沙發上，跑洗漱間把臉上化的妝沖洗乾淨。
嘟~~
在他終於洗掉臉上的妝，用干毛巾擦臉時，手機響起了電話鈴聲。
「不缺錢。」夏目楓瞧了眼手機上顯示的來電備註，接通電話，搶先道。
「阿楓……」電話另一邊，夏目杏的語氣卻有些沉悶，和上次打電話時不一樣，猶疑著喊他的名字，又沒了聲音。
「……家裡出事了？」
「倒也不是……」
「有什麼不能說的？給我點時間，應該也能做好，而且他們說只是掛職……」這一句是夏目春樹的聲音，平時洪亮有力的嗓音，此時也沒了底氣。
「公司顧問上任了？」北原遙香的話、系統劇本的提示、雪待宮的家世，都壓在夏目楓心頭，此時聽到父母的聲音，隱隱感到不安，用上角色扮演的技能，儘可能輕鬆地問。
「不是顧問。」夏目杏嘆氣，似乎還推開了湊過來的夏目春樹，「春樹答應去任職，結果去了公司，所有人都喊他社長。」
「……能辭職嗎？」
「他們說，要是春樹不當社長，彌生制菓就要解散了，大家都會丟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