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問汝何所思

晚上，眾人都聚在地道大廳商議對策。唯一的幾個女子也早就疲憊不堪，早早便去休息。周芷若和楊不悔住在一間石室中，楊不悔早已經入了酣夢，周芷若這是卻彷彿入了冰窖一樣。

她雖一直昏迷未醒，可潛意識中還是能感覺的到的，她體內原本就同時有九陽功和九陰真經，兩股相反的內力在體內自然要爭出個勝負。只是原本她體內的峨眉九陽功學的就不全，九陽功不及九陰真經所以一直被體內九陰真經壓制。

上次和滅絕師太對掌，周芷若元氣大傷，這幾日張無忌每天給她輸送純正的九陽神功，更是給了九陽功助力，想要霸佔自己丹田。可九陰真經又怎麼會輕易讓她奪走，每到子時，兩股內力便在自己體內衝撞，是以周芷若一直醒不過來。

今日受到外界刺激，兩者發揮的更加厲害，周芷若無法，只能用精神強行壓制融合。

這個過程相當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必定要有人在身邊護法。可此時眾人都去商討對策，楊不悔又睡著。周芷若的情況真是緊急萬分，稍有不慎，便會爆體而亡。

只見她身上一會熱冒汗，一會冷的發抖。這樣反反覆復幾個時辰過去了。只見周芷若身子一震，一股強勁的真氣從內而外吐了出來！撞在石室上，轟然巨響。

楊不悔一下子嚇醒，往屋中各處看去，見周芷若仍舊如常躺在床上。想了想，又開門出去看了看。這石室悠長深遠聲音並沒有傳開，也就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楊不悔見周圍人也沒有什麼反應，還當時自己做惡夢，便又回來躺下休息。

如今光明已經化為焦土，眾人自然也沒辦法留在這裡。只好先行下山去。還未走多遠便碰上了前來接應峨眉眾人的峨眉弟子。

眾人只說沒有遇見，那些人卻是將信將疑。眾人均道奇怪，卻也不只是何故。又接二連三遇上崆峒、華山弟子的屍體。彭瑩玉才道：「此事倘不查個水落石出，這筆爛帳定然寫在本教頭上。」

大家均是沉默不語，此時已近傍晚，殘陽如血，天也漸漸黑了起來。天邊幾頭禿鷹不住在天空盤旋。只能一聲鷹啼，突一頭禿鷹從懸崖下急飛而上，一下衝到半空中，顯是給下面甚麼東西擊中。

眾人均覺古怪，紛紛往山崖下望去，此時天色已黑，離得又遠，眾人雖然武功高強，可也只勉強見山崖下有個黑影，似乎是個人躺在那裡。

這些人中張無忌武功最高，目力也最好。他隱隱覺得這個人影有點眼熟，但也分辨不出來，正要再細看的時候。邊上的楊逍突然「啊」的驚叫出聲，張無忌只覺眼前衣衫一閃，楊逍已經跳了下懸崖去。

張無忌大吃一驚叫道：「楊左使！」

楊逍借著山崖間凸起的怪石，轉騰挪移，不一會兒就到了山崖下。明教眾人就見他往那黑影狂奔而去。

他素日一向沉著，八風不動，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連眼皮也不抬一下。眾人百年難見他如此驚慌失措，均是訝異。不由心想：這山崖下之人是誰？

只見楊逍奔到那人邊上，不知在幹什麼，過了好半響，就見楊逍背著那人正在十分吃力的上來。張無忌沿著崖壁搶了下去，一手抓住楊逍的右臂，想要將背上那人接過來。哪知卻被楊逍一把震開。

張無忌心中詫異，但救人要緊，也沒去問，只是在後面以輕功護住楊逍免得他摔下去，三人不一會兒便上了懸崖。楊逍輕輕的將那人橫放在地面。眾人圍上去，均是一驚：居然是殷梨亭！

張無忌伸手便去探殷梨亭的鼻息，察覺尚有呼吸，才略感寬心。再定神看時，不禁又是驚怒，又是難過。只見殷梨亭所有四肢的關節連手指全都被人折斷了，氣息奄奄，動彈不得。

楊逍半跪在殷梨亭身邊，聽到張無忌的話，臉色鐵青，喉嚨好像被哽住了，一句話也吐不出來，手卻止不住的發抖。

殷梨亭神智尚未迷糊，見到張無忌，臉上微露喜色，吐出了口中的兩顆石子。原來他受傷后被人推下懸崖，幸好內力深厚，才不至於身死。

禿鷹想來吃他，被他咬起地下石子射死，其他才漸漸不敢下來。如此苦苦撐持，已有數日。

楊逍見那幾頭禿鷹仍舊盤旋不去，似乎是想等眾人拋下殷梨亭后，再飛下來吃他的屍體。心中更恨，從地下拾起四粒小石，嗤嗤連彈，四頭禿鷹應聲落地，每一隻的腦袋都被小石打得粉碎。

眾人見他臉色鐵青，好像被折斷四肢的是自己一樣。均是暗暗納罕，這楊逍自年輕時，便是個沒心沒肺的人物。現在如此維護殷梨亭，若不是眾人皆知兩人是情敵，在光明頂殷梨亭又差點殺了楊逍。定然以為這二人有什麼過命交情了。

張無忌先給殷梨亭服下止痛護心的藥丸，然後詳加查察，但見他每處斷骨均是被指力捏成粉碎，再也無法接續。

殷梨亭低聲道：「跟三哥一樣，是少林派……金剛指……指力所傷……」

張無忌登時想起當年父親所說三師伯俞岱岩受傷的經過來，他也是被少林派的金剛指力捏得骨節粉碎。不料事隔多年，又有一位師叔傷在少林金剛指之下。

他定了定神，說道：「六叔，這件事交給了侄兒，定教奸人難逃公道！那是少林派中何人所為，六叔可知道么？」

殷梨亭搖了搖頭，他數日來苦苦掙扎，早已筋疲力盡。每每欲支撐不住的時候，只覺得不甘心，卻也不知道不甘心什麼。總覺得這世間，自己還有事未了。

剛剛恍然間又見舊人，還以為自己是在發夢。他吃力的偏頭往另一邊看去。就見那人一臉陰沉，皺著眉看著自己，仍舊是當年一般模樣。心頭一松，再也支持不住，便此昏暈了過去。

張無忌心中又恨又怒，卻無法排解，只好讓眾人將殷梨亭抬了回去，再行打算。張無忌和楊逍落在後頭，楊逍突然問道：「少林寺，金剛指力……教主，你確定是這些人所為？」

張無忌道：「這世上除了少林金剛指，再也沒有其他武功能做到這個地步！」

楊逍道：「少林寺，金剛指，好！好！」張無忌聽他雖然連道了幾個好，言語中一股恨意卻直透而來。只見他臉上平靜無波，眼中卻是一片狠色。不禁道：「楊左使，以前和我六叔認識？」

楊逍條件反射搖了搖頭，最後又呆了一下。終究是嘆了口氣，慢慢走回去了。張無忌見他如此，心中滿是疑惑。只是楊逍不肯說，他也不好再問。

留守的幾位見他們出去一趟居然抬了個人回來，均圍了上來。可惜這次出來，眾人都未帶手下，這群人說起來武力值逆天，可是要照顧傷員卻是沒一個在行。

這次跟出來的只有楊不悔和小昭兩個女子。小昭一直在照顧昏迷不醒的周芷若，只剩下楊不悔。楊不悔就說：「我來照顧殷六俠吧！」張無忌正待答應。

楊逍卻道：「你長這麼大什麼時候伺候過人？殷六俠現在受傷這麼重，要是有個閃失可怎麼好？還是我來吧！」說罷又對張無忌道：「我也精通一些醫術，我來照顧殷六俠就好。」

張無忌聽他完全沒給自己拒絕的機會，他相信楊逍不會做出傷害殷梨亭的事情，可是讓楊逍來照顧他……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有說不出來為什麼。

周顛道：「嘿！楊左使今日，怎麼這般殷勤？難不成當年你搶了人家媳婦，現在才想著不好意思？」說不得見他說得難聽，便撞了一下他。楊逍冷冷道：「不關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