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賭

第一百一十九章 賭

第一百一十九章賭

「我找沈茶。」

大丫本來對她們明日的計劃還沒什麼實感,直到夜裡有人叩開了窗戶。

「哇你.她.」

外面的人比她還拘謹,白短毛的大氅顯得少年人頗為貴氣,雪花落在發上,點綴了緞一般的墨色。

「我可以進去嗎?」他將帶來的東西放在窗檐上,視線落在薄薄的一層窗紙上。

「啊」大丫像是才聽清他的話。

沈茶這時候正從屏風後走出來,發尾還墜著水珠,風從窗戶透進去,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李希陽飛快背過身,木窗被重重關上。

「.」沈茶疑惑地看向大丫。

沈茶昂著頭,頗有些得意道

「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沈茶還打算明日白天的時候去找他來著。

沈茶看大丫像是在走神的樣子敲了敲她的頭。

沈茶沒有停頓,李希陽自然能聽明白她的意思。

沈茶手指沾了些水,於桌上畫出了簡要的皇宮地形圖。

沈茶想了想,昨日好像答應了他要去的,今日事多,從早上算起,見了好幾撥人

這也沒什麼不好解釋的,但沈茶就是想逗他

「今日太冷了,我不想出門。」撒嬌一樣的語氣,聽的大丫都瞪大了眼。

「確認起效了?」

屋內其實還算暖和,不過她現在的穿著很顯然不適合見李希陽。

「咳咳.」

小貓疑惑.jpg

門上自製的暗扣被取下,沈茶推開一個小縫,伸出一個頭向外面張望。

「學子們集中在東殿和南殿,到時候陸簪行和左三會帶人去北宮門。」

「隱士閣勢在必得,現在宮裡一定還有他們的人,但主殿的陣法未必會被他們破解。」

淡淡的花香溢出來,鋪滿整個食屜,是梅花片。

這是沈茶考慮再三后做出的決定,只有將隱士閣的人放進來,才能製造足夠的混亂。

「你來的剛好,更快。」

偏偏李希陽將她的話認真聽了進去,反而鬆了一口氣

「確實冷了些,明日還是我來好了。」

李希陽挑了挑眉,看向沈茶的目光帶了些讚許。

大丫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見沈茶沒披外衣就出來了,把想說的話拋在了腦後,先一步給她拿了毯子裹住。

「大丫和陳丕,負責將藥包投入水井,硫磺和碳粉是提前備好的。」

等三人真的在屋內的小茶桌面前坐下,誰也沒提為什麼不走門先敲窗這個問題。

大丫點點頭,保證自己聽進去了。

她接著道,「點燃的時候要小心,一共四口,東殿的叫陳丕做,時辰到了就撤,沒點完也沒事。」

「你需要我做什麼?」

沈茶憋著笑,給他倒水,捧著臉道

「你明日有別的事。」

大丫看著兩人來來回回的說著話,識相的低頭吃著東西,沒吭聲。

大丫:「.」

「我負責去主殿,你和我一起。」

「有人找你。」

沈茶將計劃簡要的說了一遍,包括隱士閣和陸簪行交手的時辰和方位。

李希陽將茶杯小心的放下,抽出了食屜的最底層,滿滿一屜的栗子糖,橙黃橙黃的。

因為除了還能一本正經的給壺添水的沈茶之外,剩下的兩人都不知要怎麼開口。

真的在窗戶邊啊.

篤篤兩聲,李希陽轉過身,瞧見沈茶鬼鬼祟祟的朝她招手。

好在李希陽的情緒很快平復下來,將帶來的包裹拆開。

「他們做不了,就由我們來做。」

「宮裡會有所準備,但以陸簪行的性子,必不會坐以待斃。」

怪可憐見的,耳朵都凍紅了。

「我特意觀察過,有些副作用,但損傷會同時出現在兩個人身上。」

晶瑩剔透的糕點,吃起來有淡淡的甜味,是沈茶喜歡的,不膩人。

「?」

「你今日沒來閣樓。」

粗粗擰乾了頭髮,換上了厚實的外衣裙,大丫示意人在窗邊,沈茶擠了擠眉毛。

那葯,是去印記用的,為了這個,沈茶這些天沒少去西殿挖屍體。

她很謹慎,陳丕作為他們的眼線,他們挑選的是左三手底下地位較為邊緣的弟子,對方嗜酒,性子也莽撞。

管轄第貳拾戶的人。

沈茶猜的沒錯,被罰去西殿的標準不再只限於甲等,周子洋只是一個開始,上頭的人急了,像上次那樣的儀式甚至一天里能有兩場。

很多人消失的無聲無息,給出的理由無非是不聽管教,衝撞貴人,死去的人數和活著的人比起來,仍舊是九牛一毛、

所以也沒引起什麼騷亂,只是同戶的人會抱怨一句刑罰嚴明罷了。

她在靠著大丫的描述和畫像在西殿找到了兩具符合她要求的屍體。

都是第貳拾戶的學子。

可笑又讓她慶幸的是,腐爛發臭的,爬滿蛆蟲的屍體,手臂上的印記依舊完整。

之後就是不斷的試錯和觀察,配比合適的葯汁確實能將印記洗去。

本來沈茶心裡還猶豫,因為經他們觀察,消去印記會反噬施下印記的人,具體表現在會出現小範圍皮膚的灼燒,四肢無力等。

那個弟子心大,就只當時自己吃了酒磕著碰著了。

沈茶猶豫的點是,這藥用在活人身上的效果不明。

她們本來準備再等一段時間的,好巧不巧,當天有個第貳拾戶的弟子考了甲等。

她差點被抓住,回來被大丫狠狠訓了一頓。

她去找人的時候,和押送的人幾乎是前後腳的事兒。

好在對方也是個機靈的,消了印記,便立即逃了,出沒出宮沈茶不知道。

陳丕後來倒是得了消息,說對方花了大價錢,跟著採買的車出去了。

「他當時是表現出痛楚了的,但我不確定.」

大丫打了個飽嗝,迷茫道

「不確定什麼?」

沈茶摸了摸後腦勺,淺淺笑了笑

「不確定是不是被我打的。」還是用了一點武力,倒也不是那麼順利。

「炸水井,辦法很好。」李希陽將話題拉了回來。

沈茶支著腦袋,一搖一擺道

「是吧!大多數弟子會被調去北宮門,看管我們的人少,去幫忙的、看熱鬧的學子.」

「多少會沾上些。」這是沈茶的目的。

她們才是負責將陸簪行打的措手不及的那股力。

「到時候我們走東們出皇城。」北面出了事,東門和西門的守衛會是被調動的第一選擇。

「學子們也不是傻子,趁亂大家都有逃出的機會。」

「你明日能來嗎?」

沈茶几乎是將計劃全盤托出了,雖然她早就將李希陽劃到自己的陣營里了,但此時問起來心下還是有些緊張。

畢竟她們暫時只有逃出去的計劃,顧念不上後頭要過的日子。

「好。」李希陽對上她的眼神,帶著些安撫的意味。

他其實害怕,沈茶如果把他排除在計劃之外的話.

「你不怕我猜錯了?」

陸簪行明日未必會出現在北門,他只要守好主殿的陣法,隱士閣的人就毫無辦法。

少年的眸子比今夜的月亮還亮

「我信你。」

沈茶手中的杯子落了地,冒著熱氣的液體傾倒,左胸口蔓延出的疼痛伴隨著眩暈,眼前的人影重疊起來。

好像有誰也這樣說過,那人身上有好聞的糕點香氣,她軟軟的趴在對方背上,被挫敗擊中的心重新變的鮮活。

她忍著痛,神色與平常無異。

「你先回去,明日我們在主殿門口匯合。」

沈茶將手掌舉起,李希陽嘴角彎了彎,指節微動,緩緩貼上的她的掌心。

「好。」

沈茶賭的是陸簪行這個人,賭他是個瘋子,絕不會固守皇宮,人命和權勢他都不放在眼裡。

這樣的人,能打動他的,只有對他來說至高無上的樂趣。

所以他一定會去北門。

以此為前提,她去主殿的風險就小了許多,再加上李希陽,她們是隱士閣的第二道暗箭。

是為確保混亂添的第二把火。

******

李希陽走後,沈茶做了一個夢。

很多很多人,來來往往,有些人於她身側停駐,是純白的顏色,散發出皎月一般的光。

大雪,長階,掃地的僧人,盤旋的飛鳥,鐘聲,凌冽刺骨的風,高聳入雲的山.

酒香,桃花林,暖爐溫茶,燈下劍穗,裊裊清影,枯黃書頁

沈茶伸出手,紅繩繞於掌心,繩那頭的人繾綣喊著。

臉頰沾濕,她抬手,是淚。

她想離那頭的人更近些,仰起頭,動作幾近虔誠。

尋不到頭的黑線自腳下延伸,像是要將她整個人撕裂開來。

漸漸地,她感覺到冷,置身冰湖之底的那種冷,那頭的聲音也變的模糊不清,但仍舊溫和,不知是哄她入睡,還是望她醒來。

她什麼也聽不清,但執著的想要的回答,甚至下意識掩飾自己的哽咽。

「嗯。」像是從胸膛深處做出的回答。

黑線顫唞起來,像是感知到痛楚一般的扭曲,有光照到沈茶發上,驅散了一些寒冷,腳下的黑線掙扎著,最終斷裂開。

潮水從遠處洶湧奔來,卻只是溫和的將她托起,整個世界顛倒,沈茶發現自己立於水面,眼前有孤舟,抬頭有皎月。

紅繩那頭沒了聲,乖乖地纏在她手腕上,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有人在喊她,隔著水面,從深海底部傳來的。

「沈茶。」

巨大的骷髏架子倒映著,水面像是她腳底踩著的鏡子。

她的眼睛,是藍色的?

她在叫我

一會兒,水下的影子又變了,矮矮的女孩子,稚嫩的臉.

是大是誰?

她惶惶然想去碰,指尖還未觸及,被一道熟悉而冷淡的聲音攔住,也在喊她。

無形的力量遮住雙眼,很近,就在耳邊。

【許茗儀,你真沒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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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後我功德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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