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９．聚會

蔣男和王川都有自己的工作，我覺得相比之下王川的工作更舒服一些，起碼他可以有正常的作息時間。白天很多時候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小屋裡呆著，兩天之後我終於挺不住了，經濟上也不允許我再挺下去了，蔣男和王川是兩個人搭夥做一些簡單的飯菜，費用每個人拿一半，可是突然多了我這麼個白吃飯又佔地方的主，王川的臉越拉越長，蔣男倒是沒什麼反應，我的半導體沒電了他還送我兩節電池，叫我沒事多去公園走走，有益身心。

今天蔣男和王川都去上班了，我一個人閑在屋裡，我已經厭煩了聽半導體和看老頭，我撥通了趙小娜的電話，剛響了一聲她就接了起來，「知道給我來電話了？怎麼連個簡訊都不發？」

「那天不是給你發了嗎？」

「你沒主動給我發，你那是回簡訊，而且根本就是應付我！」

「我發簡訊很慢，而且不習慣，有事就說唄！對了，我的工作怎麼樣了？」

「我那同學可忙了，最近她都沒時間，今天我們有個同學聚會，就在那家西餐廳，你也一塊去吧！」

「你們同學會我去幹什麼啊？」

「不要緊，就是很隨意的聚會，我們經常聚的，也經常帶朋友介紹給彼此認識！」

「我不習慣認識陌生人！」

「你怎麼那麼多事呢？是不是男人啊！今個兒雖然是個很隨意的聚會，可是你得給我打扮得倍兒精神，他們一準兒能喜歡你，不用緊張，放開了跟他們侃就行，這幾個全是能人，數我最沒出息！」

「連你都算沒出息的那種場合我怎麼列席啊？幾個人？他們都是幹什麼的？」

「孫依林，就是我那開西餐廳的同學，正念研究生呢，其實是她爸的生意她幫著管管；還有一剛從加拿大學成歸國的紈絝子弟董治國，他爸是一行長；還有一靚妹，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她叫杜靈，新傍上個東北過來的大老闆的兒子，據杜靈自己說那小子他家資產保守估計也得上千萬，杜靈說也帶他來，讓我們幫著看看，董治國和孫依林帶不帶朋友我不知道，就這麼幾個人，你不用緊張！」

「我倒不是緊張，只是席間我說要找個服務員的工作不太好吧！」

「誰讓你找工作了，我先帶著你去，讓他們知道咱們關係不錯，第二天我就和孫依林說你那事，你給她留個好印象，到時候當個服務員算什麼啊，起碼能混上個領班，他們問你幹什麼的你就分散他們注意力，實在不行(,Ｋ,Ｃn)我幫你撐著，算你今天運氣好，你要是不給我來電話我就不讓你去了！」

我心想女人真是口是心非，這是個好兆頭，也許趙小娜是想讓同學幫她看看我這個准男友怎麼樣，女孩子都愛來這套。雖然我沒錢，可是呢，我自認為還是挺會討女孩子開心的，而且……而且……，沒有而且了，我現在混得太慘了！

「哎，你怎麼不說話了？」趙小娜打斷了我的思路。

「哦，晚上幾點啊？」

「五點鐘，我在西餐廳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好，晚上見！」

我放下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我也會隔三差五的和朋友吃頓飯，我喜歡這樣的場合，心情愉快還能吃飽吃好而且沒人灌你酒喝。可那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我已經在昏昏噩噩的狀態下度過了三年多的時光，人在過度勞累的情況下根本沒有精力去思考，等我緩過神來才發現時間過得太快了。很快就要到我的二十六周歲生日了，自己也是奔三十的人了，四年之後我就是三十歲，到時候再想找服務員之類的工作恐怕已經很難了。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恐慌，自認為意志堅定的我原來對命運的駕馭能力如此之差，不知不覺中混得落花流水，我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的外形和二十歲的時候並沒有多大變化，我心想不要緊，三十歲的時候我騙別人說我還是二十多歲，到時候就又可以當服務員了！見鬼！我怎麼還想著當什麼服務員，難道就沒有更高的理想嗎？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有些適應服務員這個職業了，見誰都低聲下氣的，管陌生男人叫先生，經常把請和你好這類的屁話放在嘴邊，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又照了照鏡子，覺得鏡子中的人看上去特像一個服務員。

不行，從今天開始我要變得傲慢一些、高貴一些，即使還是當服務員也要抬頭挺胸裝出一副英國管家的樣子。算了別想了，應該想想今天晚上穿什麼，於是我拿出了自己的皮箱，把裡面的衣服全都翻了出來，穿在身上發現沒有一件適合今天晚上的場合，不是太薄就是太厚要麼就是太幼稚。最後我開始翻蔣男的箱子，他的身材比我矮一些，大多數衣服穿在我身上都不適合，最後我拿出了送張婷婷回家那天蔣男穿的劣質西裝，穿上之後我照了照子鏡子，發現效果棒極了，再也不像服務員了，怎麼說也是個領班，說是大堂經理都有人信。好了，行頭已經準備好了，可是時間還早，還有八個小時才到五點鐘，我想要把時間安排得充實一點，上午聽半導體，下午去公園看老頭下象棋，或者爬樹，想到這我覺得生活還是挺愉快的！

下午四點鐘的時候王川回來了，看到我穿著蔣男的西裝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他好奇地問我：「李哥，從哪弄得西服啊？拿雞蛋換的啊？」

「怎麼我這西裝不好嗎？」我頓時沒了底氣。

王川走過來看了看我身上的西裝，然後恍然大悟，「這不是蔣男的嗎？穿在你身上就是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

王川繞著我轉了兩圈，突然眼睛一亮，「李哥，這身西裝穿你身上真就不一樣，乍看上去好像是拿雞蛋換來的，可是細一看又有些像高檔貨，就是極品，那些貴得上了萬的西裝有些就是這個感覺，我在賓館看過有些老外穿的名貴西裝跟你這一個感覺！」

「那太好了，我今天晚上去參加個聚會，全是人才呀！」

「那就更好辦了，你混人才堆兒里別人肯定以為你也是人才呢？人才穿這一身西裝效果就不同了，你就告兒他們這西裝是范思哲新款，還沒發布呢，在歐洲托朋友買的！一蒙一個準兒！」

「范思哲？比范哲多一個字，好記！謝謝你了哥們，借我倆錢吧？」

「李哥，你不有錢嗎？」

「渾身上下就剩十五塊錢了，心裡沒譜啊，本來想管蔣男借，可是他今天還有班，幸虧你回來了，我今天說是聚會，也是應聘，等找到了工作還你二十！」

「那倒不用了，我這個月還沒開支呢？我就再借你十五吧，再多我該挺不到月末了。」說完王川把手伸向了褲兜，緩緩地往外拿錢，一張百元大鈔剛露出一個角他立馬把錢又摁了回去，又從兜里重新拿了一張向外緩緩地移動，這次是張五十的，我看到王川頭上有汗，他尷尬地沖我笑了笑，「我這錢都有用！」

我心想王川也真夠摳的，這都二十九號了，這個月就剩一天了你還說挺不到月底，好意思嗎？

王川這次終於從褲兜里抽出了一張二十的鈔票，「李哥，我沒零錢，給你二十，找我五塊！」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拿出兜里僅有的十五塊錢，把那張五元的遞給王川就出門了。

我老早就到了西餐廳，進去轉了一圈發現人還沒到，看看時鐘才四點半，於是我乾脆站在門口等著，坐屋裡我就不舒服，服務員總是問我：「先生要點什麼？」我說等人什麼也不要，他又問我：「先生喝點什麼？」我哪敢喝啊？心想乾脆出去等吧，兜里就揣三十塊錢坐這裡面心裡還真沒底！

我站在門口東張西望，突然發現朝西餐廳這邊開過來一輛本田轎車，我定睛一看趙小娜和一美女坐在後座上，開車的是個一臉橫肉的小阿飛。車子剛停穩我就快步跑過去打開了後車門，那美女以極慢的速度楚楚動人地下了車，還沒等趙小娜下來開車的小阿飛從車窗里遞出來五十塊錢，然後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獃獃地站在那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那小子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吼道：「拿著啊，給你的小費，不想要啊！」

「不是，不是，志強，他是我朋友李傲傑！」趙小娜不好意思地慌忙下了車給我們做了介紹，我一聽臉也紅了，媽的，看來蔣男這身應該拿去換雞蛋的西裝是不怎麼樣！

「哎喲，不好意思哥們，我看你跑過來就開車門把你當這的門童了，怪我有眼不識泰山，哪有這麼帥的門童啊！」說完那小子鎖上車子下來了，他微笑著沖我走了過來，很大方地伸出了右手，「馮志強，我是杜靈的男朋友！」

「你好，你好！」我沮喪的和他握了握手。

「這是我同學杜靈！」隨著趙小娜的聲音我轉身看了眼杜靈，是一美女，不過美得很俗，也就是一班花級選手，不像孫小楠那麼驚世駭俗，比較起來我還是更喜歡趙小娜，真實而親切。

「你就是李傲傑啊？一路上小娜可沒少誇你，從你開車門的動作就看出來了，小娜沒瞎說，一看就是一紳士！」說完杜靈頑皮地看著趙小娜笑了起來。

「別站這著了，咱們進去聊！」馮志強帶頭走進了西餐廳。

剛一進門服務員就走過來問馮志強：「先生幾位？」

「我們是孫依林朋友！」說完馮志強掏出一根煙牛逼哄哄地點上了，之後轉過頭來問我，「哥們來一根？」

「不會！」我連忙擺手。

服務員帶著我們來到了西餐廳深處的一張大桌前，這張桌子顯然經過特殊布置，上面的酒杯與其他桌上的都不一樣，待我們坐下之後服務員畢恭畢敬地走了過來：「幾位想要什麼請隨便點，孫姐交待過了一定要讓幾位開心！」

「不用了，等人齊了一起點吧，你們孫老闆什麼時候到啊？」杜靈閃爍著迷人的眼睛問服務員，趙小娜很沉默地坐在杜靈旁邊，時不時地偷看我一眼，一副對我很沒底的樣子。

「這我可說不好，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說完服務員就站在了我們桌子旁邊隨時接受調遣。

馮志強叼著煙眯著眼睛看我，他要敢用這種眼神看高中時代的李強那就是找死，李強肯定走過去『啪，啪！』就是大嘴巴『咣，咣！』就是大電炮，這是典型的挑釁眼神。我心想這小子肯定是嫉妒我比他帥，於是我也乾脆直勾勾地看著他，當我看過去的時候發現自己誤會了，他並沒有看我，而是盯著我的西裝看，觀察了良久他才問我：「哥們你這西裝什麼牌子的？」

我轉身看了眼趙小娜，發現她正和杜靈互相拉著胳膊嘰嘰喳喳的小聲說話，我心想這女生變得就是快，剛才還那麼沉默這會兒又熱乎上了，我突然想起了王川的話，「范哲！」

「什麼牌？」馮志強一臉的困惑。

「我男朋友去英國流過學，還經常去歐洲旅遊，什麼名牌他都知道！」杜靈突然停止了和趙小娜的談話，轉身來替她男朋友吹牛。

「范哲，哦不對，是范思哲！」我恍然大悟，可是突然看到趙小娜在狠命地用白眼剜我，沒辦法，這是王川告訴我的啊！

「我說的嗎？這衣服一看就是高檔貨，跟一般的西裝不一樣，多少錢啊？」馮志強伸手過來摸我西裝的布料。

「好幾千！」我含糊地蒙了個價。

「好幾千？美元買的吧？」馮志強抬頭看了看我。

「在中國用什麼美元啊？人民幣，要說這范思哲做衣服就是好，哪天我帶你去做一件！」我侃得興起完全失去了套路，對時尚並不了解的我還以為范思哲是北京一衚衕里的裁縫！

「啊？范思哲親手給你做的？」馮志強有些目瞪口呆！

「范思哲不是義大利品牌嗎？」杜靈有些好奇。

「對，是義大利品牌，不過也是一家族，他們家就姓范思哲，那可是時尚界的領軍人物……」

「李傲傑，你病好了嗎？」趙小娜不失時機地打斷了馮志強的話。

「哦，好了！」我心想好險，原來范思哲是義大利品牌，不是北京裁縫，我看了眼趙小娜問道，「你病好了嗎？」

「好了！」趙小娜拿眼睛瞄我，我心想你瞄什麼啊？不是你告訴我放開了和他們侃的嗎？

「哥們你是做什麼的？」馮志強好奇地問我。

「我……我是一吟遊詩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引用了趙小娜的話，只不過聲音極小，有些底氣不足。

「淫蕩詩人？什麼意思？」馮志強沒聽清，表情十分的不解！

「自由撰稿人！」趙小娜替我回答了。

「哦，明白了！」馮志強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大家隨著聲音望去看到一戴眼鏡的文明都市女強人，看這氣質我估計就是孫依林，可能是我未來的老闆，於是我格外殷勤，一下子站了起來，沖著她說：「你好，你好！」

「我還沒介紹呢你問什麼好啊？」趙小娜剜了我一眼，然後看著那女生說：「依林，怎麼來得這麼晚啊？一會可得罰酒！」

「沒問題！」孫依林帶著一臉職業化的客套笑容坐下了，之後看了看我說：「你是李傲傑吧？」

「對，我是！」我心想可能是趙小娜把我的事和孫依林說了。

「早就聽小娜提起過你，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聽說你這人憤世嫉俗，念過ＭＢＡ就因為太有性格始終找不到工作？」

我心想趙小娜你這不是害我嗎？你還不如說我進過ＮＢＡ，我對ＮＢＡ的了解都比ＭＢＡ多！我硬著頭皮看了眼孫依林，發現她的眼中碧波蕩漾，心想她大概是特別欣賞憤青，於是我微微一笑說道：「我找工作的時候從來不說自己念過ＭＢＡ，工作要從基層干起，我從來不相信學歷和能力是等同的，如果你有能力再低的起點也能爬上去！」

「你說得對，有本事的人都出去幹事業了，只有我這樣沒能力的人才窩在學校里念研究生！」孫依林對我觀點十分贊同。

「久等了各位，我胡漢三又回來了！」隨聲望去，看見一巨無霸站在桌旁，豬一樣的體形。

「喲，這不是董大公子嗎？你又胖了！這次回來給沒給我帶禮物啊？」杜靈撒嬌似的錘打著豬一樣的董治國。

「帶禮物多麻煩啊？喜歡什麼我給你買就是了，這周末，依林、小娜還有你一個，我陪你們仨一塊逛街，從西單到賽特喜歡什麼拿什麼，我買單！」巨無霸豪爽地許下了承諾。

「這是我男朋友馮志強！」杜靈笑嘻嘻的給董治國介紹她男友，「你好！」「你好！」兩人一人一句你好，毫無創意地站起來握了個手。

「這位是？」董治國期待地看著我。

「李傲傑，趙小娜收的小弟！」說完我坐在那沖董治國點了點頭，心想就別起來握手了，你這體形站起來一次太浪費體能。

「我知道你，前幾天小娜跟我提過，小娜這你可就不對了，剛當上警察就混上了？還收小弟了！」

「不收小弟不行啊，你出國了也沒人管我！」趙小娜無奈地看了董治國一眼。

「就是，就是，你一走我們幾個女流之輩竟挨欺負了！」孫依林也跟著附和。

「誰能欺負你們仨啊？孫依林就不用說了，女強人；杜靈看著柔弱，其實堅強著呢，什麼樣的男人玩不轉啊；尤其是趙小娜，看著挺老實的，那肚裡主意多著呢，你們記不記著上高中時那學生會主席，差點沒讓趙小娜給玩死……」

「行了，行了，以前的事就別提了！」趙小娜打斷了董治國。

「各位想吃什麼儘管要，在我這就跟你們家一樣，拿五瓶紅酒！」孫依林沖服務生一招手然後把菜單遞給了董治國。

「我說孫依林，你別有旁的想法，在你這我放不開，這西餐廳太高雅，酒不夠勁飯菜也不夠量，要不咱們吃別的去吧，我在國外好外沒吃火鍋了！」董治國拿著菜單看了半天也沒要什麼。

「算了，算了，我們就想在這吃，依林這什麼好酒沒有啊，吃不飽一樣給你來兩盤總行了吧！」杜靈不支持董治國的提議。

「對了，我們可不和你去吃火鍋，在這你還能收斂點，每回在火鍋店你一喝高了就扯著脖子喊，光著膀子跟我們拼酒，不去！」趙小娜也不同意。

「好，聽你們的，西餐和大館子都吃膩了，我還真就想吃火鍋，依林，這是你家的店，你來點吧！」董治國把又菜單遞給了孫依林。

孫依林看都沒看就和服務員說：「什麼好吃給我們上什麼，弄一桌一定給我做好，還有得讓董治國吃飽，弄不好我開了你，明白了吧！」

「放心吧孫姐，我這就去給您安排！」這服務員剛走，又來一個把紅酒給我們挨個倒上了。

「來，各位，為了再次相聚，干一個！」孫依林一仰脖一杯紅酒進去了，一干人等也全都跟著喝下去了，只有我在那猶豫不決，「你怎麼不喝呢？」趙小娜瞪著眼睛問我。

「這個，這紅酒不兌點雪碧啊？勁太大了吧？」

「我說哥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女生都喝了你怎麼能不喝呢？加雪碧就不純了，來干一個！」董治國給自己倒了一杯，一仰脖又進去了，他喝得很享受，就像喝飲料一樣，完全沒把這玩意當成負擔。

「在下不勝酒力，不懂禮術，不過既然各位都幹了，我也干！」我也一口氣幹了，喝完之後沒管別人，馬上給旁邊的孫依林又倒了一杯，孫依林靦腆地對我說了聲謝謝！

「來，各位，能認識你們很高興，我提一杯！」馮志強又干一杯，大家都一飲而進，我也只好喝了下去。

剛放下酒杯趙小娜沖著我說話了，「李傲傑，你也是第一次認識我這幾個同學，你也該說兩句干一杯吧！」

「我……我想說我很欣賞你們，很羨慕你們，咱們等吃的東西上來再喝吧，這麼干喝傷胃啊！」我無奈地看著這些酒桌殺手。

「哎呀，這算什麼酒啊，這就是飲料，等吃了東西咱們再要點烈性酒！」說完董治國又整下去一杯。

「李傲傑你喝不喝！」趙小娜有些不高興了。

「喝，大姐說話了，小弟哪能不喝呢！」我咬牙切齒地又幹了一杯，不到一分鐘頓時感到酒精起作用了，血液不停地向我頭上涌，我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全都屁事沒有，連看上去那麼柔弱的杜靈都眉開眼笑地和趙小娜說著什麼。

還好不大一會服務員端來了吃的東西，我開始了瘋狂地進食，希望這些食物能夠減少酒精對我的侵害，還沒吃幾口，董治國又拿起了酒杯，「來，為咱們的新朋友馮志強、李傲傑干一杯！」說完像喝水一樣又弄進去一杯紅酒，其他人也很隨意地幹了進去，沒人注意到我痛苦的表情。

「來，為我女朋友杜靈干一杯！」馮志強很討好地沖杜靈眨了眨眼睛，於是大家又一飲而進，趙小娜不失時機地掃了我一眼，我明白了她的意思，酒精使我變得很衝動，於是我忘記了自己一杯醉、二杯倒、三杯吐、四杯死的酒量，忘情地看著趙小娜，就像一個即將為了心愛的人而死去的勇士一樣，拿著酒杯沖大家說：「各位，我拼了，咱們為了我的趙小娜干一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未來，我的希望，我的……」

「行了，你別說了，快喝吧！」趙小娜滿意地看著我，我一仰脖幹了下去，臉上露出一股殺氣，心想算什麼，我就喝了，我就不信能喝死，然後挑釁似地看著所有的人，可是發覺杜靈很輕柔地幹了下去，然後擦了擦嘴一點難過的表情也沒有，趙小娜也深情地看著我，很痛快的一飲而進。孫依林由於我一直只給她一個人倒酒所以對我也是格外欣賞，沖著我舉了舉酒杯然後很隨便地喝了下去，馮志強沒事人一樣正低著吃著牛排，隨手拿起酒杯就幹了，最過分的是董治國，他幹了一杯之後好像還有點渴，自己又倒上一杯，然後自顧自地喝了半杯。我心想媽的，這一桌子全是高人，我都當成決鬥了他們一點事都沒有。

「來，為董治干一杯……來，為杜靈干一杯……來，為孫依林考上研究生干一杯……來，為馮志強幹一杯……來，為北京申奧成功干一杯……來，為這牛排做得這麼好吃干一杯」大家乾杯的理由變得越來越無理頭，五瓶紅酒沒了，我的小腦已經不行了，看什麼都天旋地轉，路我肯定是走不穩了，不過沒關係，大腦還好用，我心想自己多偉大啊，喝這麼多都沒吐，有什麼啊？不就是喝嗎，我也挺能喝的！

「服務員，來瓶洋酒，要烈性的；給女士來打啤酒！」董治國沖著服務員說道，本以為某個不能喝的女士會阻止董治國，可是她們都興緻很高地聊著天，馮志強興緻很高地吃著牛排，沒人發現我臉紅得像關公，背後冒虛汗，雙手緊緊地抓著椅子把手，生怕一不小心滑桌子底下去。

馮志強吃完了最後一口牛排對大家說：「行了，差不多了，先到這吧！」我心想有救了，他也受不了啦！可是沒想到他擦了擦嘴又說道，「這站就算結束了，咱們去練歌房Ｋ歌吧，一邊唱歌一邊喝酒才有情趣，這麼干喝沒意思，我請客！」

「好，走吧，我也覺得這麼干喝沒意思！」董治國紅光滿面地說道。

「走吧，好久沒聽小娜唱歌了！」杜靈紅著小臉緊緊地拉著趙小娜的手。

「那咱們這就走，誰是開車來的？」孫依林問到。

「我開車來的！」馮志強舉了一下手，「我開我那越野吉普來的！」董治國說道，「我也開車了，咱們三個一人拉一個吧，馮志強你拉著杜靈，李傲傑跟我走，董治國你拉小娜，我帶隊，老地方！」孫依林站了起來，示意服務員過來收拾桌子。

大家全都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走了一會兒趙依要發現少了一個人然後問趙小娜：「你小弟呢？」

「你說李傲傑啊？他剛才還在啊！」趙小娜也很納悶。

「上洗手間了吧？」馮志強猜測著，於是大家開始低著頭找我，我心想幹麼低著頭找啊，我那麼大人能掉地上啊。

最後董治國發現了目標，他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地對大家說：「我找到了，在那，坐酒桌上沒動地方，哥們，你沒吃夠啊，走啊！」董治國沖著我喊。

其實他們的動作我已經盡收眼底了，只不過我腿有點晃，好幾次試圖站起來都以失敗而告終，我又一次咬了咬牙，然後用雙手支著凳子扶手站了起來，然後晃晃悠悠地靠到了牆上，小心翼翼地扶著牆向前走，我的滑稽相把他們都逗樂了，趙小娜笑得直彎腰，馮志強好奇地問趙小娜：「他是盲人嗎？視力不好嗎？剛才沒看出來！」

孫依林笑著問我，「帥哥，你為什麼摸著牆走路啊？這麼喜歡我這啊？」

「不是，我就是覺得吧，這麼走路比較穩！」我咬著牙對自己說不能倒，這些女生都沒怎麼樣我更不能倒，「你慢慢前進吧，我們先去開車了，咱們倆坐一輛！」孫依林沖我揮揮手轉身出去了，一干人等也全都出去了，於是我立馬大喊了一聲：「服務員！」

「什麼事先生？」一個高個小伙緊張地看著我。

「給我拿杯水，飲料也行，最好是解酒的，要大杯的，快！」

幾十秒鐘之後服務員拿過來一個超大的玻璃杯，「先生這是蘇打水，您喝吧！」

我捧著杯子玩命似的往下灌，心想一定要把這些該死的酒精沖淡，當我喝得快要吐了的時候才緩緩地出了西餐廳的大門，剛一出來就看見孫依林坐在車裡對著我說：「快上車啊，就等你了！」

我一個箭步沖了過去，然後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上，「你可真有意思，不好好走路跑什麼啊？」孫依林笑嘻嘻地問我。

「沒事，我就是著急想坐你的車！」我心想不跑能行嗎？多走一秒就多一份摔倒的可能。

車子起動了，我搖開了車窗任憑晚風吹著我發麻的腦袋，孫依林看了我一眼，「別著涼了！」

「沒事，我喜歡吹風，你……你還能開車嗎？」

「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能開車？」孫依林好像有些想不通。

「你喝了那麼多酒？」

「我沒喝多少啊？在大學里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哪次不喝個半死，這點不算什麼，對了，你現在做什麼工作？」

我心想你們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竟戳我的軟肋，「我沒什麼固定的工作，自由撰稿人！」我想起了趙小娜的說法。

「你都給哪個雜誌寫稿啊？」

「也不固定，沒準！」我的頭上開始冒汗了，我並不想撒謊，可是畢竟已經撒了就一定要圓下去，要想使一個謊言圓滿必須要編造十個謊言。

「你不是北京人吧？」

「不是，我是長春人，你學什麼專業的？」

「英語，別的學不明白，我念也就是個玩，你在哪念的ＭＢＡ？」

「在……在中國，別說那個了，現在有了學歷沒後台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

「也是，你想找份固定的工作嗎？」

「想啊，我就想找份基層的工作，靠勞動吃飯，當個服務員什麼的！」

「那太可惜了，我家的西餐廳里正缺個大堂經理，你要是能幫幫我就好了，我爸說要鍛煉鍛煉我，把西餐廳的事全都交給我一個人打點了，我還有點應付不了，顧這頭就顧不了學校那邊！」

「你……你說大堂經理？有沒有再基層一點的，什麼叫大堂經理？」我的酒醒了一些。

「你生氣了？我知道讓你干那個屈才了，我就是隨便一說，其實也不算什麼經理，就是幫著管管服務了衛生了，原料採購之類的事，以前的經理被我解僱了，那人竟弄些高價貨，回扣吃得太多了！」孫依林以為我嫌職位太低生氣了，我心想大姐你可別誤會。

「孫老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太想幫你忙了，我在家干呆著難受，就想找個事忙忙，只是我對餐欽業不太了解，害怕勝任不了，以前倒是在洗浴業忙過一段！」

「真的，你真的願意來？只要你願意沒什麼勝任不了的，我那前一個經理中專學歷跟你念ＭＢＡ的根本沒法比，那小子就是在北京混得年頭多了，壞道道也多，結果讓我給辭了，其實那活挺好乾的，我就是想找個信得過的人，小娜認識的人肯定錯不了！」

「你這麼說我太高興了，我明天上班怎麼樣？別的不敢說，我這人絕對誠實，我要黑你一份錢你抄菜刀剁我手！」

「好啊，你明天來吧，給你！這是我的名片，什麼時候來給我打個電話就行！」

「孫老闆……」

「別叫我孫老闆，叫我依林就行！」

「依林啊，我吧不太習慣當經理，我最好是從基層干起，你看我行再往上升我，再說在基層干更容易了解餐廳的事情，直接當經理那些服務員什麼都不會和我說，我先當服務員吧！」

「那怎麼行？讓你當經理我已經覺得很對不起你了，實話給你說了吧，別看我那店面挺氣派，可是由於管理不善成本太高並不怎麼賺錢，那些服務員每個月都開二千塊錢還有小費，他們串通起來跟我談，不給高薪就集體辭職，我學校那邊都忙不過來更沒工夫打理這邊，我爸說這些事我早晚得面對，撒手就不管了，那餐廳月月虧錢，哎，月薪五千你看行嗎？」

「五千啊？五千你看能不能？」我有點迷糊了。

「這麼低的月薪其實我也不好意思開口，只是餐廳現在經營得很艱難……」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已經太高了，我是說五千的話就不管飯了吧？」

「瞧你的說，我那的東西你隨便吃，酒你隨便喝！」

「好，依林你可真爽快，這樣吧，你那生意也不好做，我讓你二千，你給我開三千就行，什麼時候贏利了什麼時候給我加薪！」

「太好了，真沒想到現在還有你這麼好的人啊，真夠義氣！」

「那當然，我就是好人，昨天我撿一小女孩，給人家送回去之後她爸給我錢我都沒要！」我一臉的自豪。

「哎喲，不好，咱們開過頭了，錢櫃不在這條道上！」

「這練歌房名字起得不好，『錢貴』誰還去啊！」

「音響效果不錯的，環境也好，他們肯定等著急了！」孫依林調轉車頭往回開，我心想你也喝高了吧，路都不認識了，讓我當經理的事可千萬別是信口開河。我迎著晚風心中無比激動，機會來了，終於來了，我也要翻身了，機遇這東西你想找找不到，它來了你想躲都躲不了，西餐廳會贏利的，我會努力的，西餐廳會不斷的擴大，慢慢的還會開分店，我就是公司的CEO，我要擠垮肯德基，兼并麥當勞！我去開某某峰會，左邊是比爾．蓋茨，右邊是一美女，不對，這種場合怎麼會出現美女呢？我知道了，那美女是我秘書，我他媽是喝多了吧，可能是喝多了…

伴著一陣天旋地轉汽車終於停了，趙小娜他們正在焦急地張望，我打開車門就是一陣狂吐，「怎麼了？你感冒還沒好嗎？」趙小娜輕輕地幫我捶著背，我十分感動，擺擺手對她說：「沒事，我喝多了？」

「喝多了？」一行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

「你還行嗎？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孫依林低下頭來問我。

「沒事，吐出來感覺好多了，沒事，走咱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