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壞骨【正文完】
第八十五章壞骨【正文完】
手機鬧鐘驀地響起,柯簡正準備伸手摸枕頭底,但聲音已經斷掉了。
「4點半了嗎?」她問道。
「嗯。」寧寒柯的聲音很低沉,他用鼻尖蹭了蹭柯簡細膩的後頸,「感覺好點兒沒?」
「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柯簡溫聲回答,「那我們現在起床收拾東西吧?」
寧寒柯掀開了被子一角,又很快蓋上,「你再睡會兒,我收拾好了叫你。」
「不用了。」柯簡也跟著他起身,笑道:「我不困,我現在精神很好。」
寧寒柯輕嘖了聲,「你在暗示我?」
柯簡迷惑:「什麼?」
寧寒柯一邊慢條斯理地穿衣服,一邊悠悠哉哉地垂眼看她:「你不就是想說,以後你不舒服了,我抱著你睡一覺你就會變好么。」
柯簡睜眼,「什麼前綴?」
柯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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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點,兩人收拾好東西準備退房。
說完后,羞恥地用被子將整張臉都捂住了。
親一個,那不就是種草莓嗎
柯簡想了想,自己一直被寧寒柯逗的團團轉,她勝負欲一下子就上來了:「古代有種刑法,叫做墨刑,或者黥面。」
「?」柯簡低聲道:「我不家暴。」
她踮起腳尖,左手捏了捏寧寒柯的下顎,這個動作帶著些挑釁意味。
「你不重新使勁咬個,那別人會不知道。」寧寒柯慢悠悠地道。
以前沒辦法治她,現在他還顧忌什麼?
他將柯簡的衣服掛在手臂上,「想起床是吧?」
寧寒柯冷笑了下,搶走了她正準備套頭穿的奶白色毛衣。
「.」柯簡低聲吐槽:「你這理解能力,怪不得當年語文沒考及格。」
寧寒柯湊在她耳邊道:「你得加個稱呼.」
但當他拿過她的毛衣和外套時,聲音又欠的不行:「來,哥哥幫你穿衣服。」
「.疼嗎?」柯簡偏頭看他,語氣放緩了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柯簡想了想道:「是因為老師題沒出好?」
「就是在臉上刻字。」柯簡從兜里掏出了只口紅,「男朋友,你看你這麼受歡迎,我不得不想想辦法。」
寧寒柯先是渾身一顫,後背彷彿被電流給穿透了,整個人酥|麻的近乎僵硬。他很快反應過來,走到床前去拉她的被子。柯簡負氣地偏過頭,不看他。
「呵,也行。」寧寒柯垂眼看她,「這樣,你求我,求我我就把衣服給你,不然你今天就別想起床。」
「就你這點兒撓痒痒的勁兒。」寧寒柯輕嗤,「要不你再重新咬一個?我怕別人看不出來。」
「不說是吧?」寧寒柯起身,挾著「人質」往門口走,「不說我就先回房間去收拾東西了。」
寧寒柯啞然失笑,將人抱起來,「行了,不欺負你了。」
柯簡點了點頭。
「你倒好,」他冷笑了聲,「毫不受影響,考得比誰都好。挺行啊,我都沒發現我女朋友這麼拎得清,一點兒都不受干擾。」
話是這麼說。
柯簡的下半張臉隱沒在被子里,聲音輕的不行,還有些悶,但在安靜的空間里卻又清晰的過分,她道:「哥哥.求你」
「.」柯簡:「你現在的這種行徑,跟挾天子以令諸侯有什麼區別?」
「?」
寧寒柯摸了下喉結旁的一個新鮮的牙印,聲音散漫地朝旁邊人問道:「這麼喜歡咬我?沒看出來,我女朋友牙挺利啊。」
他把人重新塞進被子里,「我當年語文沒考及格是因為誰?」
寧寒柯被她的話逗樂了,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臉,「沒說這個。我是說,別人會看不出來,本人已經名、草、有、主。」
話畢,柯簡整個臉都紅了,她瞪了瞪一派閑適的寧寒柯,手指捏著被子的邊沿,嘴唇緊閉著。
他說著說著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鬱悶煩躁的時期,倒也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了,自己還這麼記仇。
「算了。」柯簡悶聲道,別人都看得出來那得多疼。
「.」寧寒柯沉默了兩秒,但很快就一臉神色如常。
「.」寧寒柯捏了捏她的臉,「還不是因為你跟我鬧別捏。不理我,不跟我說話,遇見我掉頭就走。」
「等等.!」見他真的要出去,柯簡有些著急地喊道。
「或者,你不家暴。」寧寒柯惡意地頓了頓,「給我親一個也行。」
寧寒柯轉過頭來看她。
「沒區別。」寧寒柯很乾脆地回她,「所以你要不要起?」
寧寒柯垂頭輕笑了下,柯簡那擠出來的兩個字像要她半條命一樣,但他卻不滿於此:「沒說完,你得加個前綴。」
柯簡有些想笑,明知說出這句話後果不太好,但還是說了:「要是我當時不跟你鬧彆扭,你就可以考好了嗎?」
柯簡在寧寒柯的注視下閉上眼,她慢吞吞又氣鼓鼓地道:「求你.」
寧寒柯倒也不慌,眼皮斂著好整以暇地道,「寫啊。你最好在我臉上寫滿:『此人歸柯簡所有』。」
那可能,寫不太下。
柯簡端詳著他的臉好一陣,還是沒能下去手,但又不能前功盡棄,所以.口紅抵在了寧寒柯的喉結旁。
寧寒柯垂眼看她。
柯簡在寧寒柯的喉結滑動時,硬著頭皮畫了個.愛心。
「畫好了,這是我的專屬印記。」柯簡彎唇,將口紅收入兜里,「以後,你就歸我所有了。」
「行。不過呢,老師以前教我們,」寧寒柯伸手固定住柯簡的後頸,他扯松她的圍巾,「做人要禮尚往來。」
「.」
·
寧寒柯順著崎嶇的山路不斷地往前開,遠光燈在山谷里彷彿一輪銀白的巨日,不斷地撕開著黑夜的口子。
光線之外,或是荒蕪一片,或是懸崖峭壁。
柯簡坐在副駕,看著這惡劣險峻的路況,也不禁為他捏把汗。但她面上不顯,甚至聲音輕鬆地對寧寒柯道:「聽說霧台山還可以坐纜車,我們可以到時候去看看。」
「好。」
寧寒柯其實在國外開過比這還惡劣還危險的山路,也是這樣貼著懸崖,動不動就是180度的連續急轉彎,路上說不一定還會突然竄出一兩隻野生動物。
而那個時候他並沒絲毫緊張,甚至有種莫大的刺激和筷感。
但現在不一樣。
他害怕了,他不應該這個點帶著柯簡走這麼險的路。
寧寒柯脊背挺直,肩部下沉,精力高度集中,銳利的視線不斷向前。他沒告訴柯簡,當他終於開到目的地的時候,整個人的後背都有些濕了。
長長地舒了口氣后,寧寒柯的聲音松下來:「走吧。」
「你先喝口水。」柯簡將保溫杯的杯子打開,遞給他。
到達霧台山腰已經是6點半了,天色已經微微放亮,但依舊十分黯淡。
柯簡拉著寧寒柯的手,兩人往山頂處攀登。
「好美啊!」柯簡剛說完,溫熱的氣息就在空氣里變成白霧,又迅速被冷風吹散,「我好久沒看見過這麼多星星了!」
寧寒柯也隨著她抬頭。
滿天星斗。
月亮如銀盤般的掛在右上空,或明亮或微黯的星星布滿了整個天空,銀河一般瑰麗而燦爛。那一刻,人會不自覺地驚訝於大自然的神奇與魅力,而感嘆自身的渺小。
寧寒柯:「要照嗎?」
怕手機的像素達不到,他從背包里拿出了單反,遞給柯簡。
柯簡捧著單反,不斷地找著最好的角度,將這美妙的一刻記錄下來。
她在拍星空。
寧寒柯在拍星空下的她。
路上也有行人停駐,感嘆,讚美,瑣聊,互相鼓勁,繼續。
柯簡也拍他們。
越往上的路越陡,空氣里的氧氣含量也越低,柯簡的吐息微微沉重,但精神氣依舊很足。
「累了可以休息會兒。」寧寒柯道。
「不累。」柯簡笑道,頭髮被吹得飄搖,手指指向山頂,有種說不出來的意氣風發:「男朋友!我們要一口氣爬上去!」
寧寒柯輕笑了聲,伸手拎了拎她帽子上的毛線球。
柯簡就是這樣。
你以為她很冷靜,很平和,但其實她卻也很朝氣,很熱烈,像源源不斷散發熱量的火種。
讓靠近她的人都忍不住地期待向善。
兩人到達山頂的時候已經是7點15了,觀景台上已經見縫插針地站了許多人,兩人站在木柵欄的樓層處銥嬅。
「冷嗎?」寧寒柯問,伸手給她纏緊了圍巾。
「還好。」柯簡回道,「你冷嗎?」
其實爬山過程並不冷,因為人在運動,而只有到達頂峰等待日出時,最高的海拔加上站著不動才是最冷的。
柯簡明明眼睛都快被冷風吹出淚水了,鼻子和臉也被凍的發紅,但絲毫不提,還不斷用眼睛尋找著更好的觀賞位置。
一陣狂風過,大家都被吹得抖三抖。
「誒呀,這陰風吹的。」
「卧槽,老子的淚都飈出來了。」
「媽的!這太陽再不出來老子都快吹成人乾兒了」
柯簡聽著大家的交談忍不住笑了。
觀景台旁的一家小木屋裡有賣東西的,正播著個大喇叭不斷重複:「煮玉米15元、烤腸15元、泡麵25元、香飄飄20元.」
那群人又開始打趣說笑。
「老闆,給我來一杯『一年繞地球兩圈』的香飄飄。」
「老闆,你明明可以直接搶的,還非要送我們吃的!」
「江南皮革廠倒!閉!了——」
「.」
柯簡被他們逗的不行。
有時候遇見一群有趣的「同伴」,是一種緣分,也是一種幸運。
寧寒柯在她耳邊輕聲道:「等我一下。」
柯簡看他往小木屋走去,片刻后,寧寒柯的左手拿著一杯優樂美向她走過來。
柯簡:「.」
所以為什麼明明賣的是優樂美喊的是香飄飄啊!
「給。」寧寒柯將奶茶遞給她,「暖下手。」
柯簡雙手接過,「我還以為你讓我喝呢。」
「這個香精太重了。」寧寒柯道,「你要是渴了,可以喝保溫杯里的水。」
柯簡卻當著他面的喝了一口,香芋味的。她悠悠哉哉地搖頭,對寧寒柯打趣道:「何不食肉糜啊~」
寧寒柯輕呵了聲,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誒誒誒!太陽出來了!」人群中,有道聲音非常響亮,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遠處的天際線。
柯簡忙不迭地將奶茶放在木柵欄的橫杆上,她剛擺好想伸手,下一秒,寧寒柯就牽起了她的手。
柯簡偏頭一笑。
雲層開始變色,由淡黃變橙,然後是紅,最後是鮮亮的赤色。
太陽從赤色雲層里探出小半弧形的腦袋,它很快地冉冉升起,變成半圓形,缺一個弧,最終從雲層里脫穎而出,不斷地攀升,發光,讓人不能直視。
柯簡沒照相,寧寒柯也是。
因為他們一刻也不想錯過,用心跳,用體溫,用眼睛。
兩人相握很久,旁邊人又開始窸窸窣窣地說話,甚至大吼。
「哦——」
「喂——」
有人在笑,有人也開始效仿。
「太陽大人!明年我要升職加薪——」
「我要考上研究生——」
「我要一夜暴富——」
「我要身體健康——」
「我要瘦十斤——」
「.」
柯簡鬆開了手。
她沖著太陽與雲朵,湖泊與峽谷,群山和霧凇大喊一聲:
「寧寒柯,我愛你——」
旁邊的人怔愣地看著她,嘴唇微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個害羞的女孩,對他進行的一場史無前例又驚天動地的告白。
天空是什麼顏色,大家又開始吼著什麼內容,寧寒柯什麼都不關心了。
他只看得見柯簡。
寧寒柯將人拉入懷中,他捧著她的臉,毫不猶豫地、重重地吻了上去。
以他們為中心,四周爆發出激烈的喝彩。
雲霞也被羞紅了顏色。
若干前年,海洋侵蝕陸地,陸地又伸入大海。世間有不斷的生長與消亡,痛苦也如西西弗斯般在巨石滾落中重複,我們滄海一粟。
但我們卻成為彼此生命的全部。
地球的70%被水覆蓋,而我的身心則100%被你佔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