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危急(下)
lt;br/>青龍大街尚書省官署。尤銘望著那巍峨莊重的官衙,冷笑一聲,推開厚重的木門走了進去。衙署裡面的一眾官員立刻欠身施禮道:「僕射大人。」
尤銘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多禮。走到自己的高位上坐下,端起熱茶漱了漱口,將那口濁水吐在了銅盂里。隨手抄起一本送上來的奏章批閱起來。
這一看不要緊,尤銘卻大驚失色,急得大叫起來:「五弟!」他發出一聲慘叫,捂住額頭,「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以前在白龍關一役留下的內傷又隱隱作痛起來。
官署裡面的大小官員,侍衛僕役見尤銘吐血,無不大驚失色,紛紛跑來吁長問短。一面,又命人趕緊進宮延請太醫。
尤銘一隻手按住那道奏本,一隻手撫住胸口,道:「快,快把文先生請來!」胸口一痛,又吐出一口鮮血,昏厥過去。
文凱快步趕來,見太醫圍著昏厥的尤銘束手無策,心頭大怒,一把推開他們,喝道:「滾開!一群無能的庸醫。」走到榻前,從懷裡取出一包金針,在他的幾處穴道上扎了進去,順著金針暗暗輸入一道柔和的內力。
尤銘慘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緩緩醒來。他一見著文凱,立刻慌不迭的找出那道奏本,雙目垂淚道:「文先生,五弟,五弟他……」
文凱見他這樣,急忙接過奏本,打開一看,驚懼無比,奏本「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道:「南越王趙拓兵犯江南,竟然暗算了五公子。」
尤銘緊緊攥住床單,發狠道:「趙拓,我要他死無全屍!」他掙扎著站起身來,披上朝服,吼道:「我這就進宮請旨,征剿老賊。」可沒走幾步,便又跌坐在榻上。
文凱急忙上前,扶住他道:「公子,你舊傷發作剛剛蘇醒,身子尚虛,不宜勞苦。還是先調理好身子,等明日再入宮吧。」
「不!」尤銘固執道:「趙拓狗賊膽敢暗傷我五弟,我容他不得!定要將他剖腹剜心,碎屍萬段!文先生,請你攙扶我入宮。現在就去!」
文凱見他固執己見,知道他與尤鑠感情甚篤,悲憤尤鈁慘遭暗算,心下唏噓之餘也暗暗感到些欣慰。他輕輕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堅持,我扶你去。」
宮門的千牛衛攔住尤銘的馬車,喝道:「皇宮禁地,任何人等不得擅入!」
文凱掀開車簾,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這是大將軍的車架,還不速速退開!」守門的千牛衛唯唯諾諾的讓開了一條道。
尤銘在文凱的攙扶下,走入武英殿。他將奏本仍在他父親面前,焦急的道:「父親,南越王趙拓兵犯江南,暗傷了五弟,殊為可恨。兒臣請命,領兵討伐,將這老賊千刀萬剮。」
尤燁見他面色蒼白,道:「氣血虛弱,你受傷了?先坐下說。」
尤銘心底漾起一絲暖意,他坐下道:「父親,我軍北進中原前,曾與他趙拓有過盟約。我賜他百越之地,他永世稱臣,世守臣節。而今他背棄前盟,不守本分,又害我五弟,此仇不得不報。請父親賜予兵符,兒臣執此前去剿滅老賊!」
尤燁搖頭道:「你身上有傷,怎麼能長途跋涉,領兵征戰呢?還是等到明日朝會,再議定領軍人選吧。」
尤銘雙手按在桌上,撐起身子,急道:「父親,五弟重傷昏迷,生死未卜,半分也耽擱不得。兒臣身上這點小傷不礙事,還請父親立刻給兒臣兵符,讓兒臣前去為五弟報仇!」
尤燁皺眉,「噯」了一聲,道:「這是大事,要從長計議,怎麼能這樣草率決定呢?況且為父看得出,你傷勢頗重,即使去了,又能作得了戰嗎?還是等到明日朝會,與文武群臣再行議定。」
尤銘大急,怒道:「父親,五弟也是你的兒子!現在朝廷里的那幫人有甚本事?他們又有誰能夠擔此重任?父親,兒子和趙拓打過交道,對他知根知底。他對兒子也畏懼三分,只有兒子去了,才能剷平他。父親,快給兒子兵符!」說到後來,他已幾近咆哮。
尤燁在桌上重重的一拍,沉下臉色道:「你這是在跟你父親說話嗎?你現在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念在你傷痛弟弟重傷,我不與你計較。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明天朝會上再行議定,現在無需多言。你回去好好調養身子吧。」
尤銘站起身來,面容整肅,沉聲道:「父親大人,您以為沒有您的兵符,我就無法調兵遣將嗎?父親大人,您不要這個兒子,我還要這個弟弟呢。明日朝會,你們慢慢議吧。兒臣告退!」依靠著文凱,走出武英殿,坐上馬車出了皇宮。
尤燁大怒,拍案而起,罵道:「逆子!」他抓起桌上的茶盞摔得粉碎,怒道:「傳令下去,緊閉九門,不得放一兵一卒出城!違者,斬!」
尤銘回到自己的僕射府,與幾位嬌妻匆匆話別,便披上鎧甲,不顧傷痛,帶上自己的八百鐵鷹衛,往城外賓士而去。
東門的守門官兵此時已經接到了尤燁的命令,自然不肯放尤銘出城。可他們也不敢當真對尤銘怎麼樣。只是將他圍住,不住的哀求他帶領人馬回去。
尤銘大怒,吼道:「你們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攔我!還不給我滾開!」
東門守將苦著臉色哀求道:「大將軍,您就別為難末將了。末將要是放您出了城,丞相大人饒不了末將,末將的人頭可就要不保了呀!」
「哼!」尤銘冷哼道:「丞相大人能要你的命,我就不能砍你的腦袋嗎?滾開!不然我剁了你!」「鏗」的一聲抽出自己的長劍,劍尖指著那東門守將。
那將領嚇得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蔥,不住的哀求道:「大將軍,您就放過末將吧。末將官小職微,又上有老下有小,還請大將軍憐憫末將啊。」
此時尤銘怒火已是極盛,他吼道:「我管你去死!」「噗」的一劍刺入他的胸口。一道血箭飈射而出,那守將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身上的劍洞,道:「謝,大將軍成全!」硬邦邦的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有聲息。.電腦看小說訪問www.1бkXS.CoM
尤銘將手中長劍揮動幾下,冷冷道:「再不讓開,他就是你們的榜樣!」八百鐵鷹衛一齊鏗的抽出自己的武器,對東門守兵虎視眈眈。
東門守兵久疏戰陣,哪裡敢跟這些虎狼之師對抗,很快變弱了氣勢,收起兵器,退讓到一旁。尤銘一揮手,八百餘人迅速離城而去。
不一日,尤銘趕回海陵。他剛跨進大都督府,塗蓉便哭作一團的撲到他懷裡,抽泣道:「大哥,五哥,五哥他……」
尤銘嘆了口氣,拍了拍塗蓉的秀背,安慰道:「好了,小蓉,不要哭了。大哥回來了,沒事了。」
「可是,五哥,五哥他」塗蓉紅腫的雙眼有如核桃一般,她道:「五哥到現在都沒有醒來,他要不是為了救我,他也就不會受傷了。」
尤銘再在她的粉背上拍了拍,邁步走入屋內。他抓住一名大夫的手道:「李神醫,我五弟到底怎麼樣了,你可一定要就醒他啊。」
那李神醫名叫李回春,乃是江南地區醫術最高明的大夫,和巴蜀的茂清,嘉峪關的韋大寶並稱為天下三大神醫。李回春見到尤銘也是一喜,道:「大將軍回來了,這件事就好辦了。」
他把尤銘拉到病榻前,指著昏迷的尤鈁道:「大將軍您看,這支毒箭正刺在五將軍的脾腎大脈上。我等雖然竭盡全力阻止了毒液的蔓延,可是這支箭卻不敢拔出來。如果沒有一個內功極強的人以內力護持,阻止血液噴濺,這支箭一拔出來的時候,就是五將軍歸天的時候。現在大將軍回來了,平大將軍的武功,來護持五將軍定是不成問題的。」
「好!」尤銘毫不猶疑的答應道:「現在就做。本王想要儘快看到五弟醒來。」
文凱聞言一驚,急道:「公子,你身上……」
尤銘揮手打斷他道:「文先生,麻煩您和韓青為我護法。」說著,含著李回春遞給他的避毒用的土葉沉香,將真氣運行了一周天之後,盤膝坐到了床上。
文凱見狀,暗暗搖頭嘆了口氣,輕輕帶上房門,和韓青一里一外的替尤銘護著法。
尤銘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掌抵住尤鈁的大椎穴,一股龐大而柔和的內力瞬間浸透了尤鈁的奇經八脈。李回春多少也練過一些武藝,自然感覺到了。他趁著這時候,一把握住箭桿,用力一拔,將箭拔了出來。
箭頭離體的那一剎那,李回春立刻敷上解毒散。在解毒散的引導下,黑色的毒血緩緩流出,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血色轉紅,腥臭味也消失了。
此時尤銘的頭頂已經蒸騰出淡淡的水霧,李回春急忙讓他停下,取出一些返本回元的丹藥讓他服下,道:「大將軍,您且去歇息一下,剩下的就交給老朽吧。」
尤銘調息了幾個周天,感覺真氣恢復了幾成,便急忙走到床榻邊,焦急的問道:「李神醫,我五弟他沒事吧?怎麼還沒醒來?」
李回春取出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漬,欠身道:「大將軍,五將軍已無大礙。老朽已為他施了針,下了葯。今夜子時,必定醒來。到時大將軍還需要熬一鍋清淡稀薄的小米粥才是。大將軍,這以後的一百天裡面,五將軍必須戒葷茹素。就是素菜也要清淡,連素油也吃不得半點。只能以小米粥進補。另外服用些老朽開出來的草藥和清淡的小菜。更重要的是,酒和女色千萬不能碰,碰則必死。」
尤銘朝李回春深深鞠了一躬,道:「李神醫的叮囑小王都記住了。」
李回春的臉色忽然暗淡下來,他湊到尤銘的耳邊,道:「只是,五公子這一箭傷在脾腎大脈上,恐怕難有后了。」
尤銘聞言大驚,悲憤難當,但他還是攙住李回春的手道:「若非李神醫妙手回春,五弟只怕已經魂歸地府了。」
李回春只感到羞臊無比,他道:「老朽這還算什麼神醫!大將軍放心,老朽一定遍訪高人,查閱典籍,定要找出救治五將軍的法子來。」
尤銘又朝他鞠了一躬,謝道:「一切就都拜託李神醫了。」忽然眼前一黑,晃了兩晃,暈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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