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靈魂烙印
楊振沒有回應鐘誠的反問,而是看向了隨後跟上來的父親楊長山。
楊長山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就那麼直直的看著他。
楊振面色平靜,目不斜視,沒有心虛閃躲,更沒有委屈抱怨,有的,只是無愧於心的坦然。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對視,父子兩人就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一場默契的交流。
楊長山那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到了地兒。
知子莫若父,對於他來說,兒子有沒有撒謊,做沒做過壞事兒,其實不需要去追著問的,對於一個父親來說,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至於別人會怎麼說,那根本不重要……哪怕是派出所的民警。
於是那張飽經風霜的木訥面龐上,也隨之浮現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沒事兒就好。」
楊振就「嗯」了一聲,「我還得等一下學校里的盧主任,然後就可以回家了。」
鍾誠再次化身局外之人。
看著父子二人這種在他看來有些另類的交流方式,暗自稱奇不已。
盧學軍並沒有讓他們久等,很快就跟了上來。
楊振主動打了個招呼,「這次麻煩您了盧主任。」
盧學軍笑著搖頭,臉上因為車燈和路燈的交織,而顯得有些忽明忽暗。
說出來的話,倒是顯得四平八穩,「行了,你還是先回家休息一下吧,順便好好反思一下,其它的事兒,等元旦過後開學再說,期末考試也快到了,還是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楊振點頭,「我知道了,您說的對。」
盧學軍就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笑容。
想了想還是多說了一句,「還有啊,我不管你會不會選擇被保送,但是年後物競的國家隊集訓,你該準備的,還是要提前準備好的,懂?」
楊振再次點頭,「懂了,需要專註,不容分心!」
。。。。。。
先把盧學軍送回市四中的教職工小區。
鍾誠這才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好奇的問楊振,「你那個保送的名額已經定下來了?」
楊振隨意回答,「嗯,京大物理學院。」
鍾誠嘖嘖有聲,「不愧是參加過IPHO的選手,雖然看上去更像是陪跑的,但能被保送京大,還是蠻實惠的哈。」
IPHO就是國際物理奧林匹克競賽。
楊振在之前的7月份,曾隨隊出征過一次南韓,只是並沒有拿到亮眼的成績。
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讓眾多高校對他展開爭搶了。
畢竟天賦這種東西,也屬於稀缺資源,而能從千軍萬馬中殺將出來進入國家隊集訓,本身就都是些種子選手,潛力和培養價值絕對毋庸置疑。
所以沒有哪家高校會對此視而不見,先下手為強才是硬道理。
而在這方面,國內的京大和清大,毫無疑問就是捨我其誰的存在,競爭優勢真的是無人可比。
楊振也不出意外的,基本上早早就鎖定了一個京大的保送名額……
只不過這事兒放在今天之前,楊振或許還有點兒小激動,但是對於這會兒的他而言,就多少有些平淡如水的感覺了。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如今的他,雖然還是此前的那個他,卻也已經不完全是原來的他了……
從今天在派出所里醒來那一刻開始,他就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個靈魂,或者說,是一個來自於未來的記憶烙印。
它沒有自主意識,卻擁有著原主畢生的閱歷,不但有作為學術大佬該有的淵博學識,還有對未來30年時代變遷的見證和認知。
這意味著什麼?
楊振心知肚明。
所以相較而言,一個京大保送名額而已,很寶貴嗎……
當然了,心裡可以這樣想,卻並不代表他對於鍾誠的調侃無動於衷。
「是吧,確實省心又省力,唯獨少了份高考的體驗和經歷,說起來,似乎比你當年申請斯坦福大學時,還要省事兒呢。」
鍾誠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也就是這會兒還沒有凡爾賽的梗,要不然,指定回懟一下。
但是話又說回來,斯坦福大學似乎也不是這會兒的京大可以比擬的吧,自己好歹也是一路從本科,讀到了商學院碩士研究生畢業的。
也算是精英人才了吧!
怎麼聽起來,就像是有股子被鄙視的味兒呢?
算了,看在對方被折騰了一整天的事兒上,就不和他計較了。
畢竟,楊振之所以會出這麼一檔子事兒,說起來終究和他脫不了干係。
想到這裡,他也就順勢岔開了話題,又拐回了之前兩人沒聊完的事情上,「你真覺得就算我二叔出面了,也不頂事兒?」
他覺得二叔這個心懷故里,大力投資鄉梓的寶島人身份,在正河這邊兒,應該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像是發生在楊振身上的這種小事兒,那不是幾句話的事兒?
楊振卻很堅決的搖了搖頭,「沒必要再往裡面搭人情了,雖然不知道這次事情的背後,牽扯到了多少隱情,但種種跡象都已經說明,應該不是惡作劇,更像是噁心人。」
昨晚醉酒後的他,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說是他打電話叫的小姐,那就有些不切實際了。
他連什麼時候被帶到的派出所,都不清楚呢。
而且在他醒來后,對方在給他做筆錄的時候,他很明顯的感受到,有些問話都是帶著傾向和引導性質的。
處處是坑。
真要是換做原來的他,估計早就被帶坑裡了。
所以,他有理由相信,事情發展到現在,背後一定存在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為何來尚未可知,但肯定不會這麼簡單就完事兒……
因此一動不如一靜,先看看情況再說也不遲。
鍾誠也輕輕皺起了眉頭,「你是說,有人在背後搞鬼?」
楊振翻了個白眼,「還不夠明顯嗎,現場取證、證人證言、各方又配和的這麼默契,人家已經把整件事情給定性了,就肯定不會給我留下太多轉圜的餘地。
「至於接下來,對方槍口對準的是我,還是你,那就不是暫時可以猜到的了。」
鍾誠沒有再多說什麼。
但是心裡卻一直沒有停下思索。
按說,楊振一個學生,是不太可能得罪什麼人的,就算有,也不太可能整出來這麼一攤子事兒。
可如果真要是沖著他鐘誠來的,那似乎就更加離譜了。
正河縣只是他們鍾家的祖籍而已,在建國前夕,他們就舉家搬遷去了對面的寶島。
鍾誠的父母後來更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在80年代去了美麗剪生活,變成了美籍華裔。
二叔鍾偉文,倒是一直在寶島侍奉著老爺子,也跟著繼承了老爺子白手起家創下的偌大家業。
並隨著後來內地越來越開放的政策實施,選擇了投資家鄉,建立了一家電子廠,也順便把剛畢業的鐘誠,給丟了過來。
美其名曰鍛煉。
只是鍾誠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來自己在這邊半年多的時間,究竟和誰結下什麼仇怨。
所以說,有可能是沖電子廠背後的二叔來的?
但是也不太可能啊,畢竟電子廠從無到有,似乎也沒損害到其它人的利益啊。
算了,不想了,想多了也沒用。
在這一點上,好像楊振都比自己表現的要豁達……
楊振是真的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男人嘛,又不是女孩子,偶爾失個身啥的,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要不是運氣差到碰到個有病的,吃虧就當時賺便宜了唄。
雖然他也免不了真被噁心到了,恨不能直接射牆上,但事已至此,徒喚奈何?
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至於會不會因為這種事兒,而影響到自己其它的事情。
那就更加無所謂了。
唯一的顧慮,其實還在於父母的顏面上。
畢竟對於一個老實本分的普通家庭而言,最基本的體面還是要的。
而且農村人嘛,家長里短的,名聲這個玩意兒,大家還是比較在意的。
而在很多人的眼裡,一個人一旦沾上吃喝嫖賭抽里的任何一種,那基本上就意味著,這個人完了,已經墮落了。
這種觀念堪稱根深蒂固。
所以,萬一楊振的事兒真要是傳揚開來了,那楊長山兩口子以後在村裡,估計連走道都抬不起頭來。
這才是楊振最忌諱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