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page7 「許薈,讓我抱一下。」
第七章page7「許薈,讓我抱一下。」
聞於野出差回來后,許薈見到他的次數也還是很少。
除開水雲天那次聚會,兩人幾乎沒有再單獨相處的機會。
他忙於各種項目,偶爾也會因為工作需要周旋於鎂光燈下。
新聞版面里,穿著熨帖白襯衫的男人,眉眼永遠是沉著冷靜的,他骨相正,越是專業的攝影鏡頭,拍出來的照片越耐看。
有時候,許薈點開關於他的新聞圖,會覺得他離自己好遙遠,一切交集恍若一場她臆想出來的大夢。
逸聞的茶水間里倒是從不缺跟他有關的閑談,往往許薈泡個咖啡就能聽見。
「昨天發布會聞總跟那個顏姓女明星的合影你看了嗎,那女明星貼得也太近了吧。」
旁邊同事笑著反駁道,「女明星有想法有什麼稀奇的,依聞總的條件,真要找,那些女明星怕是還夠不上。」
噔——
謝秘書對著她好一頓感謝,並表示日後一定請她吃飯。
「這邊請。」
不多時,大門敞開,有人從裡邊出來。
許薈安靜站在走廊一側。
「那,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勺柄與杯壁擦撞,發出輕微聲響。
許薈問清楚地點時間,知道她要做的僅僅只是個跑腿的活時,沒多猶豫就點頭應了下來。
「聞總,辛苦了。」
已經圓滿完成謝秘書交付的任務,此刻看著聞於野,許薈心頭湧出些無措。
也就不奇怪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朝她投去打量的目光。
回辦公室的路上,恰巧碰見了神色匆忙的謝秘書,她手上拿著份透明文件袋,裡邊隱約可見是項目書。
可她像是最拙劣的新手,急於隱瞞自己的迫切,搖著頭否認道,「有暖氣,不是很冷。」
「不需要。」
聽她解釋了句謝秘書不能來的原因后,懶著眉眼應了聲好。
好像已經成了某種習慣。
單色調的職業裙裝,勾勒出勻亭骨架,自然光下,清透面容更顯眉眼靈動。
等聞於野的身影消失在會議室的門后,許薈開始抱著胳膊打顫。
聞於野輕點了下頭,淡薄目光掠過她裙子時,冷不丁開口,「不冷嗎」
可只有許薈自己知道,她才是那個更想感謝的人。
接著又聽見同事繼續低聲八卦道,「不過這次項目聞總直接跟聞氏集團競爭,是不是有什麼內情啊」
這份幫忙,於她而言像從天而降的禮物一樣。
「我和你一起。」
聞於野走過去,角度說不上是有意還是無意,稍一側身,就將那些打量目光盡數攔在了身後。
身體先於意識做出決定,在許薈反應過來之前,話就已經說出了口。
好在會議不長,比預想中的還要短,主講人快刀斬亂麻般,生生將時間又壓縮了五分鐘。
同事搖著頭散去,許薈也端著咖啡杯從裡邊出來。
「能幫我送個東西給聞總嗎,我家裡有急事要回去一趟。」謝秘書趕忙說道。
又有了理由,能靠近他,接觸他。
聞於野簡略回答了她的問題,「還有十五分鐘會議結束,你可以先回去。」
「這種有錢人的事情我們怎麼清楚,還是想想待會要交的策劃書吧。」
聽見跟「聞於野」三個字有關的隻言片語,心緒就會不可抑制地起起伏伏。
看見許薈,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似的。
對於場面客套話,聞於野習以為常地頷首應下,只是抬頭瞬間忽然瞥見個熟悉身影。
許薈打車去了金茂大廈,按著謝秘書給的地址停在了B301會議室門前。
許薈攪拌咖啡液的手頓了下,濃密眼睫微微顫動。
有點。
頓了下又道,「或者和我一起回去。」
出來得太急,許薈連大衣都忘記拿了。
她想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一會兒。
「聞氏說白了將來不還是聞總的嗎」
聞於野的背景來歷在逸聞不算秘密,除去外祖家的底蘊支撐,更為直觀的是在南川底蘊深厚的聞氏集團。
這次,許薈沒再迎上去。
他被三三兩兩的人群圍繞著,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談的想必也是什麼重要項目。
有人恭維道,「聞總真是青年才俊啊,短短几分鐘啊,就說得如此透徹入理。」
聞言,許薈低垂著眼,默不作聲地盯著地面看,準備再等上一會兒。
沒成想,剛還站在人群中間的男人,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手中外套不由分說地扔給了她,「拿著,穿上。」
淺淡的佛手柑氣息傳來,許薈輕輕聞著,忽就晃了神,下意識問道,「那你——」
聞於野淡淡瞥了許薈一眼,毫無誠意地將她剛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遍,「待會車裡有暖氣,不冷。」
「……」
許薈抱著他衣服,乖乖跟在他後邊,到底還是沒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穿上。
聞於野腳步頓住,整個人轉過來,上下掃視了她一眼,目光定格在那裸露在外的肌膚上。
「許薈,你覺得我是特意讓你幫我拿衣服的」聞於野漆黑眉骨挑了下,笑出氣音來。
許薈搖頭,想要否認。
男人神色微斂,也不跟她多說什麼,長指挑著外套,將人罩得嚴嚴實實。
被兜頭蓋住的那個瞬間,鋪天蓋地的冷冽味道瀰漫開來,許薈鼻尖忽然有些酸澀。
覺得自己也算離他很近。
至少有這麼一刻。
當年小心收好,不敢穿上的校服外套,好像以另種形式兜兜轉轉落了回來。
關於逸聞將要和聞氏集團直接競爭的消息在公司里傳得愈演愈烈,大家好像對這種有錢人家裡的「明爭暗鬥」分外感興趣。
許薈沒什麼看法,只是悄然發現,聞於野似乎更忙了,她好幾次下班離開,他辦公室里的燈還是亮著的。
彷彿昭示著他人口中的行業新貴,現下所擁有的一切,來得也並不是平白無故。
只是,他好像感冒了。
電梯里擦身而過的瞬間,許薈聽到過他兩聲低低咳嗽。
連續三天,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他不會壓根兒就沒吃過葯吧。
這個懷疑念頭出現后,就在許薈腦海里來回盤旋,經久不散。
在同事此起彼伏的「下班啦,明天見」的招呼聲中,她下樓去了趟藥店。
回來后,怕貿然進去給他會打擾到工作,許薈開著電腦坐在外面等。
「還沒下班」
方天逸今天難得晚回去一次,出來就看見許薈坐在那,神情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倒是她手邊印著藥店商標的塑料袋顯眼,叫人一眼就瞥見了。
想起那天聞於野說過的話,方天逸嘆了口氣,一語雙關道,「許薈,那傢伙沒心沒肺冷心冷情,不值得你等。」
許薈愣了下,反應過來后沖他笑道,「知道了,你早點回去吧。」
感情這種事情,哪裡能問值不值得,喜歡了就喜歡了。
哪怕。
為他隻身赴滄海,為他海域里沉船。
七點。
聞於野推門往外走,手裡拿著手機,明顯在和人通話。
許薈並不知道電話那邊在說些什麼,只聽見他輕聲反問了句,「是嗎」
男人眉眼冷冽,琥珀色的眼睛里全無溫度,說話時的語調很淡,卻無端叫人覺得嘲諷,「聞氏在你手裡,還真是糟蹋了。」
他現在心情不太好。
見聞於野第一眼,許薈就看了出來。
沒多猶豫,許薈悄然走到聞於野身旁,輕扯他袖口,「聞於野。」
不是公司員工對上司的靠近,她喊的是聞於野。
循著動靜垂眼,聞於野才發現空蕩辦公樓里,還有個人在。
他看著許薈頭頂的發旋,眼底掠過抹極淺的驚訝,接過她手中東西后,徹底明白她的用意。
聞於野捏了捏眉骨,啞著嗓音道,「謝了。」
許薈這麼做為的絕不是他的感謝。
她搖頭,輕聲說了句,「無論怎樣,還是身體健康比較重要。」
見聞於野應下,許薈又斟酌著用詞問道,「是競標的事情不太順利嗎」
站得太高,總會惹人眼紅。
逸聞目前被稱作行業黑馬,看好者眾,可唱衰抹黑的聲音也始終存在著,這次柳城宣傳項目,直接與聞氏集團打擂台,引發了不少議論。
「算是。」
辦公室里極具現代感的隔斷牆上,掛了塊老套的匾額,上邊寫著「天道酬勤」四個大字。
忽然,許薈踮起腳指著它,輕聲道,「你看這個。」
聞於野瞥了眼,說出了和當年含義相差無幾的話來,「世界上有很多事,都不是光憑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許薈就知道他不信這個。
她眼裡閃過狡黠的光,眉眼彎彎,自然而然地介面,「但錢可以,我給你錢。」
短暫怔愣后,聞於野露出今晚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狹長眼尾微微上挑,彷彿胸腔都在輕顫,「許老闆,你還真是會安慰人。」
其實,她不太會安慰人。
只是想讓他開心點,於是絞盡腦汁地想出這麼句話來。
他開心就好。
三天後,柳城項目競標結果公開。
是方天逸代表逸聞去參加的會議,許薈跟著他一起去,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為這個項目,聞於野付出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她都是看得見的,可怎麼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他反倒不來了。
等候間隙,望著今天神情同樣不太對勁的方天逸,許薈出聲問道,「他人呢」
他是誰,不言而喻。
「沒來,也不打算來。」方天逸敷衍開口,隱約有些煩躁意味在,特別是看向身旁聞氏集團僅剩的空位時。
許薈還想再問,會議已經宣布開始。
柳城負責招標的工作人員,一一展示了各方項目書,最後宣布的時候,特意看向逸聞的席位,朗聲道,「恭喜你們。」
逸聞的項目書是所有競選公司里最為出色的,中標當之無愧。
一瞬間,掌聲雷動。
可最應該接受掌聲和媒體採訪的那個人卻不在。
許薈忽然不想再待下去了。
見問方天逸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乾脆說道,「你能給我他家地址嗎,我想去看看他。」
方天逸愣了下,最後還是拗不過她的堅持,將地址給了她。
天水路,45號。
許薈立在門前,因為來得匆忙,頭髮被風吹得披散了下來,海藻似的垂落在肩側。
可她無暇顧及,腦海里經久不息迴響著的是方天逸那句,「他跟家裡不太對付,昨晚估計為這個項目吵了架狠的。」
除此之外,許薈什麼都不知道。
可直覺告訴她,聞於野的心情估計比前幾天晚上還要更差勁。
她忐忑地摁響門鈴,思索著待會兒到底該如何開口。
門鈴響了整整三遍,才有人過來開門。
像是昨晚沒睡,男人眼瞼下有淺淡的鴉青色,頭髮額前碎發漸長了些,遮住了銳利眉眼,然而渾身上下那種冷淡氣息卻愈發濃厚。
「聞於野。」許薈小聲叫他。
靠近后的瞬間,她輕而易舉地聞到股酒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喝了多少。
再顧不得其他,許薈眉心皺起,不贊成地說道,「你感冒不是還沒好,怎麼——」
怎麼可以喝酒。
但話沒說完,就被扯入個滾燙懷抱里,酒精的氣息肆無忌憚地將她包圍,耳畔倏而響起句沙啞嗓音,「讓我抱一下。」
「許薈,讓我抱一下。」
低低的聲音,透著股高燒後人無意識的虛弱。
他說抱一下,就真的只是單純的擁抱。
只是男人骨骼生硬,肌膚炙熱,被圈在懷裡的許薈一動都不敢動。
可恍若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到底還是出賣了她。
一下一下,重若擂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