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這一瞬間，一些被支配的恐懼立馬上來了。
包括段容時在內，在星淵閣長大的孩子都是諸葛淳牧的學生，諸葛淳牧雖對段容時這個小尊少敬愛有加，但畢竟一個是老師一個是學生，這種恐懼是刻在DNA里的。再加上其他同齡人的懼怕加持，段容時深受他們影響，小時候他真被諸葛淳牧唬住過的。
雖然長大后完全不怕了，可每每想起諸葛淳牧，段容時回憶起的還是小時候的事。
諸葛老師性子冷淡，一身白衣仙氣飄飄，段容時都不知道他爹是怎麼把人騙進他們魔教的。
但好歹，諸葛老師也對星淵閣忠心耿耿這麼多年。
被圍剿那天段容時就沒了諸葛淳牧的消息，後來一邊逃一邊找，卻是到死也沒找到他這老師。
沒想到，竟然在這個世界也遇上了。
諸葛淳牧處理事情的態度還是那麼冷靜，速度也很快，事發第二天，段容時剛起床準備去片場，就被守在門口的吳青悅撲個正著。
「你個叛徒，你個賤人！你到底給星燁那邊下了什麼[***]，竟然能讓諸葛淳牧連夜找上我，還明裡暗裡把我羞辱一番！」吳青悅一宿沒睡，精神面貌非常不好，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的，與平時他那光鮮亮麗衣冠楚楚的模樣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宋君屹目光在段容時和吳青悅二人之間掃過，倏地彎著雙眸笑起來，裝沒看見吳青悅，「昨天放石塊那人嚴導已經查到了，我正想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呢。」
他的西裝也穿得亂七八糟的，臉色非常憔悴，黑眼圈很重，段容時不喜歡看丑東西，瞥了一眼就不忍直視地挪開視線。
對方身上有酒氣，像是喝了酒。
這麼說來，宋君屹也是聽到尹蘇林說的，所以才跑下來的嗎？
「快快快！吳青悅！你快住手！」尹蘇林帶著幾個劇組的工作人員浩浩蕩蕩的往這邊趕，身後還跟著小臨和染今，倒是知道哪幾個姐姐戰鬥力最強、最疼段容時。
「敢跟我動手，你是沒死過嗎。」段容時收回手，活動活動筋骨，一手拽住吳青悅領口，眼底滿是戾氣，「你以前那麼虐待我，我正好想找你算賬。」
吳青悅仰頭，堪堪看到段容時一個俊俏的側臉和優越的下顎線，現在還心有餘悸。
宋君屹覺得好笑，抱著臂膀打算看段容時表演。
吳青悅額上的冷汗迅速落了下來，瞪著一雙死魚眼死死盯著地板，不敢抬頭與宋君屹對視。
「吳青悅！你欺負段段欺負得還不夠慘嗎！」尹蘇林有了幫手就有了底氣，衝過來猛推吳青悅一把。
可伴他左右的心腹們並不會在段容時面前說髒字。
半晌，吳青悅反應過來，臉色又黑了一圈，破口大罵：「段容時！你、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話！是不是尹蘇林那狗娘養的教你的！」
以前的段容時從來不敢忤逆他的！現在不僅敢找下家了，還敢罵他？！
「怎麼了，你急了？我知道你急了，但你先別急。」段容時靠在牆上好整以暇地注視著狼狽不堪的吳青悅，「你一年到頭也捧不出個頂流，還以為手下的藝人都對你唯命是從呢？你有時間來找我算賬，還不如回去看看你手下有多少想跑路的藝人，能力這麼差，還沒點自知之明，你以為你的藝人都暗戀你嗎這麼聽你的話。」
段容時皺眉。作為魔教，星淵閣肯定不如名門望族那樣潔身自好，閣里粗俗粗魯的人很多，段容時是聽著許多不堪入耳的髒字長大的。
吳青悅撞到牆上跌倒牆角，肩膀疼得像是要裂開，但這並不及段容時那一巴掌痛。
「我噁心？你私下找下家你怎麼不說你噁心！」吳青悅氣笑了，似乎酒醒了大半，陰森森盯著段容時的眼神很是可怖。
「啪——」
這時，走廊里的電梯鈴響起。
宋君屹站在房間門口，不知道這次又是用什麼理由來找段容時的，正好就撞上了段容時要動手的時刻。
一時間，吳青悅被罵得發懵。
「是嗎？」段容時猛地推開吳青悅，「想害我的人太多，再不查出來，我都要胡思亂想冤枉好人了。」
段容時耳朵一動，聽見是有人往這邊來。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闖進來。
「你和公司這麼對我，不就是在逼我主動離開你們好賺違約金嗎。」段容時逐漸沉下眸色，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該說不要臉和噁心的是你們才對吧，現在還好意思跑到我這裡來發羊癲瘋，開牌坊的都沒你這麼又當又立。」
「小容時？」
段容時本以為尹蘇林是被嚇跑了，沒想到尹蘇林竟然是偷偷去搬救兵了，難怪一直不見人。
「能不能好好說話，你……」
小容時是在叫他乖乖閉嘴什麼都別說呢。
段容時後退一步，與吳青悅保持距離，又淡淡地瞥宋君屹。
話還沒說完，吳青悅突然嘔吼一聲，揚起巴掌就要扇過來。
宋君屹瞭然。
「尹蘇林，麻煩你搞搞清楚現在欺負人的到底是誰啊！」吳青悅面紅耳赤的梗著脖子，「是段容時要對我動手！宋君屹來也看見了！」
吳青悅剛才鬧的動靜很大，不說劇組的其他人能聽見，就住在隔壁的尹蘇林肯定是聽見了的。
他剛剛還以為段容時要揍他，他以前這麼毆打段容時，如果真把段容時逼急了反抗他，他打不過絕望發狂的人可能會進醫院。
宋君屹：「……」
段容時側目，果然看見吳青悅身子一頓。
這麼髒的話，段容時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聽過了。
「吳青悅，你是專程來找我給你醒酒的？」段容時後退一步，險惡地捂了捂口鼻，「一個經紀人喝成這樣來找藝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耍流氓來潛我，噁心不噁心。」
聲音清脆明亮，吳青悅被這一巴掌打得愣在原地，腦袋裡嗡嗡響，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段容時神色一凜，反應極快的抬手攥住吳青悅作惡的手，在吳青悅驚愕的目光下反手扇了回去。
段容時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吳青悅了，再加上吳青悅懶得搭理他，倒是沒想到一覺醒來還能遇到吳青悅沖著他發這頓瘋。
「你說什麼？你敢罵我？！」吳青悅滿臉驚愕。
宋君屹聳肩，張張口，瞥向段容時。
他想看看段容時會是什麼反應。
可段容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只是神色冷淡地凝視著他，好像無所謂他拆不拆穿。
太冷靜了，冷靜到，宋君屹都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是不是真的是吳青悅欺負了段容時，而不是段容時要對吳青悅動手。
宋君屹的話停在喉嚨口，段容時沒有其他反應，他那話便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正就在這時，染今忽然站出來指著吳青悅發怒：「你少來了！你是不是在虐待段容時？聽尹蘇林說你欺負段容時，一定是你在虐待段容時！」
「什麼？」吳青悅瞳孔微縮，怒而瞪向段容時。
他以前確實愛對段容時動手動腳，專指著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打，事後也會警告段容時不準說出去，否則會雪藏段容時。
——不就是個沒人要的小明星嗎？打一打才聽話，這都是為他好。
而以前段容時還很膽小，聽到雪藏兩個字就什麼都不敢反抗了。結果這一瞞就是兩年，段容時身上的舊傷剛消下去，吳青悅立刻就給段容時弄上新上，身上常年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吳青悅也這樣囂張了兩年。
他只是沒想到，兩年了，段容時竟然敢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
也是。吳青悅自嘲地笑，段容時翅膀硬了，都敢找下家了，現在有星燁撐腰，有什麼不敢說的。
「果然是你！」染今見狀登時火氣就上來了，「我說昨天給容時上藥的時候他會那麼不適，還不敢讓我掀袖子，原來真的是有人虐待他！我光是聽說天辰娛樂拋棄了段容時，還不知道你堂堂天辰娛樂竟然真的有人敢對藝人使用暴力呢！」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
小臨衝上來撩段容時的袖子，胳膊上一些還沒消下去的紫青痕迹觸目驚心。
畢竟在段容時剛穿到這世界的前一天吳青悅還打過原主，青痕消得慢，就算段容時已經好些天沒見過吳青悅，身上也難免還有就有些痕迹。
看著恐怖，其實這麼多天下去後段容時也並不覺得有多疼。
但不覺得是一回事，他要怎麼表現又是一回事了。
「段段！這些事你怎麼從來不跟我說！」尹蘇林拉過段容時手臂，大男人的眼眶立刻就紅了，「我從來沒發現過異常，你居然把我瞞得這麼死！我不是你發小嗎？你能救我，就不能讓我也救救你嗎？」
「你現在不是救我了嗎。」段容時抽回手臂，輕輕斂眉，「沒事的。」
「段段……」尹蘇林眼淚汪汪，聲音都哽咽了。
段容時的模樣屬實是可憐，染今等一眾姐姐粉氣得咬牙切齒，又心疼得不行，一個個的圍過來關心。
「我以前就覺得你這人是個笨蛋，你怎麼這麼傻？這都不說還等什麼呢？報警抓掉他，他威脅你的話還能有用？」染今責備道，「要不是我發現，你還打算瞞多久？今天被吳青悅找上門來欺負，要是尹蘇林不來找我們，你是不是也要吃下這個啞巴虧，然後繼續瞞著大家？」
「沒……」段容時小聲反駁。
「還沒！」小臨兩眼一瞪，凶兇巴巴。
段容時腦袋一縮，立刻老實了。
看到段容時這麼乖，姐姐們更心疼了。
「沒事的沒事的，不要怕，吳青悅會受到制裁的。」
「對，以後沒人會欺負你了。」
「你這麼好，等定妝照公布，所有人都會喜歡你的，也不會再有吳青悅這樣的人打你了。」
「乖乖乖……」
宋君屹：「……」
宋君屹嘆為觀止。
——
事後，星燁的人趕過來處理吳青悅，嚴長垣聽說這事後也給段容時放了半天假，讓段容時好好休息別被影響。
段容時一一送走眾姐姐，又把尹蘇林推回去，這才回頭，宋君屹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星燁的人都這麼會耍心機嗎？」宋君屹真誠發問，「怎麼茶里茶氣的。」
段容時收回在姐姐們面前展現的可憐表情，冷下臉，「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一個道貌岸然一個滿身茶味，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給過你拆穿的機會。」段容時收拾屋子，停下來回身道，「當然，如果你現在還想拆穿，大可以去片場后再大肆宣揚。」
「那你就身敗名裂，再也爬不起來，連星燁要救你都有點困難。」宋君屹若有所思，「這樣一來我豈不是能輕輕鬆鬆拿捏你？聽起來還不錯。」
「去吧。」段容時繼續收拾屋子，頭也不回。
「還是算了。」宋君屹輕聲笑，聲音裡帶著愉悅，「我可不喜歡行屍走肉，還是你現在這樣鮮活的玩著比較舒服。」
「如果你是因為我掐你的事在我這裡找到了爽感因而想要得到我……」段容時邁向宋君屹，對方眸光清澈明亮，在很期待的要得到他的回答，「那我只能告訴你不可能了。」
「嗯？」
「你這輩子都無法再得到我。」
「再？」宋君屹失笑，「我曾經擁有過你嗎？不要冤枉人，我可是單身貴族，初戀都還在呢，你這樣造謠我，我的公司知道了可不會放過你的。當然如果你乖乖跟我玩，我會替你求情的。」
段容時盯著他：「你公司老闆知道你這麼變態嗎？」
宋君屹思忖片刻，回答：「實不相瞞，我們公司還有比我更變態的。」
段容時揚眉嘲諷一笑：「哦，你的姐妹？」
「是好朋友哦。」宋君屹眯眯眼笑得很開心。
「好。」段容時點頭，「說完了嗎？」
宋君屹搖頭：「我還有好多話想跟小容時——」
段容時不聽：「能滾出去了嗎？」
「誒——別這樣嘛，我可是影帝誒——」
「影帝也給我滾！」
段容時飛起一腳把宋君屹踹出門。
這一世了這狗嘴裡還是吐不出象牙，歌王頂流都得聽我的，我管你影帝不影帝呢！
段容時頭疼地揉揉太陽穴，心想這一定是報應，上一世他招惹了小盟主，這一世該他被糾纏不休了。
宋君屹對他感興趣不是無跡可尋的，正如宋君屹親自默認的，他那天穿過來就是把宋君屹虐爽了。
剛開始在星淵閣跟宋君屹作對的時候，段容時確實性子無比惡劣，是想看宋君屹受傷，所以會用刀片嚇唬宋君屹，想看看宋君屹會有什麼反應。
結果不小心誤傷了宋君屹后，宋君屹只是在笑。
後來跟宋君屹滾在一起，段容時側首去咬宋君屹脖頸上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宋君屹爽得當場就腳趾蜷縮起來。
從那以後，他們就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再之後，段容時就不綁著宋君屹了，宋君屹「癮」犯的時候會自己找到段容時。
宋君屹會主動讓段容時爽，而段容時只需要讓宋君屹疼。
對宋君屹來說，疼痛能讓他獲得筷感。
上一世就因為這跟小盟主糾纏不清了，這一世可不能重蹈覆轍，段容時鎖好門，躺在床上強迫自己進入睡眠，把有關宋君屹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腦子裡揮出去。
可段容時睡不著，只能又直起身翻看起網上的評論。
諸葛老師應該是還在跟天辰娛樂談，又或者是天辰娛樂死不願意放手，幾個小時過去，熱搜還是高高掛起，評論區亂得不成樣子。
有認命的粉絲說只要陸修竹開心，他跟誰在一起都行；也有粉絲自認倒霉，脫粉陸修竹的同時把段容時罵了個狗血淋頭；更有趁亂造謠，張口就說段容時跟很多藝人都有不正當關係，要不然上次賀航不能這麼大膽的對段容時公開示愛，應該把這種淫亂的藝人封殺，甚至質疑說「誰知道段容時有沒有病」。
【段容時到底哪裡好？一點作品都沒有，憑什麼跟陸修竹有關係，還讓賀航公開表白。】
【他媽的，問題是到現在都沒人出來闢謠！@星燁娛樂@晚新娛樂，你們兩家公司幹什麼吃的啊！星燁就不說了畢竟大佬多，晚新！陸修竹可是你家的頂樑柱啊，馬上就要發新歌了，不能讓負面消息影響他啊！】
【就是說能不能把段容時封殺或者雪藏了啊，也別讓他影響Devotion發展，一直沒人出來回應真的很慌啊。】
【這回段容時一下招惹到晚新和星燁，比上次招惹宋君屹還嚴重，估計是沒人救得下他了。】
【恭喜段容時出道三年歸來仍是素人——】
段容時一邊看，一邊被逗得想笑。
尹蘇林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臉色霎時就變了，「你怎麼又在看評論，還笑得出來，都在罵你呢，你是抖M嗎！而且還一直瞞著吳青悅欺負你的事不跟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能不能別讓人心疼了。」
「我只是看個評論而已，沒必要發散這麼一大堆吧？」段容時詫異。
「不行，我得保護你，網路上惡意罵人的都是些吃飽了撐得沒事做的人，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網上重拳出擊現實唯唯諾諾，有本來過來跟我真人對線。」尹蘇林收走段容時的手機，「你別看了。」
尹蘇林執拗得不行，段容時聳肩，起身收拾收拾去片場。
剛到片場還沒走近，段容時就聽見嚴長垣在罵人家小演員，整個劇組的人只能看著，沒人敢勸。
段容時噤聲，和尹蘇林一起走近。
染今看見他來，眼睛一亮偷偷踱步到段容時身邊。
「怎麼回事？怎麼發這麼大火？」尹蘇林問。他上次看到嚴長垣發這麼大火還是這部戲剛開拍的時候罵段容時來著，當時段容時還很膽小，被罵了也腔都不敢開一句，他在旁邊看著又難過又著急，但什麼也做不了。
「還不是那誰唄。」染今鄙夷，「就燕飛那小子，演得不好，明明只是簡單的吊一次威亞，也沒有台詞，也不需要多餘的動作，飛下來裝個逼的功夫他都能NG十次，浪費資源不說，把我們威亞師傅累夠嗆。」
演不好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演不好還不服氣。
燕飛同段容時一樣也是男團出生，只不過燕飛的團知名度大，這次被他撿到香餑餑，得手了項池柚貼身護衛的這一角色，戲份只比主角團少一點。
「他請了這麼多天假本身嚴導就不滿意他了，今天回來的表現就這，嚴導能不生氣嗎？而且這也是他第一次吊威亞，你看他嬌氣得跟個什麼似的，一下來眼眶就紅了，就差撲他助理懷裡哭了。」染今把嫌棄大賴賴寫在臉上，「昨天你也是第一次吊威亞，你表現那麼好，如果不是有人想害你，昨天那場戲都過了，關鍵是你也沒撲我懷裡哭啊，當然，如果小容時想在姐姐懷裡哭，姐姐也接受的哦。」
「姐，我都幾歲了怎麼可能哭。」段容時尷尬笑笑。
「可惜了，我早上還以為你會哭，都準備好向你敞開懷抱了。」染今搖頭，「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不是讓你上午的假嗎？」
段容時說：「在房間里沒有事做。」
「對了，吳青悅已經跟著天辰娛樂的人回去了，我一看那車裡好像還有星燁的人。」染今回憶，「那麼帥的經紀人，肯定是諸葛淳牧沒錯了，起先我還以為那是個藝人，啊啊啊，星燁怎麼能全樓的人都那麼帥啊！」
聞言，段容時眼睛一亮，「諸葛老師來過了？」
「來把吳青悅帶上車就走了。」染今說，「等他們解決完吳青悅，就能正式的、正大光明的幫你澄清了。」
染今摸出手機打開星燁娛樂的官網。
官網主頁是一片銀河，星星連成一片，每顆星星都代表著每個不同的藝人，點進星星主頁就能看到藝人的資料。
「你瞧。」染今把手機遞過來，「你也要被點亮了。」
「恭喜我自己。」段容時笑著說。
「你怎麼又在說讓我心疼的話？你一點也不乖了。」染今蹙眉，「算了，以前你是吃了很多苦，以後就會好了，姐姐祝福你呀。」
染今是真誠的在祝福段容時，段容時心裡有所動容，微笑著道完謝，繼續往片場深處走去。
「昨天的事是什麼情況？」段容時側首問尹蘇林，「誰放的石塊？」
「據說是來道具組實習的一個學生放的。」尹蘇林手裡情報很多，「嚴導問他是誰指使的，他一口咬死說沒人指使，說自己是沒有注意這才釀成大禍，還想來給你道歉來著，他也跟宋老師道歉了。」
「宋君屹接受了？」段容時驚訝，宋君屹可不是個這麼好糊弄的人。
「接受了，然後讓實習生滾了。」尹蘇林回憶，「當然宋老師沒說滾這個字，是大家添油加醋給他弄進去的，宋老師就是笑著接受了，讓那個實習生以後不要再犯，可溫柔了，把那實習生感動得一塌糊塗差點跪下。」
段容時呵呵。
「但是實習生沒搞懂宋老師的意思，嚴導是懂的，這個下次就是沒有下次的意思。」尹蘇林一邊回憶，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嚴導直接讓實習生捲鋪蓋走人，而且……而且……」
「而且？」段容時撩起眼皮看他。
尹蘇林低聲道：「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實習生是受人指使的，實習生不說，嚴導就只能「封殺」那個實習生了。」
以嚴長垣在電影圈的地位，是有那能力「封殺」一個小小實習生的。
而且這件事雖然明面上就這麼簡單略過去了，但宋君屹和嚴長垣都絕對不是那種受了委屈會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人，估計已經派人在私下慢慢查了，背後指使的人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段容時失笑，他也不是包子，可既然有人幫他報仇，他就坐著看好戲好了。
——
段容時身上接二連三的出事，大家的注意力都很集中，不消一分鐘，段容時來片場的消息就傳到嚴長垣耳里了。
嚴長垣朝燕飛冷哼一聲，甩手走向段容時。
「回來了？調整好了？」嚴長垣應該是接到了誰的指示，不然以他的冷血程度不會因為吳青悅的事給段容時放假。
段容時看破不戳破，點頭說調整好了。
「既然調整好了，那就準備開拍吧。」
巧的是，今天這場戲是和燕飛的對手戲。
主角團帶領正道人士們將曲家滅門后並沒有第一時間殺了曲一，而是將曲一關在監牢等待項池柚親自處置，而燕飛飾演的李進作為項池柚的貼身護衛，看守曲一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李進頭上。
在前邊的戲份里，曲一可是把李進害慘了的，這下李進得了報仇機會，肯定是迫不及待的想在項池柚處置曲一之前好好把以前受的苦全部討回來。
燕飛手握軟細鞭子，一言不發的聽著副導演和他說戲，目光全程落在牢房裡盤腿坐著正在接受小臨補妝的段容時身上。
段容時氣質好是毋庸置疑的，哪怕身上的紅衣已經破破爛爛被撕碎了很多地方，他只是坐在那滿是灰塵的地上也能給人一種窒息的美感。
那種由內而外的破碎感使得段容時像打碎的花瓶，脆弱無比卻一不小心就會令人受傷。有魔尊的傲氣在身上，段容時面容清冷表情卻十分堅毅，那雙眼睛死死盯著人的時候，沒有人不會感到心悸。
曲一武功盡失，雙手被吊在身體兩側，粗糙的繩索將他手腕處細嫩的皮膚割出一條條血線。
李進走近，臉上仰著肆意爽快的笑容，幫曲一解下一隻手，「曲一，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曲一凝了凝眉，緩緩睜開雙眼，啞聲笑了，「是你啊，怎麼，你現在是來羞辱我的？你……還有那能力嗎？」
曲一和李進二人第一次見面時李進誤把曲一當做牌坊里賣身的妓女，差點對曲一行了不軌之事，要不是項池柚及時趕到救下李進，曲一會直接把李進那物什廢了。
這是電影里直白又晦澀的部分。
這世道上沒有男人會高興被人說「不行」，更何況說他的人還被綁著手腳奄奄一息一副等著被□□的模樣，這一瞬間，燕飛被段容時代入戲。
燕飛剛剛被嚴長垣罵了個狗血淋頭，要不是段容時來片場，還不知道嚴長垣要當著全劇組的面罵他到什麼時候，而看著工作人員們紛紛圍向段容時，燕飛霎時就有一種被侮辱和無視的感覺。可能是在保護段容時，有些工作人員雖然沒有明確說給他聽，他卻總覺得他們的眼神也是在暗示他——你比段容時弱多了。
段容時是誰？在這之前劇組裡沒有人比段容時被罵得更慘，段容時是他們私下公認的拖累全劇組的累贅，演技更是墊底，多少藝人在私下拿段容時當笑話調侃，又有多少藝人拿段容時的演技寬慰自己的演技。
雖然不知道他請假跑團隊活動的這些天段容時經歷了什麼，但此時此刻，他竟然被那麼不堪入目的段容時代入戲了？
瞬息之間，屈辱感湧上心頭，燕飛怒目圓瞪，氣得腦袋充血，揚起手上的鞭子就要往段容時身上招呼。
方才說戲的時候導演組就再三提醒過燕飛要注意不要真的打到段容時身上，只是借位就好，畢竟鞭子沒法使用虛假道具來偽裝，燕飛手上的鞭子是真材實料的牛皮鞭，若是打在身上必定皮開肉綻。
見鞭子下來，段容時按照戲里說的那樣微微閉了閉眼，接下來只需要聽到鞭子落下的聲音再作出疼痛隱忍的表情，然後……
鞭子撕開空氣的聲音很響，破風聲落到耳里就是一種煎熬，段容時輕輕閉著眼，忽然暗覺不對。
段容時猛的睜開眼，視線里，那鞭子正飛快朝他臉上不偏不倚的打過來！
再往燕飛臉上一瞧，那副惡毒的、陰狠的表情可不像是演的！
段容時神色一凜，心想怎麼人人都想對他動手，這世界還有沒有王法，迅速抬起空出來手攥住鞭子堪堪制止住鞭子落到臉上來。
燕飛身體一抖，完全沒想到段容時會反抗。
他本來是想藉此「不小心」給段容時一個教訓的，現在計劃失敗，要想明哲保身就要率先開口來一出惡人先告狀！
只要把鍋都推到段容時拒不配合擅自改戲頭上，被罵的就不會是他，劇組裡墊底的也不會是他。
只是燕飛跟段容時玩心機還嫩了點，段容時眼皮一撩就知道燕飛心裡想的什麼齷齪東西。
段容時翻轉手腕，將鞭子在手中纏繞幾道，燕飛還沒放手，鞭子被綳直。
也就是這個時候，段容時手上稍一使力，連人帶鞭的把燕飛朝自己拉近，轉身反手就將燕飛摁在了身後的牆上。
這牢房是現搭的，裡面被道具組刻意撒上灰塵，牆壁更是一片又一片凸起的泥塊，燕飛被摁在牆上，背部被抵得生疼。
「就憑你還想殺我。」段容時冷笑，一雙眼睛里沒有任何波瀾。
那雙眼睛陰鷙無比，連帶著段容時渾身都散發著戾氣，段容時左手還在被吊在半空中，右手攥著鞭子卡在燕飛的脖頸，只要輕輕一收力，鞭子就能在燕飛脖頸處印下一道道鞭痕，不至於皮開肉綻，少說也是破皮。
「想殺我就讓你們……」段容時停頓一下，眼神往一旁微閃，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找誰的身影。
直到眼角餘光里真的出現了宋君屹的影子，段容時滾滾酸澀的喉嚨，把燕飛更往牆上一頂，俯身貼近。
紅色襯得段容時越發妖冶美艷，段容時臉上畫著細小的傷口，唇角微揚時，凄涼凌虐的美感在他臉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段容時一雙眼睛凝視著燕飛，微微笑著，不動聲色地加重了右手的力度，湊近到燕飛耳畔，輕聲耳語，「讓項池柚來親自殺我。」
感受到疼痛的一瞬間，燕飛不可自控的張了張嘴，窒息感讓他越發貪婪的攝取新鮮空氣，卻吸入一口骯髒的灰塵。
痛感、窒息感、灰塵在口中肆虐，多種感官下，燕飛甚至覺得他會死在這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段容時終於放手了。
段容時一掃方才的陰戾，咧著唇笑得可愛。「辛苦你了，燕飛哥。」
段容時低頭，右手手掌被粗糙的鞭子弄出一道一道紅痕，並沒破皮，比起這個，還是小臨在他手腕上化的傷妝更加恐怖——那才是皮開肉綻。
看到紅痕，段容時像是意識到什麼，驚慌失措地望向燕飛的脖頸，臉色一變，「完了，我沒有弄疼燕飛哥吧？對不起啊，我入戲太深了，手上沒有控制好力度……」
燕飛蹲在地上捂著脖子死命咳嗽，助理給他喂的水均被他一一吐掉，燕飛驚恐地仰頭，與段容時居高臨下的表情對個正著。
剎那間，燕飛以為自己面前站的仍然是那個輕輕鬆鬆就能要他命的魔尊曲一，而不是口口聲聲關心著他的段容時。
「燕飛哥演得真好。」段容時從工作人員手裡遞過濕紙巾，手往燕飛跟前伸了伸，「抱歉啊哥，弄傷了你，我請你吃飯賠罪吧？」
「咳咳咳！」燕飛像聽到鬼故事，慌慌張張擺手，「不、不！不用了！」
「那好吧。」段容時可惜地走遠。
「太棒了啊啊啊！」尹蘇林衝過來拽著段容時的手臂飛快甩，「我、我在後面都被你嚇到了！」
尹蘇林從頭到尾的在緊張段容時的表現，這一趴結束后好半晌才敢去瞧嚴長垣的表情，直到親眼看見嚴長垣微笑著點頭，他懸著的心才落下。
主要是他太怕段容時心態受影響了，網上的事、吳青悅的事，沒有一件是對段容時有利的，他實在害怕段容時會表面上跟他說沒事，而實際上心態已經大崩，萬一演不好又把才在嚴長垣心裡樹立的好印象搞到崩塌就真的糟了。
還好段容時的表現太驚艷了！
「不錯嘛你。」嚴長垣難得心情好，之前要被燕飛氣出來的病也基本治好，「曲一的戲份大多都是難點，今天這場不比那天反抗項池柚那場簡單，沒想到你也能表現得這麼好，演技屬於是突飛猛進了。」
「謝謝嚴導，嚴導太誇張了。」段容時抓抓臉，笑得羞赧，「今天這場戲全是燕飛哥的功勞，還好有燕飛哥在，不然我都沒法入戲了。」
說著，段容時回頭，沖著燕飛彎著雙眸笑。
燕飛跌坐在地，視野里是段容時溫順的笑容，而就在段容時旁邊，是黑著一整張臉的嚴長垣。
他在向段容時的臉衝動揮鞭的時候就早該想到瞞不過去的，就算瞞過去，只要段容時在嚴導跟前隨便暗示一句，拍了這麼多年戲、見過無數腌臢事的嚴導也能發現端倪，到頭來倒霉的還是他。
要是那鞭子能成功落到段容時臉上，好歹那一時之快他是享受到了的，屆時他受罰也好、挨罵也好，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能接受。
問題是他壓根沒碰到段容時！
不僅沒碰到，甚至還被段容時弄成這幅模樣，嚇成這幅德性！
事後他連告狀的機會都沒有！
確認這場戲通過後，燕飛被嚴長垣罵了大半個小時。嚴長垣專指著戳燕飛心窩子的話說，嚷嚷著說要不是段容時演技好能撐住這場戲就你那表現你他媽NG；
一萬遍都過不了，燕飛敢怒不敢言，引來好些人圍觀。
而下午補妝時，燕飛還被小臨陰陽怪氣好一針。
晚間，燕飛端著盒飯遠離劇組和小助理在無人的地方生悶氣，沒有攝像頭，燕飛嘴裡的污言穢語很多。
「他媽的，段容時不就是會裝嗎，個勾八東西。」
小助理早就習慣燕飛的脾氣，鄙夷地往旁邊蹭了蹭，一言不發翻看著手機。
反正燕飛罵人的時候不需要有人回應，他只需要有一個傾聽者就好。
燕飛依然在罵罵咧咧：「還敢跟老子耍心機，他是個什麼東西？Devotion這個團老子一個人就能吊打，他段容時就是個全網黑的爛人，老子的粉絲一人一口唾沫就噴死他了。」
小助理翻手機的動作突然一頓，隨後拇指開始飛快動作，眼底的信息一點一點掃過，小助理瞪大了雙眼。
「不行，老子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我讓他跪下求我！」燕飛咽不下這口氣，「引導粉絲網暴他好了，反正他都被噴成這樣了，我再助他一臂之力……」
「給誰一個教訓？」
一道低沉的聲音突兀地穿插在了燕飛的罵聲中。
付令辭剛下飛機，奔波一天後的形象仍然是完美的，他摘下墨鏡，垂眸，眼底沒有任何情緒，冷漠得像看一個死人。
良久，付令辭再次開口：「你要網暴誰？」
看清來者，燕飛呼吸一窒，冷汗瞬間浸濕整個背部。
小助理則是看看手機又看看眼前的付令辭，最後將目光落在燕飛身上，一屁股跌坐在地。
而她的手機里，還顯示著星燁娛樂在幾個小時前才發的官方公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