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088】
第八十八章【088】
首日慘敗不會讓廉昇動搖,但其他地區卻做不到如此堅定。
當初達奚戎完給出的承諾太誘人,又把蒼柘的兵力摸了個透,甚至連蒼柘本土通用的烽火密碼都給寫出來了,眼看著勝利的可能極大,各處才有人蠢蠢欲動,最後一步步為達奚戎完所用。
可是戰爭一開始,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說好的蒼柘兵將懶散、不堪一擊呢?說好的空餉巨額、兵力不足呢?
從戰鬥的第一刻,他們就發覺了自己有多愚蠢!
達奚戎完勝利后,他們將來也是與虎謀皮;達奚戎完若是敗了,難道還能指望蒼柘不計較他們的造反?
是以,次日共計十二處軍隊投降撤兵。
至此,北部天熾匪、南部擎倬自治區、西部政陳自治區的意見達成統一,紛紛退出了與廉昇的同盟。
政陳倒戈早,從一開始就在配合蒼柘行事,以至於看似來勢洶洶的一場戰爭,一夜之間就變得可笑了起來。
廉昇來打蒼柘,難免佔了政陳的地,又怎麼可能是想撤就能撤?
馮正幡曾經把信號彈的通用密碼本交給過廉昇,因此軍師很快就破譯了。
「達奚被擒,已入雙俍道。」
夾擊是必然的,但現在是背水一戰的時刻——如若打入蒼柘足夠順利,那麼政陳不足為患;如若根本無法攻下蒼柘第一座邊城,那麼無論有沒有政陳的夾擊,他們都會因糧草不充足、軍心被消磨而徹底失敗。
隨著京中的信號彈層層向外傳,次日才到四更天,洪毅峰就看到了消息。
看似距離蒼柘京城還遠,但這一仗幾乎可以決定此次獨立戰役的全部了。
看吧,他的好丞相,還是發現台階了。
此事未完,便仍有變數,不便讓馮正幡離開宮城。
馮正幡在被押往牢獄時,忍不住抬頭望天,緩慢解讀著信號彈打出來的信息。
洪毅峰對此感到不解:「不解決政陳這個大患,冒進打入蒼柘,難道不會被蒼柘與政陳東西夾擊?」
澹臺晏河本來以為他今天不會出現了,一聽到通傳,不禁努了努嘴。
他何嘗不知達奚戎完的實力配不上野心?就為了自家這個孽子,他才用盡手段輔助達奚,到頭來仍然不被信任,也見證了達奚必然的失敗。
軍師給出建議,認為他們不該繼續執著於地理位置,而是應當向東打到蒼柘,直接放棄對政陳要地的把控。
怪不得達奚戎完沒能準時匯合!他們僥倖地認為,計劃有變,主席是回綺夢道了,結果現實狠狠擊碎了他們的獨立夢。
馮正幡的腳步頓住,一霎時腦海中浮現無數的畫面,最後化作一聲嘲弄的嘆息。
馮正幡身穿簡服,頭戴木簪,獨自一個人走了三十里路,回到了京城。
空了,縣城之內真的空了。
噼啪爆響的信號彈已經放完,禁軍也將馮正幡押入宮中私牢。
焦躁地等著達奚戎完來坐鎮的洪毅峰,還是沒等來人,於是派兵探查了他們攻打的這座邊陲小縣城。
這一步台階走下來,背後仍然是萬丈深淵。
倘若早個百年,他在朝為官,自己一個人就能保佑子子孫孫福壽綿長,功勛官位無一可缺。
一連串的聲響在西邊響起,複雜的信號彈打了出去。
不但沒有兵,連百姓都撤走了!
斥候回來稟明消息,洪毅峰整個人都傻眼了。
所以子桑翀不是真的把全部兵力都壓在了汲道,而是根本就沒打算要這處千曲河支流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多可笑啊,多荒唐啊!
馮正幡已經不知何為後悔,比起後悔,似乎還是對於生在這個時代的抱怨更多些。
廉昇復國,馮韶得到廉昇庇護,似乎一直只是他編織出來的夢境。
天已經黑透了,外面有些陰,看不見月亮。
入駐這座縣城后,洪毅峰對接下來的路也沒了主意。
軍師搖搖頭,並未做出解釋。
殿外的馮正幡得知皇帝竟然說了這麼一句,面色慘白如紙。
偏偏他生於此世,哪怕他官至宰相,都不能給馮韶求個散官來做。
如果百姓也撤走了,是不是說明他們昨天就是在一座空城上浪費兵力?
歷朝歷代,從來就沒有取締蔭官的道理!
整理了一下情緒,澹臺晏河道:「關起來吧,好生對待。」
「嗖——啪!嗖——啪!」
信號彈的內容一經解出,在場所有人一陣嘩然。
計劃調整過後,洪毅峰等人放棄這座空城,立即整兵,向東出發。
頂著夜風,他的髮絲與鬍鬚搖晃著,不算高大身軀顫唞不止,而後叩首:「罪臣謝陛下恩寬。」
已經抽身的同盟們,動作非常快,從投降到撤兵再到協商賠償,都沒用上一天。
馮正幡咳得撕心裂肺,整個人都在顫唞著,跪在了太極殿外。
城門口已經有禁軍在等著他了,但出乎他的意料,禁軍沒有粗暴地把他關起來,而是盯著他一步一步走入皇城,再入宮城。
還打嗎?
打的話,主席怎麼辦?
不打的話,真的就這麼算了?
連洪毅峰自己,都有些茫然無措了。
他覺得自己的思維像是常年沒有被人使用的兵器,綉鈍無比。
一直以來,他都無比渴望獨立,渴望在自己的國家建功立業,延續洪家的驕傲功勛。
可是當難於撼動的現實面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要怎樣,才能把這一仗打贏。
軍師的臉色也有些綳不住了,他環視四周,在場有軍職的眾人無一不是百感交集,氣氛凝滯得連一句話也無法說出口。
說什麼?難不成他要在這群人動搖的時候說不打了?
已經離弦的箭,是無法回到弓箭手的箭囊里的。
說得再難聽一點,就是哪怕達奚戎完必死無疑,他們也不能退兵。
今天退讓,明日便是任人擺布。不拼一把,以後就更沒機會了!
思來想去,軍師只說了一句:「獨立成國,是達奚主席的理想,也是我們的理想,都別忘了。」
說罷,軍師拂袖離去。
其他人面面相覷,而後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共同的理想,不能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破滅——哪怕那個人是他們的主心骨。
廉昇自己的軍隊,一共有九支,最大的一支是洪毅峰領兵,其次有四萬人的一支,在綺夢道死守家門,其餘七支軍隊比較零散,並不壯大。
然而就在這個凌晨,天還黑如濃墨的時辰,九支軍隊一齊遭遇了夜襲。
廉昇的士兵向來是吃不著新鮮蔬菜的,大多數都有夜盲症,因此只有白天強攻,夜晚總要退出去好幾里地安營紮寨。
這種情況,澹臺晏河是早有預料的,因此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就安排各個軍隊籌劃了這次夜襲。
果不其然,當衝天的喊聲傳來時,當綿延的大火燒來時,廉昇的士兵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是一次夜襲,就讓廉昇損失慘重,蒼柘以極小的代價,直接收割了廉昇三分之一士兵的生命。
作戰迅速,人人眼神兒都好使,這是一擊必勝的必備條件。
蒼柘打完就跑,一回城,烽火就點上了,信號彈又「嗖嗖嗖」地飛。
還沒等出手,洪毅峰就又折了那麼多人,憤怒一下子蓋過了原本的糾結。
這還等什麼?必須得打啊!
被偷襲的洪毅峰的軍隊一時半刻調整不好狀態,軍師勸他不要急躁,但他仍然認為,他們太需要一場勝利了。
他們廉昇人體型高大,只要是白日作戰,便極有優勢,現在不打,更待何時?
不顧軍師的勸阻,洪毅峰還是率軍攻城了。
蒼柘這座邊陲小城有礦山,是重要的資源型城市,但城市較小,不宜駐軍過多,因此這邊駐紮的軍隊看著人少,其實個個是精銳。
洪毅峰現在碰上來,純粹就是一群螞蟻妄圖斗過大象。
厚實的城牆上鮮血淋漓,一道又一道雲梯被推倒,一桶又一桶的油澆下去之後被點燃,伴隨著火光與呼救聲,一點一點洗刷著城牆表面。
三個時辰以後,城牆腳的屍體已經堆起好厚一層。
雙方力竭,戰士都需要休息,因此廉昇暫退之時,城內士兵沒有追擊。
休整之時,軍師沒有對洪毅峰發脾氣,而是乾脆晾著他,連罵都懶得罵。
搭進去那麼多將士的性命,結果連人家牆頭都沒幾個人上得去,就算上去了也是轉眼就死,這還不夠讓洪毅峰反思嗎?
沒人說他蠢笨,那是給他面子,他不會真以為自己多有本事吧?
軍師原本對於這場戰爭是有規劃的,他也相信在廉昇勇士的最佳狀態下,可以更容易地取勝,將獨立之路邁出更大一步。
現在好了,還獨立個屁?蠢都蠢死了!
洪毅峰在營帳中反思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給軍師道個歉。
這一場敗在他的魯莽上,下一次,絕不會是這樣的結局!洪毅峰心想。
入夜,澹臺晏河到立政殿來看陳幼端,順便告訴姜翹,明日一早,尹徴就能進京。
姜翹心裡忐忑,問道:「陛下,明日鎮武王殿下就可以重新走到人前了嗎?」
「對,明日早朝,你也要到場,」澹臺晏河道,「不用擔心,馮正幡已經被關押,不會再有人威脅到你的生命了。」
姜翹點點頭,而後忽然想到了什麼,「馮小郎君知道了嗎?他怎麼樣了?」
澹臺晏河略微低頭:「他現在在宮中,有人照顧他。」至於以後,那也不好跟姜翹說了。
姜翹懂他的意思,不免有些難受。
現代社會再怎麼重的罪責,連坐也只是影響子女考公,但古代不同,株連親人是真真切切要殺頭的。
要說她多喜歡馮巍然這小孩,那是沒有的,可是真讓她看見一個小孩因為長輩的過錯去死,心中實在是酸澀難忍。
陳幼端呷了一口茶,柔聲轉移話題:「你的新制服早就做好了,待會兒試試,明日上朝要穿的。」
姜翹鈍鈍地點了一下頭,好半天才說:「臣謝過娘娘。」
她實在是說不下去什麼話了,於是先告退,跟隨一位宮人去取了典食的制服。
這段時間她沒怎麼長胖,但是高了一點點,衣服放量大,仍然是合身的。
她穿著青色的窄袖短衫和杏色的三襇裙,站在銅鏡前發獃。
銅鏡打磨光滑,平整明亮,映著她的模樣。
漸漸長開的面容與她上輩子愈發相似,花骨朵似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未褪盡的嬰兒肥更顯面頰瑩潤,彎而淺的眉毛悄悄淡去蹤跡,杏核眼睛半闔著,心事重重地打量著自己。
很讓她無奈的現實是,她不得不習慣封建社會與現代的不同,並且要從司空見慣,過渡成習以為常。
與看古裝電視劇不同,真實的古代生活無時無刻不讓人難受,她只是在儘力遺忘罷了。
就像一開始,她不習慣行禮,不習慣跽坐,不習慣跪拜,但是跪的次數多了,久而久之就麻木了,險些要忘卻自己本來可以永遠站得筆直。
殘酷的戰爭后,無數家庭的苦難只能由家庭成員用餘生消解,而犯了錯的人,也會牽連家人陪葬。
明明生命那麼神聖,可是封建社會「吃人」怎會是空話?那一條條生命,不就是在這樣的社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嗎?
姜翹當然知道馮正幡可憎,即便是放在現代,他被槍決她都覺得便宜他了,再退一步,他的近親得到了他的好處,將來被株連勉強可以理解,但往來不多的親戚呢?無辜的稚童呢?有些事情,是算不清的。
她覺得自己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一邊希望壞人受到懲罰,一邊又天真地盼著沒有無辜的人被牽連,理想化到她覺得自己虛偽又可笑。
鏡子里的自己彷彿變得十分陌生,她也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被這個世界的普遍三觀影響到了。
緩慢換下新衣,她坐在床邊,垂眸須臾,最終還是確定——她還是她,她可以向現實妥協,甚至忍受一切,但她的內心永不改變。
夜已經深了,姜翹有些緊張,扭頭去庖屋做夜宵,用蒸騰熱氣緩解心中焦躁。
據說古人上朝很早的,天還沒亮就得在待漏院等候了,這時候若是早有準備,能吃上點東西,若是在家沒吃飯,也沒帶食物,那便要餓到退朝,等光祿寺給朝臣提供朝食。
姜翹估計自己是混不著「廊下食」的,她又不可能凌晨起來做飯,於是現在打算做點便攜的高熱量食物。
哦對,剛回來的尹徴估計也沒什麼機會吃飯,這一路奔波,吃不著好東西,她也得帶上他的份兒呢。
立政殿幾個月前搭了個小的土烤爐,像模像樣的,姜翹決定烤點餅乾吃。
她不嗜甜,但為了頂餓,沒少加糖,烤出來的餅乾又香又脆,個個色澤金黃,一捏就掉渣。
這小土烤爐也爭氣,溫度均勻,讓一整盤餅乾都十分成功。
姜翹隨便吃了幾塊,把餘下的餅乾包好,又打掃了衛生,便滿足地離開了庖屋。
回到她目前住的房間時,她恰好看見陳幼端在院子里盪秋遷。
月色皎潔,陳幼端有澹臺晏河推,自己一點也不使勁兒,但澹臺晏河不用力,飛得太低,並不痛快,於是她道:「帶我到屋頂看看吧,今日天氣不錯。」
澹臺晏河單手止住鞦韆,俯身吻她,而後將人抱在懷裡,腳尖點地,騰身而起。
與尹徴如出一轍的上房動作,熟練得很。
姜翹聳了聳肩,裝作沒看見,趁二人不注意,回房睡覺去了。
可能是受到帝后二人影響,姜翹滿腦子都是上房。
輕功真的好酷!隨隨便便飛上宮殿真的看起來好快樂!
她特別想學,只不過有點兒迷茫,這根本看不出怎麼發力的功夫,她得怎麼學啊?
夢境會給她答案——
晨光熹微,姜翹倚著月亮門,對幫忙打水的尹徴道謝。
尹徴放好水桶,朗聲笑了:「姜娘子不必客氣!」
姜翹翹起嘴角,跑去洗菜,尹徴則是跳到典膳內局的牆上,靜靜看著她。
「尹郎君是怎樣學的輕功呢?」姜翹狀似不經意地問。
尹徴答道:「師父怎麼教,我便怎麼學了。」
姜翹並沒有計較這個答案的無趣,又問道:「那我可以學輕功嗎?」
尹徴眼睛一亮:「姜娘子想學?那我教你罷!」
此事約定好之後,尹徴真的開始教姜翹習武。
學輕功那都是後頭的事情了,習武當然要打好基礎。
姜翹覺得自己既然顛得動勺,就說明自己只是單純的體質差,並不會弱到折在第一步。
很遺憾,從最簡單的行走坐卧開始,姜翹就覺得渾身難受,尹徴的教學堪比軍訓教官,那叫一個吹毛求疵。
她明明站得溜直,他卻說她整個人還是散的……天知道完完整整的一個人怎麼會是「散的」啊!到底哪裡散了!骨頭架子散了嗎?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姜翹的夢境。
姜翹驚醒,揉了揉酸澀的胳膊腿兒。
這夢做得太難熬了,跟夜裡真的軍訓了一趟似的。
「姜娘子,陛下命我提醒您,該準備上朝了。」外面的宮人呼喚道。
姜翹應了一聲,而後甩了甩頭。
太可怕了,這個奇怪的夢境給她造成的傷害非常大,從精神上和身體上全面使她崩潰。
本來還很嚮往學輕功,現在她被一個夢直接澆清醒了。
報曉鼓聲陣陣,朝臣入宮,如常參加早朝。
馮正幡消失不見的消息,已經在京中傳開了,皇帝又一直沒有發話,這群人精基本都猜出個八九分了。
與馮正幡關係好的朝臣,最近都不聲不響,明確是馮正幡一派的人,更是小心行事,生怕被政敵給抓了把柄。
胡泛才是真的要瘋了。
他平時跟馮正幡的關係不遠不近,一直都有更合得來的朋友,但他最近知道了自家的一點秘密,總覺得就算僥倖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結局也好不了。
怪不得前陣子吳凝雙忙不迭跟他和離,搞得他一頭霧水,合著她竟然知曉得更早!
常朝的禮儀環節很簡短,澹臺晏河非常自然地問起近來大小事情,也提及許多瑣事,彷彿今日的早朝與往常並無不同。
就在這時,殿外的一位給使快步進門,道:「陛下,鎮武王殿下回來了。」
澹臺晏河大喜過望:「快請他進來!」
「宣,鎮武王殿下覲見——」
隨後,在朝臣們神情各異的回望下,尹徴邁步走入殿內,行禮道:「臣澹臺晏忱,押送廉昇自治區逆賊達奚戎完,順利歸來,請陛下指示。」
「先起來先起來!這一路辛苦了!」澹臺晏河看著他疲倦的面容和來不及換下的衣裳,興奮又心疼。
這時,在場所有人都看清了,儘管比當年高壯些,但這竟然真的是失蹤數年的鎮武王。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在那場大火中了,只是皇帝不肯相信罷了。
現在鎮武王好端端地出現了,還把造反的達奚戎完押回來了,是不是說明,當年的走水,絕非偶然?
一時間,相同黨派的朝臣竊竊私語,紛紛猜測著真相。
尹徴聽著周圍的聲音,並不在意,起身後恭敬道:「稟陛下,在路途中,有人妄圖營救達奚戎完,斬盡逆賊后,臣已使達奚吞下奇葯,至今未到醒來的時辰。」
「無妨,等他醒了再說。你這一路辛苦了,既然回來了,便先去歇歇。」澹臺晏河道。
尹徴抬眼,重新跪倒:「臣仍有一事需要稟明。」
「噢?」澹臺晏河與他一唱一和。
「當年臣的府邸走水,蓋因臣察覺有一位朝臣與廉昇人私下勾連,那人手段殘忍,並不管臣是否有切實證據,便來滅口,如今我已知曉真相,還請陛下徹查!」尹徴朗聲道。
澹臺晏河微微俯身:「是誰?」
「當朝尚書令,馮正幡!」尹徴幾乎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當即證實了其他人的猜測——馮相是真的犯事兒了。
「此事朕也在查,並掌握了一定證據。」澹臺晏河揮揮手。
尚咸伏有眼色地昂首道:「宣——典膳局典食姜翹覲見——」
門口出現了一個瘦削的身影,知曉典膳局失火事件的少部分人,已經猜測到了她的身份。
姜翹款步而來,肅拜道:「臣姜翹,拜見陛下。」
斜前方的尹徴似乎有一個微不可查的想要回頭的動作,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
姜翹看著他的背影,一眼就看得出,大半個月不見,他瘦了許多。
簡單的粗布衣衫已經磨得不成樣子,掛在他身上,有些許空蕩。
她想也沒想,便在垂手后,悄悄用指尖碰了一下他的衣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