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霧裡
第二十六章霧裡
chapter.26
威尼斯車隊畢竟是F1內有著多年經驗的車隊,他們的人來指責車隊抄襲的事情很快就在F1內部傳開了，連外界的不少記者都湧入了車隊工作人員的休息室，用盡了一切辦法想要採訪到車隊的內部信息。
盛芫霏應付完商務方面的事情后,和阿豪一塊往車隊趕，半路上就被一群記者攔住了。
記者們對他們的車進行了轟炸式提問,問來問去也不過是之前威尼斯質疑抄襲的事情。
盛芫霏打開車門,下車。
記者們蜂擁而上。
她一腳踹在車門，笑眯眯的,「我有點脾氣有點暴躁，你們別惹我哦。」
大塊頭的阿豪更是直接往她面前一站，記者們紛紛望而卻步。
盛芫霏懶得再理，轉身朝車隊內走去。
比起這些不停在外部施壓的記者和輿論，現在車隊內部的人心惶惶才是最關鍵的。
一旦車隊內部不和，後續的一切賽車事務都會不協調，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失誤，都會在賽場上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商穆抬起頭，兩人隔著中間很長一段距離對望。
「謝謝商工能來車隊幫我們，我們一塊朝冠軍沖！」
他按下手中的文件，將筆帽摘下放在桌面，「大家對我持有質疑，我能夠理解，不過既然我們現在還是同一支車隊的隊友，質疑不如留給外界，我希望能帶領大家走向勝利，也希望大家能給我這個機會。」
五盞紅燈熄滅，終於在觀察了三個多小時后的比賽終於開始。
問得極其犀利。
半晌，擲地有聲：「那今年，我們要加油，」
「車隊的新車主要是圍繞如何能在賽場上提高速度設計的，其中涉及的空氣動力學和賽車動力單元都在我的設計圖紙上有詳細的介紹，上面所提和威尼斯車隊的主要依靠主動懸挂，提高賽車性能不同。」
特別是他夾著筆的手指，讓她不禁想到那天夜裡，手指在她身體裡帶來的刺痛感。
盛芫霏點頭，「試試看吧，跑不了就別跑了。」
盛芫霏穿梭在車隊P房內，各車隊人員早已經因為外面的雨圍在了車隊的兩輛賽車周圍，隨時為他們更換輪胎。
「尤其是商工，有好多人說你是因為霏兒姐的關係才進車隊的,你的年紀也太年輕了吧，就敢隨便接手整支車隊？」
面對所有人的質疑，商穆不緊不慢，將文件調出來。
觀眾們撐傘圍在賽道邊，也發出了歡呼。
他修長的身影站立在高台上，背脊挺拔，面對任何提問質疑從容不迫。
商穆關掉了文件，將電子筆抽了出來，偶爾在指尖旋轉一圈，黑色的瞳孔中依舊波瀾不驚，「當然簽了協議，我並沒有將威尼斯車隊的數據和設計透露給你們，剛才你們看的也只是我的手稿，——來自兩年前的手稿。」
簡直就是在直接變相質疑他是否抄襲。
未來近兩個小時的雨量不明，隨時可能出現大雨，風速有待勘察，賽道上的積水給所有賽車選手帶來的不僅是視野上的困難，更是在賽車行駛的過程中，為各位車手將事故發生的危險性大大提高。
7月末，正是極端的燥熱天氣，本該乾爽的賽道卻突然下起了雨。
「等會就能起跑，但是如果大雨FIA將隨時出動安全車。」
車隊的人有些看呆了眼，所有攻勢，他全部都接下，不僅能以理服人，竟然還能反過來為他們加油打氣。
這次NGC柯風拿到第三的起步發車位，常席則在第七位發車，13站分站比賽下來，兩人都有顯著提升和進步。
「聽說威尼斯的前任首席工程師任職兩個月就離職，但在離職前給威尼斯車隊留下了一輛新賽車CK-11，威尼斯車隊憑藉這輛車成功拿下年度冠軍。」
突然不知道是誰開口，「那麼請問，商工程師，你為什麼對威尼斯車隊的設計那麼了解呢？！」
轉眼，時間一晃而過。
她靠在後門，揚唇輕笑，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商穆，像是要把人的魂都勾出來，「能請到威尼斯的前任首席工程師，是我們車隊的榮幸。」
盛芫霏加快腳步,在推開車隊會議室大門的瞬間，獨屬於商穆平靜淡漠的嗓音在會議室內回蕩，「在很多次測試中，我和車隊都嘗試改變對賽車空氣動力學性能的影響，讓空氣動力學敏[gǎn]度降低，除了簡化前翼兩端的結構外,在新車的設計上還增加了車身結構、側箱的簡精要點。」
「比利時賽道的海拔落差近102.2米，賽場上出現了很多橫流縱流，車手稍有失誤就會出現意外，FIA從安全出發，決策是對的。」商穆從後面的監視器里站起身，「不過具體情況還是要等等會比賽開始后，具體的地面情況而定。」
只一眼，盛芫霏的心臟像是有小鹿似的，不停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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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不再看她，他將投屏換成分站的賽道圖。
眾人很快點頭，「商工說得對！自家人哪有懷疑自家人的！」
聽到各種交織的議論聲。
有人詢問道：「那商工，請問你覺得我們的NGC-C1和威尼斯車隊的新車有什麼區別嗎？」
F1比賽分站也來到了夏休期前的最後一站——比利時斯帕賽道。
「對啊，商工其實大家都知道你這段時間為車隊的付出,但是有人質疑我們也沒辦法。」
他沒有說話，目光沉靜，像冬日裡寂靜寒冷的雪山皚皚，難以融化，沒有任何波瀾。
所有車隊在P房整裝待發，已經看了三個多小時的雨了，剛才的雨終於漸漸變小了不少。
大屏上出現了文件頁面，上面密密麻麻的方程式和英文標註。
她到了監測人員的位置，「FIA那邊怎麼說？沒有消息？」
下一瞬，車隊個個瞪大了眼睛，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開始了無與倫比的激動狂歡。
極端天氣對F1的影響太大了，尤其是雨天的賽道，在地形上就得不到及時排解，會造成越來越多的積水，車手能見度也將大幅度降低。
可才剛一發車，第七的常席卻因為對輪胎抓地力過於自信，在超車的瞬間，失去抓地力撞出了賽道，直衝旁邊的草地。
砰的一聲，撞擊來得迅速又激烈。
常席的車發生意外，撞在護欄上，身後一地的碎片。
與此同時，在前排的柯風也因為無法完全預判輪胎在賽道的抓地力，錯失彎心，一口氣掉了五個位置。
開場不到一分鐘，NGC兩位車手都在賽場上出現了不同的問題。
商穆作為柯風的賽車工程師，迅速提醒道：「保持位置，注意輪胎抓地力。」
「好的好的，我再堅持堅持，剛才的彎道落差太大了，後面不會再出現問題。」
另一邊，常席在tr里報告道：「我沒事，車散架了，我應該沒辦法再繼續比賽了。」
商穆：「沒關係，安全回來。」
盛芫霏緊盯著大屏，「這小子，又給我掉鏈子。」
商穆淡聲道：「排位賽衝進了Q3，繼續培養下去，還是很有希望的。」
賽車的Halo人字拖設計保護了常席的頭部，撞擊中沒有出現火花，也沒有和其他車輛發生碰撞，只是賽車受損已經是最好的情況。
盛芫霏唇畔牽起，「難得聽你夸人啊，商工的要求可不是一般高呢。」
「你選的人。」商穆從她身邊經過，握著耳機的手指若有若無擦過她的手背，帶著淡淡的涼意，卻無端燙了一下盛芫霏。
現場還在比賽，她不好和商穆多說什麼，就像個小跟班似的跟在他身後，聽他在下雨的賽場上冷靜強力地分析各種路況，心裡因為剛才常席撞車帶來的陰霾，像是一揮而散。
她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強烈地想要注視一個人。
這段時間車隊在十多個地方飛來飛去的比賽，她和商穆見面的機會本來就不多，有時候能遠遠看著他，看著獨自作畫設計，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和心安。
有他在，車隊永遠都是有條不紊，始終都在進步的。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應付車隊的商務，和資金鏈，周轉於數不清的名利場內，但只要感覺回來能看到商穆，她就半點也不覺得累。
父親在車隊資金上給予了她太多幫助，從賽車研發所需要資金和這段時間13站以來的賽場資源，每場下來，每分每秒都是在極其奢侈地燒錢。
車隊的獨立不能只靠父親。
她一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才會選擇這條路。
猝不及防間，商穆看了過來。
那雙平靜的眼眸里，閃過淡淡笑意。
被當場抓包，盛芫霏不僅不害喜，甚至還主動靠近他，手指勾著他的掌心，微微撓了撓。
像小貓抓人似的，不痛不癢，卻勾得人心悸動。
她垂著眼眸，細長的睫毛下落，在臉頰上打出小片陰影，殪崋待在他身邊，不說話也不打擾，安靜乖巧的模樣讓商穆忍不住撫摸她的臉頰。
盛芫霏一愣，抬頭望著他。
她突然想起在比賽開始前她曾經做過的那個夢。
夢裡商穆在吻她，好像還和她說了很多話，可惜她很多都記不清楚了。
可她看得清楚，剛才商穆那一眼，不止是想撫摸。
他的目光已經恢復了平靜，剛才的溫柔觸碰也是點到為止，又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眉眼冷漠，視線卻又輾轉在她軟唇上，寬大的身影在P房內籠罩著她，一坐一站，直到周圍的人突然驚呼躁動，商穆才抬眼重新看向監視器。
她也跟著看過去，道：「感覺雨又開始下，而且還越看越大。」
「衛星雲圖上顯示，半個小時后雨會停，但是在一個小時后，又會下雨。」商穆不徐不疾道：「等安全車出來帶路勘察。」
旁邊的工作人員問：「要和策略組商量新策略嗎？」
「按照原本我定的第三個計劃施行就行。」商穆淡淡道：「只有一個小時。」
「好的商工！」
盛芫霏問：「真的有把握嗎？」
賽場他們車隊就只剩一個柯風了。
而且柯風一直都在掉位置，十八圈，已經從第三掉到了第八，現在直接排名十三，這樣下去就和積分無緣了。
商穆微頓了一下，若有所思。
將盛芫霏一把拉入懷中，將耳機戴在她腦袋上。
面對著七八台監視器，他微微低頭，貼近她的臉頰，卻一反常態的冷聲道：「從現在開始，你是柯風的指揮，他的一切進站換胎決策，全部都在你。」
「為什麼？我……我之前沒做過這個……」她緊張得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做。
這也太過於突然了吧。
「我等會要去風速和風向測量那邊盯著，這邊和柯風的溝通交給你。」商穆單手握著她的細腰，手指靜靜摩挲片刻，用力按下，「計劃我都讓你背過，我相信你。」
「學著自己做出決策，哪怕錯了也沒關係，別被場上的其他人干擾，也不要聽外界的聲音，我們的車隊，能走到冠軍。」
盛芫霏像是臨危受命，被推高台的勇士，和那些被推上去的勇士不一樣的是，她身後有商穆。
對講機是冰冷的，可在她身後輕輕靠著她的商穆，胸口的溫度卻是灼熱的。
賽道上小雨如約而至。
盛芫霏接觸F1的時間恐怕比在場的車隊人員都要早，早在她有記憶那年，媽媽就已經在開F1了。
對此，賽場上數十輛F1賽車的形勢變化，以及他們目前最主要的對手，她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加上商穆提前讓她背過車隊針對每場比賽指定的策略方案，在商穆離開后，她迅速做出了判斷。
「柯風，安全車會出來，等會兒再跑一圈，你直接進站換胎。」
「是！」
果然，很快，FIA出動了安全車，在車頭帶路減速，並且勘察現場路面的積水和瀝青情況。
柯風也已經迅速進站換胎結束，迅速通過undercut迅速奪回了名次，回到第八的位置。
可後面不知道安全車會跑多久，最差的情況也就是安全車帶完一定的圈數后，FIA給出因為雨勢終止比賽的說法，給予車隊一半的積分，最好的情況當然是賽車能跑完全程，拿到全積分。
「風速風向對我們有利，估計還有三圈安全車會撤離。」
耳機里突然傳來商穆的聲音，盛芫霏定了定神，「好。」
如果說商穆的風格是果斷冷靜，不出絲毫偏差的，那麼她的優勢很多都在細心與會根據場上情況隨時變通策略。
一樣的三停或兩停策略，她眼中看到的東西也會比別人多。
「柯風你前面是羅吉車隊的2號車手，他剛才在彎道失誤了，下一個彎道DRS區，幹掉他。」
柯風立即回應，「OKOKOK！」
「很好！尾速一直保持得不錯。」
「看我表演就完事了，霏兒姐，今天就替你雨戰羅吉！」
「還有三秒進彎，搶彎心。」
「哦吼！」
柯風駕駛的賽車率先進入彎道，DRS打開的瞬間，又借著下一個右彎，直接將羅吉的2號車手甩在身後。
一次完美又充滿了飛灑的雨水的一次超車！
盛芫霏是第一次以賽車工程師的身份站在機器前，周圍不少車隊和記者紛紛看了過來，真的很難相信平日里只會享樂，在私人賽道撒錢飆車的千金大小姐，能在無比嚴肅的比賽現場，而且還是在車隊車手處於極端劣勢的情況下，獨自又冷靜地下達命令。
「保持，別掉速度，接下來的彎道你要防他超車。」
超車的喜悅並沒有沖刷掉盛芫霏的理智，縱觀全場的賽車，她提出讓柯風在最後換成就換cinturato的半雨胎。
很冒險的舉動，也很大膽。
所有人都不敢賭，她放下耳機，通知眾人，「去準備。」
柯風這個車手，當初在F2里就以出色的防守站出名，他超車並不是強項，但防守起來，簡直就像堵密不透風的牆，死死卡住後面的車手不能前進一步。
果然，幾次雨中纏鬥下來，柯風不僅守住位置，還連續超了一台車。
車隊內再次發出一聲歡呼。
見柯風一直在場上保持狀態，還有越來越好的趨勢，盛芫霏也忍不住揚唇笑了一下。
商穆坐在後面的監視台，手裡握著電話，目光落在盛芫霏彎起的眉眼。
沒有任何對視或溝通，他神色微動，平白無故地嗯了一聲，朝電話那邊的人說道：「出國進修的事情，我再考慮考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