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秦王問計秦百福（上）

眾人立定，行了拜王之禮。

秦王非常高興，將眾人看了看，目光落在了秦百福的身上。

「你就是秦百福？」

「回大王，正是臣。」

「嗯。」

秦王微微頷首，將秦百福又打量了一遍。

「寡人知道你。」

「先是上卿說你多謀多智，既追回了韓子死訊的情報，還又讓趙相郭開成為了你的兄弟。除此之外，你還舌辯武安君、智斗趙王遷，最終迫使趙王寫下了國書。」

「寡人還聽聞，此番在韓國，正是你的謀划，幫著廷尉，讓韓王選擇了盟秦抗趙？」

「回大王，這些都是因為趙韓兩國國君懼怕我王，也是因為我大秦國力強盛，他們不敢不考慮我大秦的國威。所以，臣只不過是斗膽藉助了王威，動了動嘴皮而已。加上廷尉和上卿兩位大人智謀超群、給了臣一些立功的機會，最終才成就了臣。」

「哈哈哈哈，好，說得好！」

「難怪月朔來信，和寡人說你是『居功而不自傲，有功而不自得』。今日初見，寡人就領教了。秦百福，嗯，多謀且善言辯，謙虛又不貪功，確實像極了我們的上卿大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王政將秦百福誇讚著，仰頭大笑了起來。

殿內的群臣，紛紛跟著一通大笑，笑聲里既迎合了秦王，又多少帶著對秦百福的「取笑」。

秦百福心中自知，這個大殿里站著的，可都是秦王的左膀右臂。

而自己，雖然有些功勞，可在這些「大咖」的眼裡，自己根本微不足道。

秦王笑了一會兒，逐漸恢復到了先前的一臉威嚴。

群臣看著秦王政收了笑容，就像是聽到了王命一樣，一下子就都收了聲。

……

大殿之內，頓時變得靜悄悄的。

秦王隨手拿起一份竹簡，看了看，又慢慢放到了案上。

「秦百福，寡人想問問你，此次你去了趙國，見了趙王和趙國的文臣武將。趙國可比我秦國強否？還有，這次肥之戰我軍慘敗，是否說明，趙國之軍力已經勝過了我大秦？」

秦王居然在這麼多的秦國重臣面前，問自己這個問題。

秦百福有些緊張了，他緊張的不是秦王的問題，而是，這大殿之內的氛圍。

自己到底該不該一展「平生所學」，又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說出自己的見解呢？

秦百福矛盾了，他知道這官場的險惡，更了解秦王政的善變多疑。

姚月朔彷彿猜到了他的心思，壓低著聲音，提醒道：「百福，大王問計於你，你倒是快些回話啊。你不用在乎這大殿之內其他人的看法和想法，你只需要把自己的謀划告訴給大王就好。這可是機會，是能讓大王重用你的機會，你一定要把握住啊。」

姚月朔的話，給了秦百福無窮的力量。

秦王政大有愛才之名，更有廣納賢才之實。

既然他給了自己說話的機會，那這個機會，就必須牢牢把握住。

想到這兒，秦百福捋了捋思路，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回大王，以臣看來，如今天下雖然七國並雄，但是，唯有我秦國最為強大。既然我大秦最強，則趙國就沒有可比之處。相反，趙國空有強盛之狀，實則內憂外患，不足慮也。」

「而說起肥之戰，這不過只是一場戰役而已。我秦軍雖敗，卻元氣未傷，趙軍雖勝，卻還是只有李牧一將而已。若論軍力，則必牽國力。這就回到臣方才所言，趙國不足慮也。」

秦百福的話一出口，大殿之內站著的秦國朝臣們，悄聲議論了起來。

「此人太過狂妄，居然不把勁敵趙國放在眼中，如此言論，怕會誤導我王啊。」

「誒，大人多慮了，我王聰明睿智，豈會被這小小伍長之言左右？」

「是啊，是啊，想必大王早已心中有數，這才讓其說說。說說就說說吧，就當聽個樂呵。」

群臣的話，幾乎是一邊倒，都認為秦百福是口出狂言，虛有才華而已。

秦王政倒是面無波瀾，他只是瞅了瞅群臣，便繼續對著秦百福問了起來。

「秦百福，你為何說我秦國，是七國當中最為強大的？」

「大王容稟。」

「我大秦之強，強在六點。」

「其一，我秦國民風尚武，人人善戰，一有戰事，將士們皆興奮不已，不僅捶胸頓足，磨器備糧。在戰場上，更是因為軍功制的原因，我將士皆可以命相搏，可謂銳不可當！」

「其二，我秦國在孝公時任用商鞅為大良造，廢井田、開阡陌，獎勵軍耕，積極實行變法，國家氣象煥然一新。也正是因為我大秦最早實行了變法，我秦國國力才空前強大。」

「其三，我秦國廣納天下賢才，六國賢士在我大秦，皆可憑藉自身才華，受到我王的賞識重用。而與我們相反，六國國君留不住人才，他們忽略了人才也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

「其四，我秦國地處諸國西部，憑天險拒敵，國內長期和平穩定，積蓄了實力。而其餘六國，長期相互征伐，實力大損。特別是韓、魏、趙三國，楚、齊兩國，齊、燕兩國之間老是征戰，自然無法積存實力。而我秦國長期無外敵侵擾，生產力就可得到良好的發展。」

「其五，我秦國連年奪得新地，得地就可得人，而這些人就是我們大秦的新秦人。如此人地廣增，我秦國實力只會一步步增強。加之我王興修水利，重視發展，以天下之胸懷，挫敗韓王讓鄭國疲我大秦的奸計。奸計破，我秦國既得了鄭大人這個人才，還得了沃野千里。」

「其六，我大秦目前擁有巴蜀、隴西兩大糧倉，擁有銳士猛將，擁有賢才謀臣，更擁有聰明睿智的我王，無論在這朝堂之上，還是外交東方六國，我大秦之策都可獨一無二的正確。」

「臣所言這六點，皆是我大秦獨有之長。正因為獨有，所以會成就我王的偉業豐功。」

秦百福一氣呵成，直到話音全落，大殿之上的群臣，皆是瞠目結舌了起來。

秦王政聽罷，心中也是一陣暗喜。

「秦百福之言，正和寡人之意。」

「其實，在寡人看來，趙國確實不如我秦國。先不說他國君如何昏聵，單論那郭開，一個諂媚貪婪的奸賊小人，都能成為趙國的相國，這趙國何來強大之說？！」

「還有，秦百福方才說的這六點，趙國哪裡有之，又可於哪裡去得呢？！」

秦王政說得乾脆，似乎是在回答秦百福，卻又好像是說給群臣的。

這些秦臣，個個都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可以說是集天下智囊於此，一點不為過。

他們當即就解讀出了秦王政話里的意思，立馬紛紛表起了態。

「大王睿智，三言兩語就說破了趙國廟堂之弱點。」

「是啊，臣等愚鈍，聽了大王的話，這才似夢初覺。」

「大王之睿智，當今天下之首，臣等能夠輔佐在大王左右，是臣等的福氣。」

這些話，秦百福聽著耳熟。

原來，不僅僅在趙國、韓國，秦國的朝堂之上，也會有這些拍馬屁的聲音。

這也許就是官場的「規則」，就是為人臣子的「技能」吧。

秦百福胡亂想著，偷眼看了看秦王。

就見，秦王政根本不為這些聲音所動。

他一直耐著性子，等待著群臣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