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彼此對望。
長廊下辦公區隱隱約約的聲響,像平靜的白噪音,反正讓安涴更能聽清他的一息一聲。
他烏眸暗芒閃過,安涴心跳莫名加快。
「想什麼?」
她輕聲問,「那時你在想什麼?」
梁束深深凝視她,堅實的手臂牢牢撐在扶手上低笑道,「那時我想,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也和你這樣發喜糖。」
他唇角抻平又翹起,「言橋發的是假糖,我發的可是真的。」
安涴心嘭的漏跳一拍,怔忪望著他。
梁束挑眉:「難道不想跟我發?」
樓下有道亮光閃過,梁束低眸,又看眼身前一無所知的姑娘,最終抿緊嘴唇。
如果單說對容欽,那還有一搏。
電話那頭楚時卿斷然冷聲否定,梁束沉吟一瞬,才說,「那行,聽說你跟相親對象相處挺好,這兩天我跟安涴都在濱城,有空一起吃頓飯?」
掛斷電話,梁束站那半晌未動,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隔壁。
等電話接通時梁束單刀直入,「你跟容欽還有可能嗎?」
拍他手臂,梁束眸光幽深盯著她,直到她下一秒果斷牽住他的手拽他往前走,他眼底的黯然才悄悄散了些。
「您真想好要釜底抽薪嗎?」
那時他義正言辭拒絕跟她合作,碰面時像刺蝟一樣冷言冷語不可接近。
安涴羞惱:「你一天天都想什麼呢?」
律師見梁束進來連忙起身,待他闔上門之後才低聲開口。
梁束聞言默然,抬手摸摸她鬢角碎發,並沒有為曾經的自己辯駁,而是說,「安涴涴,有愛才有恨,知道嗎?」
他在業內打聽了,那倆人風評不太好。
梁束要帶安涴一同進去,安涴婉拒,對他晃了晃手機,「王哥找我。」
「她手機那天摔碎了,換新的了,你們約時間。」
話音微頓,狠揉下她額發,「當時恨你都想跟你發喜糖,你說你魅力多大,偷著笑去吧。」
他們又去會議室,梁束的律師團隊等在那。
安涴抿唇,欲言又止。
但如果楚氏下場,對梁束來說,贏的幾率趨近於零。
「不是」,
安涴澀然低聲,「我以為那時候你恨我?」
走到角落,找出楚時卿的手機號,播過去。
梁束握著手機,一下下輕磕桌面陷入思索。
輕嘶不滿道,「跟言橋都發了,不跟我發我可要鬧的。」
王希慷說五十萬。
王希慷言簡意賅,說容欽給他打電話通□□仔被拍到的事。
安涴:「他還要跟容欽打官司,別讓他分心。」
安涴剛驚訝這麼少,像梁束這個咖位曝出緋聞想壓下去,怎麼不得幾百萬上千萬?
王希慷緊接著解釋,「是家小作坊,估計剛開始干這行,試試能不能敲到竹杠,要是能給,下一步應該還會要。」
她小聲,王希慷也跟著用氣聲反問。
片刻后他轉身,「下一步等我消息。」
「為什麼不告訴梁老師?」
梁束頷首,目送她進到旁邊的小會議室才踏進房間。
會議室眾人屏氣凝神,想了想,「我去打通電話。」
最終朝他笑笑。
「那先給吧」,
安涴放低聲音,「但是先不要告訴梁束。」
梁束慢悠悠跟在她後面,盯著她凸起的蝴蝶骨將白裙撐起的輪廓。
畢竟那頭才是一家人。
安涴也在小會議室角落跟王希慷打電話。
律師小心詢問,「楚董那邊會不會有行動?」
安涴想了想問,「對方要多少錢?」
安涴清冷的性子難得笑的這樣溫軟,梁束心都化了,但是他艱難克制著勾住她下巴,讓她抬頭避無可避,「跟我發糖嗎?」
王希慷聽著有道理,就沒再問。他反倒好奇她怎麼不擔心容欽會用這個消息打亂軍心。
安涴聽到后沉默許久,只說句不會的,容欽不會這樣做。
王希慷好奇,他這還是第一次從安涴嘴裡聽到容欽的正面評價。連忙追問為什麼。
安涴沉默,只是說,他應該不會這樣做。
掛斷電話后,安涴獨自坐了一會兒。垂眼盯著手機滿臉凝重,不知在想什麼。愣了一會兒伸,手機突然響起,打斷她的思緒。
接起來是楚時卿。
嗓音只有淡淡的起伏,「姐姐出來吃飯呀?我的相親對象姐姐是不是還沒見過?」
安涴立刻來了精神,「好啊!我們約哪天?」
對面還沒回答,就聽身後一道男聲。
「明天晚上,淺草居吧。」
安涴回頭一瞧,才看到梁束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楚時卿也聽到,想想應下,「好,那就明天。」
安涴:「不用問問相親對象嗎?」
楚時卿懶洋洋地笑了:「他都聽我的。」
安涴下意識瞪大眼睛看向梁束。楚時卿又聊了兩句才結束通話。
靜下來,安涴詫異不已,還沒幾天,怎麼聽起來楚時卿跟相親對象發展的速度還挺快?
思緒翻飛,安涴想著明天一定得好好問問她。
過了會兒又反應過來,「怎麼定淺草居?」
梁束看她彎唇,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容欽每周五都會陪他母親去那吃晚飯。」
安涴瞬間了悟,擰眉,「那楚時卿……」
梁束撫平她眉心,輕聲道,「她知道,我也剛跟她通過話。」
安涴意識到什麼,立刻抬眼看他,撞進他深濃的眼底。
梁束愣了愣,抿唇又道,「談的正事,如果你介意,下次你幫我打電話。」
安涴搖頭,「不是。」
可究竟是什麼,她又不說了。
梁束跟律師談完,同安涴一起回家。
忙活一整日到家已經傍晚,因為安涴臉上還有傷,兩個人沒有在外多逗留。
回小區時梁束讓安涴等會,他戴上口罩獨自進藥店。不一會兒出來,拎著黑色塑料袋。
安涴目光掃過,又看他,沒說什麼。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樓里,梁束才借著黑暗牽住她的手,走了兩步不滿道,「還是感覺這有點危險,要不先去我那住?」
梁束攥緊她的手小心開口,「這兩年我買了幾套房子,你看看喜歡哪個。」
安涴突然輕笑一聲,梁束訝異愣住,然後就聽她笑聲越來越大。梁束一頭霧水,拽著她手臂晃,低頭去尋她的眼睛小聲嘟囔,「笑什麼?」
「你那些房子不是都要賣了嗎?」
梁束一愣,想起來自己在房車上裝作打電話故意說給她聽的那次。
心照不宣的事,突然被她點透,梁束耳朵尖都紅了。
還好走廊昏暗,看不大清。
他哼哼兩聲沒說話,過了會直到上樓安涴打開家門他才又開口,「這不是還沒賣。」
正好安涴輸入密碼拉開門,光芒照亮她打趣的神情和意味深長的目光。刷一下,梁束臉更紅。
他站在原地囁喏片刻,目光掃過門上的密碼鎖,尋思尋思,將話頭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算了,來日方長。
他安慰自己。
他現在已經不是追求一日千里的焦躁性子。
安涴對於他來說,每步都穩當才安心。
梁束將塑料袋放到沙發上,轉身去做飯。
白天余遇已經送來不少食材,梁束惦記著她瘦了給她補補肉。
梁束在廚房忙活時,安涴悄悄打開塑料袋。
一開始上面的藥盒還很正經,消炎止痛的。
可再往下看。
套套,潤滑劑,還有往那擦的消腫止痛的藥膏。
安涴臉瞬間脹紅,羞惱往廚房瞪一眼。
黑色塑料袋彷彿瞬間變成炙熱的火焰,安涴忙不迭逃跑。
回到床上躺下沒一會兒就困了,在睡前一秒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怎麼沒買避孕藥?
可她實在太困了。
還沒想清,雙眼就被黏住,徹底墜入一片漆黑。
然後她做了好久沒做過的夢。
酒店裡,容欽蹲在床前,冷漠刻薄、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吐出的字句像冰釘一樣尖銳刺骨。
「你連自己都護不住,拖累自己就算了,還要拖累他嗎?」
容欽抽出胸口方巾慢條斯理擦乾手指上新鮮的血液,面無表情地將它扔到她面前。
骯髒的腥味令她作嘔,安涴宛如被扼住喉嚨,痛苦的無法呼吸。
可惜容欽沒想放過她,繼續說,「這事被我碰見呢,我打這畜生一次就行。可你說如果梁束知道呢?你覺得他會怎麼樣?」
她沒答,看著自己眼淚墜下。
容欽冷漠勾唇,「他能把人打死,你信嗎?」
他嘲諷笑她,「他因為你被嘲笑就算了,你還想讓他坐牢嗎?」
容欽站起來,脫下外套扔到她身上,蓋住她被撕扯的凌亂狼狽的裙子。趁安涴不注意,打開手機拍照界面,對著她按下快門。
「你走吧,離開他。」
「如果你不想讓他看到這張照片的話。」
有無形的手,許多隻透明的手掌扼住她的脖頸。安涴覺得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她喘著氣,猛地坐直身子,驚醒捂住臉。
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
突然,床頭檯燈打開。
一條堅實的手臂攬住她,安涴這才反應過來,忙胡亂擦掉眼淚。
可惜已經晚了,梁束溫柔但堅定地掰開她的手,黑眸牢牢凝視她。
「怎麼了?做什麼噩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