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９．決裂

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本想美美的睡上一覺，可是躺了一上午始終都沒有進入深睡狀態，一直徘徊於半夢半醒之間，大概是昨天晚上太疲勞，加上今天早上太緊張，弄得我有些神經衰弱。與其就這麼躺著浪費時間不如弄得疲憊些晚上再好好睡上一覺，於是我重新抖擻精神，起來吃了一袋速食麵，洗漱完畢決定去見我想見的人，上次分開之後我一直挂念著韓冰，害怕她會出什麼事情。

坐上公共汽車，我行色匆匆地來到了韓冰學校的大門口，每次這都是我駐足的地方，這次不會了，我不想老躲躲藏藏的，既然韓冰是個那麼有魄力的女孩，一定不喜歡我表現得太懦弱。我雄糾糾、氣昂昂地闖過了女寢門衛那一關，還好這回只有一個女的看著，她並沒有追著我跑，只是在後面叫罵了幾句。

來到韓冰的寢室門前我用力敲響了房門，好半天沒人答應，我以為屋裡沒人，就在我即將轉身離開的時候門開了，丁娜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氣色很不好，看上去沒精打採的，手上還粘著打吊瓶之後留下的膠帶，「小李哥！」丁娜脆弱無力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把著門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我有些詫異，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自從我們決裂以來她就再沒這麼叫過我，「你……你生病了？」

「嗯，我發燒了！」

「韓冰在嗎？」

「沒在，她已經不在這住了，你能進來坐一會嗎？」

「我……我還有事，她為什麼不在這住了？」我有些氣憤，心想一定是你們這幫死丫頭把她逼走了。

「你就那麼討厭我，陪我坐一會都不行，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實話告訴你我們沒再欺負韓冰，想欺負也欺負不了啦，是她自己要搬出去的，她和你想的不一樣，和我們想的也不一樣！」丁娜竟然猜透了我的心思。

「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不好，不過話又說回來，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

「你說話還是那麼深奧，真的不進來嗎？」看到丁娜病怏怏的樣子我頓時生了惻隱之心。

「我當然可以進去，我是怕打擾了你休息。」我一閃身來到了寢室裡面，丁娜重新靠在了自己的床上，看得出來她的體力嚴重透支，靠在床上都很吃力，我坐在了她對面菜板子的床上。

「小李哥，你說咱們還算朋友吧？」

「算，當然算，你不生我的氣了？」我不清楚丁娜這女孩今天怎麼突然溫柔起來了，也許生病的時候再刁蠻的女生也會變得脆弱。

「還生什麼氣啊，其實回頭想想以前的事都怪我，你往雪地上寫別人的名字我生什麼氣啊，是我自做多情了對吧？」不知道是疾病還是傷心，我感到丁娜看著我的眼睛有些濕潤。

「你別這麼說，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你得什麼病了？」

「就是發燒，三十九度多，大夫說是著涼了！」

「打吊瓶了嗎？」

「打了！」

「吃藥了嗎？」

「吃了！」

「那就只能挺著了！」我起身想走。

「你可真會安慰人，呆這麼一會就想走了嗎？你就當陪朋友聊聊天都不行？還說當我是妹妹呢！」丁娜的語氣並沒有怨恨，更像是在哀求我，沒辦法，我只得順勢站起來抻了個懶腰，故做隨意地說：「我不走，想在你屋裡隨便看看，對了，你生病了怎麼不請假回家呢？」

「我爸爸媽媽前一段分開了，我跟爸爸過，他生意忙沒時間照顧我！」

「分開了，為什麼？你們家不是有保姆嗎？可以讓她照顧你啊！」

「我病得不重，就是普通的感冒，挺兩天就過去了，我爸最近生意挺忙的，感情又不順，我不想讓他再為我操心了！」

「你還真懂事，比我強多了，關於你爸媽分開的原因，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其實我的好奇心很強，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如果能說你就快說吧！

「沒什麼不可以說的，我心裡堵得慌就想找人說說話，我爸媽分開都怪那個李美娜！」

「啊！李美娜，她不是被你爸開除了嗎？」

「她是被開除了，其實我媽媽早就知道李美娜和我爸的關係，沒想到李美娜離開我爸的公司沒多久他們兩個人就又在一起了，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被媽媽的同事撞見了，那個同事和我媽的關係不太好，她把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弄得我媽特沒面子，其實我媽挺能忍的……哎！」

「沒多久是多久？李美娜離開你爸公司多久他們又在一起的？」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心想真是世事無常。

「別提她好嗎？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爸爸從來不和我說他的事，這些事都是我媽告訴我的，我只是知道李美娜最近又回我爸公司了，還在那當秘書，我媽說她是纏著我爸要回去的！」

「我呸！激眼我回去找她！」我心想這李美娜也忒不地道了，把我折騰出公司自己又回去了，把我踹了換一王經理，沒幾天又回丁偉懷抱了，害得我起五更爬半夜的當服務員。

「小李哥，你不用跟著生氣，我都看開了，其實沒什麼的，大人的事我管不了，我跟我爸談過多少次了，他都不理我，他是被李美娜給迷住了，你去找他們能有什麼用呢？」丁娜誤解了我的意思，這也不能怪她，我和李美娜的關係可能連丁偉都不知道。

「你說得也對，別為家裡的事上火了，你照顧好自己就是對父母最大的幫助。」

「小李哥，你最近好嗎？找到工作了嗎？」

「我有什麼好不好的？我現在就是想辦法生存，只要還活著能吃上飯就是好的，我在浴池當服務員，有空去我們那洗澡，我給你提供優質服務！」

「你說什麼呢？我去也是進女賓部啊，你怎麼能給我提供服務呢？」

「哦，對，我忘了，韓冰為什麼搬出去住了？」

「我不想在背後說別人壞話，你一會去問她吧，她好像在微機室上網，我以前帶你去過！」

「我先走了，你好好養病！」

「小李哥，韓冰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就是一般的朋友，其實我們沒見過幾次面，我來找她是因為上次的事，你也知道她上次拿著壁紙刀差點傷人，我有些不放心。」

「你沒事的時候能來看看我嗎？我現在一個人呆著特無聊。」

「怎麼會呢？你不是經常和同學出去玩嗎？」

「現在不去了，哪有心情天天上網、蹦迪啊，我突然覺得活著特沒勁，幹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就想找個人傾訴，在這方面那幫瘋丫頭都幫不上忙，跟她們說了她們也不懂！」

「你信我的，千萬別想不開，你的生活算好的了，就你這條件要再想不開那我活到現在都能算個奇迹了，你堅持住，過一段習慣了就會好的，挺過一關就堅強一點，你有什麼心裡話就和我說吧！」

「你是男生，有些話不能和你說，而且你一提起韓冰我就不想和你說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只是心情不好，真的很不好！」

「這我能理解，你不要想太多，先把病養好，我可以走了嗎？」

「你走吧，沒事的時候來看看我吧。」

「看看你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我的工作很累，我白天要睡覺的，可能不會經常來。」

「你的沒換號吧？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當然能，這沒問題。」

「那好，咱們電話聯繫，拜拜！」

「拜拜，好好養病，要是過兩天還不見好就回家找你爸，讓他帶你去醫院好好看看，不然嚴重了更麻煩！」

離開了丁娜的寢室我終於鬆了一口氣，跟她相處怎麼說都讓我覺得不自在，出了女生宿舍樓我帶著一腦袋問號直奔丁娜所說的微機室，希望在那能找到韓冰，弄清楚她搬出去的真實原因。到了微機室我推門而入，糟糕！屋裡有老師，這堂大概是微機課，看到我進來老師直了直腰問道：「你找誰？」

「我找韓冰！」

「她出去了，一會就回來，我們在上課，你要有事到外面等一會吧！」

「好，謝謝您！」

我帶上門出來了，站在走廊里等韓冰，我在那裡站了大概有十分鐘的光景，韓冰沒等來，倒是從微機室里出來五、六個男生，全都充滿敵意地看著我，其中一個身材不高長相兇狠的小子問我：「你找韓冰幹什麼？」

「你是她同學吧？不幹什麼，問她點事！」

「問她什麼事？那小子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私事，怎麼了？」

「不怎麼，你以後少找韓冰，我知道你的事，你以前不是丁娜男朋友嗎？後來又開始追韓冰了，我告訴你離韓冰遠點，她現在是我女朋友！」那小子又向前邁了一步，我們兩個的距離已經近到了言情電視劇中男女主角即將接吻的有效射程。

「王東，你想幹什麼？」我們幾個人幾乎同時轉頭，沒錯，是韓冰，她急匆匆地從遠處趕了過來，我心裡一下就有底了，好像找到了救星，韓冰很能打的！

韓冰的一聲喝斥不但沒能制止那個叫王東的小子，他倒來勁了，一把抓住了我的上衣領子，把我逼到了牆根，他身後的一個胖子飛起一腳踢到了我的身上，我撣了撣被那小子踢過之後粘在身上的灰塵笑了。這幾個小子不是什麼大流氓，抓我衣領的王東力道明顯不夠，我甚至感覺到了他的手有些微微顫抖，踢我的小子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底氣不足，那一腳只是輕輕地落在了我的褲子上，我的身體幾乎沒有感覺，其餘的三個人看到自己人動手了並沒有及時跟進對我進行打擊，說明他們根本不想打架，這幾個小子只會嚇唬人。可是沒辦法，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川被犬欺！這是他們的地盤，他們也許只要大喊一聲就會衝出來幾十個人，我並不想在他們學校這一帶混出名堂，所以也就沒必要跟他們玩命，而且我今天早上剛從公安局出來，深知自己在這兒人生地不熟根本惹不起事，我只得歪靠在牆角笑嘻嘻地說：「如果你覺得來氣可以再給我幾下，無所謂！」

這時韓冰來到了我身旁，她拉住了王東的手，大聲說：「放開他，他是我朋友！」

叫王東的小子依舊拽著我的衣領說：「我知道他是你朋友，怎麼回事我都知道，菜板子差不多都告訴全班同學了，他要是纏著你我可以幫你修理他！」

「你放手，我說了他是我朋友！」

王東鬆開了手又推了我一把說道：「你小子以後注意點，今天要不是韓冰我非揍你，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

「要是看到我怎麼辦呢？見一次打一次嗎？要不你先提前打出幾次的來，省得每次看到我都得動手！」

「你找死……」王東再一次拉住了我的衣領，胖子再一次跟進一腳，他們的配合讓我覺得噁心，其它三個人依然是用眼神威懾！

「你們回去吧，我和他說幾句話！」韓冰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只是表情冷酷，不過作用倒是不小，王東鬆手了，五個人老老實實地回到了微機室，臨走的時候王東回頭說了一句：「他要是不老實你就喊我們！」

現在走廊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韓冰微笑著對我說：「打疼你了？」

「不疼，王東不會打人，他是你男朋友？」

「是，就算是吧，你怎麼找這來了？」

「打聽的，聽說你不在寢室住了？」

「是啊，其實集體生活我不太習慣，搬出來還得感謝丁娜和你給了我決心！」

「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本來吧，我就想老老實實地念完書算了，成天瞎玩瞎瘋的沒意思，告訴你本姑娘混膩了，高中的時候因為不聽話我媽沒少為我操心，可是人善被人欺，丁娜她們老是找我麻煩，你又出來搗亂，其實我就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好學生太難當了，學習太沒意思了，尤其是跟藝術沾點邊的專業，想一門心思的用功就更難了，我現在和王東住一起，還是整天玩，這更適合我！」

「你說什麼？你和王東住一起？」

「是啊怎麼了？」『玲、玲……』韓冰響了，「喂，知道了，說完話就回去，沒事，你放心吧！」三兩句話韓冰就掛了。

「新買的？」

「對，王東給我買的，款式還可以吧？」

「我不明白，你們這麼快就……」

「快嗎？沒覺得啊，和我以前的記錄相比這算慢的了，要不是丁娜煩人，我也不會下決心搬出來，這裡面也有你的功勞，現在好了，沒人欺負我了，連吃飯都不用自己花錢了，衣服王東也給買！」

「你跟他住還不如跟我住！」

「省省吧你，他有錢，你有嗎？別管他對我是真是假，起碼他能在學校里照顧我！」

「我算看錯你了，我今天可真倒霉！」

「什麼看錯我了，沒跟你上床就說看錯我了？跟了你就對了，被你白玩什麼都得不到就對了，你是這意思吧？」

「我，我沒想到你這樣，到底是丁娜她們欺負你，還是你欺負她們！」

「以前是她們欺負我，現在是我欺負她們，其實也談不上欺負，我懶得理她們那些小丫頭，你以後來找我的時候別這麼明目張胆的，我現在是王東女朋友，像以前一樣在學校給我打個電話，現在我有了，你比他帥，咱們也可以相處，不過他才是我的男朋友，你也有機會……」

韓冰話還沒說完我就走了，我聽到她嘀咕了一句，「假清高！」

來到學校門口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我深深地感到地球人的墮落已經達到了何等的普遍和嚴重，我的身心遭到了沉重的打擊。我叫了一輛計程車，雖然我深知經常性的打車很可能會令我這個月的最後幾天僅僅靠自來水維持生命，但我已經出離傷心了，無力再站在那裡等公共汽車，我感到雙腳發軟，這些女人在感情上全都是我的老師，我感到了自己的無能、無知。回到家我沒吃晚飯，雖然極度疲憊可還是躺在床上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