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變故
第六十二章變故
「1989年12月12日天氣晴。我孕吐的很厲害,什麼都吃不下,他最近工作很忙,總是早出晚歸,說要給未來出生的孩子最好的生活。」
「1990年1月5日天氣陰。最近吐的沒那麼厲害了,但身材走形很嚴重,胃裡好像永遠塞不滿一樣,他今晚又不回來,讓我早點睡,可我根本睡不著。」
「1990年2月12日天氣陰。我在他身上聞到了女人的香水味,他說是合作夥伴身上的。」
「1990年2月20日天氣晴。他的事業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他給我買了一條鑽石項鏈。」
「1990年4月23日天氣晴。有個女人跟我打電話,說她和他才是真愛,讓我帶著肚裡的孩子滾。他跪下求我原諒,我原諒了。」
「1990年9月16日天氣晴。女兒出生。」
「1990年10月3日天氣陰。他拿走了我的手機。」
「1990年11月5日天氣陰。醫生說我有產後抑鬱症,他把女兒從我身邊抱走了。」
「1990年11月20日天氣陰。我好想爸爸媽媽。」
「1990年11月22日天氣晴。舒幼寶貝,媽媽對不起你。」
宋舒幼深深閉上眼,再睜眼時將自己胳膊上的手扯下來,走的毅然決然,再也沒有回頭。
剛剛關上的門又被擰開,宋舒幼知道自己這回走是真的一生一世都不會回來了。
等到宋舒幼要走,她又過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角含淚:「不要再和以前一樣一走了之好么?有空就常來看看,就當是為了我。」
看到最後,宋舒幼二十九年的人生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扭曲和撕裂感。她把日記合上,步子邁出去幾乎沒站穩摔倒。
寇婉怔住,低頭無話可說。
「可是——」寇婉流淚,低頭看向自己小腹,「我已經懷孕了。」
門開了,宋天明擁著寇婉進來,手裡拎著大包小包東西,看起來很高興,他招呼宋舒幼:「柚子過來,爸爸跟你說一件喜事!」
宋舒幼把日記扔給他:「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嗎?」
夏光啟了啟唇,最後只說出來句:「一路順風。」
「好好談?」宋舒幼近乎咆哮,「他害死了我媽!」
宋天明翻了翻本子,喜悅的表情瞬間僵住,不敢抬頭看宋舒幼。
宋天明沉默。
高級小區物業極負責,地板乾淨到能當鏡子照。寇婉開門跑出來追上宋舒幼:「我不太清楚你媽和你爸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不比從前,有什麼事情能不能坐下好好談?」
「不知道。」宋舒幼說。
「他不是個好人,你留下來不怕步我媽的後塵嗎。」
「我一個快三十的人了,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媽自殺是因為我爸孕期出軌。」宋舒幼眼裡直直淌出兩行淚,「這些年你緬懷她思念她的樣子你自己不覺得噁心嗎?」
寇婉明顯沒反應過來,訝異道:「啊?」
「什麼時候回來?」她下意識問。
午夜十二點,夏光接到宋舒幼電話,對方對她說:「我要走了,回英國,十分鐘后飛機起飛。」
她說:「我覺得噁心了。」
宋舒幼看著她,心中無端軟下去一塊,說:「跟我走吧。」
掛斷電話之後她望了望旁邊睡正香的朱魚,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躺下睜眼看著天花板,一夜無眠。
骨髓檢測說白了就是抽骨髓,有局麻,但痛感因人而異。朱魚進手術室前很放鬆,反而夏光忍不住百度「骨髓檢測有多疼?」得到的答案都不太具備參考性。
手術進行了大概有二十分鐘,術后病人需要卧床休息半小時。夏光問朱魚疼不疼,朱魚白著一張臉說疼,但能忍。
檢測結果要三到五天才能出來,等朱魚確定身體沒異常兩人就回了家。
下午時朱魚睡覺,夏光出了趟門,開車一路到了靈隱寺。她這人不信神佛,知道臨時抱佛腳肯定也沒用,但她就是想做點什麼。
她手持三根香跪在降龍羅漢腳下,祈求朱魚這趟是有驚無險、逢凶化吉,如果靈驗,她願意徹底皈依佛門。
拜完佛出去,她繞過人群往出口走,路過五百羅漢堂時無意間瞟了眼,瞬間身心頓住,怔了有三秒后開始沖那背影衝過去。
那背影高高大大,肩膀很寬,原本應該筆直的身板,現在不知為何有些佝僂,她被人群擠的步伐極慢,又生怕晚一點那人又消失不見,忙不迭大喊:「方楊生!方楊生!」
那人卻好似聽不見她聲音似的隨波逐流,沒多久就消失在人群里。
夏光/氣到咬牙跺腳,跟朱魚發消息可能自己要晚回去一會兒,接著就繼續遊走在古剎中,看樣找不到人誓不罷休。
她把附近景點裡裡外外搜了一遍,硬是沒能看到方楊生的影子,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剛才出現了幻覺,其實方楊生從未出現過?
眼看距離清客的時間點就要到了,夏光心急如焚又茫然無措,因為昨晚一夜沒睡的原因,她現在體力已經到達了頂點,從石凳上休息一會兒再站起來頭一沉居然直直往前面倒。
遭了,恐怕要破相。這是夏光眼前一黑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千鈞一髮之際有隻手扶住了她,她堪堪站穩張口要道謝,抬頭居然看到了那張苦苦尋找的臉!
「大楊?是你嗎?」她伸手掐了下自己,確定不是幻覺,鼻頭一酸問,「你這幾個月到底是哪兒了啊!我們幾個人都快把你找瘋了!尤其是顧雁白,他——對了!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說找到你了!」夏光才想撥號就被方楊生摁住胳膊,他說:「別……別打,我已經和他分手了。」
分手了?!
「你在開什麼玩笑?!」夏光不可置信,「你喜歡了他十幾年啊!」
方楊生搖起頭來,眉頭緊鎖,看起來痛苦異常。
直到現在夏光才有功夫打量起眼前的人,人還是那個人,但比之前瘦了非常多,頭也總是低垂著,甚至和她說話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夏光往前靠近一步:「你消失這段時間去幹嘛了?為什麼給我的感覺變了那麼多?」
方楊生明顯想和她說話,但在抬眼看到她的那刻表情開始強烈扭曲,馬不停蹄就跑到垃圾桶旁乾嘔。
夏光一頭霧水,根本不清楚到底什麼狀況,她把自己的礦泉水和紙巾遞給他,卻遭到了他的拒絕。
「光子,你別碰我……我現在……現在……」他的喉嚨像被烙鐵烙過,吐字艱難萬分。
「你到底什麼情況啊!」夏光已經急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有多嚇人!還有你到底為什麼和顧雁白分手!」
方楊生吐完,大口喘氣,拼勁全力看著夏光說:「光子,你知道——」
寺里突然響起不合時宜的喇叭聲,提醒遊客閉寺時間已到,請他們儘快出寺,聲音巨大到將方楊生後半句話遮個嚴嚴實實。
夏光才想讓他大點聲再說一遍,方楊生就已經飛快朝門口跑去,等她追上去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掏出手機打電話,根本打不通。
她沒有像此刻這般莫名其妙過,現在的方楊生和以前比簡直就像換了個人,陌生到可以說有點詭異。她又跟顧雁白打電話,想問問他倆到底什麼情況,結果顧雁白電話也打不通。
夏光要炸了。
等到家朱魚已經醒了,見她臉色不太好,就問她發生了什麼,她把遇到方楊生的來龍去脈跟她說了一遍,聽得朱魚也是莫名其妙不可置信。
夏光說的根本就不像方楊生,那個恣意大方笑起來眼睛會彎成月牙的楊大哥,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兩個人就著事情討論了一下,各自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吃完飯朱魚去廚房洗水果,洗著洗著外面的夏光只聽到「哐當」一聲,進去時朱魚正蹲地上撿滾落一地的蘋果。
她揉了揉頭:「剛才不知道怎麼了,感覺全身都沒有了力氣。」
夏光見她面色緋紅,伸手在她額頭上貼了一下,頓時燙手。
「你發燒了,」夏光立即動身,「我送你去醫院。」
「家裡有退燒藥的。」朱魚說。
夏光換鞋拿鑰匙一氣呵成:「去醫院更放心一點。」
她不想往可怕了想,可哪怕檢測結果都還沒出來,朱魚的身體狀況也已經成了最好的證明。
「結果還沒出來不是嗎?」朱魚眼眶紅紅的,卻還要表現得很輕鬆的模樣。
夏光看到她的表情,頓時心如刀絞,她過去抱了抱她:「沒事的,我們只是去醫院打個退燒針,打完就回來了。」
「嗯。」朱魚點了下頭,乖的讓人心疼。
家裡的八隻祖宗不知道為什麼倆鏟屎官要大晚上出門,喵喵叫了幾聲以示問候,那問候中可能還包含著「回來帶點凍干,別心裡沒數。」
去醫院的路上是夏光這輩子開車開的最快的一回,因為朱魚不僅燒得越來越厲害,還又留起了鼻血。
她一邊專註開車一邊剋制不住的緊張,不斷問:「你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