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徐峰達挑了下眉頭,他眉目清秀,只是留了些鬍子看上去似乎三十好幾,人卻冷靜自持,即便是聽了慎無真的話也並沒有太大反應。
或許是在一場遊戲中經歷過所有同伴的死亡,他顯得經歷豐富又處變不驚。
「如果不是看你昨天濕透的模樣,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是第一次進入這場噩夢遊戲。你很厲害,找到的線索和我、夏孤他們差不多,他們正在挨個叫門,希望把大家都叫出來說清楚姓名身份,不讓S鑽了空子。」
「S,是遊戲當中『惡人』的代稱。」
他自嘲道:「我第一次進入遊戲的時候,腦子裡面一片混沌,比那個死在琴房的姑娘好不到哪裡去。很多東西,都是在付出了巨大代價之後才知道的。你確實與眾不同,難怪這麼多人被迷得神魂顛倒。」
慎無真漂亮的眉頭弧度動了動:「你想說什麼?」
徐峰達的腳往前邁了一步,黑色的鞋尖抵住慎無真的白色,他眼底冷靜:「我以為,你就是那個惡人。」
「我看見昨晚艾蒙死亡的場面了,他住在一樓,恰好從我門口路過我就一路跟著他。他去找你,卻在你關上門之後被一片陰影吞噬導致慘死。」
「我也看見你走出房間,可今天早上卻毫髮無傷地站在這裡,實在可疑。」
他抬眼看了看房間,最終將視線定格在畫上。
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個恣意外放,一個膽小內斂,從昨天大廳會面開來,兩人之間看上去也不存在有什麼其他關聯。
然後他聽見了徐峰達的話,共同點?
慎無真腦中浮現兩句屍體的模樣,從死亡方式上來說,兩具屍體沒有任何共同點可言。
「夏孤房間有5幅,其他的我不知道。」徐峰達,「嚴格來說,昨天晚上我和郭明住進去的時候是3幅畫,但今天早上醒來之後就變成了4幅。」
青年的呼吸幾乎灑在徐峰達的面頰上,但他躲了,只餘一點尾剩的氣流掃過唇瓣,他忍不住探出舌頭在唇上舔了舔,像是接住了一個羽毛樣的吻,又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我我也不知道。」
他似笑非笑,「男人碰男人,有什麼問題嗎?」
「我猜想,琴聲是一方面,但還有其他死亡條件是我們不知道的。」他站起身,終於忍不住逃離了這種被捉弄般的窘迫。
徐峰達一愣,立即反應過來:「4幅。」
即便現在出去也不一定會死,但因為昨晚的事,慎無真還是有些后怕,不敢輕易出去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你懷疑畫框的數量也是死亡條件之一?」
「你的房間有幾幅畫?」
「不確定,要核實。」慎無真雙眸沉靜,「等琴聲停了,所有人聚在一起就明白了。」
他正色道:「我們如果能找到艾蒙和這個女孩死亡的共同點,就能徹底找到死亡條件,避免再次有人員傷亡。」
慎無真把手默默在床邊蹭了蹭,他的目光從徐峰達頭頂猞猁身上的大片藍色移開。似乎頭頂藍色多的人,都會對他有一定的剋制力。
「你說話就說話,別靠這麼近,我是直男,跟他們不一樣。」他側身挪開距離。
慎無真:「其他人的你知道嗎?」
徐峰達似乎能感覺到青年掌心的溫度在順著厚夾克往皮肉上貼,輕咳了一聲:「沒什麼問題.」
「哦,這麼巧,我也是。」慎無真伸手搭在了徐峰達的肩膀上,白玉似的手指與黑色的夾克形成鮮明對比,或許下一刻就會被粗糲的材質割破皮膚,顯得身體愈發嬌嫩。
「哦?」慎無真眼睫顫動,傾身靠近徐峰達,對方不自在地往後撤,他斂目輕笑,「那你既然看到他的死亡,說明鋼琴聲響起的時候你也在外面,但你為什麼還活著?」
回頭看見慎無真勾起的唇角,弧度漂亮得讓人心驚,徐峰達在心裡默默想著,怎麼會有長成這樣的男人,真是浪費資源。
過了一會兒,鋼琴聲終於停了,兩人出了房間,同時看到驚魂未定的其他人也探頭出來。
二十分鐘后,俱樂部大廳的餐桌邊上坐滿了人,原本18人,除開死掉的2人,現在還有16人,餐廳正好16把椅子。
昏睡的唐吉和被打昏的郭明也被孤狼小分隊的人扶了過來,還有些人昏昏沉沉的並沒有完全清醒。
餐廳有一副巨大的《神農食子》壁畫,正是昨天慎無真染濕的那一幅,他才發現,俱樂部大廳構造特殊,餐廳就在大門的左手邊。
這裡與大廳連同,依舊的陰森詭異,只是因為桌椅而多了幾分煙火氣,卻沒有相應的食物能讓大家飽腹。
黑胡桃木的桌子上沒有半點灰塵,像是被人事先擦過,他們忐忑地坐在桌邊,等著夏孤先開口。
時鐘指到6:38分,很多人的眼下青黑一片,顯然昨夜並沒睡好,或者根本沒能睡著。在這樣陌生而可怕的環境中,想要做到心態平穩確實是件難事。
夏孤當仁不讓地坐在餐桌首位,她見人到齊后,站起來說話直截了當:「各位,昨晚死了兩個人。」
知情的人肩膀瑟縮,不知情的人頓時瞪大了雙眼,恐慌瞬間在房間里開始蔓延,但被夏孤立即按下:「大家先聽我說完,不管你們有沒有進入過遊戲,但現在的處境希望你們能明白,這裡是虛擬的世界,可死亡卻是真實的,在這裡死了,就是死了,你永遠也無法回到現實去。」
「遊戲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死人?我們又怎樣才能離開這裡?」有人發出了提問,是個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身材高挑,看上去像個告知份子,他表情還算鎮定,只是眼下的青黑暴露了他的不安和煩躁,「你必須要解釋清楚這裡發生的一切,我們才知道要怎麼做。」
夏孤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之所以叫大家過來,就是為了說清楚這些事情。每次遊戲都會有新人被卷進來,但我們也都會耐心講解,神引者的任務就是保護所有人類不被傷害。」
「你們.是神引者?!」金絲眼鏡男吃了一驚,「可,神引者不是極少,都還在訓練中嗎?」
夏孤蹙眉,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對:「關於神引的問題先放一放。如今當務之急是弄清楚這裡的死亡條件,以免再有無辜的人死去。」
她放緩了語氣,目光在大家身上逐步略過:「searching,是我們給這遊戲取的名字,而接下來我要說的有關searching的一切,都是前赴後繼死去的神引者探索出的規則。請各位注意,我所說的規則並不一定正確,但或許在關鍵時刻能保住你們的性命。」
「大約在五十年前,我們在進入警戒區的時候發現,這裡變成了一個個獨立而又完整的世界,被捲入警戒區的人會被集中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場景中無法出去。」
「而這個世界會自動給進入的玩家們派發信息板,就是你們手中那個手機,所有人只能通過信息板接收提示,進行尋找『惡人』的任務,找到了,按照世界給予的規則對『惡人』進行懲罰,大家才能離開這個世界。」
「我們將遊戲稱為searching,惡人稱之為S,這個世界中原本就存在的人為NPC,在場的所有人就是遊戲中的玩家。」
「在進入這裡之前,我們神引者一共有33支小分隊進入黃色、藍色警戒區,50年的時間以來,完成遊戲副本拯救警戒區49個,同時死亡24支分隊,剩餘9支.」
夏孤眼底瀰漫著一層黑雲,凝重無比:「9支分隊,但我們還要面對最後13個紅色警戒區的遊戲.堪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你們可以不用理會什麼是警戒區,但要明白,如今你們身處的遊戲世界,是比前面所有遊戲加起來難度都要高的一場。所以.每個人都要做好隨時死亡的準備,包括我自己。」
「今天死了兩個人,其中有一個是我的隊友。」夏孤垂下眼眸,「我們並肩作戰多年,一朝陰陽相別,我的痛苦只會比你們的恐懼更難以承受。」
「但願我們這些人的死亡是有意義的。」
她似乎也不願多說其他的事情,很快調整好了情緒,恢復了幹練冷漠的模樣。
「S是這個世界中原生的物種,它十分了解這裡的構造、設備的使用,以及某些物品的調動要注意,S雖然被稱為『惡人』,但它不一定是人類。」夏孤強調,「但它似乎因為世界的籠罩,殺人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經過分析和幾位玩家的幫助,我們大致明白了這次S的殺人條件。」
「第一,聽見鋼琴聲音響起,盡量待在房內不要出門。」
「第二,房間中畫作的數量或許和死亡有關,我們需要知道大家房間內畫作數量,重新進行房間分配。」夏孤說,「這座俱樂部一共8。個房間,昨晚我們都是兩兩一間,今天要擠一擠了。」
聽到這話,玩家們面色變幻不已,有一些竊竊私語起來,夏孤抬手敲了敲桌子。
「拜託各位。」夏孤冷聲道,「別忘了,S就在我們中間,我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聽見。如果沒有意見,從我左手邊開始,自報姓名和房間號,以及你們房間的畫作數量。」
徐峰達就坐在夏孤左手邊,他也很配合地第一個開口,剩下的玩家也都紛紛介紹了自己的姓名和房間情況。
慎無真坐在離夏孤很遠的地方,算是處在中間位置,旁邊就是腦袋昏沉似乎並未反應過來的唐吉。
「李威,房間號是103,我和艾蒙是一間,昨晚入住的時候房間里是六幅畫,今天早上就變成了七幅。」一臉嚴肅的男人穿著深綠色的孤狼小分隊作戰服,他皺著眉頭,似乎還沒能從隊友死去的陰影中走出來。
金絲眼鏡的男人輕咳一聲:「我叫陸彬申,房間號204,和這位劉銀小姐一間,她太害怕了,所以找我陪她。我們房間昨天進去的時候我記得應該是5幅畫,今天早上6幅.聽上去,好像每個房間都增加了一幅畫?這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艾蒙和馮麗麗的房間都是7幅畫。」慎無真坐在他的不遠處,淡淡接了一句話,「所以,如果房間內畫作數量達到七幅,又在鋼琴響起的時候出了門就會被殺死。」
陸彬申一愣,目光落到慎無真身上,眼底逐漸變得火熱起來。
終於等到他和自己說話了。
陸彬申從昨晚開始就注意到了這個極度漂亮的青年,而此刻,慎無真說的什麼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雙紅潤的唇,抹了春風碾碎的花汁,開開合合如同邀請一般,現在是對著他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