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心何在?(二)
高恆自是主力,吳鳳儀自然而然地在旁幫忙,似是這種事已經習已為常,卻不知高恆心中早已浪濤奔涌:她還是關心他的。
葉楚冷眼旁觀,瞧著高恆與吳鳳儀琴瑟合諧不知為何沒有一絲快意,心間總有什麼東西賭著心口讓她無法舒氣。
眾人瞧著此老美美地品味,皆是氣得暗暗磨牙,他吃得到香,可知眾人手中的魚只是烤著聞得香,吃起來卻淡而無味,如同嚼蠟。
葉楚狠狠地白了眼方白,將手中的魚向他一拋,方白正在低頭品味,忽得眼角餘光瞥見一物飛速襲來,頓時如猿一撈,那飛速而來油光四濺的魚落入他的手掌,這一招不可謂不洒脫,不優雅,可下一秒方白卻呲牙咧嘴甩開那滾燙的魚,心疼地吹著已經浮起獠泡的手掌,不料懷間一緊,一隻爪子悄無聲息地伸了進去又迅速地電撤而去。
方白愕然地掉轉頭去,瞧著一臉得程喜笑地葉楚:「你……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明搶明偷?而且……我……」
葉楚喜滋滋地晃著手中的調料瓶,學著方白氣乎乎的口吻道:「而且,而且……老朽還是太子太傅,是當今聖上請回的大賢?」
方白被葉楚一輪搶白,氣的滿臉通紅,伸手欲奪,不料葉楚轉手一拋,那調料瓶便飛致高恆手中,她不拋給別人,自是因為別人深忌方白的身份,而高恆不同,他不會給方白過多的面子。
高恆接過調料瓶打開嗅了嗅:芥茉,嗯,胡椒,芝麻,鹽……一連道出十數種調料名來。
方白本自生氣,聽得高恆一一道出調料名,不覺氣消,得意道:「最後一種如若你能猜出,老朽……不追究此女偷盜之罪。」說著白了眼葉楚。
葉楚聳肩一笑,目不轉睛地瞧著高恆,自然不是因為她的罪名落在高恆唇舌之間,而是她實在好奇高恆有這種才能,可,轉念又想,莫不是二人排演好的?
可看方白完全興奮的雙眼綻放精光,似又不是。
吳鳳儀也被吸引目光,瞧著高恆,她何曾知道高恆嗅覺如此靈敏,想起每次高恆精心給她準備的菜宴:難道……他還是如此懂得吃的人?
一直以來,都只是認為他仗著小王爺身份隨便到家酒樓菜館,那家老闆還不挖空心思來討好他?
所以她從沒接受過他一絲半點的心思,她認為那不值得。
最漠然的要數四皇子,他只是淡淡地瞧了眼高恆,他說不說得出皆與他無關。
良久,高恆抬眼望著方白,嘴角掛起一絲苦澀,幽幽話語逸出:女兒淚。
女兒淚?
這怎麼可能是調料?
這怎麼嗅地出?
葉楚,吳鳳儀,就連淡漠地四皇子也一起錯愕地瞧著高恆:怎麼可能?
方白頹然嘆了口氣,目中痛苦追憶之色漫雲輕卷。
「淚彈不盡臨窗滴,就硯旋研墨。」
悲愴之聲在林間回蕩,凄宛哀涼。
默然間眾人皆沉默不語,篝火噼叭,燒烤之魚兀自滋滋冒著油花。
「這是拙荊生前所置。」
方白遙遠的聲音回蕩在林間,輕柔飄乎。
高恆臉現肅容,起身將調料瓶交還給方白:難怪如此珍惜。
葉楚眨眨眼,撓撓頭,搓搓手,坐立不安,輕聲道:「對不起。」
方白瞧著手中羊脂白玉瓷瓶,默然良久,輕聲一嘆:「罷了罷了,故人已矣。」說完,笑呵呵地將玉瓶交給葉楚,「吃魚沒味當然不好吃。」
葉楚拿著玉瓶如捧著個燙手山竽,再抬眼瞧去,眾人皆低頭猛吃,彷彿那剛剛還味如嚼蠟的烤魚此時變成了美味佳珍。
尷尬笑笑,葉楚只好硬著頭皮灑了些便將調料瓶還給方白,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可是遺物呢!她是不是無意間冒犯了先人?
葉楚惡寒地抖了抖身子,不過還是很奇怪高恆居然能嗅出女兒淚?
吃過魚,方白便告辭而去,不過在走之前似有意無意地望了眼葉楚,那眼神中七分溫和中似有三分譏誚,就像葉楚做了件非常傻冒的事似的,可是葉楚想想也沒啥呀?
四皇子在方白離去之後也揚長而去,此時還剩下三人,高恆渾身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吳鳳儀神情淡漠地目不斜視,葉楚卻是暗中納悶這四皇子為何如此早的退場?
三人如柱立般立在河邊,一刻,二刻……
葉楚有些僵硬地活動一下小腿,嗯,那兩人怎麼還在?這才意識到一時入神很沒良心地將他們忘了,再瞧兩人之間一層冷氣形成的氣場,暗嘆一聲,哈哈笑道:「你們累不累?」
她這貌似無厘頭的話,將兩人尷尬氣氛緩解,吳鳳儀輕身一福便要告辭,高恆一副欲語還休想要阻攔卻被葉楚一個白眼瞪回,使勁地瞄了眼淡漠的吳鳳儀仍是不甘心,直勾勾地瞧著她抬腳離去的俏影,暗中數著:一步,兩步,三步……七步,八步,……
嗯,高恆盯著吳鳳儀停下的腳步,一顆心似提到了嗓子眼,下一刻似乎便是判他無罪或死刑的莊嚴時刻,手肘一痛,回頭瞧去,葉楚向他眨眨眼,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那是女兒淚?怎麼不是女兒汗?男兒淚?或者其他的?」
高恆抿抿嘴唇,目中透出追憶之色,摻雜著痛苦,喟嘆道:「家母生前便是如此。」
「生前?你娘已經去逝了?」葉楚全不知已經刺痛高恆。
高恆痛苦之色瞬息聚在目中,濃得化也化不開,飄然語音道:「不錯,現在的是繼母,家母生前喜好調烹,父王甚是喜歡,可……有次父王吃下有毒食物,疑是家母害他,那食物是家母精心烹制,家母有理說不清只得將苦往肚裡咽,自此父王便冷落家母,當時我還小,時常見家母落淚,可又將淚收集不知作何用,直到後來家母彌留之際將那些調料給我,我才知那些淚的去向,竟是……竟是滲入調料,家母生無所願,只在最後向我提出要我為父王烹制菜肴時用她親手調製的調料。」
原來竟是這樣?
丈許外的吳鳳儀渾身輕顫,竟是這樣,難怪他總不願提起他母親的事:女兒淚,女兒心事與誰訴?真心何在?
葉楚黯然神傷,卻留意到另外一件事,「害你母親的人……找到了嗎?」
高恆偉岸的身體也忍不住顫抖,慘然笑道:「找到?找到的話家母也不至於抑鬱而終。」
「那,你父親沒有查嗎?」葉楚小心的詢問。
「查了,起初很是憤怒,後來冷靜下來,便著手查了下,結果……」高恆凄然道,「卻將家母的罪名落實。」
「怎麼會這樣?」葉楚不可置信,但轉念又已想通,害她之人自然會將證據確鑿,令她百口莫辯,而可得到好處的自然是繼之而來的繼母。
「你繼母是何方人氏?」葉楚琢磨著是不是高恆母親的丫鬟婢女之類,如果這樣的話,問題就簡單了。
「不知道,父王只是說在他某次出遊時結識的。」
葉楚摸著下巴,「事發之後還是之前?」
「之後吧,我也不太清楚。」高恆此時已經收斂心神,「這些事,我本不願再提,但有關女兒淚,確實讓我一時失神。」轉眼瞧去,吳鳳儀綽約身影已經去得遠了,「我還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嗎?」
葉楚收了心思,望著吳鳳儀風姿漫生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錯覺,此時看起來為什麼有股勾魂攝魄的魅力?
點著腦袋想想,似乎吳鳳儀以前總是保持淑女風範,就算比一般女子霍達些,可……也沒如此嫵媚的時候吧?
搖搖頭,葉楚向高恆道了聲:「再接再厲。」便轉身離去,她與吳鳳儀不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