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寧秋硯還不能馬上去見關珩。

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他醒來的消息,翌日,黑房子很快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瓦格納·瓊斯趁夜而來,他沒有上樓,只是止步於黑房子的小花園裡,打量著這個關珩為他的血契伴侶打造的愛巢。

「你好,我年輕的朋友。」他說,「你感覺還好嗎?」

萬年不變的開場白,用在此刻有別樣意味。

寧秋硯本來想要謝謝瓦格納救了自己,卻怎麼想都覺得非常怪異。

他不認為瓦格納從是一開始就站在關珩這邊的,否則那時瓦格納不會將他「軟禁」留在莊園。

瓦格納到底是敵是友,其實讓他很難區分,總之他最好離瓦格納遠一點。

最後他乾脆選擇了提問。

「瓊斯先生,你為什麼……」

瓦格納微笑:「是真的,我非常有名,你現在在網路上也能查到我曾經獲得的殊榮。」

寧秋硯忽然覺得,瓦格納·瓊斯或許根本就是個戀愛腦。

等寧秋硯來到了花園中,他才解答道:「我還沒對你介紹過,我在轉化前曾是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產業遍布世界各國。」

瓦格納的自我嘉獎點到為止。

從數百種為了紀念血契伴侶而陳列的收藏,到熱衷於為每對血契伴侶舉辦的山茶花之夜,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戀愛腦也是真的。

他數次邀請關珩,更曾通過手段買通香水廣告迎合自己的需求用以討好,在這一點上瓦格納沒有撒謊。

「不幸的是在血族世界擁有財富不代表擁有話語權,我總是顯得太被動。」瓦格納道,「其實我並不在意世界由誰主宰,是人類,還是血族,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別呢?我只是不想被處處桎梏,想做我自己世界的主宰而已。」

瓦格納似乎知道他會有這樣的疑問,禮貌地請寧秋硯下樓。

寧秋硯的確很清楚瓦格納對關珩的態度。

寧秋硯繃緊了唇線。

寧秋硯:「……」

「可是真的很難啊……無論是哪個世界都總是那樣,你再潔身自好,再與世無爭,都有人的腳踐踏你的地盤。」

瓦格納可能是真的比任何人都希望寧秋硯被秦惟之轉化。

「你為了他能豁出性命,他為了你能甘願忍受那些討厭的螞蟥……在關先生第一次為了你出島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把你看得很重,因為我能在他身上看見某些和我非常相似的地方,真是非常難得。」

他徐徐講述。

「這一次關先生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不僅能使我疑慮全消,還能完美地救回你和陸千闕。」瓦格納說,「遺憾還是有的,但有得必有失,權衡利弊之後,選擇最有益的才是最優解。」

瓦格納不是空手而來,帶來了一份禮物。

他才是最瘋狂的那個。

看著寧秋硯,瓦格納莞爾,那對毫無感情的銀色眼珠迸發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狂熱:「何況,還有什麼比雙向奔赴的愛情更動人呢?」

顯然現在說這個是不合適的。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想拉攏關先生。」他說,「畢竟像關先生這樣的身份,如果我不能和成為朋友,早晚都會成為敵人。」

那是個有著繁複花紋的古樸木盒,從秦惟之處繳獲而來,裡面裝著關珩的刀。

「請幫我還給關先生。」

瓦格納說。

「我的朋友,其實就算不是為了關先生,等到了最後那一刻,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被擄上飛機的。這份禮物算是我對你保護不力,害你平白被咬了一口的補償。」

*

曲姝給寧秋硯買了新手機,他想給關珩發信息,打完又刪除,覺得必須要和關珩見面后再說。

大家都讓寧秋硯好好休息,可是他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會浮現關珩渾身是血,形銷骨立倚在牆邊的模樣。

那些劣等怪物螞蟥般吸附在年長吸血鬼的皮膚上,瘋狂地吸食了不知道多久。

明明沒有親眼見過,但畫面就是不斷地在寧秋硯腦中出現,讓他滿頭大汗地醒來,睜著眼睛到天明。

關珩應該是山頂峭壁上的一捧雪,骯髒觸不到,污垢碰不到。

他這一次做錯了。

如果他能聽關珩的話,嚴格地按照吩咐去做,那麼秦惟之根本沒有機會將他騙上車,後來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錯得離譜。

又過一日,陸千闕終於來到了黑房子。

陸千闕的右手已經完全長好了,但還是不得輕鬆,顧煜現在每天給他打二十個電話,強烈要求要轉回原來的學校,還要求與陸千闕二十四小時待在一起。

等再過幾天,關珩回渡島,陸千闕便也要趕回洛川。

「先生要回渡島?」寧秋硯抓住關鍵信息,「傷勢是不是很嚴重?」

「不嚴重,只是失血量有點大,對攝入量的需求也就大了。」陸千闕說,「有迅速恢復的辦法,但是你知道先生的,他有自己的原則。」

陸千闕語氣如常,像在談論一場感冒。

不只是陸千闕,其實是所有人的表現都很平淡,沒有任何人責怪寧秋硯。

永生給了他們處變不驚的能力——反正他們不會真正被殺死。

這種能力形成對生命的蔑視,扭曲了他們的世界觀,也徹底麻木了感知。

如關珩對寧秋硯說的,人類和血族有本質上的區別,從被轉化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徹底與人類身份所擁有的一切告別了。

兩者永遠都無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寧秋硯第一次理解到這種差距,發現了那看得見摸不著的巨大鴻溝。

陸千闕說血族體內的血液再生較人類緩慢數倍,這也是無論強弱,血族都需要保護好自己血液的原因。

受同類的毒素影響,這一過程還會大幅度地減慢,想要快速復原,需要直接攝入大量人類溫血,簡單來說就是需要有數名血奴。

「先生從來不碰血奴。」陸千闕用的事很欽佩敬服的語調,「所以我們打算先回渡島。」

動物血同樣能滋養關珩,雖然速度慢,但也能讓他恢復如初。

「捨不得?」陸千闕笑眯眯的,「先生才來不久就要走。」

寧秋硯點頭。

為了關珩來溯京長住,有過的那些準備和憧憬都暫時不能實現了,他當然會失落。

而且,他和關珩之間還有很重要的事沒有解決。

陸千闕充滿歉意地說:「小狗狗,你真的不要想太多,認真追究起來這件事其實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再謹慎一點,不這麼輕易地被抓住,就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不,不是這樣的。」

寧秋硯喃喃。

這不能怪陸千闕,硬要說的話寧秋硯更有脫不開的關係,如果不是他非要去找榮奇……

從那時候其,就註定他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想去看看先生。」他問陸千闕,「可以嗎?」

在他們離開之前。

「現在應當是沒問題了,我也不會每次都把你往危險里推。」陸千闕說笑,「我們後天出發,先生應該不會再回這邊。」

寧秋硯點點頭。

他想起了那個木盒子,去把它抱出來給陸千闕:「這是先生的刀,之前一直在秦惟之那裡,昨晚瓦格納帶過來的。」

寧秋硯覺得關珩應該會想要把它帶回渡島,畢竟這把刀承載著關珩父親的回憶,意義重大。

陸千闕神色微斂,打開了木盒。

他也是第一次見這把刀,卻很快就合上了蓋子,告訴寧秋硯:「不用帶過去了。」

寧秋硯:「為什麼?」

陸千闕低聲說:「這本來就是先生不要的東西,重新拿回去,先生也不會高興的。如果你想要,就先收起來吧。」

木盒子回到寧秋硯手中,沉甸甸的,詫異過後,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關珩為什麼會不想要這把刀了。

當年秦惟之奉命把灰袍人送進牢里,同時送進去的還有這把刀。

後來秦惟之收到消息,關家上下一百多口沒有怎麼受到劇毒折磨,全部死於牢中,見血封喉。

「難道當年灰袍人用這把刀……」

寧秋硯囁喏著說出猜想,後面半句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秦惟之說,下手的人夠狠夠穩。

灰袍人揮舞這把刀結束了關家一百多人的痛苦,也同時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關珩當然不會再想看見這把刀。

「不,出手的不是灰袍人。」陸千闕眉目沉靜,表情已經完全收了起來,「使用這把刀的,從來都只有先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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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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