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哄?」沈夜瀾垂眸認真思考了一番。
這一世,他從未哄過人。
上一世,他雖生於富貴之家,但自小家教嚴格,從很小的時候起,他的每一次跌倒,都要學著自己爬起來,然後繼續往前走,從未被人哄過。他倒是哄過自己兩歲的侄女,但每一次哄,都只會讓對方哭的更凶罷了。
這會,又怎的會哄這麼大的一個花無眠?
這要怎麼哄?
細思片刻,沈夜瀾猶豫著開口,商量道:「不如……我給你講個笑話如何?」
花無眠詫異,滿眼好奇的盯著神魂深處的沈夜瀾,「你還會講笑話?」
他還以為,沈夜瀾只會生氣和握劍呢!
沈夜瀾不答,緩緩的講了起來:「一隻癩□□最近茶不思飯不想,連蚊子都不抓著吃了,其他癩□□都很想知道它到底怎麼了。年長的□□說,你抓只天鵝來,保准好。其他癩□□不解,問年長的□□為什麼?」說到這裡,他倒是自己勾唇淺淺一笑,抬眸看向了靈魂深處的那一團紅霧,問,「花無眠,你知道為什麼嗎?」
花無眠依舊在把玩著他的雪發,唇角的笑意與之前一般無二,「因為癩□□想吃天鵝肉。」
「對。」沈夜瀾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一聽此,沈夜瀾立馬就想要反駁,卻被花無眠搶了話。
花無眠打了個哈欠,懶懶道:「怎麼說本座現在也是寄人籬下,身體受傷了,本座也不好過,本座不過是這個順水人情罷。」
沈夜瀾抿了抿唇,面頰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紅暈,輕點了點頭。
就連這個故事,還是他偷偷趁父母不注意,用了電腦在網上找的。當時太急,他又太小,匆匆之下只記住了這一個故事,然而就是這個故事,陪伴了他的童年許多年,直到他長大,開始懂事,他才漸漸的不再給自己講故事,將這個故事深藏在心裡這麼些年,一直不忘。
花無眠靈敏的撲捉到了他的心理變化,立馬接話道:「你喜歡笑話?」
花無眠看著他,微愣了愣。
好一會,沈夜瀾才發現,花無眠似乎並沒有被他的笑話給逗笑,於是很不解的問,「不好笑嗎?」
他還是第一次,見他笑的樣子。
他的身邊一抹艷紅飄來,落地之時立馬化作了一個人形。
來人一身紅衣似火,氣質出塵,他整個人被包裹在銀光之間,看不清臉,但伸出的手白皙修長。
沈夜瀾:「……」
「還是不喜歡?那本座再換一個。」花無眠又想了想,繼續道:「你喜歡菠蘿汁草莓汁還是我這個小崽汁?」
花無眠見他不滿,於是眼珠一轉,又講了一個,「有一天本座生病了,大夫給我開了點藥丸,本座不小心打翻了瓶子,藥丸噼里啪啦的滾出去,呼,原來是好響出去丸。」
「是你做的嗎?」他輕輕開口。
第一次給人講笑話的仙尊大人很是鬱悶,十分不解為何自己珍藏了數百年的笑話,第一次與人分享會遭到如此嫌棄,故而噤了聲,也收了唇角笑意,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他其實也想……有個人能哄哄他的。
沈夜瀾聞言,不語。
花無眠一直在觀察著他的情況,這會見人終於困了過去,才閉了嘴,輕輕的喚了一聲,「沈夜瀾?」
花無眠輕輕勾唇,道:「那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
他又躺了回去,邊講,邊注視著沈夜瀾的表情,見他一直沒再笑,便一直換著不同的笑話來逗他開心。
心間微動,花無眠靜看著他,挪不開眼。
*
第二天沈夜瀾起來時,身體的主控權已是回到了自己手裡。而他身上的傷,也已完好如初。
沈夜瀾面色冷冷淡淡,雖說不上欣喜,卻也沒有叫停他。
沈夜瀾靜靜的躺在魂海深處,蜷縮起身體,睡得安詳。
思起昨夜,沈夜瀾略顯尷尬。
花無眠見狀,立馬追要補償,「昨夜說好的事情你未完成。」他想了想,道:「不如今日你答應本座幾個條件?」
花無眠不喜歡他總是這樣一副默不作聲的樣子,立馬又接著道:「仙尊大人,昨天晚上不是說好了你哄本座嗎?怎麼到最後成了本座哄你?」
小時,他總羨慕別家的父母會在夜間給自己的孩子講故事,因此對故事特別渴望,奈何他的父母不會,他便只能每晚自己給自己講故事,哄自己入眠。
沈夜瀾覺得這個笑話比他的還要冷。
沈夜瀾微頓,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嗯……」花無眠想了想,輕笑道:「有天小熊種了一顆草莓和芒果,發現草莓長的好慢,小熊就說:莓你不行啊莓你不行啊你聽到了嗎沒你不行。」
沈夜瀾今天耗費了不少魂力,因此撐到後半夜時便有些昏昏沉沉,最後,終是沒堅持住,緩緩的閉上的雙眸。
「你放心,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條件,就是平常的一些瑣事而已。」
可他的表情明明在說,這一點也不好笑。
沈夜瀾依舊面色平靜。
那指尖輕觸上沈夜瀾的臉,許久,不曾收回。
沈夜瀾一愣,「好。」
就連肩頭上的爪痕,都沒能留下半點痕迹。
沈夜瀾:「……」
花無眠陡然回神,有些尷尬的捂嘴輕咳一聲,點了點頭,「好笑。」
他們就這樣,一個講,一個聽,一直到深夜。
花無眠得寸進尺,奪得右手的主控權,嫌棄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擺,「本座知道,在你前世的世界里,一月分為四周,一周分為七天,本座也不是個不可理喻的人,這樣吧,本座不喜歡素色的衣服,奈何你愛,那麼公平一點,以後的每周,一三五七,你穿你的白色衣裳,等到二四六,你要穿本座喜歡的艷色衣裳,如何?」
其實沈夜瀾並不是喜歡白色衣裳,而是原主素來愛白衣,他就個便罷了。
這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問題,甚至於沈夜瀾可再讓一步。
他道:「依你,不止是二四六,以後的每一天,你想穿什麼都衣你。」
花無眠大喜,接著道:「第二,本座不喜歡被束縛,本座也想要身體的主控權,也不用太久,一天一個時辰就夠了,時間定在你休息以後。」
沈夜瀾:「……」
沈夜瀾想了想,覺得尚可,點了點頭。
花無眠補充道:「還有你的第三個條件,本座思來想去覺得不妥,本座想改一改。」
沈夜瀾抬眸,眸光微動,「你想怎麼改?」
花無眠:「緊要關頭之下,本座可不經過你同意,自行奪得身體的主控權。」
何為緊要關頭?
就是昨天那般情況。
昨日……若是沒有花無眠的話,他確實恐凶多吉少。
靜默片刻,沈夜瀾依舊點了點頭,補充道:「不可無緣無故之下,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強行奪得身體的主控權。」
「成交。」花無眠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輕勾了唇角,就差與沈夜瀾面對面的,擊掌為盟了。
這次談判,難得的和諧。
沈夜瀾也還算滿意,故而不再多言,像往常一般洗漱,待坐到桌邊時,慕容雪來了。
今日是他來送早膳。
慕容雪自進屋后便一臉憂鬱,對著沈夜瀾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夜瀾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卻並沒有出聲詢問。
待早膳用完后才問:「罰你的東西,你可都一一完成?」
「師尊,你的傷怎麼樣了?」與此同時慕容雪也開了口。
二人聞言皆是一愣,為避免再撞語,這一次慕容雪乖乖的閉了嘴。
沈夜瀾道:「無礙。」
好半晌,慕容雪才後知後覺的回道:「還、還未曾完成。」
沈夜瀾立馬擰了眉,目露寒光,直射慕容雪,「那還不快去抄?」
慕容雪心虛的低頭,收拾好了碗筷,退了出去,「是,師尊。」
待慕容雪走後,沈夜瀾才緩緩起了身。
花無眠問,「要去哪?」
沈夜瀾:「昨日魔界突襲,想來定死傷慘重,這修真大會怕是辦不成了,我去找找大師兄,看他什麼時候歸。」
修正大會被毀,凌雲派也跟著被毀了大半,這重修建派之事,自是落不到他的頭上,他也無需去擔憂別派之事。反倒是他自己,昨日臨淵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殺他而後快,他若再不努力修行,待臨淵再次來襲,恐還會遭此一難。
昨夜他便想好了,等回了天衍宗之後,他便立馬閉關。
一來,可以增進自己的修為。
二來,也可控制住花無眠,以免他又做些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花無眠把他家小仙尊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輕笑著勾唇,露出一抹莫名邪笑來。
沈夜瀾是在天機閣閣主那裡找到顧辭安的。
彼時,顧辭安正在那裡算卦,至於算的什麼,沈夜瀾沒問,只知顧辭安出來時,面色不大好看。
沈夜瀾朝他頷首,「師兄。」
顧辭安有些心不在焉,朝他點了點頭,「師弟。」
沈夜瀾看他這般模樣,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正打算詢問一二時,顧辭安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顧辭安道:「師弟,你進去算一卦吧!」
沈夜瀾:「……?」
容不得他拒絕,顧辭安便拉著他進去了。
半柱香后,他們又出來了。
顧辭安一臉的挫敗之色,複雜的看著沈夜瀾,「什麼天機閣閣主,算不同的人也能算出同樣的結果來,我看他這結果必然不準。」趁沈夜瀾不注意間,他伸手捂了捂胸口處的錦囊。
相對於天機閣閣主,他還是更願意相信那個算命先生的。畢竟,天機閣閣主算出來的是,他這一生註定孤寡,而他師弟,亦是如此。
沈夜瀾卻不覺如此,「天機閣閣主的卦舉世聞名,幾乎不曾出錯,師兄莫要在後詆毀人家。」
他一生兩袖清風,不染塵埃,唯一的目的就是飛升,姻緣之事,自是孤寡。
沈夜瀾覺得天機閣閣主算得很對。
「我知道了。」他就是太氣了而已,枉他還以為自己和師弟是天命道侶,哪知……
顧辭安咬牙,再是想不下去,憤怒的甩袖而去。
待回到住所之時,顧辭安才發現沈夜瀾沒跟來,想回去尋他,但又思及那一卦,心痛不已。
「師弟……」他捂著隱隱不甘的心,閉目,腦子裡浮現的儘是近日來沈夜瀾的種種怪異。
他的師弟即好男色,又總愛看那種黃/暴的本子,說他會一生孤寡,顧辭安怎麼都不相信。
忽的,他想起那算命先生的話:
「你那位小師弟情路坎坷,我這有錦囊一個,能解他情路之困。」
對了,他還有錦囊!
顧辭安心中一喜,忙掏出胸口的錦囊,小心翼翼的拆開,攤平,只見上面寫著:
不瘋魔不成活六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