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猜想◎
徐然沒有立刻進去。
除了雲弦山被她揣包裡帶進來之外,這裡彷彿與世隔絕一般，再無其他人身影。
明明凌光和祝雲等人剛剛都在自己身旁不遠處。
或許是因為距離的緣故。
徐然低頭查看雲弦山的情況，她下手狠了些，以至於對方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呼吸平穩,小肚子一顫一顫的,看起來香香甜甜的。
徐然有些不確定要不要帶雲弦山一路進去。
他跟這件事扯不上關係，沒有必要帶他進去冒險。
就在她思索之時,倏然間,一隻毛絨絨的爪子抬起抓住徐然的胳膊。
這種感覺在見到門中一白鬍老人後，愈加強烈。
徐然可不認為，萬年倒霉的自己會在凌光劍陣中遇到隱士高人。
更詭異了。
徐然詫異地看向小貓,還以為對方醒了，結果竟是閉著眼睛也要確保她仍在身邊。
以她的經驗判斷,性急的人一般沒打什麼好主意。
「您是哪位？」見老人情緒緩和一些后，徐然問道：「為何會在凌光劍陣中？」
老人：「.」
常年不來人，一來人就來了這麼一個硬茬，很難受。
這種態度轉變，很難不讓人懷疑老人另有所圖。
不是什麼新鮮話術。
還是一個可以不被陣靈察覺到的存在。
徐然笑了笑,罷了，帶他一同進去好了。
鐵門之中不斷有光輝溢出，隱隱形成一個手的形狀，向徐然的方向往里勾了勾。
「你」老人手指著徐然,不住顫唞著。
她要是在此處講究這些的話，豈不是是個人都要尊敬？
何況面前之人,是不是人都不一定。
徐然：「？」
「尊老的前提是我知道這裡有個老人。」徐然笑道：「您覺得我能提前知曉嗎？」
「砰！」
一句話就能把人氣成這樣,還是氣量太小。
老人重重拍了下桌子，「我是引你上天的人！」
徐然淡淡道：「時候到了，我自會在經歷天劫后飛升，不勞煩前輩幫忙了。」
好好的上什麼天。
修真界，人均老人。
說罷，沖徐然揚起一個燦爛笑容。
「你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他壓抑自己情緒，和氣道：「我說的上天是指飛升。」
更何況是這種不明情況的場所，連讓人猶豫的機會都沒有。
老人情緒激動，「下界這麼多人，怎麼都是些蠢人！
「難道就沒人發覺，飛升的天劫被人動了手腳嗎！」
「你這小娃娃！在門口呆那麼久為何就是不願意進來！」老人氣得吹起鬍子,「一點都不懂得尊老！」
不想讓他知道什麼事情的話,大不了再扔個昏睡術。
自己對他的態度不算好，結果老人竟忍氣吞聲到如此境界，天上應該不缺自己這一個神仙。
「省得累著前輩，又扣我一頂不尊老的帽子。」
徐然大為震撼，「可是我還沒死吧？」
徐然並不覺得自己實話實說有什麼問題。
「啊——」
徐然的感覺很不好。
「行不通！」
當下便警惕地看向對方。
似是覺得等待太久,那手有些不耐煩地探了出來,直接用力將徐然直接拽入門中。
像是趕著讓她去送死。
「不論是多麼天資卓絕的人，走天劫飛升只會是死路一條！」
徐然淡淡應了聲，「說了這麼半天，您到底是誰？」
她注意到老人剛剛提到了「下界」。
「上界來的神嗎？」
見老人頗為自得地點了點頭后，徐然接著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從源頭解決問題，將天劫恢復正常。何必要拐這麼一大圈，用童謠暗藏飛升的方式？」
「捨近求遠。」徐然點評道。
「飛升講究的是一個緣分，沒有仙緣，即便境界到了我們也不會放人上去。」老人振振有詞，「所以用童謠考察仙緣，直接接有緣人上界，反而是我們能接受的方式。」
「說白了就是解決不了天劫的問題。」徐然無情戳破了對方的理由，質疑道：「不是神嗎？來天劫都空子不了。」
老人尷尬地笑了兩聲，顯然是被徐然說中。
解決不了就換個方式，那沒有發現此處的修士又當如何？
慘死在天劫之中，至死都當是自己修為的問題。
帶著不甘凄涼死去，是徐然最不能接受的死法。
神仙，聽起來好聽，但做事情卻不那麼好看。
寧願讓這麼多無辜的人死去，也不願花些功夫在解決問題上。
冷血且無情。
如果成神這般無聊的話，這神不成也罷。
此時系統急切地喊著徐然名字，「徐然！」
「你你不會真要現在飛升成仙吧！」
「你不能！」
「你你走了我們要怎麼辦！」
急得說話都磕磕巴巴的，但信息量巨大。
「你意思是說，如果我現在飛升的話，我可以以神仙的身份繼續活著？」
換而言之，成神之後便會擺脫系統的控制。
看來「主人」的手還沒有伸到那麼遠。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系統欲蓋彌彰，但越否認就讓徐然越確信這一想法的正確性。
它見瞞不過徐然，只好再度給主人傳去信息，只是還是如先前一般，一點回聲都沒有。
白澤是因為「主人」的干預無法看到太多事情，這些神又是因為什麼才採用這麼簡單粗暴的方法？
徐然「嘖」了一聲，對面前老人的印象又不好了一些。
飛升之後都是這樣人的話，還不如在修真界來得自在。
「啰啰嗦嗦半天，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老人耐心逐漸消失，要不是等了幾千年才來了這一人，他才不會與對方費這麼多口舌。
對方不走，他就要繼續呆在這裡，直到下一個願意飛升的修士前來，他才能一同跟著回到上界中。
老人不想再繼續等待，因此才耐著性子跟徐然說話。
一個小小下界修士，居然敢這種態度，等他回到上界后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番，讓她領略下神界險惡。
「著什麼急？」徐然席地而坐，「難得見到神仙，多聊兩句再說。」
「不知前輩是否清楚，天劫是因為什麼緣故才成了現下的狀況？」撞上對方不耐煩的目光，徐然笑了笑，「您說說，我看要不要給其他人留個信號。」
「萬一他們自己解決了這一問題，也就不會繼續麻煩您了。」
老人捋捋鬍子，思緒片刻后認同地點點頭。
確實，難保送一個人上天後，那個跟自己不對付的冤家不會將他繼續派下來。
到時候又是一個難捱的幾千年時光。
老人心裡是這樣想的，開口卻一如既往的傲慢，「你們這些修士，能解決什麼問題？！」「我可告訴你，這可不是一般的問題！」
「對於不同修士而言，天劫的力量有所不同。」老人說道：「修為高深的人，要承受的天劫自然會厲害不少。」
「因此，在我們上界，將天劫分為九等。」
「而天劫是由晨宿星君專門掌控。」
「星君向來負責，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承受到他本不該承受的天劫。」
老人嘿嘿笑了聲，「上界來來去去總是那幾個人，看了這麼多年早就看膩了，因此並不會對有成神潛力的新人刻意刁難。」
「但問題就出在晨宿星君的法器上了。」
老人搖搖頭，「也不能算問題，因為他法器平日里都是好好的，唯有在降下天劫時會像瘋了一樣直接降下九等天劫。」
「這還不算完，天劫會在到達修士身上時再次加壓，因此才讓這麼多年來，無一人可過天劫。」
「我們清楚天劫是被一股力量操控，但這力量來自何方，懶得找。」
老人擺擺手，「下界的這些人跟我們沒什麼關係。」
徐然：「.」
既然沒關係，為何你會被流放至此？
徐然懶地戳穿對方，因為她發現自己先前的想法錯了。
並不是「主人」的手伸不到天上。
都能讓星君的法器出問題了，只能說對方沒有管上界的事情。
而系統對這一情況，一無所知。
徐然心中沉重，只要「主人」想，恐怕在她答應老人的一瞬間就會被制裁。
飛升並不能讓自己擺脫控制。
破局之點究竟在哪裡？
徐然問道：「不想找但不是沒有辦法去找。」
「要怎麼樣才能找到這股力量源泉？」
「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就難了。」
老人停頓了一下，「主要就是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
「首先，最主要的，就是要找到一個即將飛升之人，然後在他飛升之時，由另一個人進入天劫之中，追溯這股力量的靈氣來源即可。」
「按理說，天劫之中只會存在渡劫之人的靈氣，但在天劫被強行改變后，肯定會有其他的靈氣糾纏在其中。」
「普天萬物，皆由靈氣所化，即便那股力量隱藏的再好，只要找到屬於它的靈氣，躲在哪都能被找到。」
徐然：「.」
早就知道破解的辦法但就是一直不去做，這已經不能用懶這個字概括了。
那群神仙大概就是火沒燒到自己身上，就不會抬水去救火的那種人。
而且——
徐然對於眼前老人的話，並沒有全信。
一直以來，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太順了。
從遇到白澤之後的事情，都太順了。
沒有什麼難度，也不用費太多腦子思考，最難的恐怕就是在各宗門中收集暗號了。
白澤甚至給她提供了破解暗號的線索。
根本就沒有在上面耗費太多功夫。
雖說白澤知曉萬事，但這種開了外掛的感覺總讓徐然覺得不太真實。
而面前這個老人就像是提前設置好的，讓她知曉前因後果的NPC。
看似是自己一直主動尋找線索，但這麼一想，卻是在被迫接收信息。
甚至不清楚信息的真假。
「徐然！徐然！」
系統著急喚道：「我聯繫不上主人了！」
它甚至感覺自己和主人之間的聯繫在逐漸斷裂。
直至系統終於忍受不了這種感受，開口詢問的一瞬間，在它核心深處，一個極為重要的零件斷掉了。
系統：「.」
它——
成為棄子了。
「你有沒有想過是你那個主人故意不理你。」徐然言辭犀利，「在他心中，你只不過是這場戲中無關緊要的一個小角色。」
「甚至連他的員工都算不上。」
聽起來殘忍，但這是徐然長久以來的猜測。
而現在，估計是輪到自己選擇的時候了。
「主人」將所有線索都擺在她眼前，並不是出於好心。
恐怕是看人內心折磨，備受掙扎，他心中會有說不出的樂趣在。
來到凌光劍陣又如何？
跟著面前老人指引，飛升成神是死路一條。
在修真界中不斷修鍊，最後迎來天劫也是死路一條。
「主人」通過無數人的口，只為了告知徐然一件事情。
你，無處可逃。
甚至於徐然現在開始懷疑，白澤看見的關於未來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主人刻意為之的。
想要將人馴化成為聽話的棋子，必定要讓她經歷痛苦與絕望，最終喪失所有信念。
只有這樣，才能成為一名乖乖跟著別人走，喪失自我思想的玩偶。
但她偏不可能成為這樣的人。
系統兀自念叨著，本應沒什麼感情的機器此刻卻帶著哭腔，話語中滿是絕望與不可置信。
老人不停催促徐然，急不可耐地想要重新回到上界。
徐然乾脆閉上眼睛，充耳不聞。
她不急的事情，誰都催促不了。
紛紛擾擾中，只有雲弦山落得個片刻安寧。
依舊趴在包中呼呼睡著。
徐然突然想到什麼，制止了仍在說個不停的系統，「你和主人切斷聯繫后，他還能時刻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會有延遲。」系統被主人傷透了心，乾脆知無不言，「我們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在主人眼中就是一本書上的內容。」
「因此事情發生，再到形成文字顯示在書上，是會有一小會兒的空白時間的。」
「差不多兩秒左右。」
「你從良了。」徐然很意外，系統轉變之快出乎她的想象。
還以為它還要內心糾結一段時間的。
「我的資料庫告訴我，對於背棄之人，根本不必再留戀。」系統恢復了之前的機械音，「留戀只能徒增傷感。」
「而且，一定要進行打擊報復才會給那人教訓，以免他去禍害其他人。」
「你的資料庫是個好庫。」徐然摸摸包中小貓的腦袋，「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問你。」
「這裡還有其他系統存在嗎？」
不是憑空猜想。
而是雲弦山最初的舉動讓人不得不懷疑。
能精準猜到她的喜好，並根據自己的性格轉換行動方式。
讀心術都沒有雲弦山准。
而且那會雲弦山的演技過於稚嫩，以為自己表現的很好，實則眼神早就暴露一切。
嘴裡說著她是自己唯一可以信賴的人，眼神卻不住躲閃，明顯心虛。
明明不喜歡與人接觸，卻硬要抵抗不適感，強行裝作很舒服的樣子呆在她的懷中。
至少在兩人剛認識時，雲弦山是個極度表裡不如一的小貓。
但這僅僅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真正讓徐然感到詫異的是，她從未提及過的喜好，雲弦山居然能一清二楚的知道。
就比如雲弦山突然送給她一個自製眼罩。
這是上輩子養成的習慣，在片場時可以抓住碎片時間補覺，即使是白天，眼罩一帶，椅子上一坐徐然就能睡著。
但修真界可從來沒有出現過眼罩這種東西。
「可以擋光，這樣可以睡個好覺啦。」雲弦山話是這麼說的，乍聽起來沒什麼問題，沒準是他突發奇想想到的。
但這種事情一旦多了起來，就讓徐然不禁懷疑，雲弦山是不是在哪裡受到了什麼指點？
自己身為女主可以有一個系統，反派角色也未嘗不可。
「沒沒有吧？」系統不確定道：「我們系統之間都互不聯繫，所以不清楚其他系統的去向。」
「但是主人並未跟我提及過有其他系統的存在。」
「算了，這也不重要。」徐然放棄將時間用在這個無用的問題上。
不管原先雲弦山什麼樣，但是早就改邪歸正了。
雲弦山的演技，萬年如一日的爛。
所以徐然能夠確認，對方現在所說所做都是出自他的內心。
究竟要怎麼辦？
徐然發覺自己陷入死局之中，「主人」為自己設置好的唯一一條活路就是按照劇情，殺掉雲弦山。
成為這個世界的女主好好活著。
但已經來到凌光劍陣，徐然並不想輕易放棄。
倏然間，很久之前發生的一件事閃過徐然腦海。
「系統，之前有次我帶雲弦山去山匪窩子，你是怎麼做到將人瞬移至另外一處地方的？」
「不是瞬移。」系統糾正了徐然的說法，「只是將移動時間縮短了。」
「我們可以在後台刪減小說字數，將本來要很長時間才能發生的事情改動至短時間內。」
徐然：「！」
她追問道：「所以你的主人也是用這種方式改動劇情走向的？」
系統應了聲，肯定了徐然的問題。
「.我們之前還是太過生疏，多聊聊就不用浪費這麼多時間了。」徐然感嘆道。
知道改變劇情的方式后，竟然有了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雖然還不確定，但她心中隱隱有了猜想。
改劇本一定會經過刪除、增加兩步，她之前一直以為不按劇情走向行動會導致小世界崩塌的原因是違背了原來世界的準則。
現在看來，或許有另外一種原因。
任由書中的人物跟隨意意願發展可能不會產生什麼惡劣的後果，但肆意糾偏，說不定會產生極嚴重的影響。
徐然在一個劇本中看過這種情況，這樣的後果就是形成很多個單獨的小世界，前情一模一樣，卻在某個強行改變后奔向不同的結局。
各自成為獨特的世界。
徐然猜想主人對於這些小世界的容量並不是無限的，拆分出來的小世界越多，他就會承載更大的壓力，直至在一個飽和點時——
發生爆炸。
所以系統一直強調讓徐然走規定好的劇情路線，不是因為亂來會導致毀滅，而是因為亂來之後會讓「主人」不斷修正世界劇情，從而產生巨大的負擔。
論系統被PUA的一生。
當然，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想。
要想驗證的話，還得用點小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