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撿到貓的第四十天
第四十章撿到貓的第四十天
即便柯南與伏黑惠心中再怎麼不願,五條悟還是順利地博得了加藤湊的同意,大搖大擺地擠進了他們的卧室里。
「明明就是睡客廳的沙發更舒服,偏偏要擠進來打地鋪,」洗完澡過後,頂著一頭濕漉漉的發梢給伏黑惠擦頭髮的柯南,掃了一眼站在身旁剛吹完頭髮的五條悟,撇嘴道,「穿的還是湊叔的睡衣你既然一早就決定留宿,先前回去的時候幹嘛不把自己的睡衣一起帶來?」
說完,柯南放下手中的毛巾,拿起一旁的吹風機開到中檔,動作輕柔且仔細地為伏黑惠將已然半乾的髮絲徹底吹至蓬鬆,而坐在他身前的伏黑惠,則熟稔地閉著眼睛,稍稍仰起小腦袋,讓柯南更方便手上的動作。
「這你個小鬼就不懂了吧,」五條悟抬手撫過發梢,才洗過的髮絲柔順得猶如輕颸穿過指間,在手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檸檬薄荷清香,在這樣悶熱的夜晚顯得尤其涼爽,也讓五條悟感到了一陣難得的愜意,「既然要『觀察』,當然是越近越好。」
「至於睡衣嘛,這可是大叔主動給我的,」五條悟將胳膊抬直,藍灰色的袖口剛好停在手腕處的位置,沒有太長將手直接蓋住,也沒有太短以至露出小半條手臂,他挑了挑眉,對此非常滿意地哼笑了一聲,「看,正合適。」
「你跟湊叔的身高差不多,穿他的衣服當然會合適,」柯南翻了個白眼,再懶得理會連穿件睡衣都要向他們顯擺一番的五條悟,感覺手下揉搓的髮絲吹得差不多了,他扣下吹風機的開關將其放在一邊,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輕聲提醒道,「好了,惠,可以去睡了。」
「唔,好」伏黑惠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迷糊糊地應道,稚嫩的嗓音里滿是濃濃的倦意,瘦小的身體也隨之一陣歪扭,磨磨蹭蹭地站不起來,最後靠倒在了柯南身上。
「真是的,怎麼每次給你吹頭髮都這麼容易睡著,」見此,柯南不由失笑地搖了搖頭,乾脆攔腰將小孩一把抱起,讓伏黑惠躺在自己的臂彎中,其動作之熟練,看得出已經不是第一次,反觀柯南的臉上也並未流露出哪怕一分吃力的神色,倒不如說十分輕鬆。
「我先帶惠去卧室,你動作也快一點,」看了眼懷中安睡的伏黑惠,柯南對一旁的五條悟低聲道,「等湊叔洗完出來,就差不多該睡了。」
「明明看著這麼瘦,沒想到力氣還挺大,咒力控制得也還不錯,」五條悟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點評了一句,對於之後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訓練柯南,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構想,他掏出手機望了眼時間,揚眉道,「才九點,這麼早就睡?你們一家這都什麼老年人作息。」
雖不曉得緣由,可還是忍不住漸漸沉溺其中。
也是在柯南轉身之後,五條悟抿平了上揚的嘴角,靜默著沒有說話。
「謝謝,」吹完頭髮的加藤湊一本正經地回應了五條悟,將吹風機收好,轉身看向似乎愣住了的高中生,墨藍色的眸底帶上了些淺淺的笑意,低聲說道,「好了,走吧。」
的確,咒靈的數量遠超現有的咒術師,即便是他,在咒靈高發期被指派的任務也會多令他厭煩,更別提他現在不再與夏油傑組隊祓除咒靈,路上連個說話拌嘴的人都沒有,就像是無情的清掃機器,沉默著將垃圾一樣的咒靈一一抹消。
說完,就不再理會五條悟,直接抱著伏黑惠轉過身,步子穩健地邁向卧室。
說著,柯南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狐疑地問道,「照你之前的說法,咒靈的數量遠多於咒術師,尤其是在高發期,任務多到幾乎忙不過來,怎麼你看著就這麼輕鬆,整天好像沒事人一樣?」
「我有這麼說過嗎?」聞言,五條悟歪了歪頭,狀似無辜地雙手一攤,說道,「好像有吧,不過我也沒說錯呀,和我一起上高專的朋友最近就因為任務多到人都瘦下來了。」
然而,一聲低沉的呼喊,打斷了五條悟此刻雜亂的思緒,他抬頭看去,卻見加藤湊額前的發梢不同於平時用髮膠造型,現下正盡數垂落,濕漉漉的發尾偶爾還會滴落一兩滴小小的水珠,或落在地上,或落在加藤湊的臉龐。
不同的造型讓男人的年紀看上去好似比平日里忽然就年輕了幾歲一樣。
聯想到最近因為任務繁重,似乎變得有些情緒萎靡的夏油傑,五條悟眼中閃過一抹暗沉。
「你這種個性的傢伙也會有朋友?」只是,柯南的注意力卻被五條悟話中不經意提起的『朋友』二字給吸引,不曾留意到五條悟藏在墨鏡后的眸底究竟湧起了怎樣的情緒,他皺著眉頭,沒忍住將五條悟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終於臉色奇怪地感慨了一句,「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用等我也沒關係,」加藤湊搖了搖頭,對五條悟的調侃只淡淡回道,「我已經快三十歲了,比你大很多。」
「還不睡嗎?」加藤湊一面走上前拿起吹風機,路過五條悟時,輕輕拍了一下高中生的肩膀,沉聲勸道,「早點休息比較好。」
「悟?」
「你到底是.」五條悟垂下眼眸,面無表情地揉搓著指尖,低聲喃喃道。
「老年人作息還真是抱歉啊,」柯南撇了撇嘴,顧忌著懷中熟睡的伏黑惠,依舊只低聲說道,「我和津美紀明天還要上學,湊叔也還要上班,當然會需要早點休息,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這麼清閑。」
「我在等大叔呀,好一起休息。」回過神來的五條悟當即挑眉應了一句,他托著下巴有些新奇地看著加藤湊悉數垂下的劉海,眨了眨眼,嬉笑著打趣道,「總覺得大叔不用髮膠的時候,就好像大學生一樣,感覺也沒比我大出幾歲。」
但在加藤湊這裡,他卻能感受到一絲難得的放鬆,或許是這裡的飯菜十分對他胃口,或許是這裡不會有令他感到反胃的腐朽氣息,又或許.是加藤湊帶給他的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影響了他的判斷和五感。
「嘖,也就相差十歲左右,大叔別把自己說得好像老頭子一樣,」五條悟撇了撇嘴,雙手抱胸,歪著腦袋略有些不滿道,「況且,我剛才說的明明就算是誇獎大叔吧,你也稍微高興一下,跟我說句謝謝唄?」
望著加藤湊即將離開的背影,五條悟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交織著他至今沒有弄明白的那股熟悉感,迫使他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大叔,你以前有沒離開過老家秋田?」說著,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是說在你到東京工作之前。」
沒準兒是在他不記得的某個時候,不小心見過大叔念大學時的樣子呢,五條悟心中暗自琢磨,畢竟從前他為了躲開家裡那群煩人的老頭,也沒少往老宅外面跑。
「.的確離開過一次。」
加藤湊愣了愣,不知道五條悟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但看著高中生彷彿一定要知道一個答案的神情,他思索了片刻,還是回道,「六歲那年,我生了一場病,當時為了讓我得到更好的治療,我父母曾輾轉帶我來了一趟東京,至於其他的,大概是因為生病的緣故,我就記不太清了。」
「這樣.」五條悟靜默了半晌,緩緩點了點頭,他說不出這會兒充斥在心裡的情緒究竟是失望還是別的什麼,他只清楚,加藤湊的回答讓他徹底放棄了曾經與之見過面的種種設想猜測。
六歲彼時的他甚至還未曾出生。
「嘎吱——」
忽然,一聲不大的推門聲響,打破了房間中短暫的沉默,卻見是頭髮尚且還濕著的柯南在將伏黑惠安置好后,重新折返了回來。
看見房間中站在一起的加藤湊與五條悟,柯南不禁一愣,眨了眨眼睛,帶著濕氣的髮絲垂落在額前,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蕩,他看了看加藤湊,又看了看站在後面的五條悟,好奇問道,「湊叔,你們是在聊天嗎?」
說完,他有些懷疑地眯著眼,越過加藤湊給五條悟飛去了一記眼刀,而早已將方才的情緒盡數收斂的五條悟,對此只是聳了聳肩,神色無辜。
「嗯,簡單聊幾句,」見到柯南還頂著一頭濕發,加藤湊轉身將剛收進抽屜里的吹風機又重新拿了出來,遞給了男孩,沉聲叮囑道,「先把頭髮吹乾。」
「好,知道了,」看不出什麼異樣的柯南只得收回視線,接過加藤湊手中的吹風機,看向男人道,「湊叔你去睡吧,惠也已經睡著了,我吹完頭髮就進去。」
「我先去去看看津美紀。」加藤湊揉了揉柯南的發頂,又同五條悟稍稍頷首示意后,離開了房間。
「你剛才都和湊叔聊了些什麼?」望著加藤湊離開的背影,柯南瞥了一眼仍在房間中的五條悟,眸底滿是狐疑,再次問道,「我怎麼感覺你好像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們一樣。」
「有嗎?」五條悟揚起眉梢反問了一句,緊接著上前一步彎下腰,伸手毫不留情地捏了捏柯南的小臉,笑道,「大概是你的錯覺吧。」只是在他湛藍的眸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說完,五條悟就離開了房間,獨留下一臉吃痛的柯南,捂著被捏紅的小臉,百思不得其解地望著高中生的背影,一臉迷惑。
等柯南再回到卧室時,五條悟已經躺上了地鋪,而加藤湊也靠坐在床上,手中翻閱著不曉得名字的小說,床頭的位置還亮著那盞他所熟悉的暖橘色小燈。
「好了?」
注意到柯南的身影,加藤湊合上手中的小說,將其放到了一旁的床頭柜上,招了招手,示意男孩走到床邊,抬手摸了摸柯南的發頂,確定再沒有半點潮濕感后,稍稍讓出了位置,方便男孩上床,一面低聲道,「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柯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躡手躡腳地爬上床,盡量不發出一絲響動擾到熟睡中的伏黑惠,待他完全躺下鑽入被子里,加藤湊才將床頭的小燈熄滅,卧室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依稀聽得見被褥細微的磨蹭聲響,和窗外的些許蟬鳴,在寂靜的房間中遊走回蕩。
即便四周一片漆黑,也依舊能夠清楚看見床上男人一舉一動的五條悟,自捏完柯南的小臉后,就再沒開口說一句話,只是沉默地看著男人細緻而用心地照顧著柯南與伏黑惠。
無論是留著夜燈等候柯南一起入睡,又或是給兩個男孩掖好被角,以防著涼,平日里原本被壓在心底的熟悉感,借著夜幕昏黑的掩飾,裹挾著些許連五條悟自己也分辨不清原因的不快情緒,一齊無所顧忌地湧上心頭,讓他此刻的腦海中再沒有半點睡意。
算了,五條悟無所謂地想到,他今晚原本就沒打算睡覺——先前對柯南說的要好好觀察一番,並非只是隨口一說的借口。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悟?」大約是感受到五條悟那過於專註的視線,加藤湊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高中生,低聲問道,「睡不著嗎?」
「還好。」五條悟閉上雙眼淡淡應道,「大叔睡吧,不用管我。」
「不習慣的話可以告訴我,」加藤湊頓了頓,輕聲道,「晚安,好夢。」
男人嗓音如同砂礫般摩攃的質感,在安靜的夜晚中尤其明顯,像是一陣透過窗戶闖入卧室中的夜風,拂過五條悟的心頭,也帶走了他那繁雜的心緒,腦海中那些原本似有若無喧囂不停的雜音,也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明只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晚安』而已。
大約是這感覺來得太過突然,以至五條悟不由愣怔了半晌,才緩緩回應了加藤湊,「.嗯,知道了。」
「晚安.」五條悟低聲道,熟稔而自然,就像是曾經對男人說過無數次一樣,「大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