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０．打擊

我和趙小娜很快回到了北京，難以想象還有不到二十天的時間我們就要結婚了，可是就在這二十天的時間裡我的生活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趙小娜她們家現在的房子裝修得很好，傢具也是新的，沒什麼需要我們準備的，就等著結婚的時候她的父母一搬就ＯＫ了！趙小娜一有空就粘到西餐廳來，拽著我和她無休無止地逛街，她在物色一件漂亮的婚紗，那種只穿一次的東西她竟然要買一件，說什麼租的穿著不舒服。可是後來我發現婚紗只是個幌子，她不停地買看上眼的所有衣服，說什麼這是少女時代最後的瘋狂，結婚之後就要柴米油鹽醬醋茶了。

結婚前的第十天，我正在西單陪著趙小娜買褲子，她拿著三條褲子衝進了試衣間，我正百無聊賴地等在外面忽然有人從背後拍我，我一回頭看到了蔣男和王川，「喲，怎麼這麼有空？」

「今天我們倆都放假，出來看美女，趙警官更漂亮了，待會出來給我們介紹介紹！」蔣男笑嘻嘻地看著我。

「李哥？進試衣間那女的是你女朋友啊？」王川的一雙眼睛嘀溜溜亂轉。

「是啊，怎麼了？」

「看到美女饞了唄！」蔣男在一旁打趣。

「可不是，她是警察吧？」

「廢話，我跟你說過，忘了？今天看到真人了，長得還算漂亮吧。」

「大老遠就發現你們倆了，你陪著她逛吧，我們哥倆先走了！」王川拉上蔣男想離開。

「幹什麼啊？一會李哥給咱們介紹嫂子認識！」蔣男不幹。

「哎呀，別干擾人家小兩口逛街了！」

「干擾什麼啊？自家嫂子不該認識嗎？」蔣男執意不走。

「這樣吧，你在這認識嫂子，我去趟洗手間，肚子疼憋不住了！」

「你事可真多，愛死不死！」

「那我先走了，一會去廁所找我啊！」王川沖著蔣男喊了一聲，然後看了眼試衣間急匆匆地走了。

「真他媽是一事逼，算了，我也走了，你們倆慢慢逛吧！」

過了好半天趙小娜終於出來了，結果是三條褲子她都沒相中，我們沒逛多大一會趙小娜的響了，她說單位有點事就離開了，我一個人在街上閑得沒意思，又不想回西餐廳，乾脆撥通了蔣男的，「喂，李哥，有事嗎？」

「沒事不能給你掛電話啊，你嫂子有事回單位了，你和王川在哪呢？咱們一塊逛吧，一會請你們吃飯！」

「趙小娜走了？」

「是，走了！」

「不回來了？」

「不回來了，哪來那麼多廢話！」

「行，你還跟剛才那地方等我們吧，我倆回去找你！」

「ＯＫ！」

掛了我又回到了剛才陪趙小娜選褲子的地方，十分鐘之後我看到了心事重重的蔣男和鬼鬼祟祟的王川，「你們兩個怎麼了？」

「李哥，你了解那小警花嗎？」王川眯著眼睛看我。

「你閉嘴！」蔣男惡狠狠地瞪了王川一眼。

「你們倆怎麼回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沒事，餓了，咱們吃飯去！」蔣男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沒言語，心想這兩小子肯定有事，不過不要緊，三杯酒下肚保證讓王川說走嘴。

於是我們三個找了個火鍋城，這裡生意還真紅火，人聲鼎沸，小聲說話根本聽不到，我點了滿滿了一桌子的羊肉，又要了五瓶啤酒，沖著蔣男和王川說：「哥幾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李哥，酒要多了，喝不了！」蔣男面露難色。

「喝不了倒了！」

「有什麼喝不了的，一人平均才一瓶多點！」王川這小子還是有些酒量的，說完他拿牙一咬起開了一瓶啤酒，我們三人連吃帶喝，沒多大一會就弄了個酒足飯飽，突然蔣男的響了，屋裡信號不好，而且噪音太大，蔣男只好出去接聽。

「這小子也搞對象呢！」王川神秘(電腦,Ｋ,Ｃn)兮兮地對我說，我心想機會來了，於是又給王川倒了杯啤酒說道：「王川，李哥待你不薄吧？」

「那當然，李哥你挺夠意思，沒有你我和蔣男還住地下室呢，今天又請我們吃飯了！」

「你倆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這……算了，蔣男說你可能知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他不讓我說！」王川表情複雜地看著我，他滿臉通紅，五瓶啤酒他喝了三瓶多，我知道這小子有些醉了。

「我知道？你說說看！」

「不說，沒勁，人就那麼回事，只要你自己願意就行，其他的別想那麼多！」

「你到底什麼意思？直說行嗎！」

「李哥你也是明白人，我就跟你說了吧！」王川打了個酒嗝，噴得我一臉酒氣，「趙小娜對吧？就那小警花，我認識，知道我怎麼認識的嗎？」

「不知道！」

「想聽嗎？」王川用更加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你快說！」

「她去過我們賓館，而且不止一次，他們單位的那些領導去我們那不用花錢，簽字就行，那些人去我們賓館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有時候男的先進去，有時候女的先進去，走的時候也是分頭離開，弄得挺隱蔽，除了我們這些服務員誰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事！」

「你說明白點！」

「還用我說嗎？明擺著的，她跟單位當官的去我們賓館開過房，蔣男說你知道！」

「他放屁！」我一摔酒瓶子弄得旁邊的人齊刷刷地一起往這邊看。

「你不知道啊……」王川的酒有些醒了，緊張地瞪著大眼睛看我。

「怎麼了這是？」蔣男回來了。

「怎麼了？你他媽還好意思問？他說趙小娜跟別的男人開過房，真的假的？」我感到手腳冰涼，用一雙血紅的眼睛逼視著蔣男。

「李哥，你別這樣，我以為你知道，其實這也很正常！」

「你放屁，我知道個屁，我知道我能挺著，你當我是王八啊，我他媽是你李哥，我他媽是店長，我他媽是北漂，我他媽再什麼也不是也不當王八！」

「你別這樣，算我不對，李哥，咱們回去說！」蔣男小心地過來扶我。

「你離我遠點……」我感到心臟狂跳不止，這感覺很久沒來過了，就像我當年見到趙海的摩托上馱著孫小楠一樣，我強壓住怒火對蔣男說：「真的假的？」

「李哥，王川看到的，應該錯不了，這事他要敢亂說我幫你把他整死！」

「李哥，肯定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問我們那其他的服務員！」

「你閉嘴，李哥你別聽他的，這事可不能亂宣傳！」

「趙小娜認識你嗎？我帶著你去找她當面對峙！」

「我可不去，我還想在賓館干呢！」

「她去過多少次？」

「記不清了，不過次數也不會太多，她去我們賓館也就是這二三個月的事，差不多一周一次，最近次數少了！」

「最近也去了？」

「去了，半個月前去過，跟一姓齊的高個警官！」

「姓齊的？叫齊力對嗎？」

「不知道叫什麼，經理說姓齊！」

「她還和別人去過嗎？」

「去過！」

「一共和幾個人去過？」

「不記得，兩個或者三個，都是三十多歲四十來歲，我對他們印象不深，對趙小娜印象倒挺深的！」

「這樣吧王川，你幫我個忙，下次她再和別人開房你給我掛個電話！」

「你要幹什麼李哥？我還想在賓館干呢！」

「是啊李哥，你想開點，不同意就跟她分手，別干傻事！」蔣男也不失時機地勸我。

「放心，李哥不會連累你，我就是殺人毀容也不在你那干，我就是想確認一下，不親眼看見我不死心！」

「李哥，沒必要，真沒必要，哥們說話不好聽，跟她睡的又不是一個人你殺誰啊？殺了又能怎麼樣，人家占著便宜了，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倒霉的還是你，你得著什麼了，結了婚你把她家的錢都弄到手，到時候哥們給你在浴池安排一堆小姐找回心理平衡……」

「你他媽給我閉嘴，你當我是你啊！」我有點想哭。

「行，當我沒說！」蔣男搖搖頭掏出根煙點上了。

「王川下次再碰到這事，給我電話，我保證什麼都不幹，只是想確認一下，能幫李哥這個忙嗎？確認之後我可以給你一千塊錢！」

「能幫，碰到我就給你掛，發現一次給一千嗎？」

「你他媽就認錢啊，我看你是欠揍！」蔣男氣呼呼地對王川說。

「我就是隨便一說，李哥不給錢忙我照幫！」

「服務員買單！」

結完了帳我們三個人一塊回到了住處，我躺在床上回憶著自己與趙小娜相識以來所經歷的一切，我自認為對趙小娜是有一定了解的，可是我又不敢確定，也許我連自己都不了解，怎麼會真正的了解別人呢？

蔣男和王川看我心情不好全都出去了，屋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花了一個小時大腦才可以正常的思考問題：如果事情是真的，也就是說趙小娜真的和別人睡覺了，按王川的說法是和一些三四十歲的男人，這是為什麼呢？原因我想不到或者說是覺得理由不夠充分，是生理需要嗎？單從這方面來說我雖不是超強但也能混個中游靠上，難道是趙小娜的**超強？也不對，她和我在一起親熱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激情，而且她完全沒必要找比自己大那麼多的男人發泄。難道是因為感情方面的問題？這更不成立，我對趙小娜還是不錯的，而且和三四十歲的男人肯定有代溝，不容易發生感情。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王川在騙我？可他為什麼要騙我呢？更何況是冒著被我和蔣男打死的危險，這也不成立！算了別想了，在事情沒有完全清楚之前不要靠著想象力自我折磨，我想馬上給趙小娜打個電話問問清楚，可是轉一想口說無憑，如果她死不承認我也沒辦法，她有了警惕我再想找到證據就更難了，我自認為很聰明，可是面前這件事我真的有些想不出好的解決辦法。

我發現人往往比自己想象得要脆弱得多，本以為歷經風雨的我可以面對一切問題和打擊，可是這件事卻令我幾乎崩潰，整整兩天兩夜我都沒有睡覺，完全感覺不到睏倦，內心夾雜著緊張、混亂、焦慮、絕望的複雜心情，那感覺很難用語言表達。我給孫依林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不舒服要休息兩天，孫依林告訴我可以隨便休息，不過她決定出國流學，她父親無心經營西餐廳，那裡就要賣給別人了，本來這對我來說是個打擊，可是被一個更大的打擊掩蓋了，聽到西餐廳要被賣掉的時候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好像這事與自己毫無關係，她跟我說對不起，我說沒有什麼好道歉的，我倒是應該謝謝她才對。後來孫依林給我發來簡訊說知道我和趙小娜的婚事了，可惜她不能去，時間很緊，月底之前她必須趕到英國，還問我能不能去機場送她。我說真的很想送她，可是有些事情實在脫不開身，西餐廳那邊索性就不去了，麻煩她換個人打理，孫依林說不用打理了，她父親背著她把價都談好了，就等著出手了。

我又給趙小娜掛了個電話，跟她說這幾天太累了有些不舒服，想一個人靜一下，等狀態好點了就再去見她，她一定要來看我，被我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穩住了。其實事情也只能這樣，事情尚未明朗之前我已經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趙小娜了，腦袋裡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佔用了我很大的內存，除了餓急了知道吃飯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想法。

這兩天我一直在構思如果事情是真的我該怎麼做，打那個男人一頓挽回面子？這可能是最沒勁的做法了，不疼不癢而且還會弄得滿城風雨，即使趙小娜跟再多的男人睡過我也不想讓這事傳開，畢竟對誰都不好！如果我真打了那男人，按王川的說法，那些警官也許會找人把我修理得更慘！

殺了那男的？值不值得暫且不論，因為對我來說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值不值得的問題，問題是我不確定自己到底敢不敢殺人，而且殺警察的話我一定會被槍斃，也就是說我要在看守所里呆上一段時間，我會知道自己的死期，預知死亡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真他媽的，都這時候了我還能如何理智地分析問題可真不簡單，殺人不行，我不想殺人！

那麼毀容呢？就是說往趙小娜臉上潑硫酸，這事相對而言倒是比較簡單，我不禁為自己變態的想法感到好笑，這曾經是我最為鄙視的報復方法，自己得不到就阻止別人享受，成功是自己努力耕耘不是阻止別人收穫，大不了再找個美女，毀容不可能，就算實在承受不住寧可選擇一刀插死趙小娜，讓她毫無痛苦的死去！這個想法也很快被我否定了。

還有什麼辦法呢？自殺！然後再留封信，讓趙小娜內疚去！不行，那豈不成了別人的笑柄，再說萬一趙小娜不內疚呢？

最後的辦法就是分手，對！這是最理智的辦法，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如果情況如屬實就分手，想到這我豁然開朗了，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用潑硫酸，不用殺人，不用被槍斃，也許會痛苦，那算不了什麼，我又不是沒痛苦過，痛苦對男人來說是一種資本，是一種歷練！我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讓事情水落石出的機會，可是沒想到會來得那麼快！

三天之後的傍晚時分，王川給我打來了電話，「李哥，你過來吧！」

「到你那？」

「對，他們在９０７號房間！」

「你是說趙小娜？」

「當然，還會有誰！」

「等著我，這就到！」

二十分鐘之後我風風火火地殺到了王川所在賓館的九層，剛到樓梯口就看到了王川和蔣男站在走廊里，「蔣男你怎麼在這？」

「你自己來我不放心！」

「好啊，咱們一起去捉姦吧！」

「李哥，你不是答應過我不鬧事的嗎？你說話可得算話！」王川急了。

「我不鬧事，可是你得把房間門打開，讓我看到裡面正在進行的一切，看清楚了我轉身就走！」

「不行，鑰匙我是有，可是我沒權力隨便開顧客的房門，讓經理知道了我就不用幹了！」

「李哥，你聽我的，王川已經把管這樓層的二個服務員打發走了，這樓層現在就咱們三個不是顧客，一會你進去弄套服務員的衣服穿，咱們都在服務員休息室那邊看著，一會你看９０７號房間里出來的是誰不就知道了嗎？還非得衝進去嗎？你看到那場面難免不出事！」還是蔣男比較冷靜。

「好，也行，就按你說的辦吧！」

我和蔣男都換上了服務員的衣服，我半個身子躲在服務員休息室的門裡面，不知為何我不想讓趙小娜看見我，也不想就這麼直接和她面對面，我站在那隨時準備抽身躲進去，王川也不知是為了演得逼真還是真的那麼敬業，還拿出個拖布一邊等一邊拖走廊的地面。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變得越來越緊張，蔣男站在我的前面，我知道他是怕我會突然衝過去幹什麼出格的事，我心想蔣男你多慮了，我是不會那麼乾的，我要很瀟洒的和趙小娜分手！

四十分鐘過去了，終於從９０７號房間走出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那女的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趙小娜沒錯！儘管我已經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真的看到趙小娜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還是覺得血壓在瞬間升高了，如果借著這股怒火殺了那男的是有可能的，可我並沒有那麼做，說不清楚是不想還是不敢，我還是那麼很隨意地靠在休息室的門邊上。

他們兩個人挎著胳膊緩步向這邊走來了，兩個人來到了走廊中間，站在那裡等電梯，那男的照著趙小娜的臉上狠命地親了一口，我一下子把身體縮到了休息室里，一切都已經清楚了，我不想再看到什麼，也不想讓趙小娜發現我，我看著天棚微微一笑，心想自己是不是瘋了，那男人我還認得出來，是齊力！

「想開點李哥！」蔣男拍了拍我的肩膀。

「沒什麼想不開的，現在我想好了，分手，很簡單！」

「這樣想就對了，幸虧還沒結婚！」蔣男狠命地吸了一口煙。

「陪我喝點去！」

「算了李哥，借酒消愁太俗了，不像你！」

「也是，我先回去了！」

「一起走，我陪你，你走嗎王川？」

「你陪李哥先回去吧，我下班再走！」

我和蔣男坐上了回去的公共汽車，我望著窗外突然感到心情格外輕鬆，事情終於弄明白了，我又變得一無所有了，再見美麗的趙小娜，再見氣派的一百二十平米的新房，再見婚禮，我又可以干我的服務員了，帶死不活地混跡下去，累到沒有精力去考慮明天。

「李哥，李哥！」蔣男打斷了我的思路。

「啊？什麼事？」

「其實你可以裝著不知道，我和王川也不會說出去的，再說我倆能跟誰說啊，沒人會看不起你，這很正常，老實說趙小娜挺不錯的，你也知道現在這社會……」

「謝謝你蔣男，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只是有些事情我還做不到，我也想將就，可是真的不行，算了，別提這事了！」於是我和蔣男都沉默了。

突然我的響了起來，我看都沒看接起來就問了一句：「找誰？」

「你的聲音怎麼這麼沒精神？」是趙小娜。

「小娜啊，找我幹什麼？」

「今天晚上我們幾個同事聚會，好多人都來，大家都想見見你，你出來吧！」

「今天晚上？」

「對，七點鐘我安排，算是咱們的訂婚宴吧，到時候在樓下等你！」

「齊力去嗎？」

「去啊，你怎麼知道齊哥？」

「你忘了你們倆審過我，他還把詢問筆錄摔你臉上了，那小子對你不怎麼樣啊！」

「不是，齊哥現在特照顧我，我們單位分房子多虧他幫我說話！」

「是嗎？我說得嗎？」

「你說話怎麼前言不搭后語呢？」

「行，我一定到，晚上見！」我掛上看了眼蔣男，「趙小娜找我吃飯，說是同事聚會，剛才那小子也去！」

「你去嗎？」

「當然去！」

「我看你最好別去，還有那個必要嗎？」

「我就想看看她和那齊力到底會不會露破綻，挺有意思的你不覺得嗎？我是說三個人現在這個狀態！」

「沒什麼意思，那你別喝酒！」

「放心，要辦事我剛才就辦了，我現在很鎮靜，腦子也很清醒，不吃白不吃！」

七點鐘，樓下！一個愣頭青開著輛麵包車，車裡坐著趙小娜和她的幾個同事，齊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共四男三女，趙小娜拉開了車門沖著我喊：「上車！」

我低頭上車坐在了趙小娜旁邊，齊力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小夥子儀錶堂堂啊！」

我搞不清他是真的不記得我了，還是裝的，那都不重要了，「哎，聽說長春帥哥特多！」後座一位很年輕很豪爽的女警拍著我的肩膀說道。

「哦，聽誰說的！」我的大腦此時很混亂。

「我叫劉燕妮，初次見面，多關照！」那女的沖我伸出了手。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心想跟你握手還扭得過身子，此時我的心情壞到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於是索性說道：「我不喜歡握手，一會下車地方大了來個擁抱吧！」

那女的倒不在意，笑著對我說：「好啊！」

趙小娜轉過頭來看了看我，不滿之情溢於言表，開車的愣頭青頭也沒回就沖著我說道：「哥們聽說你還跟小娜演過一出英雄救美！」

我沒心情理他，更沒心情講故事，坐在那眯著眼睛睡覺，我已經很久沒睡著了，現在睡意來勢洶洶，過了一會我對那愣頭青說道：「哥們你慢點開，越慢越好，我睡一覺！」

我就坐在那閉著眼睛養精神，他們一車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天，談得大都是關於工作的事，哪個老闆給的明白費太少欠收拾，哪個老闆大方，哪個警察有背景，誰的業務更好……

車子停了，我跟著他們向前走，此時時間空間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我邁開沉重的步伐進了飯店的包房，「愛吃什麼菜？」齊力帶著微笑把菜單遞給了我，那微笑甜得就好像我是他兒子！

「齊哥，你們點，我有點累！」說完我便一言不發。

「他這兩天是有點累，身體不太舒服！」趙小娜尷尬地幫我解釋！

「要結婚了都那樣！」齊力一副很理解的樣子。

這的特色是北京烤鴨，除此之外每人又點了一道菜，這頓飯算得上豐盛，席間大家推杯換盞，我沒喝酒，愣頭青給我倒上了我也不理他，齊力想跟我碰杯我也不端，菜也不怎麼吃，漸漸的大家都不理我了，這更便於我觀察每一個人，特別是趙小娜和齊力。

那個在麵包車上和我說話的女警大家都叫他二姐，二姐快三十了，可一點都不顯老，人雖不算漂亮，可是身材苗條，看上去健康開朗，什麼玩笑都敢開，笑起來有一對迷人的酒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另一個女的叫小高，話不多，挺內向，吃飯的樣子也十分靦腆，長相可以稱得上是秀氣，只是經常抬起一雙勾人的眼睛四處掃射，讓人懷疑她到底是真純還是裝純！

三個女人各有千秋，總得來說趙小娜算是佼佼者。

開車的愣頭青剛當上警察，能喝，沒什麼心計，說起話來扯著脖子喊，身材不高卻很敦實，一臉的青春豆，看上去更像個三流混子。

二黑，中等身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除了長得很黑，此外毫無特徵！

小傑子，話不多，寸頭，一副很精明的樣子，坐在齊力旁邊又是倒酒又是點煙！

剩下就只有齊力了，我又對他進行了一番重新審視，三十多歲，五官端正，瘦高個，抽煙的時候透出一股中年男人特有的成熟氣質。

吃飯的時候我有無數次想把手中的筷子扎到齊力的眼珠子里，可我終究沒那麼做，除了勇氣和理智方面的原因還有就是我坐在桌子的另一端離他太遠，此時的我除了鬧心不想做任何事情！

飯吃到了一半，我什麼都沒說起身就離開了，打了輛車回到了住處，看到我進屋蔣男瞥了我一眼：「回來了？」

「嗯！」

「怎麼樣？」

「別提了，一點破綻沒有，這頓飯白吃了，還真得謝謝王川，要不是他我當一輩子王八也發現不了問題，都他媽是高手，屁毛看不出來！」

「這年頭就是低手也露不了破綻，決定怎麼辦？」蔣男擔心地看著我。

「分唄，還能怎麼辦！」

「跟她說了嗎？」

「沒呢！我感覺有些窩火，真想抽她個大嘴巴，罵她一頓，再不就把這事告訴她爸，那麼做可能挺沒意思的，不過也許會有點殺傷力！」

「算了李哥，決定分了就留個好印象吧！」

「也是，現在開始別提這事了，明天正式跟她分手！」

我躺在床上繼續沉思，王川和蔣男玩起了填大坑，五毛錢封頂，口口踢，這倆人玩得不亦樂乎，晚上九點鐘我的響了，我一看是趙小娜號碼，「我要睡覺了，有事嗎？」

「有事！你今天搞什麼鬼，對我同志有意見嗎？你丫太狂了！」

「腦袋沖地——雙腿發力！」

「你好好說話！」

「我讓你滾，我要睡覺了！」

「你怎麼了？能談談嗎？」

「好啊，早談完早立索！」

「在家呢？」

「是！」

「我去找你！」

「來吧！」

「我儘快趕到！」趙小娜掛了電話。

「誰打的電話？」蔣男一邊抓牌一邊問我。

「沒事，玩你的吧！」

「李哥你也一塊來吧！」王川贏得興起想邀我一塊加入。

「好，一起玩！」

我就那麼帶著一肚子氣跟他們倆玩了起來，不管什麼牌我都是一跟到底，結果五毛錢的大坑沒一會我就輸了六十多，有人敲門，「誰啊！」王川贏得雙眼放光，坐在床上大喊一聲，好像想把敲門的人嚇跑！

「我找李傲傑！」

「來了！」我走過去打開了門，趙小娜帶著一臉的困惑站在門外。

「進來吧，看看我這倆哥們你有印象沒？」我一閃身讓趙小娜走了進來。

王川和蔣男看到她都有些驚訝，拿著撲克坐在床上一副思索狀。

「蔣男你還認識吧？」我看了眼趙小娜。

「有印象，幾個月前跟你一塊進去的吧！」

「說對了，王川呢？」

「好像在哪見過，想不起來了！」趙小娜帶著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王川，竟然把王川看得低下了頭。

「賓館服務員，主管９層，特別是９０７號房間！」

我看到趙小娜涮的變了臉色，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你知道了？」

「我往９０７號房間按微型攝像頭了，現在已經刻成光碟，準備把你炒作成璩美鳳第二，你不是說我心理素質不好辦不了大案嗎？快去找齊力要二十萬！」

趙小娜臉色蒼白，她用懷疑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王川，然後平靜地說：「你叫王川對吧，你還想不想在賓館幹了！」

「不是我，是他自己發現的，沒攝像頭，他騙你！」

「李哥你們慢慢談，我和王川出去一下！」蔣男拉上只穿著線褲的王川出去了，趙小娜走過去動作很輕地帶上了門。

「想解釋嗎？」我微笑著坐在床上點了根蔣男的香煙，抽得一塌糊塗。

「我喜歡你！」趙小娜突然冒出這麼句話。

「少說廢話，以為一句喜歡我就能不花贖金，二十萬，要不就把光碟郵你單位去！」

「你能有點正經的嗎？」

「你正經，跟齊力睡覺就叫正經嗎？緊張了，為光碟的事！」

「光碟個屁啊！我們是隨便選的房間，除非你把每個房間都裝上攝像頭，量你也沒那個能力，我怎麼說也是個警察，事情還能挽回嗎？」

「光碟的事還是我們的事？」

「你還真是不簡單，什麼時候都有心情開玩笑，當然是我們的事！」

「先回答我的問題，你今天和齊力在９０７號房間里幹什麼來著？」

「你不是按攝像頭了嗎？」

「我希望咱們能真誠的談談，你不想好好說就滾出去！」

「這個還用問嗎？你認為我們在幹什麼？像你們一樣打撲克？」

「我知道你還和其他男人在王川那賓館開過房，我想知道幾個人，都是你們局裡的嗎？」

「兩個是我們局的，還有一個也是司法機構的，算是半個同行，這種事一傳開就有人開始惦記你，跟了一個人睡了還得跟別人！」

「很好，你很誠懇！好了，先把這個問題放下，咱們一會再談，你懷孕是真的嗎？」我盯著趙小娜的眼睛掐滅了香煙。

「是真的！」

「那孩子是我的嗎？」

「事到如今也不想瞞你什麼，那段時間跟你睡覺的次數最多，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採取了措施，應該是你的，不信的話等孩子生下來可以做親子鑒定！」

「你扯遠了，做那個沒用，不是我的還能掐死嗎？你只能生一次孩子也是真的！」

「是，這我早就知道，我的子宮不好，想懷孕不容易，不信咱們可以隨時去醫院檢查，問這個幹什麼？

「這點很重要，現在問題明朗了，你懷了個孩子，而且也許只能懷一次孩子，同時你也想要個孩子，這點你倒是挺傳統的，你不能打胎，也就是說你只能把孩子生下來，所以你急著給孩子找個爹，我就是那個爹對吧？」

「不是那回事，至少不完全是那回事，我很喜歡你，我完全可以找到別的男人！」

「可是別的男人不好找，有點頭腦或是有點背景的男人不會這麼輕易就和你結婚，就是結了婚那孩子也是麻煩，我一北漂跟你結婚求之不得所以你選擇了我，當然還有我外形不錯，素質相對服務員來說較高之類的因素！」

「不是那回事，不是！我說不是！」趙小娜哭了。

「你先讓我分析完，這樣事情已經成形了，起碼在我的意識當中成形了，下面還有一個問題，關於你們女性生理方面的問題我不算精通，你懷孕怎麼還能和齊力睡覺呢？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不怕流產了？」

「你真的想知道！」趙小娜流著眼淚咬著嘴唇問我。

「當然！」

「那我就告訴你，知道懷孕后我就只和齊力開過房，他這人我拒絕不得，大夫說懷孕期間可以過正常的性生活，不過我很小心，基本上都是用嘴唇做的，齊力就好這口！」

「哦，我明白了！」我感到一陣眩暈，就好像被人猛擊了一棍，「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和齊力睡覺？為什麼要和其他男人睡覺？」

「好啊，想知道我就告訴你為什麼！還記得那天吃飯的幾個人嗎？二姐跟齊力睡過，小高和齊力睡過，她們和我一樣還和其他男人睡過，怎麼樣呢？不睡不行，不睡開展不了工作，就是這麼簡單，咱們前一段吃麻辣燙的時候你自己說得事業最重要忘了嗎？我要是不睡房子沒我的事，工作幹得再好也出不了成績，甚至有可能被調出去你明白嗎？你懂什麼叫勾心鬥角陰謀詭計嗎？我爸給我找那麼個工作也不容易，社會就這風氣我能好到哪去？你個廢物你懂什麼？告訴你杜靈幫人要賬的時候跟對方的老闆還有一幫他手底下的人都睡過，孫依林跟他媽的系主任有一腿，你看她那樣哪像個研究生……」

「停！停！你停一下！首先請你不要侮辱我的智慧，勾心鬥角陰謀詭計我也明白，你不是黑道大哥也不是實力派政客更不是金融大鱷，哪有那麼誇張！其次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把孫依林和杜靈扯進來是幹什麼？不過你的意思我聽懂了，就是說為了事業，這倒是值得肯定，當年江姐、劉胡蘭什麼為了革命事業命都豁出去了，你那點奉獻算不得什麼，不就睡一覺嗎？要不我告訴你爸，看看你爸對這個為事業獻身的女兒是什麼評價！」

「你他媽有病！」

「什麼病？」

「精神病！」

「讓我再想一下，你為事業跟別人睡覺，我在浴池當服務員的時候睡不上覺，反正都得為生存付出點什麼，這我可以理解，只是世道險惡我的地位比你低，我的見識也不如你，不過我還是念過幾天書的，經你一指點頓覺恍然大悟。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不窮，不像我，吃得起飯，你就是什麼都不干你爸也養得起你，至少不會餓死，為什麼非得做自己不願意的事呢？等一下，這麼說不確切，或許那種事根本就是你願意做的，有點亂……」

「你懂個屁，你什麼都不是！你不配說我，你就這麼混下去餓不死就不錯了，來北京三年多你得到什麼了？你看你以前住那小破屋，黑咕隆咚的擠仨人兒，你也不想想為什麼？跟他媽小孩似的，你連飯都吃不上所以只想著吃上飯就是好的了，等你吃上飯了就不那麼想了，誰都像你一樣有吃的就滿意啊，狗吃飽了還知道哄哄主人呢，你連狗都不如！」

「你是說飽暖思淫慾？吃飽了飯又會有其他的**，欲海難填啊，這也可以理解，不過你說我不如狗，這點我不同意！我最多可以說是身體上像狗，如果不是你我也許住得很擠吃得很差，但是保留著起碼的人格尊嚴。當然可能你對這個不在乎，你們這些人精神上就是狗，那些男的就知道拍上司馬屁，看小傑子在酒桌上那噁心樣，自己都沒怎麼吃竟顧著齊力了，再看看你們這些女的，為了混得好點倔著屁股等著所謂的強者干，還他媽喜歡我，你怎麼尋思說的呢？我都聽不下去，你們都是狗，齊力算一黑背，你就是一京巴兒！」

「滾！你他媽不是人！」趙小娜些哭得一塌糊塗，指著鼻子對我破口大罵。

「好了，現在問題已經弄清楚了，就算我不是人吧，總得來說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你對我不錯，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不會告訴你爸，也沒按攝像頭，咱們就這麼分手吧，原因你可以隨便和父母瞎編一個，比如說我很廢物，比如說我沒發展，你就說自己突然想通了，反正你媽希望你找個更好的，孩子打掉也無所謂，現在流行丁克族，你看這麼辦成吧？如果刪除今天我在賓館９層看到的一切咱們的相處十分愉快，會有回憶的！」

「我離不開你，你走了我就死！」

「啊？請不要增加懸念好不好？你這麼弄會使我的分析功虧一簣的！離不開我？死？咱們到底誰是精神病啊？喜歡我還和別人睡？」

「那是兩碼事！完完全全的兩碼事，我不喜歡他們，只是和他們睡覺而已，你不明白嗎？那樣我可以過得更好，父母也可以過得更好，你也可以過得更好，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忘了今天的事吧！」

「是啊，過得更好！吃的好一點，穿的好一點，住的房子大一點，事業也會順一點。說得不錯還為了父母，你還真孝順，這點值得表揚，不過對不起，廢物就是廢物，只能做廢物該做的事，干粗活使傻勁，吃餿飯睡小屋，也許沒發展但就算會餓死也要按著自己的方式做事！」

「求求你了，讓我怎麼跟爸媽說啊！他們好不容易才同意，想想未來吧，我爸媽把房子都布置好了！」

「你還好意思說呢？我都不知道怎麼和爸媽說，我他媽不想和我媽說你跟別人睡過，那樣壞了你的名聲對我也不好，我他媽怎麼說啊！我就跟我媽說其實你是一變性人，你原來是男的；你就跟你媽說我是一變性人，我原來是女的！」

「再考慮一下行嗎？讓我也想想，給我個機會，再考慮幾天，為我也為你自己，你父母不是很喜歡我嗎！」

「不用考慮，根本不用考慮，你走吧！」

趙小娜離開了，又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