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嗯,知道了,四哥。」阮嬌嬌乖巧應下。
「就這樣?」周顧失望。
「有事一定喊四哥。」阮嬌嬌表示對於周顧的叮囑,她已經記得很清楚了。
周顧糾結得俊眉擰成毛毛蟲,「你一個人不怕嗎?」
小兔子這麼軟,膽子肯定也很小。
阮嬌嬌搖頭,「不怕啊。」
以前在山上,靜慧師太經常有事下山,庵里就剩她一個人,山上夜裡還有野狼嗷嗚嗷嗚,她都不怕,為什麼住招待所還要怕?
周顧垂頭喪氣地剛拉開門,阮嬌嬌喊住他,周顧啪地把門關上,欣喜若狂,小兔子要他留下來了嗎?
「四哥,我沒有表,不知道時間,」阮嬌嬌擔心自己睡過頭,指著周顧手上的腕錶,「四哥記得喊我起床。」
周顧再次頹了,悶悶地哦了一聲,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阮嬌嬌好半天反應過來,懊惱地拍了拍自己腦門,沒想到老周這麼大一坨,居然一個人住招待所害怕,不過人嘛,總要勇敢邁出第一步的,而她要學會放手。
這麼一想,阮嬌嬌再無負擔,簡單地洗漱完,倒頭睡著了。
周顧拿出結婚證,默不作聲地往桌子上一放。
媳婦關燈睡覺了!
周顧捶胸頓足,悔死了,他怎麼就信了李信校那個糟老頭的話。
剛翻開,一張臉湊到跟前,眉飛色舞地問他:「我媳婦,好看吧?」
嘴巴這麼毒,心眼這麼多,哪家姑娘瞎了眼才嫁你!
跟昨天一樣,周顧拿了所有行李,阮嬌嬌兩手空空,跟在周顧屁股後面,周顧怕她走丟,時不時地回頭望一眼,出了一頭的汗,阮嬌嬌於心不忍,主動拉住他的軍大衣,「我跟得很緊,不用擔心。」
周顧默默地從抽屜里拿出毛線和棒針,堂而皇之地擺到課桌上織起來,「我媳婦好看,大紅色最配她。」
然而事實證明……周顧在心裡大罵李信校那個騙子,他一定是嫉妒他的媳婦長得好看。
「你結婚這麼多年,一定攢了不少夫妻相處之道吧?」周顧伸手拍拍李信校的小肚子,似乎很羨慕,「我媳婦做飯比國營飯店大廚還好吃,我以後也能長這麼肥對吧?」
「這是幸福肥,你個單身漢懂什麼?」李信校吹完牛糾正他。
李信校跟周顧一塊長大,年紀還要比周顧小一歲,不過因為長得著急,到了初中,兩人走一塊經常被誤認成叔侄。
李信校不信,「你還有媳婦?」
烈女怕纏郎,李信校最後還是沒抵住周顧的死纏爛打,將自己這些年怎麼哄騙媳婦的小手段統統告訴了周顧。
李信校:你才肥,你全家都肥。
「這會兒還好,等下趕車才擠,」周顧低頭,看著阮嬌嬌攥著他衣服的手指,又白又嫩,跟沒骨頭似的,「不小心被擠到摔一跤,你這手怕要被踩爛。」
李信校更老了,留著小鬍子,像四十歲的中年大叔,身材也走樣,小腹便便。
臭小子做戲還挺全乎,道具都提前準備好了,李信校隨手拿起桌上的小紅本,看他怎麼無情地拆穿他笑話他。
只是可憐了還站在門外盼著媳婦心軟挽留的周顧,趴在門板上聽房裡的動靜,沒聲兒了?門縫裡透出的亮光也沒了?
李信校:「……」
*
雖然沒到年底,火車站卻比春運還擠,一進候車室,放眼望去,烏壓壓的一片都是腦袋。
而李信校也不負眾望,軍校一畢業就結婚生子,兩個兒子現在已經上小學,這次周顧在廣城培訓班上看到他,險些認不出來,畢竟七八年沒見了。
女人嘛,都心軟,所以苦情戲屢試不爽。
周顧絕對沒嚇唬她,阮嬌嬌也相信這點,這些個大爺大娘都是下地干農活的好手,哪個不是老當益壯力氣賊大,一人一腳還不得把她的手踩成肉泥。
肉泥好吃,做成抄手和餃子都不錯,還有肉丸子湯也很鮮美,但她不想變成肉泥,「那怎麼辦?」
「這個好辦,我護著你。」周顧退到阮嬌嬌身後,將她護在自己前面,提拎行李包的兩隻手懸空圈住她,這樣就能避免過往的乘客擠到她。
阮嬌嬌抬起頭,「謝謝四哥。」
候車室人多,空氣悶熱,女孩兒已經出汗,鼻頭布有幾顆晶瑩剔透的汗珠,他騰出手,屈指給她拭掉。
阮嬌嬌覺得癢,將小臉縮進圍巾里,還是忍不住發笑,她一笑,雪頂帽上的小揪揪跟著晃。
晃動的小揪揪擦過周顧的下巴,就像一根羽毛輕撫,周顧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孩兒,不僅下巴癢,心尖兒也癢。
旁邊的大爺大娘們紛紛露出姨母笑:小兩口感情真好啊。
這會兒笑得有多慈祥,趕車擠人就有多兇猛,要不是周顧全方位護著,阮嬌嬌覺得自己小命都沒了。
上了硬卧車廂,乘客就少多了,周顧放下圈住阮嬌嬌的兩隻手臂,擔心地問道:「嬌妹,沒擠到哪兒吧?」
低頭,對上一雙比往常更加灼灼發燙的丹鳳眼,周顧這才大鬆一口氣,看來昨兒個的苦情戲並未影響到他的小兔子對他的喜歡。
為此,他輾轉反側一晚上沒睡著。
而在阮嬌嬌眼裡,周顧愈發偉岸,不僅是她的生蚝龍蝦鮑魚大閘蟹,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靜慧師太說,救命恩人如同再生父母。
老周是男人,當不了母親,就只有是爸爸?
爸爸的話,阮嬌嬌沒有概念,反正她要孝順爸爸,默默地在心裡敲定主意。
小兔子看他的眼神怎麼越來越燙,好像一把火燎得他都有點不自在了,手和腳一時不知道往哪兒放。
就這時,手腕一熱,阮嬌嬌就這樣牽住了他。
媳婦第一次牽他!周顧心跳加快半拍,忘了反應。
阮嬌嬌強行拿過周顧一隻手的行李包,然後拔腿就跑,生怕她爸給她搶回去,不讓她孝敬。
此情此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搶劫。
周顧太感動了,媳婦這麼擔心累著他啊。
不過……
「嬌妹,別跑了,快回來啊,我們的座位就在這兒啊。」周顧覺得自己媳婦太可愛了,迷迷糊糊的。
阮嬌嬌小臉一紅,扛著行李包回去,她真的太不孝了,這點小事兒都辦不好,還得爸爸把她盯緊了,不然給人賣了還幫忙數錢。
「我來放行李,您快坐下休會兒。」阮嬌嬌在心裡喊了一聲爸爸,生產隊的驢都沒您勤快,給驢留條活路吧。
「嗯?」周顧掀起眼瞼,怎麼變尊稱了?他有這麼老嗎?肯定不是因為這個,一定是……「您」——很明顯,他的小兔子把他放到了心尖上。
「你休會兒,以後這些重活都我來。」周顧將人摁到對面的下鋪坐好,不等阮嬌嬌反應,手腳麻利地把行李放進了鋪位底下,然後取下挎身上的軍水壺,擰開蓋子遞給阮嬌嬌,「看你熱得滿頭大汗,喝點水緩緩。」
「您先喝。」阮嬌嬌往回推。
「我不渴,真的。」周顧將水壺直接遞到阮嬌嬌嘴邊。
再拒絕,就真的不孝了,阮嬌嬌雙手捧著水壺抿了一小口,早上她看著周顧往水壺裡添的開水,以為很燙,沒想到溫度剛好。
周顧一宿沒睡,也不是啥事兒沒做,提前去前台打了一壺開水,然後摘了塞子,蹲地上守著暖水壺晾涼。
這樣,媳婦上車喝水就不會燙到了。
不僅不燙,還有點甜,阮嬌嬌忍不住地多喝了兩口。
女孩子都喜歡甜食,他的小兔子長這麼甜,肯定也不例外,所以他往水裡加了點糖,這一招還是阮江瑤教他的,別看小妮子年紀不大,鬼主意卻一套一套的,機靈得很,就這點,他家侄子萬萬比不上,周顧實在想不明白,他那個侄子,三歲大一孩子天天捧著書看是啥意思?又不是文曲星轉世。
「喝好了?」周顧盯著阮嬌嬌手裡的水壺咽口水。
阮嬌嬌點頭,將水壺還回去,周顧迫不及待地接過,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線條流暢的喉結滾動,男人味十足,也很性感。
阮嬌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平滑的喉結:爸爸他人真的太好了,明明都要渴死了,還把水讓她先喝。
佛祖割肉喂鷹也不過如此。
甜!太甜了!這是周顧喝過的最好喝的糖水,不是因為糖加了多少,而是媳婦喝過的水,不加糖也甜死人。
這就是他為啥一定要媳婦先喝的原因,而且,他眼神好,一旦瞄準,彈無虛發,就著媳婦喝過的地兒喝,算是間接接吻了吧?
想到這兒,周顧忍不住地抿了抿薄唇,再次發出感嘆:要命,好甜啊。
見人還沒喝好的樣子,阮嬌嬌積極地主動請纓,「我去打水,您歇會兒。」
「我去,你歇。」周顧哪兒捨得媳婦勞累。
「我去!」阮嬌嬌怕周顧抱著水壺跑了,起身要去拿,一著急忘了自個兒在火車上,「嘭」地一聲悶響,頭撞到上鋪的床板。
好疼——
阮嬌嬌捂住腦袋。
周顧心疼壞了,忙上前查看,還好沒有出血,不過紅了一大塊,周顧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一手輕輕地揉著紅塊,壓著嗓音柔聲哄道:「好了,揉揉就不疼了。」
並,低頭,吹了吹。
阮嬌嬌眼眶發熱,鼻尖也突然一酸,原來這就是她從未感受過的父愛啊!
一顆淚珠從眼角滑落,砸到周顧的手背上,周顧慌了,兩隻手扶住阮嬌嬌的肩膀,急切地詢問道:「怎麼還哭了?很疼嗎?我,我們不坐車了,先去醫院檢查……」
緊張到語無倫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