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阿檀穿上道袍扛上幌子,喬裝打扮到了謝公館門前,她自稱驚門傳人,擅長驅邪捉鬼,管家看阿檀年輕,有些不信任:「小道長,這鬼甚是兇狠,連雲麓觀的法師都沒封印住,你真能搞定?」
阿檀亮出幡子:「看到上面的字沒?」
「驚門唐半仙,驅鬼鎮妖魔。」
「我是驚門第二十四代傳人,信不信由你。」
管家狐疑著,還是將阿檀請進了門。
阿檀拿了個羅盤,一進大門就開始閉上眼睛念念有詞,念了一陣后,她猛地睜眼抬腿往前走:「陰氣在這邊。」
她依靠昨夜記憶走到了後花園,管家也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側。
阿檀閉上眼,神神叨叨念了幾句咒語,伸出根手指,朝著花園的西北角落指去:「祟物應該在那停留過。」
她快步走過去,拿著手中竹竿劃了個圈:「此處。」
管家一看瞬間覺得眼前這小道長乃真高人,這圈與密壇位置分毫不差。
阿檀張張嘴,還想打聽些什麼,祠堂門口突然響起個厲害的女聲。
自縊,是自身重量作用於人體頸部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這時,前頸受力往往產生深深的索溝,而後頸不著力,索溝則會淺或者提空,但看謝家二太太,整個頸周的索溝受力均勻,必定不是自縊,而是被人勒死。
阿檀又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她喃喃自語:「索溝不對勁啊。」
陳管家忙道:「這法師一眼便畫出封印密壇擺放位置,想必應當有些真本事的。」
「陳管家,這是什麼人?」
她拿起死者的一隻手細細查看,在手臂以及指甲縫中再次發現端倪。
阿檀反駁:「是你們在城中廣尋高人,我才過來的。」
范景珠上下打量了阿檀一眼:「這麼年輕的法師驅邪?不會是什麼江湖騙子吧?」
阿檀稍微挑眉:「粗麻繩……」
管家昨兒與二太太來了個四目相對,此時還心有餘悸著。
管家立刻躬身稟報:「大太太,這是上門來驅邪的法師。」
阿檀背過身來:「屍體在哪裡,領我過去看看,貧道擔心這祟物害人後還附在你家二太太身上,須得儘快除去,不然你家家宅難寧啊。」
阿檀也趕緊停止查看屍體,稍微頷首表達問候:「我見你家宅上空陰氣籠罩,想必有邪祟入侵……」
管家一聽這話誠惶誠恐,「道長,您隨我往這裡來。」阿檀跟在管家身後往謝家祠堂的方向走去。
他面色激動:「法師,你說得沒錯!當時封印邪祟的密壇就被我放在這,哪曉得一夜過去,這罈子竟然不翼而飛了,這昨夜,我家二太太,二太太就上弔死了。」
「粗麻繩。」
「就昨晚。」
祠堂里擺放棺材一副,棺中女人雙目緊閉顏面青紫舌頭腫脹凸出,阿檀掀了下眼皮,看到渾濁瞳仁中的出血點,卻為機械性窒息死亡,阿檀又俯身下去細看一番,在她衣服胸襟處發現褐色污漬,她湊下去嗅了嗅,有藥味,緊接著,阿檀看向她脖頸上的勒痕。
阿檀滿腹狐疑,她挺直背脊,轉身問門口的管家:「你家二太太上吊用的什麼繩?」
范景珠打斷她,「這事城中已經傳遍了,你能知道並不稀奇,」她說著又睨了管家一眼,「陳管家,不要什麼人都往宅中帶。」
「既有真本事,不做法事驅邪,反而一直呆在棺前做什麼?」
阿檀這才慢悠悠開口:「不做什麼?貧道只是有一些奇技淫巧,能只看屍身,便看出你家二太太死前所發生的之事。」
范景珠輕笑一聲:「你這小道士挺會說大話,那你來說說,我弟妹死前發生了什麼事?」
阿檀胸有成竹地笑笑,自信開口。
「第一,二太太死前喝過湯藥。」
管家下意識點了點頭。
「第二,二太太死前曾掙扎過。」
「第三,二太太她,在上吊前就已經死了,她不是鬼纏身,而是被人所害。」
「滿口胡言!」范景珠聽完面色帶怒,「陳管家,把他轟出去!」
陳管家也變了之前的態度,他毫不客氣,將阿檀轟出公館。
「我還以為你真是什麼高人呢,原來真是個來騙錢的騙子。」
阿檀想套更多信息,咋咋呼呼:「你們謝公館不想給錢就不想給錢,憑啥說我是騙子?」
「我家二太太死時門窗都是從裡面關死的,發現二太太上吊時,我家主人賓客傭人都在場,多人見證,房中壓根沒人也藏不住人,你說二太太被人害死,害死她的人在何處?」
他說完門一關,剩下阿檀一人門口凌亂了,她理了理被拎亂的衣領,喃喃自語:「門窗從裡面關死的,怎麼會呢?」
以她的經驗學識來看,必定不是鬼纏身,只是有人借鬼神害人罷了。
要不是剛才沒時間好好看一看二太太的屍身,她能找到更多線索佐證自己的猜想。
想了一陣,阿檀笑了,她轉身往街上走,雙手交叉枕在腦後:「鬼纏身,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晚上,阿檀從圍牆爬過,偷溜進了謝公館。
她拍了拍身上灰塵,依照記憶找到了謝家祠堂,然後隨著「吱呀」門響,阿檀鬼鬼祟祟溜了進去。
她神情冷漠,划根火柴點燃一旁的蠟燭,黑暗中,燭光晃晃悠悠將她的身形放大映照在牆壁上。
棺材中,方慧榮臉色死灰雙目凹陷,在夜裡顯得詭異可怖,但阿檀卻絲毫不覺害怕,她俯身下去細細查看了一番屍體,發現方慧榮身體並無帶血傷痕,她的目光又停留在死者指甲縫,裡面殘留碎屑與血污。
「皮屑沾血,那麼那個人身上的抓痕必定深得見肉了。」
阿檀眸眼銳利,正細細思索時,只見自己被燭火映照在牆壁上的影子後面多了個高大黑影,她心中一驚,揚手扇熄燭火,正欲奪門逃走時,身後那人已經從后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
濃郁夜色中,阿檀察覺到,扼她脖頸之人是個勁瘦有力的男人,她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先發制人:「誰?」
「警政司周欽之,你又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阿檀難以遏制地心跳加速。
周欽之?是他!這麼晚了,他為何出現在這裡?
阿檀沒機會細想原由,眼下的局面是要快些脫身,畢竟她是偷溜進來的,要是驚動了謝家人,她可就有口難言了。
阿檀心虛地支支吾吾:「那個……那什麼……」
她索性心一橫:「我……我是……我是你的老情人。」
「老情人?」周欽之戲謔輕嗤,神情卻極凜冽,「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多出了個老情人。」
「我就是你老情人!」她糊弄著,大腦卻在飛速思考脫身計策,可惜周欽之沒給她機會,他單手扼緊阿檀的脖頸,另一隻手竟然拿出了打火機。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將方塊的西洋打火機在手中翻轉一圈,拇指扣動金屬蓋,清脆的咔嚓聲響,幽藍色火苗從頂端冒出。
阿檀掙扎幾下想逃跑,可惜力量懸殊,她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周欽之點燃了蠟燭。
周欽之捏緊阿檀瘦弱的肩膀,手下稍微用力,便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在他的霸道強韌的外力迫使下,阿檀也被迫轉過身。
他狹眸微促,視線陰惻,將蠟燭舉起來。
火光跳躍,映亮阿檀面容,看清的那一瞬間,周欽之喉結滾動,臉上的驚詫錯愕也掩飾不住,這張臉,怎麼與他早逝的未婚妻一模一樣。
他不可置信地說出一個名字。
「秀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