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杭思舟圍著一條浴巾,泡在溫暖的溫泉里。
楓葉被夜色染透,亮麗的紅變成的暗紅。
月光將雪山照得分外瑩白。
這一片雪白,在一片暗紅色基底的恢弘盛大中,像是某處聖潔的秘境一般,令人嚮往。
他們所在的晏城是萬年不下雪的,杭思舟記憶里最後看到的雪景,是中學跟母親出國時候看到的。
其餘時間,他最多只能在視頻,照片中看到那片雪白色。
杭思舟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手被碰了一下。
杭思舟扭頭過來。
兩人視線在空中淺淺交匯。
「你怎麼知道我會彈琴的?」
杭思舟想起一件以前一直都很好奇的事情。
那片白映在其中,像是靜謐海上夜空中的彎月,撩動著他的心跳。
「剛才我叫了你兩次。」
蕭航將他擁在了懷中,帶著濕意的薄唇貼著他的耳朵,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的臉被一雙有力的手強扭了過來,手的主人頭靠過來,蹭了下他的額頭。
杭思舟記得很清楚,他遇到蕭航的那段時間,已經不彈琴了。
黑眸似海。
杭思舟抬手攬住蕭航的肩膀,頭靠上去,在他耳邊道:「那你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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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冒著潺潺的熱氣,在這帶著涼意的深秋夜晚中,像是一方仙境一般。
「那你也看看我。」
明明身陷溫泉中,蕭航的吻卻比泉水更熱,杭思舟被他親得掌心一片熱-燙。
這是第一次杭思舟這麼配合,看著懷裡的人,蕭航忍不住逗他,哄他,問自己是他的什麼。
杭思舟索性閉上眼,不去看,不去想,任由自己隨著泉水翻湧。
哪有人老公是被……被……
蕭航眼瞳動了動,低聲問他:「杭思舟,我合格了嗎?」
蕭航也不生氣,摟著他的腰,貼在他耳邊問:「思舟,你說我們這算不算以天為蓋,以地為鋪?」
杭思舟顫著手去捂他的嘴,還未碰到又被對方抓了過去,那比泉水更熱的吻又落在掌心中。
杭思舟眉頭皺了一下,心想這人怎麼突然撒起嬌來了。
隱蔽性還是很不錯的。
蕭航一點一點攤開他攥緊的掌心,吻了上去。
半空中被截住。
後頸貼上帶著暖意的掌心,接著是下巴。
即便這樣,不管什麼時候,杭思舟身上都是披著一條浴巾的。
杭思舟「哦」了一聲,收回視線去:「我在看雪山。」
雖是露天溫泉,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遮擋。
本就發紅的臉頰又紅了幾分,想要揮手給某人一拳。
怕杭思舟受不了冷-硬的石頭底座,蕭航把人抱在懷裡,讓他坐在自己身上,一起看不遠處的皚皚雪山。
杭思舟:「我沒發獃。」
那就代表著,蕭航以前見過他。
抬起眼。
但那天蕭航也說,那個雨夜在補習班的相遇,並不是他們的初見。
按在頸后的手將他往前,兩人的胸膛毫無間隙的貼在了一起。
水波蕩漾了好久。
意-亂-情-迷中,杭思舟依舊沒忘掉,軟聲叫他「老婆」。
剛要縮手回去,卻見男人的臉又蹭過來,親了親他的唇瓣,認真說:「我錯了,老公。」
杭思舟一直都是學渣,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蕭航這是在說他們在露-天ye戰。
既然大家都希望那件事發生,那就遵循本-能好了。
「發什麼呆呢?」
杭思舟喉頭髮干,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這種時候,再矯情就不是男人了,況且他也不是不想。
這一聲,完全叫到了杭思舟的心尖上。
蕭航報了一個琴行的名字,杭思舟半垂的眼一下子睜大了。
那是他-媽申女士一位朋友開的琴行,地方偏僻幽靜,他高一有段時間很喜歡去那邊練琴,順便幫忙看店。
那琴行更多是人富太太開著玩的,平日里幾乎沒人會路過,沒想到蕭航竟會去那裡。
「你知道我父親的事情吧?」
懷中的小腦袋立刻點了點。
蕭航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他父親後面被澄清,也歸還了警察的身份和該有的榮譽,但在那個過程里很多人都受到了傷害。
這其中,他應該算是那個受傷最重的人。
蕭航第一次遇到杭思舟的那個下午,他剛知道自己的父親並不是什麼緝毒警察,而是毒販埋在警局裡的一個線人。
後面幾個毒梟內部爭鬥,將他父親揭了出來。
父親無法再藏匿,只能跟著毒梟而去,將他和母親徹底拋棄在這裡。
年少的蕭航無法接受。
他不明白自己那個偉光正,永遠耐心,細緻,溫柔的父親,怎麼會是一個毒販?
母親的無助與眼淚,更像是一把把刀子,一下又一下刺在了他的心上。
十六年來第一次,蕭航當著母親的面轉身離開。
但他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大街喧鬧,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麼幸福,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他一個小孩子的容身之處。
蕭航沿著城區外圍的一條小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直到被一段悠揚的音樂聲吸引住了腳步。
那是一個門面不大的琴行。
最靠外的那架鋼琴前,一個頭髮微長的男生坐在那,正專註彈著琴。
他半閉著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里,絲毫沒有察覺到,隔著薄薄的一層玻璃,有另外一個少年正為他駐足,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下午的陽光熱-烈,穿-透透明的玻璃灑在他的臉上,手臂上,還有挺拔的肩背上。
蕭航在那站了許久,聽了一個多小時的鋼琴彈奏聲。
而那束照在男生身上的陽光,同樣也照在他陰霾的心裡。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抓起了手機,拍下了裡面男生彈琴的畫面。
「怪不得涵涵說你——」
「說我什麼?」
想起之前和蕭知涵的承諾,杭思舟立刻道:「沒、沒什麼!」
蕭航也不追問。
他多少也猜到了蕭知涵和杭思舟說的是什麼。
那張照片,他放大掛在了老房子書房的牆上。每次回去,蕭知涵都會偷偷溜進去看。
可若沒有他的允許,蕭知涵又如何能進去?
「說來也很巧,我每一次遇到你,都是在遭遇很重打擊的時候。」
雨夜,郊遊,他生命里每一次遭受最深重打擊的時候,杭思舟都在他身邊。
杭思舟:「也許這就是緣分吧,我們怎麼樣都會在一起,所以才會安排我在你每次慘兮兮的時候出現。怪不得你高中時候總是比我如蛇蠍,你說,是不是擔心每次遇到我,會發生更慘的事情?」
按在腰上的手緊了緊,杭思舟立刻收起話里的調侃:「我錯了我錯了我不亂開玩笑了。」
蕭航當然不可能是這個意思。
事到如今,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當初蕭航的避讓與掙扎。
「那你呢?」蕭航轉開話題。
「嗯?」
蕭航手貼在杭思舟的腰側,或輕或重幫他揉散不適:「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放棄彈琴的原因嗎?」
「我真的很喜歡聽你彈琴,也愛看你彈琴的模樣。」
那種蓬勃的生命力與張力,蕭航從未在第二個人身上見過。
他後面找專業的人尋遍了杭思舟參加各種比賽的承辦方,只是年代久遠,加上都是少年組的比賽,很多影視資料都會銷毀了。
到他手裡的,只有寥寥數幾的片段。
而那些視頻片段,遠沒有記憶中的那一幕令他動容。
說起這個,杭思舟原先放鬆的脊樑一下子繃緊了。
「你知道的,我和杭宏勝關係很差。」
「嗯。」
「你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他出軌的嗎?」
「有一天,我回到家,聽見琴房裡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鋼琴聲。我覺得奇怪,悄步走過去,看著他正摟著那個女人,在我的鋼琴上彈奏。」
蕭航喉頭一陣乾澀,他用力抱緊杭思舟:「抱歉,我不應該——」
「沒事,」大概是終於把埋在心底最深處的夢魘說了出來,杭思舟反倒是放鬆了下來,「這些對我來說都是過去式了,這是我的人生,我不應該被別人影響。上一次我們聊彈琴的時候,這件事對我來說已經moveon了。」
「我喜歡彈琴,想繼續彈琴,誰都無法阻止我。」
他再也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放棄自己的夢想,放棄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杭思舟把腦袋靠在蕭航胸上,抬起頭,看著男人的眼睛,眸中含笑:
「所以你對我是——」
「一見鍾情。」蕭航直白地接上了話。
他的目光比語言更坦蕩直白,黑眸里印著杭思舟的臉,視線專註而熱-烈。
杭思舟張了張口。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從下往上,充斥滿他的胸膛,又酸又澀,卻又令他無比高興和滿足。
他翻轉身體,抬眼看著蕭航。
「還有力氣嗎?」
他透亮的眼眸里印著兩輪圓月,像是月夜裡最性感的精靈。
精靈歪頭,貼著耳朵,用極具蠱-惑力的氣音說道:「有的話,用力點。」
「**我。」
杭思舟很快後悔了。
他半身浸在水裡,從叫老婆變成叫老公。
可不管他怎麼示弱討好,男人卻始終不收斂半分。
秋葉的涼意席捲而來,又被溫泉湧出來的熱覆蓋。
冷與熱交鋒。
杭思舟在天堂與地獄之間來回穿梭,最後在混混沌沌中被抱起來的時候,杭思舟莫名慶幸自己沒去看什麼《大猛0》,也沒給蕭航看什麼《大猛1》。
不然,他今晚說不定會死在這片溫泉了。
被**的那種。
溫泉旁,便是休憩的小木屋。
屋裡頭地龍燒得暖暖的,絲毫不受外頭涼意的侵蝕。
事實上,杭思舟也一點都不冷。
他從裡到外,都被蕭航ba占著,呼吸間全是對方身上的氣息。
杭思舟累的眼皮都睜不開了。
他蜷起身體,想要將自己埋在被子里,才動了動,立刻被男人撈起來,按回了懷裡。
蕭航緊緊擁著他。
「舟舟,我不知道你醒來以後會不會記得,但我還是想告訴你。對於我來說,你的出現像是升起的太陽,自那之後繁花盛開,我從冬天走進了夏天。」
「杭思舟,我愛你。」
「你能不能……讓我一直停留在夏天裡?」
那些聲音很低很沉,像是暗夜中惑人的低語,無止盡地在杭思舟腦中耳朵盤旋,將他徹底鑿-開。
雙臂本能地去摟住男人的脖子,哪怕身體已經倦極,杭思舟還是主-動吻上了男人的唇。
然後,任由對方用滾-燙的愛意將他完全侵-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