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小筆意外之財

忙碌了很久，當火爐子讓山洞裡變得溫暖，當卡洛斯全身每一個部位都暖和發熱，當他腳底都開始冒汗的時候，一切終於收拾妥當了。

物資都堆在茶几上，卡洛斯看著它們，成就感在心裡油然而生，繼而又轉化為安全感，踏實且滿足。

在冰天雪地里，有什麼比它們還更讓人安心呢？

熟肉，約有6磅（霍蘭德帝國、卡特蘭王國等國的重量單位，約450克）。三磅是兔子肉，三磅是原來的凍肉，種類未知。六磅肉被分成了五小份，都用乾淨的布包裹好了。

肥油烙餅，五大張。每一張都油汪汪的，拎起來一攥，不用使勁，就能擠出來一盎司的油。

卡洛斯上輩子做飯十多年，烙餅也得有上百次了，但從來沒這麼瞎搞過：

他和面時，三斤粗麵粉里摻進去了半罐子肥油，麵糰滑的有點抓不住。烙餅的時候，油也是如同不要錢似的往鍋里舀，以至於，烙餅像是在熱油里游泳。

烙餅里還放足了鹽，當之無愧的高油高鹽熱量炸彈。

在上輩子，這種『垃圾食品』卡洛斯絕對不會吃上半口。現在他只擔心每天僅吃一張是不是不太夠。

煮土豆，13個，個頭都不大，約5磅。

開水，滿滿一大皮囊，估計有一升。

這大皮囊外面包裹著厚厚的兔皮，應該有保溫效果。

至於效果如何，卡洛斯還不知道。老獵人肯定是清楚的，但卡洛斯現在沒法問他，他也沒法說。

再就是武器，兩把獵刀，弓箭，火槍，卡洛斯準備都帶上。

衣服，只要那件厚實的皮毛大衣，保暖肯定比他原來的軍官大衣還好。等會兒再拿上那毛皮褥子，晚上睡覺鋪在身下。

「或者，該再帶點木柴？萬一路上碰不到小樹林呢？也不知道多久能追上馬魯佐夫，這路上，雖然有『本命星輝』在，不生火也凍不死，但吃點熱飯、烤烤火豈不是更好？」

「干木柴，也沒有多重。」

卡洛斯看著柴堆，琢磨考慮著帶還是不帶，沉默中，卻突然沒了興緻，他垂著頭，轉身慢慢地往外走去。

出了山洞，他沒走遠，就貼著山腳走了幾步，挑中了一塊石頭，拂去積雪，坐了下來。

他望著那遼闊無邊的雪原，望著那一片低矮的山丘，望著這陌生的天地，望著那還在源源不斷飄落的雪花。

這不是他的世界。

可他似乎，就這麼適應了這裡。

飢餓已經不能再威脅他了。他剛飽餐了一頓，肚子里還全是肉。他還有很多肉和大油餅，夠他飽餐很多頓。

寒冷更是不能威脅他，他現在甚至敢來外面吹吹風，這是消耗熱量的奢侈行為。

他現在還有了武器，還能施展魔法。

「人的習慣能力真是強大！可這是他媽哪啊？」

「地球在他媽哪啊！？」

「他媽的，他媽的，我的家呢？」

「我······」

一陣寒風夾雜著雪花呼嘯而過，撲了卡洛斯一臉，打斷了他的咒罵呼喊。

他懵了兩秒，然後默默咽下了嘴裡的雪花，也把沒喊出口的『爸、媽』一同咽下，埋到心底。

「行，你嫌我煩，你不愛聽我說話，我也不樂意說！就矯情這麼一回！」

卡洛斯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瞥了一眼盤旋於天地間的寒風，嘀嘀咕咕的往回走：「你確實是真高冷······」

走進山洞，卡洛斯發現小猞猁不再趴著了，正蹲在床上看向他。

它和他，大眼瞪小眼，金色對碧色。

卡洛斯突然笑了。

這山洞裡的三位，沒一個正常的：

一個死人，一個借屍還魂的活人、一隻毛色變異的猞猁。

相比之下，竟然還是躺著的那位最正常，他只不過是死了而已。死之前是正常的活人，死之後是個正常的死人。

「這山洞如果有意識，可能也不願意接待我們這幾位客人。」

「這世界如果有意識，可能也不願意接納我這個外來者。」

「這自然界如果有意識，可能也不願意接納你這個毛色變異的傢伙。」

「可無論它們怎麼想，我們得好好活下去，對吧？」

卡洛斯對著小猞猁說道：「你這個特殊的小傢伙兒，雪原猞猁的標誌性特徵可是一身白毛，沒有雜色的。」

「嗷~~」

小猞猁對他輕輕叫喚了一聲。

卡洛斯哈哈一笑，一邊收拾打包物品，一邊對小猞猁說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不過，你的毛色圖案很漂亮，這奶牛配色，比一身白毛漂亮多了。」

「嗷~~」

小猞猁又叫了一聲，緩慢走下床，靈巧的跳上火爐旁邊的矮桌，那上邊有幾磅新鮮的生兔子肉。

小猞猁用鼻子拱了拱，沒有吃，反而蹲在旁邊，扭頭看向卡洛斯。

「啊！吃吧吃吧，那就是給你留的。」

卡洛斯有些意外，但很是欣喜，他最擔心的便是小猞猁會悲傷的絕食一陣。

他說完，小猞猁卻依舊看著他沒動，他連忙走上前，拿了一塊肉放到小猞猁腳邊。

小猞猁立刻低下頭，叼住了肉片，吞了下去。

「看來是很餓了。」

卡洛斯發現，之前他放到床上的那三片肉已經不見了，不知是什麼時候被小猞猁吃下的，但顯然它沒吃飽：「餓了你就吃嘛，這本來就是你們的食物，我才是厚著臉皮蹭吃蹭喝的。」

小猞猁吞下那塊肉后，沒有去動旁邊的那一堆肉，而是蹲坐好，看向卡洛斯，舌頭舔著小嘴巴。

卡洛斯連忙又拿過來兩塊肉，讓它繼續吃，有點哭笑不得：「你這······你也太乖了，好像你才是客人。」

一共吃了五小塊，小猞猁才停下來。

「看著你身體小小的，吃的還真不少。」

卡洛斯算了算，加上之前的三塊，小猞猁一共吃了八塊肉，差不多得有一磅。剩下的肉還有十五塊，大約兩磅，只夠它吃兩頓的。

不過，印象中貓科動物吃一頓能維持很久，也不知道『很久』是多久。

總之，餘糧不多呀！

「你······好像還沒成年，會自己捉兔子么？」卡洛斯遲疑的問道。

「嗷~~」

小猞猁回答他了。

卡洛斯看了小猞猁幾秒，然後默默轉過身，繼續打包物資。

語言不通，就是無法交流。

要不然，巴別塔早建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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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槍和弓箭可以背在身上，用起來方便，所以，需要包起來的東西其實並不多。

熟肉、烙餅、熟土豆、大水囊、一隻鐵鍋、一卷繩子，塞進了一隻皮口袋裡，綁好袋口。估摸大約有20磅重，卡洛斯一隻手就能拎起來。

最客觀的說，單論體質，卡洛斯覺得這具身體能打上輩子三個自己。如果算上格鬥技巧，那起碼能打五個自己。

是真真正正、毫不摻假的年輕健壯！

這點物品，等會兒用毛皮褥子把它捲起來，放到那架簡易的小雪橇車上就行。用小雪橇車拖著，比自己背著要輕鬆太多。

看著那架小雪橇車，卡洛斯就有點疑惑，怎麼沒有拉雪橇的狗呢？

不過，現在並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毛皮褥子還在老獵人的身體底下鋪著，想要用它，得先把另一件事情辦好。

山洞裡有一把短鐵鍬，應該是老獵人挖陷阱用的。卡洛斯拿著它，走到洞口，在雪牆底下使勁挖掘。

二十多厘米厚的積雪很快被挖到底，下面是凍得硬邦邦的土地，用力挖一鐵鍬也只能戳進去幾厘米，卡洛斯不再往下挖，而是向周圍拓展。

得益於這具身體的力氣，很快，一個半米寬、接近兩米長的雪坑就出現在山洞口。

卡洛斯將鐵鍬插在一旁，轉回山洞，走到矮床前。

「老先生，打擾了，得給您換個地方，埋起來。」

卡洛斯打完招呼，心裡還是有些發憷，他可從來沒碰過死人，忍不住又解釋了兩句：「您這樣一直躺著，過不了兩天就會被狼群啃的只剩骨頭。哪怕您很幸運，一直沒有野獸來打擾，到了夏天溫度升高，您也會，嗯，······您懂得。」

說清楚以後，卡洛斯覺得自己對死者已經表達了足夠的敬意和尊重。

他不再遲疑，掀開毛皮大衣和被子，開始上手挪動老獵人。

真沉吶！

卡洛斯第一次竟然沒抬起來！。

這老獵人，穿著厚厚的衣服，加起來估計得有180磅重，比卡洛斯沉的多。再加上身體僵硬，卡洛斯費了好大力氣才讓他躺進那簡陋的『墓穴』。

半米的寬度，對於這魁梧壯碩的老獵人來說，實在有些狹窄了，但卡洛斯已經不想再費力氣去拓寬它。

這簡陋的雪坑只是他為老獵人準備的暫時居所，等以後，他會再抽時間來重新好好安葬老獵人。

畢竟他繼承了老獵人全部的遺產，雖然沒經過人家的同意，但遺產繼承人有義務處理死者後事，這在各國是通用的準則。

「小猞猁，跟你的主人告個別吧。」

卡洛斯對蹲在旁邊的小猞猁說了一聲，然後自己沖著老獵人鄭重的鞠了三個躬。如果沒有老獵人的這些遺產，自己回溫泉池的路上要艱難的多。

接著，他開始鏟雪埋葬。

把雪填回去要比挖出來輕鬆得多，幾分鐘后，老獵人徹底看不到蹤跡，在他身上，一個小雪堆成型了。

這雪堆太蓬鬆太薄，不足以防止野獸來刨屍體，卡洛斯準備臨走前將那半圓形的雪牆推倒，蓋在墳墓上。

這樣，野狼們肯定刨不動，哪怕是野熊來刨，也得累個半死。

「走吧。」

卡洛斯招呼一聲小猞猁，走回山洞，關上了木門。

他坐到火爐旁，目光卻投向旁邊的矮桌，上面的兩樣東西，是剛剛埋葬老獵人的時候，從他身上口袋裡找到的。

左邊的是一個老舊的皮質錢袋，裡邊裝著2枚小金幣，2個大枚銀幣，3個小銀幣，以及十幾個銅幣。

這些錢幣卡洛斯都認識，鐵焰長城在北大陸，而北大陸只有哥諾帝國一個國家，所以他參加『長城派遣隊』后，就開始學習哥諾語和了解哥諾帝國的情況。

小金幣上印著一個頭戴皇冠的年輕人，是哥諾帝國在這片土地上的第一位皇帝——彼得大帝。

這枚金幣正式稱呼是『彼得大帝金幣』，民間俗稱是『單彼得』，價值10雪倫。因為還有一枚圖案一樣但更大、價值是它兩倍的金幣，那金幣俗稱『雙彼得』金幣。

大枚銀幣上的人物是一位大鬍子，是與彼得大帝同時期的人物，當時最著名的軍事家——格里高利元帥，俗稱『元帥』銀幣，價值5雪倫。

至於小銀幣和銅幣，卡洛斯不太能分辨上邊的人物和圖案，但大概記得他們的面值。

按各國的匯率，1雪倫大致等於1克朗

他將這些哥諾帝國的錢幣先換算成卡特蘭王國的錢幣，再根據原主記憶里的物價估算了一番，得出了結論——大致相當於上輩子1700元。

這些錢算不上多，但這依舊讓卡洛斯有點意外，這年代絕大部分窮人幾乎是沒有存款的，城市裡的很多工人們都是『月光族、月欠族』，鄉村裡的農民更不必提，存糧都不夠，哪裡有多餘的糧食賣了去換錢呢？

因此，在這個年代，很多窮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金幣，更別說擁有了。

這位老獵人卻擁有兩枚。

看來老獵人的狩獵能力很不一般，維持自己生活之餘，還能攢下一小筆存款。

錢幣是意外之喜，不過，這些錢只能算是一個小驚喜。

卡洛斯的軍餉不算少，卡特蘭王國准尉的標準軍餉是每周18克朗，差2克朗不到1鎊。但和社會上按周結算薪水不同，軍人是每4周發放一次。

離開卡特蘭王國之前，卡洛斯領到過2次軍餉，每次是3鎊12克朗。

這比普通工人的薪水高不了多少，但軍隊會提供吃住和衣物，這大大節省了開支。

參加『鐵焰長城派遣隊』后，從他出發的9月份開始，每周增加6克朗的津貼，軍餉漲到了每周1鎊4克朗，每月軍餉將近5鎊。

卡特蘭王國的1鎊是1枚小金幣，含金量8克。它的購買力相當於上輩子一千元左右，所以卡洛斯現在的月薪差不多是五千元。

老獵人這些錢幣，還不到他兩周的軍餉，只能算一筆小小的意外之財。

相比於這些錢，另外的一樣東西更讓他關註：

一個做工還算漂亮的小本子，巴掌大小，紅色，硬皮，正面表皮上有花朵的燙金圖案，像是女士才會用的本子。它是在老獵人的貼身口袋裡發現的，裡邊還夾著一根鉛筆。

雖然探查別人的隱私不是紳士所為，可卡洛斯想知道老人是否有什麼遺願，如果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願意為老獵人完成。

而且他還有一點別的疑惑，這關係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小猞猁接下來怎麼辦？

他很希望能在這小本子里找到答案。

剛剛他觀察了天色，太陽還沒升到天空的正南方，時間還早。

馬魯佐夫不是一個人，是一支隊伍，跑不了很快，他不太著急出發。

卡洛斯湊近火爐，在火焰暈黃的映照下，小心翻開了紅色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