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Part.46 琉輝的笑

拖著疲乏不堪的身體,在走至桌椅邊上時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揉揉隱隱作痛的腦袋,閉上眼直接在桌面上趴下。四肢的酸脹已經沒有辦法用語言形容,只知道，渾身的難受讓整個人都犯暈不已。

不久前醒來，竟然發現自己躺在學校最不起眼的角落裡。高牆灑下的陰影加之夜晚的漆黑足夠將我的身形隱蔽起來，因而，並沒有人察覺我的存在,又何謂會有好心人途經時帶我去保健室呢……？

「你……怎麼了？」

耳畔傳來琉輝的聲音,但是太過累乏的我實在是懶得起身,埋入雙臂處的頭搖了搖,也不管他看沒看見。

「現在是上午第二節課剛結束,這意味著你已經連曠兩節課,請解釋一下，在過去的幾個小時內，去幹了點什麼？」

再一次晃頭，沉聲不語。琉輝可能有看到我搖頭吧，他沉默了好一會，安靜得不可思議。四周十分靜謐，估計是因為下節課是課外活動類的課程，所以教室內人影全無，當然，除了——我和他。

「回答。」他低沉著嗓音像是要失去耐心那般，怒意隱含其中。

「暈倒了。」感受到那份不尋常，我悶悶的回復他，身體卻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動作。

肩膀突然被手掌搭上，微微使勁，雖然那股力道不是很強硬或者說是用力，但是卻足夠讓我趴著的姿態改換為挺起腰背。

「暈倒？發生什麼事？」閉著眼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這句話中竟隱隱透出些擔憂之意。

略帶詫異的睜開眼睛，身前面無表情的人讓我的那一絲詫異消失得乾淨。斂下心神，自嘲似的，嘴角勾出雲淡風輕的笑，想來估計又是自己抽風，想太多的緣故，才會導致那樣的幻覺。

「沒什麼。」再一次閉眸，放任身體東倒西歪，不過，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卻驀地再一使勁，身體立刻就偱著那力道的方向軟趴趴的倒去。

陷入懷中，懶得掙扎，任由自己依偎在站立著的琉輝心胸口處，精神略有恍惚。帶著奇異的溫柔，那環在肩上以及揉動於頭頂的手掌不經意的讓我產生某種幻覺，某種被呵護的幻覺。

「是嗎。」他的話語里聽不出任何情緒，明明人就在身前，卻給我遙遙無邊的距離感，冷意一點點的透過被觸碰的地方擴散，直達心底。

整理著思緒，身體的不適讓我決定去一趟保健室。輕輕地推開他拉出一些距離，閉起的眸並未睜開，揚起頭，眉心微皺，對著他的方向虛弱的低喃：「我去找下……」頓了頓，思慮著稱呼，終是掙扎著睜開眼，繼續道，「救主。」

「救主……」平靜無波的臉上有那麼瞬像是碎裂冰面的湖水那般，異態非常，但那異態卻轉瞬即逝得似是一時眼花造成的後果而已。啟唇，似是要說什麼，但門口處傳來的匆促腳步聲卻打斷了他的話，同時，也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不好了……」突然闖入的女生彎著腰，渾身脫力的倚著牆，還沒完全緩過勁，著急的向我和琉輝的方向看來，霎時呼吸一滯，一時的卡氣讓她下一秒就不受控制地咳嗽個不停。

後知後覺的抬眸看向依舊盯著門口女生的琉輝看去，臉上瞬時閃過一絲尷尬。好像現在我和他的姿勢有些過於親昵，親昵得十分容易讓人懷疑是溫存中的情侶。

觸電般快速推開琉輝，不知是不是真的因為自己下手太重，他「砰——」的一聲就撞上了近處的桌子，堪堪的退了幾步穩住腳，被他撞倒的桌子產生多米諾骨效應，一片「乒乓聲」轉瞬間席捲了半片教室。

眼前狼藉一片，僵硬的和那冷下臉的人對視，嘴角憨憨的向上彎，可那毫無彌補作用，只見得對方眼裡的風暴愈演愈烈，卻在以為要盡數爆發時又消匿得不見蹤影。

「呵呵……」是怒極反笑嗎？他竟然詭異地笑出聲。遮蓋住雙眼的手擋住了我的探究，但是那上揚的唇角卻似笑得真切。

「那個……」門口的女生怔怔的面向裡屋的我們，臉上的表情依舊獃滯，半轉身的她眨了幾下眼，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戰戰兢兢的再一次開口，「琉……琉輝學長……籃，籃……球……」

收斂了笑聲卻依舊上揚著唇角，眼神淡漠的琉輝看向那期期艾艾的說著話的女生，沒有耐心似的，簡略地問道：「你要說什麼，重點。」

語畢，便開始向我靠近，臉上的表情似是對那女生要說的話興緻缺缺著。

緊張得後退，保持同他一樣的步伐。很顯然，其實我的注意力也不在那女生要說的話上，而是在——如何繞過他跑出室外。

直到門口的女生鼓足勇氣大吼后奪門而出的那會，才讓我們兩人真正進入狀態。

她說：「不好了！綾人學長和皓學長在籃球場對峙，好像要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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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駐在鋼絲網圍起的高牆外，透過密密疏疏的縫隙看去，暗色的燈照亮了躁動的人群，光束中心照映的全場焦點被他們的身影給擋得嚴嚴實實，從而阻礙了我的視線，更增長了我的疑惑。

「怎麼不走了？」原本已經跨入露天籃球場的琉輝發現我並沒有跟上他，於是縮回腳步又原路返回到我的身側，唇線輕抿。月色下，墨色瞳仁與四周暗色的環境幾乎融為一體，深邃得一望無際。

「啊？沒什麼……」搖搖頭，也跟著搖去意識上的剎那緊繃。不知怎的，情緒開始波動起伏得莫名。本就有些虛弱，這晃頭動作更是讓頭一陣犯暈，全身都輕飄飄的像是浮在半空中那般，難受得要命。

手毫無徵兆的被牽起，轉身拉著我前進的琉輝步伐沉穩而適中，因而足夠讓我實虛著腳步拖沓跟隨。「沒什麼就快點跟上。」他說，略帶焦急。

他是在擔心皓嗎？還是在焦慮什麼呢？雖然臉上裝就一無所謂，可是無法隱藏的情緒依舊讓我探個透徹，身體周圍的氣場都波動得那麼明顯了……

越靠近人群，鬧哄哄的聲音順勢撲面而來，不少人大聲著笑著，也有不少人面色凝重的竊竊私語。

我們的到來也許引起了外圍人的注意，一個奇怪的現象突然展現在眼前，他們自發性的讓開又讓開，直到讓出一條路能讓我和琉輝輕鬆走向人群最裡層的路時，才停下的回眸的視線繼續向那束光照射的中心看去。

全場寂靜得嚇人，靜得幾乎讓人以為這場面是一張被定格的照片。

琉輝面色毫無變化，自然的步入那條讓開的道路里，被他牽著手的我，因此也被迫很隨了過去。

「哈……哈哈……」劇烈運動過後不斷的喘息音，此起彼伏的，依稀能辨別出是兩個一起發出的聲音。與此同時，寂靜的人群幾乎是同步的倒抽了口氣。

「砰砰砰……」籃球撞落於地多次反彈，遠遠滾開。

直到它滾到我的腳邊，下意識就低下頭看，還沒分清是怎麼回事，不知誰悶哼了聲，隨後便是人群的一陣唏噓還有更加哄鬧的議論之音。

「找死……你給本大爺去死……」

聽見似是出自綾人之口的吼聲，暴躁情緒從語氣中傳達得淋漓盡致。我怔怔的向那爭執的方向看去，竟見皓被一拳打倒在地，俊逸的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滲出血的嘴角雖顯得狼狽不堪，卻莫名給他添上了一筆情竇初期少女都會動心的桀驁之氣。一時間，本該肅然的氣氛就因這讓周圍冒著粉色泡泡的少女們的高談闊論聲改造得徹底。

「呵，怎麼，輸了惱羞成怒就開始打人嗎？原來你們逆卷家的教養是這樣的啊。」皓不經意的輕笑著，單手支地曲臂向下一按，身體藉助再次伸直的手臂瀟洒起身，「如果還想比打架，我可是同樣不會認輸的呢。」

「你！一再挑戰本大爺的底線，如果想徹底激怒我，你還不夠資格，但是，有一點就是——你真的惹毛我了！」語畢，掄起拳頭就向皓揮去，像是要撕裂空氣的力氣，帶著拳風全數向皓髮泄而去。

「喂！你在做什麼！」突然被我揮開手的琉輝一時錯愕無比，因而沒來得及拉住已經如離弦之箭衝出去的我。

是啊……

事實上，我也想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也想直到我為什麼會那麼衝動的衝出去……

我更想知道，為什麼看見皓要被揍到，心臟就莫名的揪痛……

於是，身體不聽思維的支配，已經擋在了他的面前……

面對越來越近，或者該說，已經無法中途收回的拳頭，瞳孔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