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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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臣蔚反問了句:「我喜歡重要嗎?」

在謝臣蔚批給他的五天陪老婆的產假修完之後,陶群回來上班了,一回來就有一大堆公司的歷史遺留問題等待他處理。

好容易在陪謝臣蔚開完了公司不同部門的三個會議之後,謝總的身邊終於沒有其他人了,陶群也準備偷偷地離開總裁辦公室,喘口氣喝口水。

謝臣蔚看了他一眼,把他叫住了。

緊接著謝臣蔚非常少見地展現出他有人情味的那一面,問了他初為人父的感受。

陶群受寵若驚,趕緊神色飛揚地描述了當時第一次雙手抱起新生命,想把一切都奉獻給他的神奇感受。

謝臣蔚點了點頭,但是從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並未理解和共情。

陶群也覺得和他講是雞同鴨講,很是尷尬,但是更奇怪的事發生了,謝臣蔚好像還不想讓他離開。

過了片刻,謝臣蔚忽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那天交代你的事辦好了嗎?」

「說什麼?」陶群像是一個正在走神的開小差的學生被老師當堂提問了一樣,回憶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他說謝謝你。」

人在某些時刻,身體是能先於大腦做出反應的。

外面站在收銀台附近的好像是老闆,是一位矮個子的圓臉中年男性。老闆看著謝臣蔚已經手捧著一大束鮮花,卻又走進自己的花店裡,有些反常,就主動詢問起來。

這個回答簡短得似乎讓謝臣蔚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恢復了正常的樣子,點頭:「哦。」

等謝臣蔚的大腦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知不覺地跟在這年輕男孩兒的身後,走進了這條街角落的另一家花店,這家小小的花店和他花錢辦卡的那家全國連鎖花店非常不同,沒有那麼豪華,店面也很小。

謝臣蔚的生活很墨守成規,這是他母親從小培養出來的習慣,就像他小學時房間的每一本書,每一個文具都有固定的擺放位置一樣,長大之後的他也有很嚴格的生活作息表。

「哦。」謝臣蔚點了點頭,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本該結束的談話,他卻還是多問了一句:「那他有說什麼嗎?」

謝臣蔚答應了,他像以往一樣走進那家熟悉的花店,他是這裡的VIP包年用戶,享受著最尊貴的服務,不僅有人主動幫他開了門,他也不需要等待,店長早已手捧著一束鮮花滿臉堆笑地等候了多時。

他面無表情心無旁騖地認真分析大量的報表和數據,不厭其煩地去和甲方確認合同上每一處關鍵處的細節;有時還會親自去廠房考察,因為他強大的科研背景,所以一點不對勁兒也逃不過他的法眼;當然有時還不得不開除那些跟不上他節奏的在他看來過於懶散的員工……

陶群很怕謝臣蔚繼續問下去,畢竟說得越多錯誤也就越多,就趕緊離開了。幸好謝臣蔚後來沒有再問過。

他好像天生就是為科研和工作而生的人,他對工作的專註和不知疲倦,讓助理陶群覺得他這樣的人不管掙多少錢都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從沒見過這麼自律的有錢人。

他不敢看謝臣蔚的眼睛,他在心內也為自己找補,初夏的樣子不像是會扯皮的人,他說不會來找應該就是不會真的來找吧。

謝臣蔚每天交代陶群辦的事那麼多,但是不知為何,那一刻陶群忽然就福至心靈,明白了他說的事指的是哪一件,陶群有些心虛地答了句「辦好了。」

每個周日的晚上,不管那天有多忙,他都會擠出時間去和母親吃一頓飯。謝臣蔚的母親朱穎很喜歡鮮花,謝臣蔚會在離母親所在小區不遠的一家街角的花店裡買一束康乃馨送給她。

謝臣蔚的生活刻板且循規蹈矩,他就像是一部精確到每分每秒做什麼事的AI機器人。

陶群總覺得老闆今天有些不正常,畢竟他和他共事四年,從未發現老闆有迂迴婉轉問問題的習慣。

還好總裁的生活並沒有因為這一段小小的意外的不和諧的插曲,而產生任何一點影響和變化。

謝臣蔚說隨便看看,眼神卻忍不住落在花店最裡面打理鮮花的初夏身上。初夏像是現在的年輕人一樣,帶著耳機一邊聽音樂一邊干著手上的活,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正注視著他。

他每天還是雷打不動地睡四個小時,每天早晚都要給母親打一個問候的電話,除了每周都要和母親吃一頓飯,和每周兩次的健身房私教運動時間,他所有的時間都在工作。

就在謝臣蔚接過花的那一刻,路邊一個背著書包的身影從玻璃窗前驚鴻一般的經過,一瞬間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今天他像以往的周末一樣,讓司機在這裡停車。下車之前,司機小劉說車快沒有油了,詢問謝總他能不能在謝總吃飯的時間去加油。

初夏先是把花瓶里有些枯萎的玫瑰挑了出來,然後給白百合換了水,接著又給小雛菊修剪了多餘的枝葉。

謝臣蔚注意到沒有穿緊身衣,沒有濃妝艷抹的的初夏,穿著簡單的黑色棉質T恤和淺藍色的寬鬆牛仔褲,看起來就是城市裡一個普通的大學生模樣。

不知是不是因為夕陽的光線正好打在他的側臉上,氣質清新乾淨的少年感與新鮮嬌艷的花朵交相呼應,才耀眼得讓謝臣蔚有些移不開眼。

不知過了多久,通過老闆打量自己的目光謝臣蔚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隨意挑選了幾種花,直到老闆把這束花交給初夏打包的時候,一直專心致志地處理鮮花的初夏才注意到謝臣蔚的存在。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謝臣蔚看見少年的眼中一亮,明明認出了他,但是眼中的情緒變化很明顯,他很快像是想起了什麼,眼中的光亮慢慢消失了。

雖然謝臣蔚理性上明白這大概是為什麼,但是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有點不太舒服,就像他不明白此刻的他明明已經手抱著一大束花,還會出現在這家花店一樣。

謝臣蔚挑選的花里有幾朵白玫瑰,初夏在修剪花枝給花朵包裝的時候,他看起來神情緊張,明顯有些笨手笨腳的,一不小心就被玫瑰的刺給弄傷了,還流了幾滴血,鮮紅的血滴落在白色的花瓣上,分外顯眼。

初夏小聲道歉,立刻要給他換幾朵花,卻被謝臣蔚一把按住了。

他緊緊地抓著初夏那隻受傷的手轉頭詢問正在玩手機的老闆,問他有沒有創口貼,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姿勢有多麼曖昧和怪異。

老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搖頭說沒有。

初夏忽然想起自己的書包里有創口貼,就拿出來準備貼上。但是他弄傷的是右手食指,可能由於過於緊張,左手弄了幾次都沒有把創口貼展開,這讓初夏覺得更丟臉了。

謝臣蔚很自然地接過了創口貼,用他一貫養尊處優的雙手幫他貼好了傷口。

謝臣蔚做什麼都很認真,哪怕僅僅是給一個小小的傷口貼創口貼,他都做得很專註,絲毫沒注意到此時自己的鼻尖和初夏的臉頰離得很近很近。

等到貼好之後,謝臣蔚才發現初夏臉上的紅暈已經蔓延到耳根了。

謝臣蔚後知後覺地聞到了一股甜蜜的氣息,他的大腦很快閃過了一些那天晚上一些他一直想忘記的不太和諧的畫面……他像是口渴一般地舔了舔自己嘴唇,他像是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少年眼神躲閃,已經離開他一段距離了。

其實謝臣蔚有很多問題想問他,比如想問他為什麼接受了他的卡還那麼缺錢,想問他這樣的年齡不是應該在上學,還想問他初夏是不是他的真名,因為他聽說在酒吧上班的人經常會用假名……

但是看到店裡老闆正用一種看變態的奇怪眼神打量著自己,謝臣蔚最後還是放棄了開口。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這是母親催促他吃飯的電話,謝臣蔚答應說很快就到。

當謝臣蔚手捧著兩束花走出花店的時候,他承認自己有些後悔,後悔剛才如果沒有選白玫瑰,也許那個叫初夏的少年的手就不會被弄傷。

榕港的夏天的天氣變幻莫測,沒想到出了花店還沒有走幾步,天上忽然就開始下起了大雨。

謝臣蔚平日里坐慣了隨叫隨到的私家車,從來沒有帶傘的習慣,沒想到現在手捧著兩束花,一身西裝革履被雨淋,更加增添了一分狼狽。

剎那間,謝臣蔚發現頭頂上空的雨停了。他回眸,原來是身形單薄的少年手上拿著一把超大的傘,幫他擋了雨。

初夏好像不敢面對謝臣蔚的目光似的,他眼神閃爍地小聲說道:「店長讓我送一下你。你要去的地方不遠吧?」

謝臣蔚點頭:「嗯。」

初夏的個子不矮,但是依然比謝臣蔚矮半個頭,在這不算小的風雨之中,他用細瘦的胳膊逆著風舉著一把超大的傘,明顯有些辛苦。於是謝臣蔚就讓初夏捧著花,自己來撐傘。

一陣狂風裹挾著雨,角度刁鑽地斜斜吹過來,謝臣蔚的傘調轉方向,偏向了初夏。也許是因為這個男孩兒太瘦了,剛剛又因為自己弄傷了手指,他不想再讓他淋濕生病了。

母親所住的洋房別墅就在眼前了,在他與他短暫同行的旅程就要結束時,謝臣蔚還是問出了他的疑惑。

「你現在很缺錢嗎?怎麼還在打工?陶群沒有——」

「我不需要你給我錢。那天晚上……」初夏看了一眼謝臣蔚,很快就露出了害羞的靦腆表情,接著非常生硬又突兀地換了一個話題,「總之謝謝你,我走了。」

說完謝謝之後,初夏像是快到午夜十二點的灰姑娘一樣,舉著著傘很快消失在風雨之中。

今晚謝臣蔚和母親朱穎吃飯的時候,明顯有幾分心不在焉。好幾次他都只注意到母親的嘴張開又閉合,他卻好像無法精力集中,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某個瞬間,他腦海中忽然閃過這樣的念頭。如果母親知道自己在和她吃飯的時候,他一直在腦海中閃現著和一掖情對象纏綿的場景時,她會作何反應,會不會氣到要殺了他。

很快母親的話語還是把他拉回了現實。

她先是詢問了公司最近的上市計劃進度情況,在謝臣蔚敘述了大概情況之後,平靜地點了點頭。

謝臣蔚記得好像自己十四歲那年,高考考上了A大的少年班時,母親好像也是這個表情。

有記憶以來,朱穎似乎一直都很吝嗇對於自己的誇獎,不管他已經多麼努力做得多麼好了,她露出的表情好像也就是他做得還可以的樣子。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已成年的謝臣蔚已經習慣了。

接著母親又按照慣例吐槽了一下謝臣蔚那個不成器的哥哥謝明遠,這些都在謝臣蔚的意料之中。

與以往的談話唯一不同的是,母親在吃飯結束之後,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張女性的照片給他看。

朱穎說道:「臣蔚啊,你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雖然事業很重要,但是已經到了最適合結婚的年齡了。」

「你看看這是甘氏集團的千金甘靈的照片,剛從牛津大學碩士畢業的高材生,今年剛滿二十五歲,你看看她的照片,你喜歡嗎?」

謝臣蔚沒有看她手中的照片,而是反問了句:「我喜歡重要嗎?」

朱穎停頓了片刻,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但她很快恢復了平靜。

然後她用非常自信非常篤定的語氣說道:「其實並不是太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和這樣家世背景的女孩兒聯姻,再生個孩子,我們才能真正擺脫暴發戶的名號,成為金字塔的頂端真正站穩腳跟的人。」

謝臣蔚不想評價母親的想法,畢竟,沒有特別的喜好,做一切行為的目的都是為了利益交換,這確實是他一貫以來踐行的人生信條。

他沉默了片刻,最後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好的。」

朱穎對他的反應終於好像較為滿意,在他走之前誇獎了他今天送的鮮花非常漂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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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純釣系小貓咪不想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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