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赫柏的選擇

第一百四十六章赫柏的選擇

「不，父親，我想回智慧神殿看一看。」雅典娜說，「我並不覺得疲倦，除掉堤豐，就像懸在頭上的利劍被移開，不必再擔心危險。」

宙斯饒有興緻地問她：「又是那個夢境？」

雅典娜看著殘垣斷壁出神，「是，我曾經無數次夢到這樣的場景，為了不死在克洛諾斯的鐮刀下，我努力變強。從今以後，我也許不會再做那樣的噩夢了。」

除了墨提斯，雅典娜甚少在其他仙神面前露出軟弱神傷的一面，她很快拍了拍臉，恢復女戰神驕傲、永不厭倦的一面，「父親，讓您見笑了。我先回智慧神殿，您請便吧。」

「不要害怕，我最親愛的女兒，我保證，那樣的事永遠不會發生。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宙斯眼睛微閉，審視著離開的雅典娜。

雅典娜是他最倚重的下屬，也是他最珍視和鍾愛的女兒。但同時也是最能威脅他地位的仙神之一，他既信賴她，也時刻提防她。

摧枯拉朽的戰爭中，智慧神殿並未倖免。雅典娜精心修繕的殿堂，變得凌亂不堪。她抱著頭盔，越過橫亘的大理石柱，看到依然□□的樹木們。

薔薇花樹和朱瑾花樹歷經摧殘之後，仍然開出璀璨的花朵，不遠處的橄欖樹，也堅強的挺立著，抽出嫩綠的新芽。

雅典娜想起墨提斯站在花樹下對她說的話，露出滿足的笑容。她摘下她喜歡的花朵和枝葉，編了一個漂亮的花環戴在頭上。

希望還在，不是嗎？

她專註的重建她的神殿，一切親力親為。她也關照她庇護的少女與英雄，毫不吝嗇的賜福給他們。

她也不居功自傲，輕視或者調侃任何仙神逃竄時的窘態，彷彿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從未發生過。

赫爾墨斯向在埃及避難的神明帶去勝利的消息，在知道戰鬥經過之後，諸神陷入短暫的沉默，旋即又笑容滿面的說道：

「魔神堤豐，世間最可怕的怪物，我等諸神在它面前束手無策，但宙斯戰勝了它。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誰能威脅到他的地位。我們應該立刻回到奧林匹斯山，恭賀他的勝利。」

諸神也忘記逃跑時的窘迫與狼狽，在眾神之王的安排下重建奧林匹斯山。

雅典娜搖頭：「那是眾神之王的功勞，我的作用微乎其微。我的夥伴們，要勞煩你們一起重建智慧神殿，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做，稍作休息后，就要開始忙碌了。」

雅典娜找回侍奉她的寧芙，讓她們回到她身邊。

赫菲斯托斯帶領他任勞任怨的青銅奴隸清理聖山上的廢墟，諸神也在重建恢弘的廟宇和殿堂，將見證他們狼狽逃竄的殘跡抹掉。

作為大功臣的雅典娜，得到宙斯的青睞，在諸神眼中，她已得到太多偏愛，現在，她的位置更不可取代。

多才多藝的繆斯女神正在吟唱新編的頌詩，在珀美索斯河的源頭，吟唱著動聽的歌謠。

不過他並未掃他們的興，讓忒彌斯在廢墟上舉行集會，讓阿波羅和繆斯女神、美惠女神排演劇目和舞蹈，慶賀自己的成功。

「聽說，是您協助宙斯，打敗了堤豐對嗎？」明妲雙手交叉握拳，撐著她漂亮的腦袋，崇拜的問道。

雅典娜則淪為附庸，成為不起眼的背景，寧芙們因此只知道她沒有像諸神那樣逃脫，幫助宙斯取回雷霆。

奈姬知道雅典娜顧慮，主動為她的朋友們講述戰爭的經過。她讚美著宙斯的神位，驚嘆著堤豐的可怕。

她們歌頌宙斯戰勝癸干忒斯巨人和堤豐的功績，讚美他的神威與豪勇。

叛亂平息，在各處避難的仙神回到奧林匹斯山來，恭賀宙斯的勝利。

「幸好，一個不少，你們都平安無事。」雅典娜清點著人數。

雅典娜從關心與詢問中抽身，去往神殿後的靈泉沐浴梳洗。

宙斯看向他的兄弟姐妹，妻子兒女，每一位都在歡笑，在慶賀。

但雅典娜對堤豐之戰閉口不提，任何人問起，她總是將所有功勞歸於宙斯，讚頌他的神勇。

諸神飛速趕回聖山，祝賀宙斯的勝利。

諸神看向她的眼神，無不充滿敬意。

「歷經兩次大戰，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你們美妙的歌聲了。」唱誦結束，雅典娜鼓掌附和著。

卡利俄珀上前挽起雅典娜的手，「歡迎你來赫利孔山。」

雅典娜將裝著衣裳的藤框交給她們，「我送來你們定製的衣裳，等到明天，我要出發去往大地。」

「去關照你鍾愛的英雄和受你庇護的少女們嗎？」繆斯們圍聚過來，抬著碩大藤框，掂量它的分量，「麻煩你走一趟，應該我們去你那裡取才對。」

「最近實在清閑，也順便過來看看你們。」雅典娜跟隨女神們的腳步，去往她們的神殿。

「不過雅典娜，你知道阿拉克涅嗎？就是那位來自邁俄尼亞的紡織女工，她竟敢否認你在紡織和女紅上的造詣，挑釁你的權威，竟然說出讓你去和她比試的話。」

「雅典娜，你一定要給她一點教訓。」同仇敵愾的文藝女神們說道。

「有所耳聞，」雅典娜聽過這位手藝出眾的姑娘的名字，她或許有些傲慢，但並沒有犯下大錯，「暫時不去管她，我應該把精力放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卡利俄珀不贊同她的話，「你要知道，傲慢無禮的人類不敬重我等諸神，總是試圖與不死的仙神較勁，狂妄虛言，以為他們能與我等媲美。

「你應該效仿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教訓自大的尼俄柏、維護勒托女神榮光那樣，嚴懲阿拉克涅。」

「是啊雅典娜，即便是我等地位遜於主神的繆斯，也知道維護自己的尊嚴。你不能如此放任那狂妄的凡女踐踏你的榮光。」司掌天文的烏拉尼亞說道。

接著，她講述起那些冒犯她們的人類來。

特剌刻國王皮瑞紐斯，在如潑墨的陰雨天遇見九位繆斯，開口邀請她們去他家中避雨。當她們來到他的宮殿，膽大妄為的國王卻關上大門，試圖囚禁強/暴她們。

「我們插上翅膀飛走，逃離了那罪惡的地方。皮瑞紐斯卻妄圖來追趕我們，他爬上屋頂，發瘋似的朝我們大喊，說我們逃不過他的手心，無論如何也要將我們追回去。

「我們十分氣憤，讓他腳底踩空，從宮殿頂上栽下去摔死了。」司掌歷史的克麗俄解氣地說道。

戲劇與牧歌女神塔利亞開口：「還有佩拉城國王皮魯斯和王后厄維佩的九個女兒，她們妄自尊大，說比我們更會唱歌，叫囂要與我們比賽。

「甚至揚言，如果我們輸了，就把俄爾美俄斯泉讓給她們。如果她們輸了，就把厄瑪提亞到派俄尼亞雪山的那片平原給我們。」

歐忒耳佩接過話音：「我們的權威怎能被無知狂妄的她們挑釁，便應了她們的約，並請來附近的仙女做裁判。我承認，她們的歌聲有可取之處，但還不到與我們媲美的地步。

「她們諷刺天神，譏諷我等諸神的榮光，我們氣得不行，讓首領的卡利俄珀迎戰。我們歌唱的德墨忒爾的功績，讚美父神的成就。

「比賽結束，仙女們判定我們贏得比賽。結果輸不起的凡人姐妹，竟然出口辱罵我等。我等雖然擁有備受稱讚的好脾氣，但耐心卻是有底線的。

「我們警告她們，但她們卻嘲諷和譏笑我等。結果，她們變成只知道嘰嘰呱呱的喜鵲，用嘶啞的聲音唱著自以為美妙的音樂。」

卡利俄珀說道：「就是這樣，現在大地上狂妄不敬神明的人越來越多，質疑我等的職責與神威，受到懲罰卻要抱怨我等無情。我們雖不是強力的大神，但也不是那如螻蟻的人類可以欺負的。」

雅典娜已經因為受到蠱惑而做出了蠢事，她不願再在阿拉克涅身上浪費時間，「你們的話不無道理，等到我遇見她的時候再說。請先試穿新衣吧，我正好幫你們修改。」

女神們的注意被引到衣裳首飾上，她們打開藤框，找到自己定製的衣裳，比劃著試穿。

雅典娜聽著她們的提議，拿出剪刀和針線，修改裁剪，終於製作出讓繆斯滿意的衣裳。

離開赫利孔山，雅典娜又去拜訪赫拉。赫拉和宙斯之間有所緩和，但最近又開始爭吵。

「你又要去大地了。」接過雅典娜送來的衣衫，赫拉欣賞著織工與花紋。

「是的，」雅典娜回答，「不過看你愁眉不展，有什麼煩心事嗎？」

赫拉很是無力，「赫拉克勒斯的壽數即將終結，宙斯已經吩咐赫爾墨斯去接引他到奧林匹斯。宙斯牽線，想讓我與他和解，提議讓赫柏嫁給他。

「我已經不在意他那些私生子女，他為什麼還要用我的女兒去做交易？」

雅典娜皺眉，「我也不同意赫柏嫁給赫拉克勒斯，先不說他在人間有多少妻子、情人和兒女，那樣狂妄自大有暴力傾向的人，嫁給他不會幸福。」

她護送赫拉克勒斯完成多項功績，深知他的品性與為人。

赫拉克勒斯的確勇武過人，但狂躁傲慢，從女性的角度來看，他並不是一個好丈夫。同樣的，雅典娜也因為奧革的事，對他耿耿於懷。

「我也這麼認為。」赫拉很頭疼。

雅典娜愛莫能助，「只是我現在也想不到好辦法替赫柏推拒婚事。」

「赫柏是我的女兒，保護她是我的職責，她的將來我來替她考慮。去忙你的事吧。」赫拉已經下定決心。

「那麼祝您成功，赫拉。」辭別赫拉，雅典娜回到智慧神殿，交代副管家安西亞注意事項后，與奈姬一起去往雅典。

響徹雲霄的痛苦呻/吟傳入耳中，雅典娜停下腳步張望。

那聲音屬於赫拉克勒斯，來自俄忒山。

半神英雄傳奇的一生走到終點。

他完成了十二項不朽的功業，除此之外，他協助諸神抵退癸干忒斯巨人，攻下特洛伊，殺死暴/君拉俄墨冬。並帶領軍隊佔領了厄利斯、皮洛斯、拉刻代蒙地方和厄費拉城，建立多個城市。

榮耀的英雄，亡命於女人之手。

他對年輕女奴伊俄勒的寵愛，引來妻子得阿涅拉的惶恐。

害怕失寵的得阿涅拉，在赫拉克勒斯的衣裳上塗滿涅索斯的血。

那半人馬曾經告訴她，他的血是能喚回丈夫真心與寵愛的媚葯，只要將塗抹著他的血的衣裳，給丈夫穿上，變心的丈夫就能回心轉意。

赫拉克勒斯穿上那衣裳，涅索斯的血滲入他的肌膚，吞食他的生命，帶給他如被烈火炙烤般的痛苦。

半人馬的血中帶著九頭蛇許德拉的劇毒，那毒無葯可解，一旦沾染便會死於非命。

擁有半神血脈赫拉克勒斯沒有立即死亡，蛇毒帶給他難言的痛苦，卻無法結果他的性命。他無法忍受那樣的折磨，選擇在俄忒山上自焚，了結自己的生命。

此時，赫拉帶著赫柏，站在斯提克斯河邊。

「母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想像一件獎賞那樣，被賜給你的敵人。我願意終身不婚，留在您的身邊。即便會開罪父神，我也不在乎。我看過太多愛情和婚姻的悲劇，對它們已經沒有期待。

「即便我不會像赫斯提亞、雅典娜和阿爾忒彌斯那樣，成為獨當一面的大神。但我有您、有兩位兄長的庇護，可以做個快樂的小神仙。」青春女神抱著赫拉的腰，靠在她懷中撒嬌。她像了結了一樁心事，露出會心的微笑。

赫拉輕撫著青春女神稚嫩的面龐，「只能用這種方式保全你，是母親太過無能。」她終於知道，雅典娜立下不婚誓言的酸楚、無奈與決絕。

赫柏搖頭：「不，母親，我很開心。」她離開赫拉的懷抱，呼喚令人生畏的誓言女神。

斯提克斯用金杯盛著冷水，來到母女面前。她沒有再問緣由，事到如今，她不會再質疑任何一位女神守貞與不婚的誓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