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他去哪兒了?
沉碧沒想到,沈定珠竟沒睡著,連忙進來,將綉翠的事說了:「西追將軍讓僕從拿令牌進宮,想請岑太醫出宮幫忙診治,但是僕從見不到皇上,就又求到了瑤光宮來。」
沈定珠輕輕皺著柳眉,還沒反應過來,綉翠居然被一些鬧事的百姓們給打了?西追還跟著動手了!
岑太醫今夜正好在宮中當值,沈定珠作為皇后,也有資格直接放太醫出宮,她頓時讓沉碧去拿自己的令牌:「傳本宮的鳳諭給岑太醫,請他務必好好診治。」
沉碧連忙拿著沈定珠的令牌去了,沈定珠瞧著茫茫黑夜,秋風一陣蕭瑟過一陣,宋嬤嬤上前為她披上外袍:「娘娘回去歇著吧,奴婢來盯著,這兒風冷,別吹著您。」
可沈定珠目光凝望著漆黑的庭院,白皙面頰邊的一縷碎發,隨風輕輕掃動。
「宋嬤嬤,西追作為十六衛,他的令牌等同於本人,既然他的僕從拿著令牌去求見皇上,皇上怎麼會不見呢?」
宋嬤嬤聽言,也有遲疑了一下:「會不會是皇上正在處理棘手的政務?」
「再棘手,也不會連十六衛的人都不見,」一想到自打回宮,蕭琅炎就沒有出過御書房,沈定珠決定不再等,「宋嬤嬤,替本宮更衣,本宮要去御書房。」
夜色很黑,也帶著秋意獨有的冰涼,沈定珠的心沉沉墜墜。
她坐的轎子猶如暗夜裡的一盞明燈,迎著頂頭的風,飛快地行走在高大巍峨的宮廷中,直奔亮著光的御書房而去。
沈定珠到的時候,朝前望去,高如登天的白玉階上,站滿了守衛森嚴的禁軍,一層接一層,而御書房就在最上面,象徵著帝王如天,高不可攀。
徐壽守在門口,看見沈定珠來了,急忙揉了揉眼睛,趕著上前請安:「皇後娘娘,這個時辰您怎麼來了,皇上還在處理政務。」
沈定珠輕輕點頭:「本宮知道,所以才來看望皇上,只待一會就走,公公你且去忙吧。」
她說完,就準備直接進門,之前蕭琅炎曾下令,沈定珠可以自由出入御書房,甚至不用通傳,給了她全部的皇后之尊。
但沒想到,徐壽公公卻攔在了她的身前。
「娘娘……這,皇上不太方便。」徐壽滿臉堆笑。
看他站在門口的動作,明擺著是不想沈定珠進去。
沈定珠本來心裡就存著疑竇,瞧徐壽如此,她更加疑惑地皺起黛眉:「公公,你說話吞吞吐吐,本宮不想質問你到底有什麼緣由,今日這個御書房,本宮是一定要進的。」
她說完,就直接繞過徐壽,推開了御書房的門。
「哎!娘娘——!」徐壽一聲驚呼,可他也阻攔不及,沈定珠到底還是將門打開了。
她走進去,環顧四周,怔在原地。
御書房……是空的。
蕭琅炎竟然不在這裡?
「皇上呢?」沈定珠回頭,問道徐壽。
只見徐壽一副無奈的表情,他拱了拱手:「娘娘,奴才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去哪兒了,皇上只有傍晚的時候回來過一趟,之後就出去了,讓奴才守在這裡,無論誰來,都說不得空相見。」
沈定珠心裡陡然跳漏一拍,轉眼看向茫茫夜色,猶如無邊無垠的天空,到處是蒼涼。
蕭琅炎去哪兒了?
……
綉翠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她睜開眼,聽見西追在外面跟岑太醫說話,討論她的病情。
因為綉翠這次有輕微的擦傷,西追擔心讓原本就沒有完全康復的身體,更加脆弱。
在商量藥方的時候,岑太醫說:「還有一件事,綉翠姑娘身上的傷,或許會影響她生育,至於骨頭上的傷,除了好好養著,沒有別的辦法。」
屋內的綉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緊緊地攥住了被子,那一瞬間,她覺得她的難堪,被徹底赤裸地展露在西追眼前。
門外的西追卻很快地回答岑太醫:「那就辛苦岑大人了,綉翠之前傷的嚴重,幸好她這次沒有什麼大礙,鬧事之人,我也已經扭送去官府了。」
岑太醫點點頭,想了想還是道:「將軍動手打了百姓,這在大晉的律例里,恐怕要受罰。」
綉翠聽見,渾身一僵,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西追的語氣卻很是自然,彷彿早有打算。
「我會主動向皇上陳述己過,絕不求包庇。」
岑太醫拱手:「將軍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既然如此,在下便先告辭了,還要回宮給皇後娘娘復命呢。」
「好,岑大人,我送送您。」
等西追回到房間里,想看看綉翠醒了沒有的時候,一推開門,發現綉翠已經坐在床榻邊了。
她臉色蒼白,西追見了便心疼,立刻大步走上去:「你怎麼起來了,快躺著,岑太醫說了,你至少要卧床休息三日,才能起來走動。」
然而,綉翠卻抬起頭來,看著他:「將軍,請不要對我那麼好了,送我走吧。」
西追一怔,轉而沉下眉頭:「你說什麼呢?」
綉翠緩緩垂首,語氣壓抑著低落:「我渾身都是病,岑太醫即便說的很樂觀,可我還是聽得出來,我的身體好得很慢,要想向從前那樣,健康的生活,還不知要過多少年。」
「可是將軍,你是好人,我不想拖累你,也應該……」
她話都沒說完,就被西追握住了手。
他的手掌很滾燙,帶著常年練武的薄繭,握著她的力道,強勢的正如西追本人。
綉翠微微一愣,抬頭迷茫地看著他。
西追皺著俊毅的雙眉:「你之前不開心,都是因為你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所以才故意冷著臉對我,是吧?」
綉翠想避開他灼灼的視線,沒想到西追卻立刻道:「看著我!就算你不回答,我也看出來了,可是綉翠,我如果在乎那些,為什麼我要把你接到宮外來,並且好好地照顧你?你想過沒有。」
「我希望你健康痊癒,不是因為我想娶一個健康的你,而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承受身體上的痛苦,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再也好不起來,哪怕以後瘸著退,哪怕以後永遠要坐四輪椅,我都不在意。」
「你可能覺得我提出要娶你的話,太突然了,你或許害怕我出於憐憫才這麼說的,但是綉翠,我說要娶你是真心的,是那種無論你是什麼情況,我都願意的真心,不然,我也不會帶著我母親和我妹妹來看望你了。」
綉翠被他的熱烈觸動,眸子盈潤淚水,她出聲苦澀:「可是,可是……我不能生,而將軍家三代單傳,我……我如果嫁給你,愧對西家列祖列宗。」
她越說到後面越不好意思,臉都因尷尬而通紅,西追也跟著愣了愣。
可沒想到,西追居然直接笑出了聲,讓綉翠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西追扶著床沿笑的直彎腰,綉翠抿著唇:「你取笑我?」
「不是不是,」西追急忙擺手,「我是高興啊,你竟肯為我想到生兒育女那一回事了。」
這話說的,綉翠當即漲紅了臉:「你……」
西追立刻正色,生怕將綉翠氣的坐著四輪椅跑了。
「可是綉翠,生不生孩子,對我而言不重要,我是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的人,我深知所謂留下血脈,不如自己好好活著,陪在愛的人身邊更重要。」
「所以就算我們婚後你不能生育,我也不會責怪你,你若喜歡孩子,我們可以去三盛樓尋一個好的孩子領養,再不濟,也可以從族中過繼一個。」
綉翠為難地咬唇:「即便你願意,我願意,那伯母會願意嗎?」
「我娘?我娘早就知道你傷的重,上次她來看你之前,我就已經如實說過你的身體情況了。」
綉翠徹底愣住。
原來,西夫人竟然知道她可能生不了孩子?那還對她那樣好!
綉翠萬分慚愧:「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妄自揣測,以為……」
她說到這裡,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那種生怕給人添麻煩,生怕被人嫌棄的自卑,在之前的夜裡將她裹挾,纏繞的她不能呼吸。
而現在,聽了西追的話,她一切都瞭然了,原來都是她的心在作怪。
如果她能早一點勇敢地跟西追說出自己的想法,或許就不用難過這麼長時間。
西追握緊她的手:「所以,綉翠,你嫁給我吧,讓我名正言順地對你好。」
他大掌替她擦去眼淚,這次,綉翠沒有猶豫,輕輕點了點頭。
西追高興不已:「你先歇著,我要立刻回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娘,讓她儘快準備聘禮提親!」
他說著,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還因為高興過頭,差點被門檻絆倒。
綉翠嚇了一跳:「你小心點!」
西追扶著門框站穩,回頭朝她笑的朗朗:「好,你以後都這樣管著我,最好。」
綉翠紅著臉,西追快步走向門口,又小跑了兩步,他真想馬上將聘禮抬過來。
然而,剛走出巷子,就見自己的隨從在那等著,一臉焦急。
看到他,急忙跑過來:「將軍,您總算出來了,您……您打的那個王三,他剛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