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五章

抵達臨安府桃花島屬下的軒宇客棧，師徒二人在小二引路下，重新來到之前住了幾日的小院內。

曲靈風吩咐了人準備沐浴用品后，打算先行告退。一抬眼卻看見黃藥師一臉肅然，似在思慮些什麼，便有些擔憂地問出聲來。

「師父，可是出了什麼事？」

黃藥師聽他一問，方回過神，神色雖然沒什麼變化，臉色卻有些陰沉，「這一路我二人隱匿行跡，到底是何時暴露身份的？靈風，你說。」

「唔……」曲靈風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師父和我兩人只有在遇到梅……姑娘的時候才說出是『島主』……難道就是那個時候！」

「……看來就是那時。」黃藥師聽他說完，眼瞳一沉，直直盯了他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他怎麼記得……那時梅超風，並沒有說過自己名姓呢，靈風？

曲靈風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露出許多破綻，只是一味地擔憂師父的安危。

「師父可知是誰這般針對你？」

「這等宵小，如何能入我眼睛。」斂下眉眼，黃藥師看著桌上的茶杯，平靜地說。

師父，這般拽得要命的狂妄的話，你居然能說得這麼平靜真不愧是「狂傲不羈」啊！話說這根本就不是狂傲不羈這根本就是招人恨吧(ーー゛)！他有點理解那個追殺師父的傢伙了……曲靈風對自己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默默內牛了半天。

不過既然師父不懼這人的陰險，他自然也相信師父的強大，這事也就此揭過。

二人於是默默相對，不知說些什麼好，恰逢小二叩門，送上新購置的衣物，說沐浴用品都已準備妥當，曲靈風便迫不及待地告退，直奔後院。

這裡後院辟出一個小池，裡面放的是從外面引進的溫泉水，泡上一會兒，活血解乏，真是難得的享受。上次在這裡因為匆忙，師父又佔了這池子，曲靈風只能委委屈屈地用木桶。所以說，他覬覦這池子好久啦，這次終於搶佔先機(﹃)，啊哈哈哈哈！

黃藥師見他也不拿換洗衣物，只是著急忙慌地往後院跑，就猜出了他早就望著去後院泡溫泉，不由有些無奈。這事情自己還會和他搶不成？越發像個孩子了。

拿起二人的衣物，黃藥師皺眉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嘖了一聲。

曲靈風三下五除二拽下身上的衣物，噗通一聲跳進池裡，微燙的溫泉水瞬間包圍了他的身體，讓他閉上眼舒服得嘆息一聲，「活過來了~」

微帶笑意的聲音接著他的話響起，「難道你之前還是死了的不成？」

嚇！Σ(°△°|||)︴

曲靈風一聽這熟悉的磁性聲音，整個人就僵成了石雕。特別是身後還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

「師父？」

黃藥師脫著衣服，微微隨意地「嗯」了一聲。

曲靈風被這聲鼻音弄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池子有點小，師父等靈風挪出位置來。」這叫垂死掙扎。

黃藥師知他害羞，一笑，「不礙事，為師覺得二人並不算狹窄。」

……我去，您不嫌窄我很嫌啊！曲靈風一回頭，正迎上師父不容置疑眼神一號，頓時只能硬著頭皮向後退了退，直到背靠上另一邊的池壁。

此時黃藥師已經去了腰帶，這樣空蕩蕩地披在身上，微風拂過，勾勒出他線條優美的身形，襯得他愈發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他一直是帶著方巾的，此時親自將方巾解下，一頭漆黑的長發散開，使得他本來英氣勃勃的面容平添幾分秀麗。

他如今已二十歲，平日看著偏向文雅的形相清癯，但半露的胸膛完全可以看出這人其實一點都不瘦弱，身形相當高挑健碩。

唔，身材真是好得沒話說……曲靈風頗為欽羨地看著他，感覺到耳朵有些發燙。咦？難道是自己溫泉泡久了？

曲靈風後知後覺地伸手按上左胸，發覺自己早已心跳如擂鼓。又向著身後的池壁蹭了蹭，別開了頭，眼角卻依舊看到師父連內衫也去了，露出寬闊的後背和看上去就很好抱的細腰，還有白得有些晃眼的皮膚。見師父還要脫褲子，心臟都快蹦出喉口的曲靈風大驚失色，趕緊閉上眼睛。

知道面前水聲響起，他才敢回過頭來，卻見到師父已經浸泡到熱氣騰騰的水裡，雙眼幽深地看著自己，頓時好容易穩下的心臟又是一陣亂跳，帶著幾分道不明的心虛道，「師父？」

「嗯。」黃藥師收回盯著他的視線，微微皺眉看天，帶著幾分解乏后的慵懶答。

頓時，曲靈風的心跳又快了好幾拍，於是趕忙乾笑道，「師父您慢慢泡，我先回去練會兒功。」說完他就想自己掌嘴三百下，我去一緊張就連「您」都冒出來了啊！你是生怕師父沒發現你不自在么摔！

心裡一邊自扇巴掌，腳下生風，就想立刻開溜。

「靈風。」

……師父有時候真是世界上最討厭的傢伙，尤其是當著你的面脫光衣服還不讓你走的師父！

就算是不把你當神人看了也不要這麼挑戰我脆弱的三觀好么！坑爹啊這是！曲靈風一臉血地回過頭，「師父什麼事qaq？」

「過來幫為師擦背。」黃藥師懶懶地抬了抬手，用不容置疑眼神二號直直看過來。

不爭氣的曲小靈風立馬就轉回去，拿了毛巾乖乖往過走。

瞥到自己和師父整整齊齊堆在池邊的衣褲，他不禁眼角一跳，他喵的……要不要這麼主動提醒我我們倆人都是光著的！

走到離黃藥師一步遠的地方，明知是錯覺，但曲靈風還是覺得腳下的水阻力驀然變大，腳板像是黏在了池底，立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黃藥師也沒催他，只是自顧自轉過身去，露出了線條流暢的白皙背部。

這一下，曲靈風正好看到那一片無暇的背上，扎眼的一處痕迹。只見從左肩至后腰，橫亘著長長的一道疤痕，猙獰的凸起顯示著這傷當初的兇險，以至於到如今還是一副嚇人模樣。

誰能把師父傷成這樣……？曲靈風有些詫異地湊上去看，觀察到疤痕附近皮膚的略微緊繃，這樣看來，這傷難道是在師父還小的時候就有了？

黃藥師久等不到身後的觸感，懶得開口催促，只是伸出右手向一邊水面上拍了一掌，嘩啦一聲濺起小小的水花，水聲驚醒了曲靈風。

「師父，這就來！」曲靈風看著那道猙獰醜陋的疤痕，也沒什麼旖旎尷尬的心思了，連忙舉起手裡毛巾力道均勻地按上去，路過那傷痕時，他放輕了力道，「師父，這傷痕是何時有的？」

黃藥師在氤氳水汽里微微蹙起眉，發覺他的手一直在背後徘徊不定，這才從記憶深處翻出了這一道傷痕的來歷，不在意地回了句，「忘了。」

忘了？曲靈風瞬間覺得這個傷疤充滿了不得不說的故事二三章，立馬恢復力道，揮開腦補，乖乖給師父擦起背來。

第二日。

一大清早，曲靈風頂著一頭亂髮，抱著被子正在床上進行例行發獃活動。

歐陽鋒見他發獃了一炷香時間，都沒換個造型，原本勾著風流倜儻的笑容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他這麼瀟洒[裝b]地靠在門板上，擺著造型都是為了誰啊！這都是淚啊！有人能直挺挺地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就開始抱著被子發獃個沒完的么！

最重要的是——你是練武的吧！你還是那黃老邪的徒弟吧！我這麼個英俊瀟洒風流倜儻天上有地下無的美男子就靠在你房間門上，怎麼可能完全沒注意到！這種爛到極點的警覺性黃老邪會哭的喂！

「哎，這位小兄弟，之前在下多有得罪，不知道小兄弟姓甚名誰？」如此一番咬牙切齒，等到話一出口，原本預想的低沉磁性的語調，扭曲成怪怪的聲調了。

曲靈風一聽這人貌似咬牙切齒，充滿憤恨的語調，噔的一下完全清醒了，慌忙扭頭四望。

「你、你你你！」曲靈風被氣得口舌有些不利索。

「在下名為歐陽鋒。」歐陽鋒見他一副又急又氣的樣子，本來有些不平衡的心臟瞬間歸位，於是招人恨地邪笑著補上一句，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名姓似的。

「歐陽鋒，你怎麼在這裡！」曲靈風低頭一看，自己白色的褻衣大喇喇地露在外面，頓時不自在地往被子里一縮，氣勢一下子弱了一大半。

「哈哈，」歐陽鋒見他這副出糗模樣，心裡徹底平衡了，總算是看見預想中的場景了，這小邪[嫂子再次躺槍]倒是比那黃老邪要有趣得多，沒學得那人不討人喜歡的狂妄性子。

「小兄弟，你看，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姓了，難不成你想我以後一直叫你『小兄弟』不成？」歐陽鋒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站直身體。

「……曲靈風。」曲靈風抿著嘴頗為不高興。

「呵呵，這名字好。靈風靈風，靈巧如風……以後便喚你靈兒可好？」歐陽鋒眼睛一轉，壞念頭就浮了起來。

「啐！我一個大男人，何以要叫那麼個女兒氣的名字！」曲靈風聽了，雙眼一瞪，恨不得把這無賴趕出房去，省得他在這兒給自己添堵。

歐陽鋒只當聽不見，「靈兒，我來這裡自是要通知你一事。」

「何事？！」曲靈風口氣很沖。

「你們桃花島這軒宇客棧，是否一般都無人敢來滋事？」

「自當如是！」有師父撐腰，想鬧事的人自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那麼你可知，昨夜子時，地字房裡死了一人？」歐陽鋒猛地嚴肅了神色，「且這人死狀非比尋常，怕是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