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正道即是魔道，魔道即是正道
五百年，足以讓任何人滄桑，亦能讓人忘記曾經的情意，沖淡一切。
然而陸凝霜並沒有改變太多，性情依然冷淡，對待任何人都面無表情，甚至連一個眼神都難以吝嗇施捨。
唯獨給姜雲逸的目光，會多停留那麼一段時間而已。
五百年間所發生的事情，陸凝霜很簡潔也很隨意的講述，大概的意思是：天凌聖地遭到魔教圍攻，弟子死傷無數。
接著天凌聖地一落千丈，最後在陸凝霜的帶領下重回巔峰。
然而她這只是五百年裡，前一百年的事情。
至於姜雲逸沉睡間，另外的四百年間所發生的事，陸凝霜並沒有細說太多，反而是讓姜雲逸覺得雲里霧裡。
總得來說，就是不知道陸凝霜再說些什麼，甚至還說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正道即是魔道，魔道即是正道。」
這叫什麼話？
對此姜雲逸擺手，揉著額角道：「罷了，有時間我還是自己去藏書閣看宗譜。」
陸凝霜點頭，並未阻止：「好。」
宗譜猶如史冊，浩瀚無盡。
從古至今，記錄著各峰各脈的傳奇與恥辱事迹，每一處都有詳盡的記載，然而唯有每代宗主有這個資格翻閱。
可不管姜雲逸提出什麼要求，只要不太過分，陸凝霜都選擇答應。
這樣的寵溺，直至幾天後姜雲逸來到藏書閣借閱宗譜，眾多弟子雖不認識他，但從長老們的反應可以看出，此人不簡單。
姜雲逸沒有遭受到天凌聖地任何長老的羨慕嫉妒，畢竟沒人敢奢侈到這等地步。
陸凝霜是誰？
一宗聖主，俯瞰芸芸眾生，掌控乾坤，曾經帶領天凌聖地重回極峰之人！
她就如同謫仙一般，遙不可及，不可褻瀆。
即便是各宗修為高強的宗主，也不敢對她有半點不敬。
畢竟陸凝霜身份擺在那裡，即便再尊貴，也無法與她媲美，更何況她天賦超然，乃是氣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存在。
此刻的藏書閣。
姜雲逸翻閱宗譜，赫然記載的是：
「四百年前，天凌聖地遭到魔教圍剿，損失慘重，已有三分之二的山峰淪陷。
宗主身亡，宗內弟子逃脫者寥寥無幾，其青竹峰弟子陸凝霜攜逃脫者離開，最終東山再起，成為新一任天凌聖主.......」
完完全全與陸凝霜訴說的一樣。
只是在姜雲逸死亡后，剩下的四百年間，卻是一片空白。
姜雲逸皺了皺眉，很快找到管理藏書閣的長老詢問，而藏書閣長老白髮蒼蒼，卻還得對姜雲逸恭敬的稱呼一句：「祖師伯。」
此地乃是藏書閣最高級別的樓層，並無其他弟子前來。
雖然如此，被人這麼叫姜雲逸多少有些不習慣，但還是選擇默認，畢竟輩分不能亂。
姜雲逸有著稚嫩的模樣，五百年的時光並未讓他的容貌發生多大的變化，依舊如故，只不過眼眸中的眸光黯然多些。
他目光幽幽的看向藏書閣長老，道：「我要查閱近代的宗譜。」
「祖師伯，宗譜不就在你手中？」藏書閣長老說道。
「為何只有一百年的記載，剩下的四百年怎麼沒記載？」姜雲逸追問，他不相信這剩下的四百年裡，天凌聖地沒有發生過大大小小的事情。
「這.......」藏書閣長老遲疑了，不敢說話。
「怎麼？」姜雲逸問道。
藏書閣長老猶豫了一下，隨即嘆了一聲，坦白道：「當初天凌聖地被覆滅后，聖地損失慘重，為避免有心人趁虛而入，所以宗譜便銷毀了，這新宗譜也是剛編寫。」
姜雲逸低頭摸了摸宗譜，確實如藏書閣長老所言，紙頁很新。
既然得不到答案，姜雲逸也沒有特意去找，畢竟他知不知四百年內發生的事，又能如何？
只是很好奇，一百年裡陸凝霜就將天凌聖地發揚光大，甚至帶領到難以想象的高度。
那麼剩下的四百年，她又做了什麼？
姜雲逸覺得是和自己死而復生有關，而陸凝霜卻有意不讓他知曉。
.......
姜雲逸的住處，已被陸凝霜安排在那間婚房，對此他並沒有多少意見。
畢竟這裡靈氣十分濃郁，有利修鍊。
在他發現自己失去原本的修為後，沒有太多的失落，而是一遍又一遍的確認身體情況，經絡、神魂......等沒有受到影響。
故此，姜雲逸完全可以從頭再來。
「你想重修？」
陸凝霜坐在院里望向他，那深邃的眼睛中彷彿蘊藏著千古風華。
「嗯。」
面對她，姜雲逸感覺到極其的壓抑，就好似在仰望一座巨山般，難以言表。
或許在姜雲逸的眼裡，五百年僅僅是睡了一覺而過，但是在陸凝霜的眼裡，他們卻已經分隔五百年之久。
哪怕對一名修真者而言，同樣也是一段漫長的歲月流逝，或許陸凝霜還能從他身上，見到曾經冰冷清純的自己。
「你其實不用修鍊，我也一樣可以讓你容顏長駐。」
「........」姜雲逸無語道：「你覺得我修鍊是為了這個？我並不在意容顏，身為正道，斬妖除魔、懲惡揚善本就是職責。」
『正道』二字讓陸凝霜沉默了。
良久，她抬起頭看了姜雲逸好一會兒后，淡淡道：「好，你想修鍊什麼法訣？我命弟子到藏經閣為你取來。」
修鍊的法訣極具講究，不僅如此，修行之人也需要根骨奇佳，否則即便得到修行之術也無法修行成功。
陸凝霜相信，生前便是化神境的姜雲逸，此刻一定有著一套對自己生前修鍊錯誤的總結經驗。
畢竟有時候，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不用，生前師父傳的法訣我已經練熟了，也是最合適我的，不需要更換。」
果然如她所想，姜雲逸依舊是想要修鍊原來的法訣。
於是姜雲逸搖了搖頭，繼續道：「至於其他的功法，我現在修行也沒有多大用處，往後再說。」
他說的都是實話，畢竟生前師父專門為姜雲逸準備的修鍊法訣，乃是最頂尖，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同樣，陸凝霜修鍊的法訣也是如此。
師父對待他們一視同仁。
「行。」
說到這裡，姜雲逸垂眸，莫名流露出幾分憂傷。
陸凝霜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思，問道：「可是想看看師父？」
猶豫片刻，姜雲逸還是想要詢問：「師父如今.......」
「如你所想，已經仙逝。」
陸凝霜沒有絲毫的悲傷的樣子，彷彿這件事對她而言無關緊要。
聞言，姜雲逸怔在原地，久久才回過神來。
果然如此嗎.......
陸凝霜沒有隱瞞姜雲逸，她繼續開口道：「當年天凌聖地東山再起，師父貢獻最大，而我與你成婚之日，師父早已壽元枯竭，強撐一口氣才親眼目睹著我們的婚禮。
然而沒過多久便撒手人寰，唯獨留下一枚玉佩，便是你脖子上掛著的這枚玉佩，按理來說，如今的你已是青竹峰峰主。」
聽聞陸凝霜的話，姜雲逸微微低頭。
這件事他已經猜到，但是，從陸凝霜口中說出，他還是有些傷感。
與平靜的她一比，姜雲逸總覺得自己反倒是多愁善感起來，他輕嘆一聲，很快收斂起臉上的傷感。
而陸凝霜停頓片刻，隨後繼續道：「師父就埋葬在青竹峰後山，等過幾天你身體好轉一些，再跟我去祭拜也不遲。」
姜雲逸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