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涼龍雀

叮噹！

半截刀身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響聲，如鐘鼓之響，震得在場所有人都是心動神馳。

那兩個一直懶洋洋坐在地上的百戶，都彈跳而起，一臉震驚地看著地上那一截斷刀。

楊玄身體僵硬地站在那裡，眼睛直勾勾看著手上那隻剩下半截的長刀，臉上全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如果是生死之戰，你現在已經死了。」

王烈將橫在楊玄脖子上的龍雀刀收回。

意氣之爭，倒也不必殺人。

不過僅此一次，若有下次，他不會留手。

「刀，是他手上的刀！」

百戶許一弦瞪大眼睛，大聲叫道。

「楊玄手上的，乃是越國公府珍藏的鎏虹刀。」

劉方眼神灼灼，沉聲道，「鎏虹刀乃是九星凡兵，能斬斷它的——」

「玄兵！」

幾個百戶異口同聲道，眼神都變得有些火熱。

兵器有凡兵、玄兵和神兵之分，凡兵易得，玄兵難求，至於神兵，大家都知道有，但從來沒有人親眼見到過。

傳聞內外候話事人之一的鐵膽神侯手中有一件神兵，但是真是假，無人得知。

一般來說，玄兵，已經是萬金難求的神兵利器，便是在內外候中，也只有鎮撫使中的幾人擁有。

劉方、許一弦這樣的百戶，根本沒有資格擁有玄兵。

莫說玄兵，就算是九星凡兵，他們都沒有。

凡兵從一星到九星，一星凡兵就是普通的制式兵器，九星凡兵，已經是削鐵如泥的利器，可以當做傳家寶的存在。

劉方有一把七星凡兵，向來視如珍寶，連睡覺都要摟在懷裡。

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件九星凡兵，竟然被人斬斷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烈手上那把刀上。

至於九星凡兵鎏虹刀——

垃圾，誰在乎！

「王烈，你靠著玄兵之利，勝之不武！」

楊玄盯著王烈手中的龍雀刀，紅著眼吼道。

「姓楊的，這麼說可就沒意思了。

要不是你姓楊，你剛才就死了信不信？

我說不公平了嗎？」

王烈冷笑道，「拼爹我不如你，拼刀你不如我，算起來，你還佔了便宜。」

「你——」

楊玄胸口劇烈欺負，氣得說不出話來。

全桂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往人群中躲去。

冷不防一道冷厲的目光射來，正好對上全桂的目光。

全桂心中一突，不敢和王烈對視，縮著脖子躲到人後，背後已經被一片冷汗浸濕。

「王烈，你手中的玄兵從何而來？」

許一弦開口，大聲道。

「祖傳的。」

王烈道。

「不可能！你爹只是驍騎衛的一個小小什長，怎麼可能有玄兵？」

許一弦皺眉頭，瞳孔之中閃過一抹貪婪。

「許百戶。」

王烈嘴角噙著一分冷意，輕嘆道，「誰家祖上還沒闊過？

豈不聞，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子孫無能，守不住偌大的家業，只留下這一把刀，遙想祖宗功業……」

他見多了人心鬼蜮，豈能不知道財帛動人心的道理？

這許百戶眼中的貪婪，瞞得了別人，瞞不過王烈。

「王烈。」

思索之際，那許一弦已經開口了。

「你雖然活著出了詭境，但已經過了時限。

按照內外候的規矩，你已經被淘汰了。

但本百戶念伱不易，破例許你入內外候為銳士，以後跟在本百戶身邊。」

許一弦雙手背在身後，像是給了王烈多大的恩賜一般。

王烈還沒笑出聲來，已經有人笑了出來。

「許一弦，你這是想把所有人的智商都拉到和你同一個水平，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我們嗎？」

劉方哈哈笑著道。

其餘百戶都是露出贊同的神色。

許一弦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打的什麼主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將王烈收到麾下，到時候，以許一弦的身份地位，拿捏一個無品級的銳士，還不是輕而易舉？

說不準什麼時候，王烈就會死在一次危險的任務當中，然後他手上的玄兵，自然就落到了許一弦的手裡。

這算盤打得，大興城中都能聽到。

「劉方，你想跟我搶人？」

許一弦怒視劉方，喝道。

他也不是傻子，話里話外不提刀的事情。

「便是想搶一搶，怎樣？

手底下見真章？」

劉方右手抱拳，雙手略微發力，手臂上大筋錚然。

許一弦臉色難看，在場這麼多百戶，他最忌憚的就是這劉方。

他和劉方背後的依仗相差無幾，但劉方的實力，略高他一籌。

真要是硬碰硬，吃虧的人是他。

「如果我有玄兵在手，何懼區區劉方？」

許一弦心中暗自道，瞥向王烈手上的龍雀刀，更是恨不得立刻把它拿在手裡。

「兩位大人——」

一聲輕咳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然後王烈緩緩地開口道。

「你們，好像還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你算什麼東西，百戶大人用得著問你意見？

全桂心中暗自道，卻是不敢出聲。

「哦？你有什麼意見？」

百戶劉方似笑非笑，開口道。

「許百戶說我超了時限，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我出來的時候，最後一炷香剛剛熄滅，對也不對？」

許路不答反問。

「是，你慢了一步。」

劉方還沒說話，許一弦已經搶著說道。

「雖然只是一步，但遲了就是遲了！」

蠢貨！

劉方心中暗罵，聽不出來許路這麼問是別有用意嗎？

「許百戶此言差矣。」

王烈搖搖頭，說道，「你們看到我的時候，最後一炷香確實是剛剛熄滅。

但那不代表我離開詭境的時間，是在最後一炷香熄滅之後。

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詭境破碎之後，徹底消散是需要時間的。

從我斬殺蠱雕、打破詭境，到你們看到我，這中間，至少有十息的時間差。

算起來，我打破詭境的時候，就已經算是離開了詭境，那時候，最後一炷香，還沒有燃盡。」

王烈的目光從一眾百戶身上掃過，一字一句地說道。

「所以，我應該是過關了。」

許一弦眉頭一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王烈。

「沒錯，你過關了。」

劉方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開口道，「恭喜你，成為內外候的試百戶。

按照規矩，你需要有一個引路人，你看我怎麼樣？

不是我吹牛，內外候八百百戶，我是最能打的那個。」

其他百戶臉色都是有些難看，但卻沒人反駁。

顯然劉方說的是真的。

內外候百戶當中的最強者，這就有意思了。

「承蒙劉大人看得起我王烈，我自然是願意為劉大人效犬馬之勞。」

王烈倒提龍雀刀，雙手抱拳，正色說道，「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劉方說道，「你擔心會有人刁難？

放心，誰不服，讓他問問我劉某人的拳頭。」

說話間，他瞥了一眼許一弦。

許一弦臉色難看的像是吞了個死蒼蠅一般。

「不瞞諸位百戶大人。」

王烈表情糾結，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開口說道。

「先父生前，曾有幸與內外候的紀璋紀千戶相識，他老人家敬佩紀千戶的英雄氣魄，所以將祖傳玄兵大涼龍雀贈與紀千戶。」

王烈沖著天空拱拱手，像是表達對先父的敬重。

「王烈無能，擔心無法通過內外候的選拔考核，所以強留大涼龍雀在手。

如今考核已過，也是履行先父遺願的時候了。」

他看著眾百戶，表情真摯誠懇。

「我要將這大涼龍雀，送到紀叔父手裡。

至於引路人，我也要先聽一聽紀叔父的意見，所以，劉大人，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