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087】
第八十七章【087】
晨光熹微,蒼柘本土由南至北的邊境線,有二十一處要地遭到強攻,且每一處都無試探之意,上來就是最猛烈的攻擊,彷彿早就知曉蒼柘的兵力與糧草狀況,完全沒有顧慮。
狼煙起,烽火燃,軍情通用信號彈密碼一道一道地發射,而後在整個蒼柘本土形成網狀結構,重重傳向中央。
澹臺晏河還沒收到信號彈消息,就已經得知了敵軍的進攻時間。
按照李有得的說法,廉昇埋藏在京中的眼線,的確全都轉移到了一片樹林附近,並且隨時等待京城被圍困,屆時再離開雙俍道。
澹臺晏河派人將這群眼線一窩端,調查一番之後,沒犯大事兒的充奴籍,其他廉昇籍貫人士全都關押拷問,最後多番對比口供,得到了準確的開戰時間地點。
與他和尹徴當初推測出的地點基本沒有太大差別,部署已經周全,接下來就全看各地將帥的發揮了。
不過躲在京城附近伺機而動的馮府私兵,倒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澹臺晏河沒法一下子把人抓出來,於是在早朝之後,私下召見了言叔衡,讓他整軍待命,隨時做好守護國都的準備。
毫不意外,今日早朝,馮正幡稱病在家。
他很快便感覺自己這樣不禮貌,而後又道:「陛下,我未曾生病,阿翁怎會讓人為我請假呢?」
果不其然,馮正幡與達奚戎完的聯盟並不牢靠,現在事情超乎預料,馮正幡立刻就要斷尾求生了。
馮巍然茫然抬頭,復又避免與皇帝對視,「回陛下,只是偶爾。」
澹臺晏河搖搖頭:「你暫且不需要知道。現在你就在宮中住著,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一切等事情有了定論再說。」
他不懂為官之道,更不理解阿翁的辛苦,可是他讀了歷史書,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一些事情。
五歲的孩童已經能記事了,可他還那麼小,對這個世界還沒有多少認知,澹臺晏河如果不知道還好,既然知道了,就無法看著這個孩子去死。
有的很離譜,有的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但也唯有這樣的答案,才會讓皇帝無法說出口。
他在宮中,算是人質嗎?
澹臺晏河點點頭,又問:「你應當是上過傳統的開蒙課罷?在東宮學習一年多,你可否有什麼感受?」
澹臺晏河才換了常服,一位給使來稟:「陛下,馮小郎君已經帶到了。」
遲疑著與皇帝對視,馮巍然的嘴巴張了又合,踟躇許久,才小聲問道:「陛下,我阿翁做錯了什麼?」
「起來吧,」澹臺晏河看到他眼中的稚嫩與惶恐,不由得放軟了語氣:「你到東宮學堂讀書,向來這麼早嗎?」
往常遇事,馮巍然習慣了第一時間放聲大哭,可是這一刻,他卻哭不出來。
本也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馮巍然真的對家中的事情一無所知,如常來上學,這可叫澹臺晏河省了不少心。
澹臺晏河提前派了重兵守在東宮,馮正幡的人去內坊局調查,是他有意放進去的。
癟了癟嘴,馮巍然終於掉下眼淚,楚楚可憐地昂首:「陛下,我阿翁會死嗎?」
澹臺晏河到口邊的話稍稍頓住,他有些為難。
實際上,澹臺晏河曾經喬裝打扮,去過掖庭局,查看底層奴隸的生活狀況。
他被帶出殿外,未說完的話隱沒在門口。
馮巍然下意識抬頭:「啊?」
馮巍然步入安靜的殿內,香爐中燃著素雅的花香,一切陳設都和他從前見過的一模一樣。
儘管大多數時候並無明顯虐待,但失去人權的奴隸在這裡,顯然也很難保持清醒的意識,日復一日的磨難,會讓人漸漸遺忘自己本來不該如此。
陛下讓他進宮,是想讓阿翁回來,好捉住阿翁嗎?
那耶娘呢?家裡其他人呢?
他不知道要怎樣消化這一切,這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經歷,他根本沒有應對之法。
馮巍然只覺得當頭一棒。
從前不是沒有被皇帝叫出來問話過,只不過那時都是宴會場合,現在他只要盡量拋下心中疑慮,暫且也還能裝出鎮定模樣。
澹臺晏河長嘆一聲,再次陷入兩難之中。
什麼叫阿翁做了一些錯事?
如果只是普通的過錯,也許根本就沒必要匆忙離京,現在這個局面,恐怕一定會上升到丟了性命的地步了吧!
馮巍然對於他的隱瞞更加惴惴不安,失神一瞬,腦海里跳出無數的答案。
他一邊行禮,一邊在心中猜測發生了什麼事。
最後,那個孩子被送入掖庭局,如果還活著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有十歲了。
澹臺晏河沒有辦法給出答案,沉默著揮揮手,讓人帶他去休息。
「傳。」澹臺晏河說著,坐到主位上。
馮巍然被拉住雙臂,沒敢掙脫,但還是揚聲又問了一遍:「陛下,我阿翁會死嗎?我耶娘會怎樣?陛下……」
「回陛下,傳統開蒙課是上過,但印象已不深刻了。東宮的課程十分新奇,雖然並不容易,卻讓人受益匪淺。」馮巍然定了定心神,認真答道。
這種事情讓一個孩子知道,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須臾,他改了口,簡略地說:「你阿翁呢,做了一些錯事,或許將影響到你們一家人。他現在已經離開京城了,意外沒能帶上你,所以朕把你接到宮中。」
從前也有奸佞犯了誅九族的重罪,本朝誅九族之罪,只有不記事的小孩可以倖免,但當初他留了主犯的重孫一命。
皇帝短短的一段話,含有太多信息量。
這種氛圍有些許森然,馮巍然本來還只是疑惑,現在已經不由自主地慌亂了起來。
他倒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有在努力讀書的樣子,奈何當著皇帝的面兒,他沒法兒撒謊。
「那你可知,今日你阿翁差人為你請了病假?」澹臺晏河話鋒一轉。
那天起,他也不知道直接死亡和活在掖庭局裡哪一個更殘忍了。
現在馮家人也是如此狀況,澹臺晏河隱秘的心軟使他難於抉擇,究竟要如何對待馮巍然。
太陽偏西,還未落山,烽火與信號彈終於傳入京城。
最近連續兩次有烽火傳遞,今日的內容還格外密集,京中百姓俱都知曉了邊疆有戰事。
不過京城的百姓對此並不擔心,因為生活在京城真的太安全了,只要正常過日子就好,真要是被敵軍打到京城來,無非就是皇位換個人坐,到時候還能死去不成?當然還是想辦法過好自己一地雞毛的小日子了。
東宮學堂散學時,孩子們也討論起了這件事。
畢竟學了歷史,他們是知曉國家與民族的意義的,更何況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不可能不在乎,如果國家有難,他們也逃不了。
一切都與國家深度綁定,他們多多少少也會擔心一下戰況。
這頓暮食吃得很沉重,一整天沒看著馮巍然,晚上又突然見到烽火,敏銳的小孩子心中難免不安。
離開典膳內局時,言風棠悄悄跟言風裳說:「阿姊,你有沒有覺得,今日早晨,阿耶特意來與我們道別才上朝,有些許怪異?」
言風裳點頭:「的確,那麼早呢,往常阿耶哪裡會這時候吵醒我們?」
「我覺得,阿耶可能是要出征了。」言風裳神色沉重。
言風裳若有所思,搖了搖頭:「阿耶不會去邊疆的,太遠了,來不及,軍隊戰力也不行,倒是有可能被派遣到京城外,作為守護京城的一支隊伍。」
有戰事起,京城怎能讓人隨意出入?言風裳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
言風棠認可姐姐的說法,只是仍然緊張。
她們一路小聲嘀咕著,出了東宮后,與其他同窗道別,才上了馬車。
胡品高走得慢,等他上馬車時,其他人家的馬車已經出了延喜門了。
心裡總有一隻兔子在胡亂蹦跳,胡品高覺得不暢快。
馬車駛入胡宅,他默默背著書箱回自己的小院,卻看見僕人們在收拾東西。
一個個碩大的箱子被人封好,同時仍然有新的物件被打包。
「阿青,這是在做什麼?」胡品高攔住了一個瘦削的僕人,問道。
「小郎君回來得正好,稍後夫人會派人接你到吳家。」阿青說著,小心翼翼地把一盞琉璃燈罩裝入鋪了軟布的箱子里。
胡品高一臉茫然,但他再問其他人,卻只得到了一陣支支吾吾,沒有一個人肯說實話。
約莫等待了一刻鐘,吳凝雙親自來了他的小院。
「仔仔跟阿娘上馬車,去看看阿娘新買的院子。」吳凝雙一邊說,一邊將兒子抱起來。
胡品高環住阿娘的脖子,問道:「阿娘,換宅子為何要把這兒的東西搬過去?直接添置不好嗎?難道這裡要賣掉?」
吳凝雙摸摸他的臉頰,神色凝重地說:「阿娘要告訴仔仔一件事,仔仔先不要難過好不好?」
胡品高用力點頭:「嗯!」
「阿娘和你阿耶,今日和離了,從此往後你與你四兄、五姊跟著阿娘,其餘兄弟姊妹還留在胡宅,跟著你阿耶生活,」吳凝雙把胡品高放在馬車轎廂里,「如果你捨不得,最近可以見兄弟姊妹們,但是往後,恐怕就不能了。」
胡品高很努力地思考,才聽懂了阿娘的意思。
「可是為什麼呢?是阿娘不喜歡阿耶了嗎?」他眼中已經噙著淚水,但還是用天真的語氣問道。
吳凝雙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輕輕為他拭去眼淚,才慢慢地說:「是,阿娘不喜歡你阿耶了。」
馬車從胡宅出發,一直向南走,過了好幾個坊,才趕在坊門關閉前抵達新家。
這裡要比原來的家偏僻許多,而且只是一座兩進出的小宅院,與原來的條件比不了。
新家才打掃好,沒什麼人氣兒,顯得十分冷清。
胡品高心中十分害怕,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家人,但他此刻真的很想逃。
阿耶阿娘為什麼會突然和離呢?難道他們相伴這麼多年,也會不再喜歡嗎?
天真無邪使他把這件事定義為「感情破裂」,而他不懂感情,只能用自己有限的想象力去猜測。
對於突然發生的事情,他除了哭,也沒有其他反應,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腦海中全是混沌零散的想法,沒有邏輯。
吳凝雙哄著胡品高,直到他哭累了,自然而然睡著,才疲憊地走到院子里,望著西邊成片的濃煙。
烽火距離京城很遠,原是聞不到的,但她莫名想咳。
還好她的產業在旱災中挺過來了,足夠買個小宅子,不然還真的難辦。
這些年來,她生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可惜遇到危難,只能帶走半數的孩子。
孩子啊,她的孩子啊,將來事發,她要如何救下他們。
吳凝雙大腦發脹,疲憊不堪。
家裡人反對她和離,畢竟胡泛如今官居高位,和離對吳家沒有好處。
可是誰又能知道,胡家將要面臨怎樣的危機?
半輩子過去,吳凝雙的青春耗在了內宅,曾經的感情早已消磨殆盡,如今總不能明知道胡泛大禍臨頭,她還要不長腦子地在胡宅等死。
汲道以南的蒙開道南側戰場,一片死寂。
此地有千曲河第一道大支流,一支向南,一支向北,只要把控了此地,就相當於掌握了水上交通。
廉昇其中十萬大軍,早在幾個月以前就從自治區出發,一路向南,下了高原再西行,而後再貼著江渚平原西側一路北上,最後走水路抵達無人的一道高原裂谷。
直到戰鬥打響,這十萬大軍迅速攻入蒙開道,搶佔支流沿岸,直接將政陳自治區在此地的部署打垮。
二十一支廉昇聯合的軍隊,戰爭首日只有蒙開道取勝,其餘地區皆遇到蒼柘與政陳的嚴重打擊。
蒙開道的主帥是洪毅峰,他接到達奚戎完的命令后,已經帶隊迂迴趕路數月,一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終於首戰告捷。
可是此時,他對接下來的戰役並不樂觀。
原本達奚戎完會在查探過汲道的情況后南下,與他匯合,親自坐鎮,可是主席未能準時出現,其他地區的消息他無從得知,對比蒼柘的烽火傳信,情況實在是不妙。
更何況,今日能取勝,也有運氣的成分。
政陳臨陣倒戈,偏幫蒼柘,子桑翀依照原本與達奚戎完商定時獲取的消息,把主要兵力放在了汲道,以為直接把控千曲河主幹就夠了,對於第一個重要的大支流,幾乎是放棄的狀態。
是以,他十萬大軍打蒙開道的四萬政陳士兵,如果輸了才叫丟人!
如果不是主席神機妙算,防了子桑翀一手,此事沒準真得折在子桑翀這兒。
「報——」
洪毅峰揮揮手,讓斥候進入營帳。
「洪帥,政陳兵退,直接讓出了城門,此事……恐怕有詐。」斥候道。
洪毅峰覺得詭異,立即與軍師商議。
今天政陳軍隊死傷慘重,她們也學過蒼柘,建立了自己的烽火系統,如果傳遞消息給後方的汲道,等待支援,也不是沒機會,怎麼可能這時候退呢?
可是斥候探查來的消息千真萬確,殘兵敗將已經熄了城牆上的火,一個駐守士兵的影子都沒有。
軍師深知廉昇軍隊缺乏豐富蔬菜補充營養,夜戰太弱,此時不管政陳撤軍是真是假,都不可冒進。
商討一番后,所有人一致同意,等明日仔細探過再說。
一夜過後,蒼柘京城已經徹底封死。
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出,武侯也增加了數量,明明戰火離得還很遠,但氛圍已經緊張起來了。
尋常老百姓還好,那些私底下干過腌臢事的人,以及住得離皇城最近的貴胄們,這時才最慌張。
京城三十里地以外,馮正幡焦頭爛額。
馮巍然被關進宮中的消息,他已然得知,再通過通用的烽火軍報,他也知曉了蒼柘佔盡優勢。
現下他似乎已經沒得選了,如果再不回京,孫兒的安危怎麼辦?
更何況,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又怎會不知,澹臺晏河完全有能力直接派兵把他抓回京城?
馮正幡心中震蕩,不知直到現在自己還沒有被禁軍圍剿,是不是出於自己為官數十載,勞苦功高。
這一步台階,澹臺晏河給了,他怎麼敢不踩呢?
荒廢的破舊村莊里沒有外人,馮韶和許嫣從未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生活過,抱怨聲就沒停過。
家中劇變使馮韶的脾氣驟然變差,他會對粗茶淡飯挑挑揀揀,對不夠舒適的被褥怨聲載道,彷彿完全看不到阿耶的憂愁。
馮正幡已經做出了決定,可是回首再看見不爭氣的兒子,還是會氣得幾欲昏厥。
都什麼時候了!不考慮自己的小命,怎麼還惦記著好日子?
馮正幡本來想教訓馮韶幾句,可是臨行前,他還是把兒子叫到跟前,囑咐他乖一點,不要亂走,照顧好許嫣等等。
馮韶不耐煩地應了,後知後覺地發問:「阿耶有什麼事嗎?」
馮正幡怔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最後,他壓著胸口,劇烈咳嗽兩聲,慢吞吞地說:「回去看看。」
晌午又下起雨來。
旱災結束后,雨水逐漸恢復正常,今年的秋收雖然沒什麼指望了,但好歹不用再消耗隨時有可能見底的存糧,也是值得興奮的。
姜翹惦記自己的南瓜,可惜回不了東宮,只能一刀砍在立政殿小廚房的南瓜上發泄情緒。
不夠老的南瓜,水分大,吃著不夠面,連切起來也不好切,姜翹只是隨便準備一些,用來給金湯肥牛調色。
陳幼端饒有興緻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總覺得她今日憤怒與期盼共存,整個人的情緒要扭成麻花了。
正如她所料,姜翹憤怒是為無法收穫她的寶貝南瓜,期盼則是因為尹徴還有兩天就能回來了。
也不知他這一路會不會受傷,擒住達奚戎完時又是否有波折。姜翹心裡反反覆復地想。
不管怎麼說,好不容易回來了,她應當給尹徴做一頓大餐的,現在她既是在做晌食,也順便試菜。
雨腳細密,敲在屋檐上叮叮咚咚的,十分悅耳。
姜翹聆聽著雨聲,手上動作不停,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金湯肥牛這道菜。
考慮到陳幼端吃辣的能力一般,因此姜翹放的南瓜泥較多,黃燈籠辣椒醬較少。
黃燈籠的辣度絕非等閑辣椒可比,就算它在這個時代是新品種,也已經有了極為顯著的特徵。
它顏色鮮艷漂亮,辣度極高,堪稱金湯肥牛的點睛之筆。
熱騰騰的菜肴里,若隱若現的辣味靈巧地鑽入陳幼端鼻中。
她在姜翹的提醒下,謹慎地就著一大口米飯,品嘗了一片牛肉。
牛肉毫無意外的十分鮮嫩,外面裹著濃厚的金湯,側面烘託了肉的美味。
金湯主要是南瓜泥,乍一嘗起來是微甜的,可是極少量的黃燈籠辣椒醬不甘示弱,火急火燎地竄上來,從舌尖一路燒到舌根,最後鑽進喉嚨,翻滾著向下。
熾熱與針扎一樣的辣與痛,竟叫人十分爽快,美味可以抵擋住陳幼端對辣味的不適應,她才嘗了一口,就大膽地決定,接下來不能再吃太多白米飯。
米飯固然很香,但是會稀釋掉菜品口味的獨特,真的很影響金湯肥牛在口中的發揮。
陳幼端又一次夾起牛肉片——
肉片掛在筷子尖上顫顫巍巍,金湯搖搖欲墜,大口吞下,辣味升騰而起,又急速下垂。
好美味!此菜沒有一絲一毫膩味,讓人如痴如醉,這一頓沒吃完,就已經惦記起了下一回!
姜翹看著陳幼端「嘶哈嘶哈」地吐舌頭,倒了一杯薄荷水:「娘娘不如多吃些米飯,壓一壓辣勁兒。」
陳幼端一口氣喝完了整杯薄荷水,而後道:「罷了罷了,我寧肯辣著!」
姜翹懂了,皇後跟言風裳一個模樣,都是人菜癮大的那一類。
好在吃辣與喝酒不同,不能喝酒的人一直不能喝,但吃辣的能力是可以鍛鍊出來的。
想到這兒,姜翹還有點遺憾。
她上輩子雖然不喝酒,但其實是能喝的。
這輩子倒好,沾酒就醉。
雖然沒有多愛喝酒吧,可是不想喝與不能喝是兩個概念。
啊對,她不能喝酒的話,似乎不太方便與尹徴喝慶功酒了罷?
要不要冒險喝一點?
姜翹想到這兒,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最近自己的思緒總是會詭計多端地往尹徴的身上飄,止都止不住,甚至沒有關聯的事情,也能聯想過去。
陳幼端看她停了筷子,眼神獃滯,於是揮了揮手:「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姜翹回神,笑道:「娘娘莫要擔心,我有點辣到了,稍微緩緩。」
陳幼端沒吱聲,不禁腹誹:這是辣到的樣子?明明就是走神了,在想什麼事,或者什麼人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