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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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說說,這封寄給你嫂嫂的信到底怎麼回事,你在青淮山上,是有通天的本事才知道我在隨州積勞,卧榻不起了?」

周崇禮面無表情得將一封信箋拍在木桌上,聲響不小,引人側目,而周嫵不用看也知道,這封信定是她當初寄往京城的親筆,也是她言慌的證據。

周嫵目光悄悄收回來,癟癟嘴,倒沒顯慌,她鎮定啟齒道:「我怎會不了解你,一遇公事,必定擺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架勢,我知曉此次案情緊急,猜知你到隨州多日,定然沒怎麼好好休息過,若不是我靈機一動,想著給嫂嫂傳信,叫她親自過來管顧你,兄長現在指不定如何憔悴。」

「憔悴?」周崇禮險些要被氣笑,覷眼望著她,「我的事,何時輪到你操心?」

秦雲敷聞言立刻走過去推了推他肩膀,像是不滿他對阿嫵語氣如此不溫柔,「怎麼這麼講話,若不是阿嫵來信,我趕來不及時的話,你胃痛何人來顧?」

「總會有人管。」

周崇禮言語所指,自然是隨州城內的本地醫士,總之小病小痛死不了,對他來說便不算大事,不足掛心。

可他此話一落,秦雲敷在旁輕輕抿了下唇,像是揣摩意味,半響后,她再次幽幽開口道:「夫君在此還有何人管顧,若是另有她人,我也該回程看顧父親,以盡孝心,總之夫君身邊原本就不需要我。」

「……我豈是這個意思?」周崇禮蹙眉,嚴肅回。

周嫵不動聲色地刻意側目過去,明顯看戲的架勢,她在看戲,而容與在後看她。

只是周崇禮久久尋不到案件突破點,心頭難免焦躁鬱郁,眼下線索從京城追查到隨州,那些憐人身上的紋印顯然就是出自光明教,可是待他將憐人畫像混淆打亂,再叫獄內的同教教徒當場辨認,卻發現他們並不能識人。

周崇禮抿了下唇,抬手端起葯碗,仰頭喝了個精光。

「先把葯喝了。」

「阿嫵自然是有趣的,容公子也不像從前認知的那般悶悶孤僻,難以接觸,你日理萬機連和我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我自然要給自己尋個樂,不然整日憋在房間里,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周崇禮啞然,這回再沒話說。

秦雲敷目光不移,偏也不語。

周崇禮則上趕著和她十指緊扣,討好揉捏,哄人意味十足,很快,周崇禮察覺到小妹他們的目光好奇移轉過來,於是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這才松放了手。

「阿嫵,你不用怕他,你們新婚之行想去哪裡遊歷都好,隨州又不是專屬某人的地盤,再說,哪有人被親人挂念還甩臉色的,咱們不理他。」

他眼神向後示意,像是提醒,秦雲敷嗔瞪他一眼,不語,轉身走向周嫵。

「如此正好。」她笑著拍拍周嫵的手,再回身,眼神淡淡掃過周崇禮,無波無瀾的,「有我在,這裡沒人能給你氣受。」

他正苦思,書房房門忽的被人從外打開。

對峙之間,周崇禮煩躁不已。

周崇禮接過,未飲,只用不辨喜怒的口吻問道:「你日日都往阿嫵住的客棧跑,可玩得歡喜?」

秦雲敷托盤帶著葯碗緩步走近,她的腳步聲分明不輕,可對方卻仿若未聞一般,只垂目認真審閱公文案牘,眼皮動都未動,直至她將瓷碗重重落到案面上,脆啷一聲響,這才引得周崇禮偏了下眼。

周嫵都不敢去看兄長的臉色,只好壓下聲,「嫂嫂,那我陪你在這兒多帶幾日?」

默了半響,他喟嘆一聲,到底妥協地低首牽握住她的雪白細腕,忍不住緩下語氣告了饒,「好了,我身邊有沒有人,你還不知?阿嫵傳信的事我不再追究,你到我身邊來,我怎會不欣悅。」

之後兩日,隨州衙府無事發生,還算安寧。

這個時候敢直接推門而入,甚至連聲招呼都不打的,周崇禮不用抬眼也知道來人是誰。

尤其,那些紋印猶新,他的知覺隱隱懷疑著這群偽裝成伶人的刺客,其身份究竟有沒有蹊蹺。

秦雲敷依舊悶聲不表態,冷冷的不肯回握他的手。

秦雲敷一怔,立刻把提前備好的蜜餞袋從袖中拿出,她打開布袋,從裡面挑拿出一塊烏梅果脯,親手餵給他吃。

同時提醒道:「怎麼不慢些喝,小心再嗆到。」

周崇禮眉頭緊著,「太苦。」

秦雲敷嘆氣,又關切問:「要不要再吃塊果子緩緩?」

周崇禮:「嗯。」

秦雲敷再次垂目挑選,拿出一顆忙朝他遞去,可周崇禮並沒有自己動手的打算,他靜了靜,朝秦雲敷湊近,而後動作無比自然地張開了嘴巴。

「……」

秦雲敷稍猶豫,最後還是把果子餵給他,可剛要收回手,手腕卻忽的被他用力抓住。

「回來就覺得悶?」他問道,情緒像是隱著些低落。

秦雲敷抿了下唇,實際她方才說的不過氣話,她平日喜靜,當然不覺一人待著孤悶,只不過看他每日依舊勞神太狠,誰勸也不聽,這才不免惱氣。

她瞥過眼去,聲音微輕,「也,也還好。」

周崇禮將她拉過,順勢抱她在腿上,而後摟著她的纖腰問:「阿嫵可有告知你,他們準備什麼時候離開隨州?」

秦雲敷:「沒具體提及過,但我想應是快了。」

周崇禮將下巴枕她肩胛窩上,嘆了口氣,「過秋漸寒,隨州向北有一處山莊溫泉很是僻靜,不如叫上阿嫵他們一起,我們四人同行,泡熱泉解解勞。」

秦雲敷一怔,明顯感到意外,「你空得出時間了?」

「案情難有進展,在這乾耗著也是沒用,我現在派人去往客棧告知,若他們此刻同樣閑暇,那我們吃過午膳便一同啟程。」

見他終於肯給自己鬆鬆氣,不再負重,秦雲敷這才緩下臉色,「那你不許中途又有事,提前離開,掃了大家的興。」

她這話帶刺,指的是四人相聚那日一同用膳,因有教徒在獄中鬧事,他便中途離席去解決,好好的一頓飯也沒吃得盡興。

這樣算下來,自阿嫵他們來到隨州,他們四個就一直沒能得空好好相聚,一想到阿嫵他們專門來隨州一趟還被夫君這般不熱情地對待,秦雲敷便覺心裡過意不去。

如今倒好,夫君主動提議四人前往山莊泡泉,她心裡歡喜,也覺不負阿嫵的熱忱。

周嫵本還擔心,若她與容與哥哥在隨州留滯過久,恐怕會惹兄長多心懷疑。

眼下兄長查案遇阻不前,沒有進展,加之失了良賈的物證,想來他在隨州,短時內都不會再遇變故,如此正叫周嫵安心,她亦能走得放心。

他們正收整行李打算離開隨州避疑,不成想剛吃過午飯,兄長身邊的親信隨從便過來傳話,言說山莊泡泉之邀。

這自然是稀罕事。

待傳信的人一走,容與閉上門,回身笑著搖了搖頭,「能想著去做愜意事,看來你兄長現在的日子,當真不怎麼好過。」

周嫵喟嘆了聲:「也是沒有辦法。」

「要赴約?」容與問。

「自然要的。」周嫵向他走近,抬手環搭住他的脖頸,腳尖踮起,彎著唇角幽幽開口,「容與哥哥,陪我在隨州的這幾日,辛苦你了,這是難得的放鬆時刻,我們當然要去,我也想好好陪陪你。」

容與被她情深的目光盯得喉結滾顫動,他呼吸漸沉,抬臂輕鬆掐握住她的纖細腰肢,直直往懷裡摟。

他頗有深意地重複她的話,「好好陪我,當真?」

一眼就知他眼神藏的含義,周嫵臉頰不受控制地熱燙起來,輕推他,駁斥說:「有兄長和嫂嫂在,你不可放肆。」

「我只知要避人,只是……」容與不甚在意,反問道,「只是你兄長,又能比我多收斂幾分呢。」

「你……」周嫵立刻替兄長說話,「我兄長那板肅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荒唐?」

容與不再多說,只是阿嫵或許了解她兄長,卻不了解男人。

四人同行,驅車前往狄鹿山莊,申時一刻到。

隨州本地官員為盡地主之誼,提前向山莊打過招呼,山莊莊主將其他散客全部催離后,早早等在門口接待。

見人來,莊主立刻恭敬和顏地迎上前,向周崇禮作揖行禮,起身後,又忙吩咐下人過去提拿行李,引貴客入山莊。

山莊莊主引著周崇禮和秦雲敷走在前,周嫵和容與跟在後,聽著莊主沿木棧道一路細緻講解山莊詳情,周嫵聽了會兒,刻意放緩步子,慢慢與兄長他們脫離數米遠。

容與自然和她貼肩而行,察覺后同樣減慢步速,低身問道:「怎麼了?」

周嫵壓低聲,悄悄回:「山莊很美,但我還是喜歡自己看。」

容與會意地往前看了眼,收回目光時他淺淺一笑,主動拉上她的手,聲音放低。

「我看你兄長也未必愛聽這位老人家喋喋不休,倒是你嫂嫂,全程聚神矚目,明顯是對這山莊的歷史淵源、成築典故,還有名人題匾很感興趣。」

周嫵揚唇偷笑,聞言也是忍不住地幸災樂禍。

幾人進入山莊內圍,隨處可見的巍峨景緻,奇石山瀑,汩汩溪潭,但要說最惹人矚目的,還是要數隱於山叢綠意之中的數不清的尖頂紅木屋,木屋彼此獨間單立,背山懸空搭建,算得真正地匿於野跡。

過了前山,棧道兩旁柵欄圍起的草地是鹿苑,秋意金燦色澤的落葉松包圍著愜意覓食的梅花鹿,目光再放遠,臨近山麓是幾排高大喬木,那附近應是已在山莊之外了,隱約可見村民家中升起的炊煙裊裊。

泡泉安排在晚膳后,下午閑暇時分,鹿苑開放,莊主帶人過來,為其介紹道,「右邊鹿苑養的多是幼鹿,不可殺生,但能親近,若有興趣夫人們可自行拿取飼料餵食;左邊鹿苑則為獵場,這裡圈養的都是成年鹿,老年鹿,常年有客來此,專為駕馬馳入深林,酣暢淋漓地獵捕一場。依我們的經驗看,兩位夫人可留在右苑,周大人和這位公子大可駕馬前去右苑騎射。」

莊主給出合理建議,周嫵和秦雲敷自然沒什麼意見,聞言后兩人立刻高高興興地挽起手,一齊邁步右拐,拿上兩個裝著穀物的竹篾籃子進了右苑。

見狀,剩在原地的兩人也沒辦法,只好彼此不情願地臨時搭了伴。

右苑一片安寧祥和,除去幾個山莊巡護偶爾經過,再無外人打擾清凈,幼鹿也乖順,見人不躲,吃得香甜,將周嫵和秦雲敷逗得忍俊不禁。

除去梅花鹿,她們慢慢發現右苑之中還有不少其他生靈,譬如松鼠,野兔,還有各種不知名類但羽翼明亮的鳥禽,整個發現的過程,周嫵表現得要比秦雲敷新奇得多,她鮮少臨野,如此近距離地體會盎然,加之此刻她心境稍稍豁達,卸下重負后,她心中是真真實實的歡喜。

不到半個時辰,她們正喂得起興時,不想容與和周崇禮草草返程,也來了右苑,兩人表現得出奇一致,面上半分不顯放鬆。

周嫵先注意到他們,眨眨眼,手裡還拿著半根胡蘿蔔未放,「你們怎麼結束得這麼快?」

「看見人也不知道躲,實在遲鈍,這場獵捕哪有半點挑戰性。」說完這句,見秦雲敷站離得遠,周崇禮越過二人,直接走了過去。

周嫵還未來得及說什麼,見兄長已經快步走遠,沒辦法,她只好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

再看向容與,周嫵瞭然地點點頭,「依你們的騎射水平,若是如此,確實有些寥寥無趣。」

容與不想揭穿周崇禮的心思,他默然朝周嫵走近,接拿過她手中的半根胡蘿蔔,繼續喂她懷裡抱著的那隻雪白兔子。

小兔子張嘴吃食不停,毛茸茸的身體在她懷裡來回顫動,顛得她胸口晃浮難受,她隱隱開始後悔,若不是兄長告知得晚,她該提前裹穿束胸再外出遊玩的。

幸好,兔子很快咬完剩下的半根,不再聳動鬧她,周嫵暗暗鬆了口氣,完全沒注意到容與收回手時,眼眸已然暗下的深濃沉度。

他片刻后回聲:「無妨,他沒心思打,我倒打了不少,方才已經交給山莊里的人,他們說今晚會準備炙烤鹿肉,到時我們能嘗嘗鮮。」

剛剛才和幼鹿有過親近接觸的周嫵,此時難免心生惻隱,她沒有胃口,便沖他搖搖頭,「我還是不吃了,但你們隨意就是。」

容與:「鹿肉是這狄鹿山莊的特色菜品之一,不食可惜。」

周嫵想也沒想,回他道:「這鹿是你打的,不如你替我多吃些,這樣就不可惜了。」

「阿嫵要我多吃?」

他暗含深意地一笑,笑容晃得周嫵莫名其妙。

她微微茫然,老實回:「你若愛吃便多吃啊,有什麼關係?」

「我自然沒關係。」

倒是你,吃不吃得消。

心裡話,容與沒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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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美人嬌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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