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怪事
沈墨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他立刻就要出宮門,往仁壽宮的方向過去。
這個時候,他就被錢寶康給攔下了。
「國師,今日皇後娘娘,為秋真人和兩位小真人舉辦宮宴,昨日已經派人來邀請國師參加,但國師忙於正事,我等沒能見到您的面,今日您著實不能再缺席了。」錢寶康忙道。
「本尊要去看看仁壽宮那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是!這是國師,這宴會很快就要舉行了,如今各宮的娘娘應該已經從宮中起駕,往正陽宮去了。也請國師您更衣準備準備吧。」
錢寶康這麼一說,沈墨的腳步還真的停住了。
這就是最不方便的地方。
雖說沈墨是在皇宮的英華宮中修行,但是他在英華宮旁的夾道里,就只能向外朝或者乾元宮的方向走。
聖人的內宮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沈墨早早就發現。被燒毀的仁壽宮依然有一股巨大的陰氣,因此特意在仁壽宮的周邊布下的陣法用來克制陰氣。
但是現在一看,可能是他的法陣早已經失去了效力,否則不可能積攢下如此巨大的一團陰氣。
最關鍵的就是什麼,不能經常進宮,後宮里有哪些娘娘她都不一定能分得清楚,更不用說要知道每一位娘娘都住在什麼位置了。
這也不是沈墨應該過問的事情啊。
秋之雲總算是明白,為什麼近在咫尺的變化,沈墨卻似乎根本沒有注意過。
按照規矩,沈墨也只是個外官,就算是住在宮中,那他也不能過分關注當今皇帝的後宮吧。
「今日宴席,不是也請了國師嗎?這是家中小宴,國師應該可以與我們同處一席吧?到時看一看不就可以了嗎?」景澤想了想,說。
沈墨一聽這話有點道理,他又轉頭回去沐浴更衣。
「上次我在十里鋪驛站遇到的事情,後面是如何解決的?」秋之雲問景澤。
「之前順天府的人在十里鋪鎮上連續抄了幾個賭坊,但是還沒有找到那個與李梁氏僕人聯繫的賭坊管事。順天府的人懷疑是那個何氏在他們面前說了謊,如今正在往李家那邊派人,對此案進行詳細的調查。」景澤告訴秋之雲。
「哎,早知道那個時候應該把那個黑衣人留個活口,現在這些事情都已經是死無對證了。」秋之雲嘆了口氣。
她也沒想到,自己來到一趟人間的京城,居然就遇到了這麼多怪事。
她突然就想起了江啟顏。
難怪在那一世里,江啟顏能那麼順利的在人間站住了腳。
原來就是新朝已經連續不斷的出了各種各樣的怪事,就急需要藉助一些外部的力量。
不過在那一世里,沈墨又去了哪裡呢?
秋之雲確定自己當時真的沒有聽說過沈墨的消息。
當初在秘境里救了景澤之後,秋之雲曾經了解過,就是國師算出了景澤的機緣在那個地方。
大概在那一世里也曾經發生過同樣的事情,但是景澤再也沒有回去。
沈墨或許也承擔了這個責任,從此離開了人間,至於最終結局如何無人知道。
反正就是那麼一次九死一生的機緣,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秋之雲想了想,沒什麼辦法,一切皆是緣。
眼下是被自己給碰上了,就得想辦法幫忙給解決了。
沈墨換了衣裳出來,面色卻還是不佳。
幾個徒弟在他身後跟著,都不敢抬頭。
「你們瞧瞧,仁壽宮那裡都變成這個樣子了,怎麼你們也看不出來?」沈墨訓徒弟們。
「師父,我們是真的看了,按您定下的規矩,第三日要去仁壽宮檢查一遍法陣,前日才剛剛檢查完,法陣牢固,那裡的侍衛守的也嚴,並沒有什麼人敢到那裡走動。」小弟子委屈地解釋。
「那這是怎麼回事?」沈墨氣得指向那邊的天空。
「咦?」
「怎麼回事?」
「師父,你快看啊。」
幾個徒弟抬頭一看,紛紛叫了起來。
秋之雲也跟著抬頭去看,突然發現,剛才還很濃重的陰氣,居然散了,現在只剩下一點淡淡的陰氣,好像還在移動著。
沈墨一看,也愣住了。
「難道有比我還厲害的人混入了皇宮?」沈墨也是疑惑。
「不可能,宮中的侍衛都是經過國師挑選,怎麼會有人能瞞著國師入宮的?」景澤搖頭。
「哼!要麼就是趁我近來忙於京郊異事,跟我打這個時間差?若真是有人有意為之,想必此人就在我們身邊,極為了解我的動向,還能抓住機會趁勢布局?」沈墨想了想,眼中劃過一抹寒光。
秋之雲卻也在思索。
「前輩,你記不記得,以前仙界的修士飛升上神時,要經歷過一劫,便是置身於邪妄之中,引來邪氣霉運,消掉一部分福澤,這樣能緩解雷劫之威?」秋之雲問沈墨。
沈墨想了想,說:「不錯,是有這樣的一種說法。不過,未經大雷劫,而是用這種取巧的法子飛升,只怕也只能成為低級神官。一般有大能的修士是不會這樣去做的。」
「這種方法,是不是也能詛咒別人?」秋之雲又問。
「那是自然,這本就是一種民間咒術,凡人都能用,仙界的修士用起來就更加容易了。不過,這並非好事,有這麼句話,叫害人不成反累己,說的就是詛咒術。」
「如果有人詛咒了別人,這人又恰好就住在仁壽宮附近,會不會將您精心困住的陰氣給引出來啊。」秋之雲接著問。
沈墨愣了一下。
秋之雲說的這個,理論上還真有可能。
如果這樣說,是有人想要暗算住在附近宮院里的妃子,就下了詛咒。
咒術還真的靈了,害人的同時,又將那些陰氣給引了出來,讓這道咒術威力越發強大。
「現在那陰氣在動,咱們去瞧瞧。」沈墨說著,便率先走了出去。
他們走的要快些,走到仁壽宮巷時,正好見到一抬小轎從宮巷中出來。
小轎半新不舊,一看就不屬於高位妃嬪。
只有四個人抬著,走得搖搖晃晃。
兩側各有兩名宮女兩名太監,安靜的走在一旁。
走出巷口時,迎面就碰上了景澤和景潤他們。
那小轎立刻落下,是給景澤和景潤讓路的意思。
「是庄嬪娘娘的小轎。」錢寶康小聲回道。
景澤點點頭,向著庄嬪的小轎拱手行禮。
「庄嬪娘娘安好。」
新朝後宮是沿用前朝位分,在皇后之下設置了十四個等級。
嬪位算是中位妃嬪的最低檔,卻也是向上晉位很關鍵的一個位次了。
開元帝所定下的規矩,是到了嬪位才會賜封號,有了封號就有資格住進一宮主位,也有資格在宮中乘坐小轎。
像是景澤這樣的小輩,遇到嬪位以上的娘娘是要拱手行禮的。
不過,景澤和景潤身份特殊,不能按一般的皇子皇孫來論,宮裡除了皇后,哪位妃嬪也不敢真受他的禮。
像是庄嬪這樣謹慎的,都會刻意讓他們先行。
若不是沈墨和秋之雲都想看看這陰氣罩頂的轎子里到底是什麼人,景澤和景潤大概也就停步拱手,直接過去了。
庄嬪早聽得景澤問安,趕緊著人打起轎簾,只見她身邊還摟著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正是四公主。
景澤和景潤都已經是少年,四公主卻還是個不滿三歲的孩童,但她卻是比景澤與景潤高一輩兒,是太子的妹妹。
皇家的孩子,大概就是要習慣這些。
景澤和景潤又向四公主拱手。
「靖王爺,齊王爺,這廂回禮,四公主身體不適,不便下轎,請見諒,請二位先行。」
就算面前是兩位皇孫,庄嬪也是客客氣氣的。
景澤也悄悄看了看庄嬪和四公主的面色。
四公主像是大病初癒,沒什麼精神,小臉也黃黃的。
庄嬪心中的愁苦都已經浮在了面上,更像是好幾日沒有睡好的樣子。
她們母女的穿著打扮也很普通,就是宮裡的份例衣飾。庄嬪母家不顯,給不了她什麼支持。
景澤還曾無意聽皇后與宮人說話,說是庄嬪還會省下些自己的份例,悄悄託人送回家中補貼一些。
現在看來,大概真是不怎麼富裕。
「原來四公主身體不適?還是請庄嬪娘娘與四公主先行吧。」景澤說著,便讓向一旁。
庄嬪趕緊在轎中欠欠身,命人抬起小轎,快行幾步,越過了他們。
「前輩,你看怎麼樣?」秋之雲朝著沈墨的方向歪歪頭,小聲問。
「霉星罩頂啊。」沈墨小聲道。
「她不會得罪人了吧?」
「一個修士有十來個道侶,不用做什麼,也把其他人得罪的死死的吧?」
秋之雲聽了點點頭,有道理。
「大師姐,你有沒有聞到,又是那股味兒?」木頭突然說。
「咦?皇後娘娘身上的那種藥味嗎?」秋之雲忙問。
剛才庄嬪的小轎過去時,正好一股風撲面而來。
木頭鼻子靈敏,一下就聞到了正陽宮裡那樣的味道。
「庄嬪和這位四公主是什麼病啊?」秋之雲問景澤。
景澤並不知道。
倒是景潤湊過來,道:「四公主有心疾,冷不得也熱不得,還不能受驚嚇。」
「你怎麼知道的?」
「燕國公家的楊不窮說的,他現在不是跟太醫院的朱醫正學醫嗎?那會兒我們還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有一次看到四公主獨自一個在芍藥圃玩耍,突然衝出來一個宮女,把她嚇著了,就面色發青,捂著胸口倒在地上。楊不窮還上前幫忙救人了呢。」景潤告訴他們。
景潤沒心眼,他說完此事的全程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當。
卻沒有想過,四公主一個兩三歲的孩子,怎麼會沒有隨侍的宮人,自己跑到御書房外的芍藥圃玩耍。
現在想來,當時幸好是撞上了景潤和燕國公家的小孫子楊不窮,要不然,說不定四公主就這麼沒了。
「這後宮里,好像也沒幾位娘娘吧?聽說,皇子皇女也不多,不至於的吧?」秋之雲想不通。
景澤卻眯了眯眼睛,這事兒按說是他皇祖母的事情。
可如果後宮不安寧,對他皇祖母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詛咒肯定是下在這對母女身上的。」沈墨說。
「那怎麼辦?總不能去直接跟人說,有人要咒你吧?」秋之雲攤手。
「我想辦法跟皇祖母說。」景澤想了想,還是下了決心。
幾人一邊小聲討論,一邊往御花園而去。
這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後宮妃嬪。
景澤和景潤也沒有再一一行禮致意,而是乾脆讓錢寶康帶了一條小路,繞過她們。
快到正陽宮附近,錢寶康就安排隨行的一位宮女,先將秋之雲帶到皇後娘娘那裡,她是今日的貴客,皇後娘娘要帶她一起入席的。
景澤帶著弟弟和木頭張賀兩個先去太子那裡會合,再往乾元殿,他們一向是陪同開元帝一起入席。
沈墨則是直接去了乾元殿。
隨著宴席時辰將至,該入宮的客人也紛紛進來。
男子都聚在御花園清涼殿前閑談,女眷們就在稍遠的玉淵池邊說話。
殿里早已經布置妥當。
都是條幾,地上設墊,有一人一席的,也有兩三人一席的。
男左女右分佈,正中設皇帝皇后的席。
太子坐在左邊最上,緊挨著他的就是國師。
下面則是明王和榮王兩位親王和兩位公主駙馬,然後就是景澤景潤兩兄弟,再往下就是明親王和榮親王的兒子們。
再往下才是幾位與皇家有姻親的勛貴重臣們,還有些小皇子小皇孫們,和姻親家的小輩們。
孩子們湊在一起玩耍,少年們也各有自己的朋友。
御花園裡一時間熱鬧非凡。
不多時,有太監出殿高聲宣眾人入殿就座。
御花園的喧鬧才瞬間消失,眾人隨著太監們的引領進了殿,按著位次坐下。
除了上頭的位次固定,下面兩三人一席的,倒是可以隨意,誰與誰關係不錯,便一起坐著。
上位者都還沒到,桌上也是擱著些水果茶點,供他們隨意取用。
就連興慶侯也帶著那位小世子來了。
不過,他們爺倆坐在一席,只與身邊人行禮問候,就安靜的坐著。旁人不找他們說話,他們自己也決不開口。
小世子見著人多的場合,也不敢說話,手上捏著塊點心,吃的很慢,緊緊依在興慶侯身邊。
又坐了一會兒,只聽得鐘鼓齊鳴,樂聲悠揚,所有人都放下手裡東西,起身迎候。
隨著後面一聲聲通傳,皇帝與皇后帶著後宮妃嬪們緩緩而來。
眾臣都離席行禮。
開元帝是個精神矍鑠的小老頭。
一看也知道他是個愛熱鬧的人。
都已經好久沒有舉辦宴會了,眼前的這些不是他的至親,就是昔日在戰場上一起拼殺的老友。
雖然在朝廷上,他免不得要跟那些世家大族和新晉官員鬥智斗勇。
但是這些老朋友們平日里難得一見,他們年紀也大了,但是這種聚會聚一次就少一次。
所以開元帝在看到他們之後,滿臉都是笑容。
他大手一揮,讓所有人都起身入座。
還笑著挑了幾個跟自己關係不錯的問候了兩聲。
然後這才由著皇后介紹了一下,今日為何要宴請秋之雲。
秋之雲是凈月宗的修士這一身份是一個原因。
另一個原因就是她送上了一本農經。
這可是為百姓謀生計的大事。
雖說現在還沒有看出成效,但也要謝上一謝。
聽了這話,席上的男賓們都不由得抬頭仔細看了看秋之雲。
右邊坐著的都是女眷,她們對於國事並不太關注,反倒是有幾個女兒在宮中的,都抻著脖子想要看看自己的閨女。
只是現在宴會還沒有開始,自然是找不到機會能去與自己的親人敘敘舊的。
皇後娘娘看在眼裡,想著待會兒給他們安排個時間,也讓他們小小一聚。
倒是秋之雲,坐在皇後身旁,悄悄的觀察著這些來參加宴會的賓客們。
看面相的話,這些人運勢都不錯,沒有什麼姦邪之輩。
不過很快,秋之雲就感受到了注視自己的一道目光。
她稍微一搜尋,就發現在女賓席較遠的位置上,有一位夫人正在打量著自己,而且秋之雲明顯感到這目光並不親善。
秋之雲心中有些奇怪,她剛剛來到京城,與這些勛貴夫人們從來都沒有見過,怎麼會有人用這樣的眼光盯著自己呢?
看來還真要好好觀察一下了。
正琢磨著,席間的歌舞已經表演完畢。
開元帝手持金樽,向下面眾臣一抬。
「咱們難得一聚,朕沒什麼別的要說,只望諸位親友身康體健,諸事如意。」
與老友相聚,開元帝也不願意端著皇帝的身份,就連祝酒詞都特別樸實。
眾人舉杯齊聲謝恩,一齊飲了那杯酒。
秋之雲不愛飲酒,本打算硬灌的,沒想到,一嘗那酒,淡的幾乎就是水一樣的味道,不由吐了吐舌頭。
釀酒技術也不怎麼樣啊?
秋之雲覺得,人間處處是發財的路子啊。
緊接著,就開始上菜了。
看著一道冷熱菜流水般的上來,秋之雲一擼袖子。
管什麼怪事即將發生,她先吃為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