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黑水◎
過了好久,雲弦山才鬆開了手。
不光耳朵,現下臉也未能倖免,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他低聲笑了笑,雙眼中滿是歡欣。
徐然沒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臉。
雲弦山先前那副不食人間煙火氣的樣子,還讓徐然以為對方變了很多。
至少在臉皮方面,應該厚了不少才是。
這樣看來,都是裝的。
徐然笑了笑,突然親到了雲弦山臉上。
小貓的臉倏然間燙得快要被燒著了。
話還沒有說完,不能繼續下去了。
「後來才知道,那就是系統。」
徐然:「.」
「你這麼想倒也沒錯。」徐然目光柔和,雲弦山相比先前話要多了不少,不用擔心他不講實話了。
更何況是這麼一個賞心悅目的人,徐然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一如小貓一樣,看到就心情大好。
「裡面有個被稱作大哥的人,就把所有事情都與我說了。」
「不會像先前那人一樣,想.想要威脅」
徐然見好就收,正要開口說話時,雲弦山猛地將頭湊到了她面前。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法器,修士的元神暫居在其中。」
調戲一個害羞的小貓,其樂無窮。雲弦山微微別開了頭,半晌沒有說話。
「那個地方有些超出我的認知。」雲弦山皺著眉頭,「見不到人,只有正正方方的東西在說著話。」
徐然揚起頭,再分開時呼吸已然亂得不成樣子了。
「那些東西還都是些話癆,見到我進去,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
「我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地方,也知道這些東西並沒有像看上去那麼堅不可摧。」雲弦山斜著身子與徐然靠在一起,「我就學你之前裝惡人那副樣子,威脅他們。」
雲弦山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要怎麼說才好。
好像是被調戲了。
徐然迅速挪開視線,美色誤人。
說起正事的時候,兩人神情都異常嚴肅,迅速從先前的狀態中抽離出來。
徐然突然這一下,雲弦山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待這股害羞的勁兒過去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徐然。
以雲弦山的聰慧程度,不可能在問了徐西寧之後還會找不到地方。
像是一個求著主人摸摸的撒嬌小貓一樣。
天道在讓系統自生自滅前應該先給它們多安個腦子。
鋒利的劍在毛絨絨的包裹下,化為無限的溫柔。
她推開探頭過來的雲弦山,「先等下!」
得到徐然肯定,雲弦山略微抬起下巴,驕傲道:「不論是什麼東西,總歸都是可以說話交流的。」
雲弦山心中這樣想的,行動上也是這般做的。
等正事辦完再說。
「這小子怎麼也進來了!」
雲弦山一臉委屈地看了過來,雙手垂在身側無助地擺著,帶著疑惑的語氣「嗯」了一聲。
不確定就再來一次。
她湊了過去,和雲弦山再度糾纏在一起。
「還可以再親一下嗎?」
就雲弦山那種演技,竟然也能將系統騙了過去?
只是這次,讓雲弦山反客為主,佔了上風。
她清了清嗓子,「你找到系統的老巢了。」
在嘈雜的聲音中,雲弦山抓住了這兩句重點。
想親就親。
眼睛不斷眨著,細長的睫毛像蝴蝶一樣飄到了徐然心上。
果不其然,雲弦山點了點頭。
腦袋逐漸靠近,徐然可以清楚看見在陽光下變得毛絨絨的碎發。
「它它告訴我雖然你還活著,但離死不遠了。」雲弦山至今都還能想起那時的絕望與無力感。
他頹廢地蹲坐在地上,惡狠狠地說著威脅系統的話。
徐然的擔心根本成不了問題,那時的雲弦山離發瘋只有一步之遙。
要是徐然真的救不回來,他會讓這個世界跟徐然一起陪葬。
反正只是一個話本,毀了就毀了。
不過這些事情,他不可能跟徐然講出來。
徐然最希望的,就是他做個好人,不像原本的劇情一樣作惡多端。
這種齷齪陰暗的想法,雲弦山只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因為你成了他口中的外來者,所以即便到了另一個小世界中,也只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雲弦山看見了,和溫情長相完全不一樣的女子靜悄悄地躺在床上,全身潰爛,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只能安靜地呆在一個破爛的小木屋中等死。
他抽了抽鼻子,將畫面甩出了腦袋中。
還好,自己在徐然徹底死亡之前找了過去。
現在的徐然——
雲弦山扭頭偷偷看了對方一眼,滿臉笑容。
可以這樣有說有笑,不論做多少事情都是值得的。
「可是我完全沒有這段記憶。」徐然問道:「是被消除了嗎?」
自從進入另一個小世界中時,所有的記憶就全部斷掉,再有記憶之時,就是自己穿書成為了徐然。
「不是。」雲弦山擺弄著徐然的手,輕輕拉起一個指頭與相鄰的交叉放著,「你剛到那個世界時,就已經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事情了,所以自然不會有什麼記憶。」
「那個身體的原主人被仇家所害,中了一種很厲害的丹毒,會以這種狀態持續幾百年,被蟲啃噬,被丹毒灼燒身體,最後凄慘死去。」
徐然:「.這麼一看,蕭笑比我待遇好多了。」
同樣都招人恨,他能跑能跳。
雲弦山詫異地看向她,隨即低頭輕聲笑了一下。
他接話道:「所以沒有記憶對你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徐然一生快樂,沒理由讓這段時間的遭遇成為她的不堪過往。
雲弦山有些後悔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反正沒有印象,就當這事不存在好了。」徐然笑道:「然後吶?」
「系統告訴我,不可能把你從那個世界中帶出來,我就想著過去找你。」雲弦山淡淡道。
只要他能過去,徐然就有被救活的希望。
求醫問葯也好,拜訪高人也罷,只要他在徐然身邊,就還有希望。
「但是系統慌了。」
雲弦山不好意思地抓了下頭髮,「也是我當時心急沒有想太多,其實還有很多可以解決的辦法。」
偏偏他就選擇了最笨的那個。
但幸運地戳中了系統的死穴。
「它們大喊大叫,叫我不要衝動,說還有其他法子可以用。」
「因為你進入的那個小世界中,同樣也有一個雲弦山存在,我強行進入只會使所有與我有關的小世界全部崩塌。」
「你一樣會死。」
說到這,雲弦山手中的動作停下了,「而且那裡的雲弦山,早就成為了最壞的人。」
「那又不是你。」徐然不在意道:「你不用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都能成為等死的植物人了,雲弦山變壞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偏偏小貓自己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我與你不同。」雲弦山和徐然十指緊握,「你不是書中的人物,所以可以在各個小世界中來回穿梭,並不會引起太嚴重的後果。」
「但我不同,我是話本中原有的角色,所以不能讓一個小世界中出現兩個雲弦山。」
「系統告訴我,想要去找你的話,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還是以雲弦山的身份。」
「我不想當壞人,所以只會更難。」
「複製。」
雲弦山一字一句道:「我可以將先前與自己有關的一切事情全部複製到那個世界中,「無關的人或事還是會按照原先的軌跡繼續。」
類似時光回溯,但又不完全相同。
雲弦山說的,像是將小世界割裂成了兩半,他將自己先前的生活替換進了新的世界之中。
一切從頭再來,但一切卻又完全一致。
「系統怎麼肯讓你這麼干?」徐然問道:「這種麻煩事情,對它來說沒什麼好處。」
「不肯的話就把那些東西砸碎。」
左手在徐然手中,所以雲弦山舉起右手揮了揮,「小小威脅了一下。」
「救不回來你,所有系統也別想活著。」
「它們精明的很,不這麼說的話還是遮遮掩掩的,不肯將方法說出來。」
「但要做到這些事情.」
徐然猶豫道:「你都做了什麼?」
相當於將一個小世界的劇情線全部改寫,站在那個世界中看,等同於逆天而行。
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也沒什麼。」雲弦山輕描淡寫地說著話,「系統沒有辦法幫我改寫,所以我就用元神強行侵入到它的內核之中,改變故事走向。」
「它的內核一同之前我們一起去的那個空間一樣,由一行行流動文字組成,我將文字替換掉就可以了。」
「你的元神,就是在這時受的傷?」徐然很氣。
雲弦山越是說得滿不在乎,她就越是生氣。
雖然已經想到了肯定和自己有關,但這種絲毫不在意的態度還是讓她覺得難受。
雲弦山沒有察覺到異常,接著道:「改的時候被降天劫了。」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在系統核心,還會有天劫。」
充斥在系統內部的每一處,根本沒有給他留下逃跑的空間。
「所以等我來到這個世界時,只能維持孩童的樣子,不過修鍊一段時間后,我就重新變回了成人樣子。」
「影響不算太大。」
難怪會和幼時的沈塵笙一塊玩耍。
「你」
徐然心裡有無數的話想說,但她沒有說出口。
她轉身抱住雲弦山,沒有說話。
雲弦山雙手抬起又放下,最後放在徐然腰側,微微揚起笑容。
元神的傷痛,在這一刻盡數治癒。
「傻乎乎的。」徐然壓下心中思緒,下巴擱在雲弦山的肩上,「穢氣又是怎麼一回事?」
「系統說如果我不想要的話,可以順手改掉,這個小世界需要一個以穢氣為生的惡人。」
「所以我就改掉了。」
好像一切都串了起來。
雲弦山不要穢氣,所以宋淮予成了那個在穢氣中誕生的人,蕭笑剛好穿越到了宋淮予身上。
而她們註定要面對穢氣這一麻煩。
「我之前是穿越到了徐然身上嗎?」關於這一點,徐然有點想不明白。
「是,但是在我將劇情更改以後,你原本的結局也發生了變化。」
「而且你現在身體的年歲較我小了不少,所以我直接到了你降生后不久的時間。」
「至於中間的那段空白時間,系統說它會根據邏輯自由發揮。」
雲弦山有些委屈,「但是因為你是在原身二十多歲的時候穿越過去的,這點不能更改,所以我只能再多等二十年。」
「好在知道你會在衍天宗修鍊,我便提早拜入衍天宗門下,方便在第一時間見面。」
還真是第一時間。
徐然剛被葉清朗帶著去了戒律堂,雲弦山就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本來我也不太確定,但是聽風湛說起西嶽峰的徐然居然在眾人面前辯解后我就確定那人一定是你。」
「原本的徐然怯懦,且一心愛慕葉清朗,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辛苦了。」
徐然伸手撩開雲弦山散落在額前的碎發,「為了我一句謊言,竟然做了這麼多事情。」
「我不認為那是謊言。」雲弦山握住徐然的手,「只要相信你還活著,那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話語。」
他貼著徐然的側臉,緩緩側過頭,眼神恰巧落在徐然的鼻尖之上。
正想說點什麼時,羽澤君在門口敲了敲門,「師父?」
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讓屋內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雲弦山無奈放開了徐然。
心情極差地走到門口,打開門迎上躡手躡腳在門口走動的羽澤君。
「怎麼了?」
語氣有點凶,眼神似乎想找他打架。
羽澤君接收到了師父當下的心情,立馬主動向後退了幾步。
「宗主知道小師妹醒過來了,所以想問問現在方便過去他那邊一趟不?」
三人去飯堂的路上剛好碰到出來散步的陸柯,對方被各宗門的人煩了數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理由出來透透氣,抓著三人就問起徐然的情況。
面對宗主,只能將事情如實告知,於是羽澤君就被派來傳話了。
雲弦山回頭看向徐然,對方沖他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就過去。」雲弦山怕徐然剛醒,身體虛弱,上前想扶她起來,結果徐然沒等他過去就自行站了起來。
「我沒事。」徐然說道:「睡了這麼久,早就恢復精力了。」
神清氣爽,一點都沒有覺得累。
她徑直走向門口,「但是御劍怕不穩,麻煩雲尊主帶我一趟。」
其實沒有,只是想找個理由跟雲弦山多呆一段時間。
雲弦山心領神會,拉著徐然上了自己的劍,然後頭也不回地向陸柯所在的地方飛去。
羽澤君呆在原地,滿腦子都是小師妹剛剛對師父的稱呼。
完了。
徹底完了。
已經開始叫雲尊主了。
自己怕是要徹底失去這個小師妹了。
羽澤君對著頭頂一頓亂抓,煩惱極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看不到徐然和雲弦山的身影了。
他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御劍趕了上去。
*
陸柯住的山峰一直沒有名字,宗門裡的人乾脆用「無名峰」來指代宗主的地界。
無名峰上專門空出一個大殿用來接待各宗門的來客。
徐然到時,屬實被大殿里的人嚇了一跳。
不僅坐得滿滿當當的,還有不少人站在一旁。
看這架勢,應是所有宗門中都來了人。
陸柯坐在正中央,和周圍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見踏進門內的徐然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終於能把這波人送走了!
徐然睡了多少天,這些人就在這和他說了多少天的話,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他都已經可以全文背誦了。
有些著不住。
「徐然!」陸柯激動地喊了一聲,「這裡這裡,到這裡來!」
太過熱情,以至於徐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陸柯帶到了中心位置。
眾人瞬間圍了上來,各說各的事情,一時間,大殿內熱鬧得仿若集市一樣。
徐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笑眯眯的寧言,跟之前沒什麼兩樣。
或許吳極的事情,對她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諸位!」雲弦山撥開人群走到徐然身旁,朗聲道:「麻煩諸位一個個說,這樣說話的話根本聽不清各位在說什麼。」
「也是也是。」
「是我們失禮了.」
眾人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清楚應該是誰先講話了。
陸柯清了清嗓子,「我們先說最要緊的事情。」
「先讓徐然看看黑水,解決了這件事後你們再說其他的。」
黑水未除,修真界沒有一個人能放下心來。
「什麼黑水?」徐然剛問完,手上就被塞了一個半截胳膊大小的盒子,看材質,像是玄鐵做成的。
「魔尊死後,所有吃過魔修丹藥的修士都變成了這個樣子。」雲弦山幫忙打開了盒子,裡面是黑漆漆的一灘水。
和盒子顏色相近,不是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裡面是有東西的。
靈氣在徐然指尖彙集,她伸手探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