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擺布
第二十八章擺布
◎他是我手下◎
西涼,乾州。
康王府護院長張儒言於丞相府拜訪林平之。
他呈上前兩日剛收到的裴潛傳來的書信。
林平之低頭閱讀,眸色越來越深。
片刻后他將書信交還張儒言,「王爺的私兵還余多少在乾州?」
張儒言沉思了片刻,「大約還有半數,王爺曾書信要求派兵增援,奈何我家大人已孤身一人前往,餘下的人,無人再能領兵。」
「將剩餘私兵交與本相調遣,可行否?」林平之目光沉沉。
張儒言猶豫了,這並不合規矩,但他也清楚那封書信里都寫了什麼,清楚如今的幽州城發生了什麼,他已別無選擇。
「但聽丞相調遣!」
林初曉聞此,向蕭素棋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掏出了一個一隻手幾乎拿不下的錢袋交了出去。
屋內的姑娘在見到酒樓老闆的一瞬間,連忙恭敬地喚了一句:「大老闆。」
另一人道:「誒,三皇子殿下至今尚未娶妻,雪兒姐姐若能得他喜歡,那豈不是更好?」
酒樓老闆聽到她這話立刻喜笑顏開,他痛快地將錢袋據為己有,客客氣氣地就要把林初曉請上二樓雅間。
每年的燈元節,積香閣都會擇選出一位能歌善舞的優伶送入宮中去,為達官貴人們獻藝。
瑄國,京都。
林初曉上前一步向酒樓老闆表明了來意。
眾人:……
看吧,原本見到她眼前一亮的酒樓老闆也在看到他的那瞬間收斂了笑意。
還得是裴潛的鈔能力。
林初曉:「您無需為難,本姑娘只求一個參與擇選的機會,其他事無需您插手。」
幾個姑娘這才作罷,連聲道:「知道了,雪兒姐姐。」
「這是我手下,他留在一樓等著就好。」
「今日來一同參加擇選的新姑娘,你們可以叫她……」
「去年那夢玉兒不就被大皇子殿下瞧上納回去做了妾室嗎,原先我還在想她那麼陰險的小人居然還能得到命運如此眷顧,誰料她居然狂到大皇子妃面前去了,這下好了吧,據說被關在後院里每天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了,我就說……」
抵達這京都城內最有名的酒樓——積香閣。
「雪兒姐姐今年必定能奪得頭籌,到時得了榮華富貴可不要忘了我們姐妹幾個。」
林初曉一身煙粉色衣裙坐於軟轎之中,沿熱鬧的長街一路前行。
房間的門在此時被人從外推開。
「我怎麼亂說了,那女的上的是李老闆家的船,三殿下因為這事差點查封了李老闆的商隊,現在李老闆就正在樓下喝酒解悶呢!」
那酒樓老闆豆子般的小眼睛躍起了光亮,滿滿一袋子的金元寶啊……
有人問道:「大老闆,這位是?」
見她還要繼續講,旁邊的人連忙打斷了她:「今日這麼好的日子你提那晦氣玩意兒做什麼,去年她搶了雪兒姐姐的頭籌,今年這進宮的機會照樣是雪兒姐姐莫屬。」
「你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前幾日大涼遣了使臣來,據說封了個什麼安陽公主來與我們瑄國聯姻,尚未娶妻的三殿下肯定是第一人選吶。」
酒樓二樓的房間中。
站在一藍色煙紗裙的女子周圍的人正在聊著什麼。
接她下馬車的人是一身黑衣的蕭素棋,他戴著銀色的面具,進入酒樓后在人群里格外顯眼。
眼瞧著話題越來越偏,坐在鏡前的藍衣女子終是開了口:「聊這些當心被有心人聽了去。」
大老闆側身看向林初曉,「姑娘如何稱呼啊?」
「這話可不敢亂說!」
戴著面具不願以真容示人,周身還不在不斷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任誰見了都會對其產生警惕。
她對自己的舞技格外自信,她缺的只是一個機會。
林初曉緊隨其後進屋,立刻就感受到了好幾道疑惑的視線投射了過來。
蕭素棋本想一併跟上,卻被人攔住,眼瞧著他神情不善就要發作,林初曉連忙打起圓場。
對於林初曉而言,這也是她能夠不被設防,近距離接觸到林不染的絕佳機會。
有人連連附和:「可我聽說那安陽公主似乎並不想嫁呀,還跑到西郊碼頭想偷渡離開京都呢。」
對方卻說:「這擇選確實優者為勝,但至少姑娘你得是我積香閣的人才有資格參加啊。」
想要爭取這個名額的女子很多,因為這對於她們而言是一個極好的改變命運的機會。
林初曉本是打算一人來,裴潛和今時的面容早已暴露不宜在京都城內閑逛,但蕭素棋不知抽了什麼風非要跟她一起過來。
他故作淡定道:「姑娘,這恐怕不合規矩。」
話落,給了蕭素棋一個安撫的眼神,頭也不回地跟著酒樓老闆上樓了。
林初曉保持淡定:「我姓易。」
大老闆揚起了笑臉:「叫她易姑娘就好。」
待大老闆走後,房間里先是陷入了短暫了沉默。
隨後便是小聲的議論。
有膽大的姑娘率先上前搭話:「聽易姑娘的口音不像京都的,不知你來自何處?」
她來自大涼,這是可以說的嗎?
林初曉:「一個小地方。」
「哦……」
屋內有好幾人聽到她這回答都瞬間會意,雖然林初曉不知道她們在會意些什麼。
因為她並不知道,這積香閣曾吸引過多少來自於小地方的女孩,她們出身相似,受到的苦難相似,以至於做出的選擇都是那麼相似。
同那大老闆簽下賣身契,去搏一個富貴人生的美夢。
成者,救贖的是自己和家人,敗者,便很可能永遠會困在這積香閣。
林初曉也被認為成是她們的一員。
才藝擇選,實則是非常主觀的,能夠實際參與其中的人本就是積香閣的熟客,而能成為積香閣的熟客,也必定是一些有權勢之人。
只有他們認為你好,你才是好的。
但對此,林初曉並不擔心。
黃昏之時,積香閣逐漸熱鬧了起來,今晚的精彩這才拉開了帷幕。
位於一樓大廳的舞台上陸陸續續開始了獻藝展示。
林初曉前面的那位雪兒姑娘明顯是今日最受矚目的人選。
她彈得一手極妙的琵琶曲,就算是在這樣醇酒腐化的場景中也不顯得俗套,反而更襯得冰清玉潔,飄然欲仙。
林初曉有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她會受到如此的歡迎。
身處於污穢之中的人卻擁有擺布清白之人的權利,他以此來假裝自己也尚處於清白之中,亦或者享受用臟污去侵染他人的筷感。
林初曉上台時,蕭素棋已經在大廳中找了一處位子坐下,他和那些看戲的人一樣都坐在暗處,舞台這邊的光亮倒映在他亮白的面具上,折射出漂亮的弧線。
音樂奏響,少女柔軟的身姿隨之運動,她如一隻輕盈的粉色蝴蝶清歌妙舞。
蕭素棋一眨不眨地瞧著不遠處的那一抹倩影,偶有光亮落在他面具外潔白的皮膚上,襯得那殷紅的嘴唇越發鮮艷了起來。
他的手輕輕搭上了腰間長刀,手指不自覺地在刀柄上輕輕地摩挲。
那觸感,像極了此時他心尖上泛起的酥|麻癢意。
一舞終了,林初曉獲得了眾人的掌聲。
離場前她不由地往蕭素棋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那裡卻已空無一人,不知為何,她心頭也因此有了瞬間的空落。
大老闆未曾想到這什麼易姑娘居然能獲得如此大的反響。
他原當她不過是哪戶大人家的千金小姐,慕名而來隨便玩玩,沒想到是早有準備啊。
他趕忙喚來了下屬,得提前給那些貴人打打招呼,今日勝出的只能是雪兒不能是其他任何人,畢竟這背後可捆綁著許多他不敢亂動的利益。
大老闆急急忙忙的,半路撞到了醉醺醺的李老闆。
李老闆頂著那一臉絡腮鬍子,「你小子從哪得來的新姑娘?怎不提前跟老子說?」
大老闆原先是不敢得罪李老闆的,但這人短短几天已然失勢,他又急著走便是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敷衍道:「哎喲李老闆吶,您吃好喝好,我還有事,我還有事。」
說完頭也不回地步入了人群之中。
遭此輕視,那李老闆被氣得不輕,絡腮鬍子幾乎要冒起煙,這幾天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遭到這種冷遇,以往誰敢這樣對他?
難道他李田沒了暮天明就不行嗎?!
「他奶奶的!」李田狠狠地啐了一口,壯碩的身姿往二樓走去。
廊道里幾位姑娘見他來得氣勢洶洶,紛紛避開讓路,軟聲道:「李老闆。」
李田也不看她們,直直就往一處房間去了。
那屋子裡此時就只有剛剛跳完舞的易姑娘一人,幾名姑娘見李田這般做派,瞬間意識到了不好。
「遭了,我們快去找大老闆!」
林初曉正坐於鏡前卸去頭上繁重的裝飾。
一個高大的黑影在此時突然進入,對方似乎不是第一次這般行事,他熟練地從裡面鎖上了房門。
林初曉轉頭,就見到一張滿臉鬍子的陌生大臉。
來著不善,她立刻警惕地站起身。
相反,李田卻是一臉輕鬆愜意,絲毫不把林初曉眼中的戒備放在心上。
他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下,上下打量著她:「愣著幹嘛,還不快給爺介紹介紹你都會些什麼?」
對方像是審視一件物品一般的眼神令林初曉感到格外不適。
見他不說話,李田弔兒郎當地勾了勾嘴角:「你不認識爺?」
「爺告訴你,這積香閣的姑娘沒有一個是不認識爺的,爺瞧著你舞跳得不錯。」
他收斂了笑意,眼神變得越發露骨:「來,給爺舞一段。」
他一步一步靠了過來,帶著一股濃烈的酒氣。
林初曉緩緩後撤,她將手藏在袖中,手中握著一根細長的銀簪子。
「你躲什麼?」李田輕蔑地笑著,一臉勢在必得,他伸出手握向林初曉的肩頭。
「噗呲!」
李田的手只差幾厘時定格,他臉上的表情僵住,嘴角溢出鮮血,胸口赫然躥出了一把染血的寒刀。
下一瞬,刀子從他身體抽出,他失力向下滑落。
他的身後,銀色的面具上濺了一條血痕,蕭素棋神情冷峻,他身上那股令林初曉感到熟悉的肅殺之氣正在肆意泛濫。
「你……你就這麼殺了他?」
林初曉的聲音有點顫唞。
蕭素棋低頭擦著刀刃上的鮮血,掀起眼帘,視線落在她袖口漏出的一小節銀簪子上。
「怎麼,殺人也要跟你的手下比一個先後順序?」
林初曉:?!
什……什麼手,什麼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