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小貓咪做人也不能擺爛哦!」
裕豐大廈五十七層的總裁辦公室里,謝臣蔚在看完了所有部門經理的工作總結和企劃報告之後,接到了來自顧律師的電話。
經驗豐富的顧律師經手了太多經濟方面的案件,他言簡意賅地向謝臣蔚表明了自己最近關於謝明遠的調查結果。
「這兩年房地產行業普遍不景氣,謝明遠名下的地產公司現在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之前從謝總手上拿的兩千萬也填不滿窟窿,甚至再翻個幾倍也填不了,虧空實在太多了。」
謝臣蔚問道:「那他為什麼還沒有破產?」
顧律師:「因為有些人不敢讓他破產。」然後顧律師給他提出了可以加速謝明遠破產的個人建議,「到時候你就可以用最優惠的價格收購他私人名下的公司了。」
當年謝均燁死後留下的巨額遺產是有一個附加說明的,他的兩個兒子哪個領導的公司先在紐交所上市,誰就可以繼承他龐大的商業帝國。
而所不同的是,謝明遠的公司來自於繼承他母親的遺產,而謝臣蔚的公司來自於個人的努力創業,如此不公平的原因是謝臣蔚是非婚生子。
但所有人都知道真實情況並不是這樣,而是因為謝均燁其實並不喜歡他的母親。
視頻標題都是些「十八歲翹臀小零」「無一無靠的嫩模酒吧狂舞」之類極盡媚俗、吸引人眼球的字眼。
「甘小姐?」謝臣蔚微皺著眉頭,眼神帶著疑惑問道。
陶群:「……」
陶群小心提醒道:「謝總,您母親剛剛打電話來提醒你不要忘記準備給甘小姐後天約會的禮物。」
而且遺產的附加說明是有時效限制的,如果五年時間過去了,上市的願景沒有實現的話,他巨大的財產就只能交給信託基金了。
謝臣蔚又問:「遲暮酒吧是個什麼地方?」
明明是一個任何意義上都身處高位的人,陶群卻覺得謝總比平時看起來要落寞一些。
陶群點頭:「當然去過。」
「關掉。」似乎被這些迷亂的畫面辣了眼睛,謝臣蔚臉上的陰霾明顯更多了幾分。
陶群隨意點開了一個,無一例外都是一群穿著妖艷,化著非主流妝容的人群魔亂舞的場面。
為了讓謝總對那個混跡酒吧的少年徹底死心,陶群靈機一動,打開了某視頻網站,搜索了來自遲暮酒吧地點定位的視頻,其中有最新上傳的,也有現場直播的。
陶群點頭:「對,我剛剛看了她的資料。她是甘氏集團的千金,叫甘靈,長得很漂亮,今年剛從牛津大學碩士畢業,因為身高175還做過娛樂圈的兼職模特……」
陶群趕緊聽話地關了視頻。
「這家酒吧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呢?」忽然陶群一拍腦門,明白了謝臣蔚話中的彎彎繞,「這是一家gay吧。」並且還是那個在做酒吧氣氛組碰瓷了謝總的男孩兒工作的酒吧。
五年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年,就連謝臣蔚也覺得時間太過急迫,更何況本來就能力不強的謝明遠,沒少做出狗急跳牆的瘋狂舉動。
謝臣蔚又問:「在這種地方上班,應該是迫不得已吧?」
接完電話之後,陶群終於見縫插針地找到了一個和謝臣蔚說話的機會。
謝臣蔚很少見地聽下屬說話聽得走神了,他的目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能夠看見這個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的城市最美麗的風景。
陶群繼續說道:「關於甘小姐的背景資料已經發到謝總的郵箱——」
還沒等陶群回答,謝臣蔚又開口問道,「我上次讓你去看下他,你是不是沒有說實話?」
謝臣蔚打斷他的話,忽然很沒道理地問道:「陶群,你有沒有去過酒吧?」
陶群此時連想跪下的心都有了,只好把當時的情況如實說了一遍。告訴他初夏沒有收錢,也沒有簽協議。他也說了自己的看法,覺得男孩兒可能是被謝明遠蠱惑了,還說他看樣子應該不會來找謝總的麻煩。
他說完戰戰兢兢地等著謝臣蔚痛罵自己,沒想到謝臣蔚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道:「算了,你今晚陪我去一趟酒吧吧,我也想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缺錢,還想……」謝臣蔚本來想說還想知道他和謝明遠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這樣的聯想忽然讓他不太開心,就沒有說下去。
半個小時后,謝臣蔚帶著陶群來到了傳說中的遲暮酒吧。
不得不說,謝臣蔚身上那種穿襯衫要扣到最上面一顆扣子的禁慾氣質,和酒吧慵懶的氛圍一點都不搭,但是因為他長得好,又自帶那種有錢人身處高位的自信,一點也不妨礙他一走進酒吧就成為眾人關注的對象。
幸好有陶群擋在他前面,拒絕了那些熱情又饑渴的小零們對他的搭訕,眾所周知,謝臣蔚不喜歡與人有近距離的接觸,社交距離遠高於常人,這些人身上濃重的香水味兒也讓他很反胃。
一番在人群中艱難地跋涉之後,他們找到了酒吧的老闆,陶群直接點明了來意,詢問「時初夏在不在?」
老闆搖頭道:「不在啊,他今晚不上班啊,你們不知道嗎?」
兩人正準備打道回府之時,卻聽到有個端著托盤的服務生指著遠處一個吧台的位置,說道:「那不是初夏嗎?」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謝臣蔚看到這樣的一幕。
在讓人眼花繚亂的射燈的映照下,一群人在觥籌交錯間笑著鬧著,而初夏正小鳥依人地靠在一個長發男性的肩頭,長發男性不停地幫初夏擋著酒,還不時摸著他的頭髮,一看關係就非同尋常。
剛看見這一幕的時候,謝臣蔚覺得自己好像能聽見初夏小小聲撒嬌時的鼻音,就像那個意亂情迷的晚上一樣。
可是下一個瞬間,他忽然意識到他撒嬌的對象並不是自己,他渾身的血液直衝天靈蓋,是他很多年裡沒有體會到的劇烈的情緒起伏。
表面單純的男孩,私生活如此不知檢點,讓他覺得因為擔心他而來到這裡的自己是個傻逼。
他很難說清此時自己心中的複雜情緒是生氣還是失望,也完全沒有聽見服務生和老闆之間帶著疑惑的聊天。
「初夏什麼時候和主唱宮寧好上了?之前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對啊,宮寧一直都不喜歡初夏這一款的啊?真奇怪。」
謝臣蔚甚至沒有等陶群就快步走出了酒吧,然而離開了讓人心煩意亂的燈光和讓人心臟驟停的重金屬音樂,也並沒有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一點。
那一刻他很自然地想到,並不是所有淪落風塵的女性都是茶花女,之所以茶花女會成為一個文學典型形象,可能正是因為她是一個特例,再加上來自小仲馬記憶中的美化和加工。
一個小時后,宮寧開摩托車把初夏送回了城中村的住址。
宮寧摘下頭盔:「初夏,今天太感謝你了。」
初夏搖頭:「沒事兒,是朋友還說這些話?再說了,寧哥之前都不知幫我擋過多少次酒了,我報答你還來不及。」
「我那前男友真是太不是東西了,每一次都說會改,每一次依然去賭博。這次我說什麼都不會接受他的複合要求了。」宮寧說著說著眼中又有點溼潤。
今晚為了讓他那個嗜賭成性,卻每一次分手都死纏爛打的前男友死心,他拉著初夏一起合作演出了一場戲。前男友果然在看到他們親密的舉動之後,往宮寧身上潑了一杯酒,就哭著離開了。
初夏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主動擁抱了他,用手摸了摸他的後背,給了朋友自己力所能及的安撫。
宮寧又說道:「初夏,你的演技真好,比電視上那些流量明星還好呢!」
初夏立刻搖頭否認道:「我哪有那麼好?好好睡一覺吧,寧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只要活著就會有好事發生。」
初夏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感覺身心俱疲,累到洗完了一個澡后就直接躺倒在床上了。
他今天又找了一個時薪算比較高的兼職,就是穿著熊貓公仔服在榕港最大的商場給小孩子們送氣球。
雖然夏天室外的溫度直接逼近四十度,他還穿著那麼厚的頭套和毛絨衣服,熱得幾近中暑,但是兩個小時有三百元呢,比花店的工資高太多了。
雖然酒吧的工資很高,但總有壞人想把他灌醉,他心裡不踏實。如果可以的話,初夏寧願多找幾份這樣扮演公仔的工作。可是這是很多新店開業才有的活動,哪有那麼多穩定的收入呢。
所以雖然酒吧的老闆把他介紹給了他一點都不喜歡的謝明遠,但是酒吧里的宮寧哥還有其他服務生都對他挺好的,總是暗地裡給他介紹一些脾氣好還大方的客人,初夏很感激他們可以點那些昂貴到完全沒有性價比的酒,讓自己可以有點提成。
休息了不知多久,感到稍好一點的初夏從小床上爬了起來,開了小檯燈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又開始給今天的收支記賬。當算到他已經存到快兩萬塊的時候,雖然離哥哥的手術費還差很多很多,他還是忍不住雀躍了一下。
哥哥雖然身體不好,但是對初夏很關心,還會在初夏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親自做手工送給他。爸爸媽媽也都是很好的人,會經常給他打電話關心他,讓他不要太累,要多吃飯。
「初夏,你要繼續加油哦!」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小貓咪做人也不能擺爛哦!」
初夏進入沉沉的睡眠之時,絲毫並不知道今晚有一個人,因為碰巧看到了他和酒吧主唱之間精心編排的一場戲,而失眠了一整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