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前世
第二十七章前世
◎林不染,我帶你回家◎
林不染懸著一顆心,她心跳得很快。
一門之隔,那人的腳步聲在她對面停下。
那幾息的時間過得極為漫長,她聽見暗門開關處傳來的清脆聲音,像是一個宣判死刑的警示。
林不染攥緊拳頭,手心裡滿是溫熱的濕意。
木質暗門緩緩開啟——
眼前畫面從一處玄色衣角開始展開。
暮白辭面容沉靜,在看到林不染的一瞬間,他半眯著那雙棕色的眼睛,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倒是我小瞧你了。」
林不染駭然之際,瞧見了他手腕上一片青紫的痕迹,大致猜到了他是如何掙脫那條鐵鎖的。
她藉機從他身側離開,單獨去面見了暮天明。
[女鵝!啊啊啊啊啊!]
[女鵝啊.]
林不染:!
一行人通過窗口觀察到碼頭上發生的一切。
蕭素棋:
林不染被帶回了那處別院,小屋外駐守了好幾個影衛。
「過兩日燈元節,待節日過後,我們完婚。」
「帶她走!」
「小兔崽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撒謊,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憑什麼呢?」他指腹在她的唇瓣上摩挲著,「你不如先顧好自己。」
不遠處的私人船隻中。
林初曉的聲音並未從耳邊消失,她就在附近。
林不染皺眉,眼裡不乏嫌惡之情,她別過臉,躲避他的觸碰。
今時:「公公子」
各路達官貴人在行宮中飲酒作樂,暮白辭免不了要在人群中周旋。
進入行宮后,他們共同面見了暮天明。
「大涼特使帶來了消息,大涼王已封你為安陽公主,遣你與瑄國和親。」
她進入馬車的步子頓住,向四周望去,卻沒有找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林初曉聞言停下,沒再衝動地往船外走。
暮白辭說:「在我徹底失去耐心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接受你未來的命運,林不染。」
「還是說,你覺得我會仁慈地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就這麼放過你?」
身後不斷傳來催促的聲音,她只能暫且收起視線進入馬車。
林不染在馬車邊被暮白辭放了下來。
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那位少年弱小的身影上,「與他無關,放過他。」
裴潛手中的陶瓷茶杯應聲碎裂,茶水淌了一桌子。
暮白辭低垂著眉眼,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想讓我救他?」
暮白辭見狀只譏諷地瞧著她,「你還知道疼?」
暮白辭伸手迎她下車,她親昵地把手搭了上去,與他同行。
他捆綁的動作沒有輕重,林不染手腕滿是紅痕,甚至蹭出了些許鮮血,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咔嚓!」
裴潛面無表情:「我很冷靜。」
蕭素棋:「你們先冷靜一點,一切按計劃行事。」
少年捂著身體痛苦地蜷縮在地,接受著接下來無止境的打罵,看起來他並不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事情。
暮白辭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冷笑了一聲,收回手掌,於身側輕輕舒展再緊緊地握成了拳。
林不染不說話,他便彎下`身一把將她扛在了肩上,在她的驚呼聲中大步流星地往船艙外走去。
現實與夢境中的前世交織著,互相印證。
她坐在向皇宮前行的軟轎中,瑄國的長街上熱鬧非凡,人來人往。
徹夜未眠,林不染隨便墊了點肚子,靠在窗邊的木椅上沉沉睡去。
暮白辭似是要故意懲罰她,他撿起船艙里一條粗糲的麻繩捆住了她的雙手。
「是!」
這一回,林不染睜開雙眼時已經身處那具身體之中。
想要出去的林初曉被蕭素棋攔住了去路,今時將船艙的木窗合上擋住了裴潛看向外面那道快要吃人的視線。
外頭的李老闆見他扛了個人出來,神色驀地一變,他惡狠狠地走到那半跪在地上的少年身邊,一腳踢上他的肚子。
她以一個下位者的姿態替暮天明滿上了酒水。
林不染緊接著聽到了她有意討好的聲音:「大殿下英明神武,奴家心中已仰慕許久。」
暮天明抬眼看她,「安陽公主怎好在本王面前自稱為奴?」
「若能得大殿下憐愛,為奴為婢都是心甘情願的。」
那雙含情脈脈的水眸瞧得暮天明心癢難耐,他問:「哪怕為妾你都願意?」
「奴家自當感恩懷德。」
她說完這話后,林不染眼前的畫面定格在暮天明那張不懷好意的臉上。
須臾,畫面一轉。
眼前變為一面清晰的銅鏡,鏡中的女孩身穿紅色喜服,眉眼如潑墨深邃漆黑,唇上一點硃砂紅,格外妖艷,懾人心魄。
有陌生的婢子為她簪好髮髻,金色流蘇垂墜在耳後,幌得亮眼。
她伸手摸向袖口,那裡面藏匿著一把精巧的小刀。
林不染瞬間明白過來她想做什麼,為兄長報仇。
「不染姐姐今日可是美極了。」
暮眠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她回身望去,就見那一身紫色的少女正傲然地立在門口。
暮眠步入房中,房中幾名侍女互相看了看退了出去。
「阿眠。」
「不染姐姐寧可做那暮天明的妾,也不願做暮哥哥的妻子,我只是好奇,便過來瞧瞧。」
暮眠在前方不遠處站定,她袖口處的小白蛇不知何時已經探出了頭,攀爬至她的肩膀。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呢,不染姐姐,」暮眠的眼中突然浮現出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狠戾,「你可知暮天明都對暮哥哥做過些什麼?!」
暮眠的聲音小了下去:「是誰都好,但你卻選擇了暮天明。」
林不染有些錯愕:「暮白辭從未向我提起過…..」
暮眠哪還會聽她解釋,她大喝一聲:「暮哥哥最恨背叛他的人!」
話音一落,她肩頭那條小白蛇瞬間襲向林不染!
林不染驚恐地尖叫出聲,白蛇已纏上了她的脖子,對準那跳動著的脈搏便是一口。
暮眠好笑地看著蜷縮在地痛苦嘶喊的狼狽女人,她俯下`身體,完成任務的白蛇爬回她的袖口。
「你可還記得,我告訴過你,小乖的毒能夠致盲。」
林不染感到眼睛那處傳來一陣劇痛,她下意識眨了眨眼,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前方暮眠的身影變成了一條虛虛的細線,接著眼前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暮眠,不要!你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對我!!」她撕心裂肺地喊著。
「我有什麼錯?!」
「我只是想為哥哥做點什麼,我有什麼錯……」
她的聲音幾近絕望。
良久,似乎是欣賞夠了她的痛苦,暮眠陰冷的聲音在上方不遠處響起。
「如今的一切都是你應得的,林不染。」
如今的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記憶中,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
林不染感到自己的心口被什麼東西積壓著,她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
她感受到這具身體在輕顫,發出悶悶的笑聲,那笑聲逐漸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暮眠冷眼瞧著癱在地上像是瘋魔了一般的女人,嘲諷地笑了一聲后離開了。
「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逐漸小了下去,嘴角上揚的弧度趨於苦澀,到最後只剩下乾澀的嗚咽。
壓抑太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突然山洪傾瀉而下,她哭得難以自抑,連呼吸都是痛苦的。
安陽公主成了一個瞎了眼的瘋子,暮天明自然不會再娶她。
她被扔在深宮之中,自生自滅。
林不染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虎落平川,連一條狗都能來踩上一腳。
她在深宮中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情況不過一件尋常事。
這一切不僅加重了她的咳疾,還讓她的身體落下了其他病根。
她本就破碎的生命幾乎要被消磨殆盡,林不染不知道她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希望在活著。
可昏暗的世界總會燃起光亮,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天,別宮裡第一次來了其他人。
那個人殺死了平日里欺壓她的宮女,殺死了那些看守她的侍從,一把火燒了這個困了她近五年的牢籠。
他的聲音是清澈的,他的手心是溫暖的,他的胸膛是可靠的。
他說:「林不染,我帶你回家。」
林不染從夢中驚醒,她早已滿臉淚痕。
原來,她前世所遇竟是那般模樣。
那些陌生感受不知何時已存在於她的靈魂深處,那些深入骨髓的痛苦與不甘、鬱悶與自厭,突然襲向她的全身。
胸口壓著的沉沉悶意,在那一刻攪住了林不染的心臟,令她控制不住地乾嘔起來。
良久終於平復,眼眶卻再也兜不住早已決堤的眼淚。
她弓著身體蹲在地上,捂住了嘴巴,顫唞著抽泣。
不會的。
這一切不會再發生。
她沒有再傻傻的信那裴文彥,心甘情願被他欺騙。
兄長也沒有為了她而殘疾。
初曉也沒有再像前世那般厭惡她。
還有裴潛,他這一世早早地就向她表明了心意。
所以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們已經來了京都,他們是來救她的。
所以,絕不會再發生前世那樣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