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自斷臂膀
方嬤嬤震驚不已的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褐色衣裳,又驚又氣:「你一定是看錯了!」
哪曉得馬倩倩卻是一口咬定:「千真萬確,當時火光衝天,妾身不可能看錯呀!」
這下好了,人證物證,甚至是路線都有了,方嬤嬤真坐死了這罪名。
祝奶奶猛地一拍桌案,茶水都被震得撒了出來:「好你個刁奴,之前說沒人看見你縱火,現在好了,人證都出來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祝李氏目露失望,捂著胸口道:「奶娘,你究竟為何要這麼做呀!你可知,這火一燒起來,恐怕會傷及無辜呀!更何況,宣兒的妻兒都還在這裡!」
「老奴……」
方嬤嬤知道這時候,自己只能趕緊想個借口,把事情從祝李氏身上摘個乾淨。否則她們主僕二人,今晚都得折損在這兒。
賀蘭芝顯然猜到了她們的想法,這是高門大院里常用的手段,當奴才的無論如何都要替主子背這口鍋。
她輕聲道:「婆母休要動怒,莫要氣壞了自個兒身子。」
「妾身命如草芥,死了便死了吧。可惜婆母吩咐妾身在三日之內繡的六幅佛幡,全都在大火之中燒毀了。」
話音未落,祝奶奶已經從中聽出了不對勁:「你說什麼?佛幡?」
祝李氏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賀蘭芝微微頷首:「婆母說,這是後日去昭陽寺時需要的,說是要妾身親手刺繡,方能為夫君祈禱積德。」
「妾身不眠不休勞作了整整兩日,和園子里的妹妹們綉了兩日,總算才綉了一大半。」
「卻不知,這一場大火竟然全沒了。也不知夫君若是泉下有知,有人故意破壞,會不會生氣。」
祝奶奶臉色鐵青,看著祝李氏就恨得牙痒痒!
「跪下!」她厲聲道,「佛幡的事情不是交給你去辦么,你怎麼轉手就交給了她人?」
祝李氏不情不願跪在了青石板上。
三日前,祝奶奶說要去昭陽寺上香,祈禱祝武宣來世能投胎成人,最好能再投到祝家來。
故而,她讓祝李氏去外面買五幅佛幡,剩下一幅,她讓祝李氏親自去綉。
因為唯有對孩子深深思念的母親綉出來的佛幡,才是積攢功德的神品。
卻沒想到,祝李氏前腳從她的梅園離開,後腳就將這件事假手於人!
而且,三天就勒令別人綉六幅,便是不吃不喝掄圓了繡花針,也做不到啊!
祝李氏有些難以啟齒,只能心底恨不得賀蘭芝能立刻暴斃。
這死丫頭,明明事情風向都快過了,怎麼還提起來?!
「奶奶,您別怪婆母。」賀蘭芝如同貼心小棉襖,又是給祝奶奶順氣,又是給她端茶倒水的。
祝奶奶抓住了她的手,幽幽嘆氣:「芝兒在府里受委屈了,怎麼不告訴奶奶呢?」
「沒事的呀。」
賀蘭芝搖頭,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笑容。
任誰看了,都知道她受了極大的委屈,卻還要故作堅強。
王瀾心一橫,跪在了祝李氏身後:「老夫人,妾身也有一事要稟報。」
「說吧。」
王瀾說:「這府中,恐怕有手腳不幹凈之人。佛幡需要用金絲混紡的絲線才能綉,然而上次方嬤嬤提供給少夫人的,卻是些劣質線頭。」
方嬤嬤睜大了眼睛,她拚命地給祝李氏使眼色,希望祝李氏能救一救她。
然而,祝李氏卻痛心疾首地看著她:「奶娘啊奶娘,你究竟要為何這樣做?那些我讓你送去的金絲銀線,你都藏到哪兒去了?」
「夫人,老奴……」
這些線,是祝李氏特意吩咐她去做的!
然而,她抬頭看見祝李氏眼裡的警告,便只能住了嘴,只哭道:「是老奴豬油蒙了心,是老奴偷走了金絲銀線。」
「但是老奴真的沒有放……」
「真真兒是大膽刁奴,來人,把她嘴巴堵了,拉到院子里杖責五十!」祝李氏騰地站起身來,喝止了方嬤嬤還沒說完的話。
她現在唯有對方嬤嬤嚴厲,將來才有機會保住她!
幾個丫鬟魚貫而入,果斷拿了一塊兒抹布堵住了方嬤嬤的嘴,把她拉了下去。
砰!砰!
巴掌寬的木板一下一下打在方嬤嬤屁股上,疼得她直冒冷汗,卻又因為嘴巴被堵住了,連慘叫都無法發出。
馬倩倩暗暗吞了吞口水,夫人竟然連看著自己長大的乳娘都不放過,還好不是她……
她正暗自慶幸,忽然察覺頭頂一道視線陰冷至極。
是賀蘭芝。
馬倩倩聽著外面的行刑聲,被她的目光嚇了個激靈,不由得有些心虛。
「婆婆。」祝李氏捏著帕子,「這人既然是出在我們園子的,此事便也有我幾分責任在。這樣吧,便扣她半年俸祿如何?」
賀蘭芝心底冷笑,造成了這樣的後果,竟然只是扣罰幾兩銀子?
如果罰錢有用的話,還要衙門做什麼。
「婆母,她今日敢在您眼皮子底下偷盜,縱火。明日就敢對您不利呀,尤其是您還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
賀蘭芝滿心滿眼都是對她的擔憂,「旁的也就算了,畢竟是您罰了她五十杖呢。」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真是一點主母氣度都沒有!」祝奶奶敲了敲拐杖,「依我看,這刁奴沒必要留在祝府了。」
「至於你,就閉門思過半個月吧!」
祝李氏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卻又只能將這些委屈往肚子里吞,含淚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