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你說呢？」蕭航反問道。

杭思舟丟給他一個「老子怎麼知道的眼神」。

蕭航看著他，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情緒來。

他不說話，杭思舟莫名有些心慌，犟著不移開視線。兩人盯著對方，目光猶如兩條閃電般在空中交匯。

空氣里彷彿還能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音。

蕭知涵的視線從小爸爸臉上看到大爸爸臉上，不大明白兩個爸爸為什麼互盯著對方不說話。

難道他們都想不起來原因了嗎？

小姑娘皺了下精緻的眉頭，再次看向杭思舟：「小爸爸比大爸爸小一歲呀，所以才這麼叫的，小爸爸難道忘了？」

杭思舟神色微僵。

靠，他剛才還是太沖1動了，這種問題問出來，蕭航一定會發現他的怪異的。

杭思舟挺直背板，對著小姑娘露出一副無比慈愛的表情來：「爸爸當然知道為什麼了，我就是考一下涵涵的。」

蕭航母親家離他們的住處不遠，很快，車停在了公寓下面。

果然。

申女士作為常年奮鬥在高考第一線的資深語文老師加教導主任，花在家裡和自己孩子身上的時間，非常的少。而那個他甚至都不想稱呼為父親的人，要麼完全不管他，要麼……就是對他實施高壓政策。

管家適時地把整理好的衣物玩具包裹放到蕭航手裡，三人一起離開。

蕭知涵說了這句話后，蕭航眼裡劃過一抹笑意。

只是這會兒，香香軟軟的小姑娘趴在他懷裡，眨巴著大眼睛看他的時候，杭思舟絲毫沒有厭惡的感覺，反而覺得她無比可愛。

「我臨時有些事情要去辦，麻煩你一人帶一下孩子了。」蕭航將行李放到杭思舟手裡，看著他說。

蕭航沒再說什麼，黑眸閃了閃，垂眸對蕭知涵說了聲「乖一點」之後，便踩下油門離開了。

蕭航在杭思舟看不到的角度，輕拍了一下蕭知涵的背：「我去拿你的東西，讓小爸爸抱一會你。」

「……」

杭思舟的注意力全在蕭知涵身上，並未察覺到，前排開車的蕭航時不時將視線偷看後視鏡，看著他們。

小姑娘有些羞澀地抿了抿唇，唇角處漾起兩顆米粒般的小梨渦。

坐回車裡后，蕭航放下車窗，又問了一句：「你確定沒問題？」

若是平時，蕭航拜託他做事，杭思舟肯定會立刻上嘴臉為難他。

剛進電梯，耳邊突然傳來連續的咕嚕聲。

但當蕭知涵依靠到他懷裡的時候，杭思舟由內心深處揚起一片滿足。

作為一個認知里尚未成年的「十七歲男生」，自小，他都是在不算很健康的家庭關係里成長的。

果然，迷你Q版會比原版討人喜歡很多。

像是對他的嘲諷一樣。

感知到她的視線，杭思舟都會迎上去朝她笑一下。

蕭航在時間越多，他越有可能露餡。

不過眼下，這對杭思舟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杭思舟伸手想要抱蕭知涵，是為了掩飾心虛，自然未關注到那對父女兩人的小動作。

自己父母都不大合格，杭思舟最盼望的是快點長大，也很抗拒去和別的小孩有過多接觸。

杭思舟一臉厭煩：「你老年人嗎，話這麼多？我帶我女兒能有什麼問題？」

每每這個時候，小姑娘都會抿起嘴，露出小小的梨渦來。

「謝謝小爸爸。」她輕聲說，卻沒有往杭思舟這邊靠過來，依舊窩在蕭航的懷裡。

小姑娘大大的瞳仁顫了一下，總算往杭思舟這邊靠了過來。

蕭知涵：「真的嗎？」

他低下頭。

在今天之前，杭思舟從未抱過小孩子。

蕭航：「……」

小姑娘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把小手放到他的掌心裡：「好。」

杭思舟一臉嫌棄地看著他的車尾燈，直到黑色的轎車消失在小徑的盡頭，這才朝蕭知涵伸出手去：「走，爸爸帶你上去。」

杭思舟心虛地朝她伸出手：「對呀，現在看來，涵涵記性真好。」

就連那雙肖似蕭航的黑眼睛，也完全讓他討厭不起來。

蕭知涵則乖乖坐在旁邊安全座椅裡頭，大部分時間都是看著外面，偶爾地，會轉頭過來，一雙水靈靈地大眼睛打量著杭思舟。

杭思舟完全沒有和小孩接觸的經驗，又怕蕭航察覺出什麼怪異來，秉承少說少錯的方針，安靜坐在後座上。

杭思舟瞥了他一眼：「知道了你快走吧！」

杭思舟他們中午吃完已經一點多了，去了趟蕭航家又回來，來回折騰，這會兒差不多快四點了。

只見身旁的小姑娘紅著耳朵揉自己的小肚子：「我有點餓了。」

杭思舟正愁上去不知道做什麼，這不事情自己來了：「你想吃什麼？」

「小爸爸，你會做飯嗎？」

對上孩子殷切希冀的眼，杭思舟一拍胸膛：「當然會！」

到家后，杭思舟打開電視機，讓蕭知涵先選個電視看一會。

現在的網路電視比十年前發達太多了，什麼動畫片都有。

蕭知涵卻不要看動畫片，而是選擇了一部叫做「一起去旅行」的旅遊綜藝。

杭思舟不解，蕭知涵一個五周歲都不到的娃，怎麼會對這種旅遊綜藝感興趣？

點開后才發現，這竟是一檔帶娃綜藝。

杭思舟隨手遞給小姑娘一袋小餅乾填肚子：「這個很好看嗎？」

小姑娘很專註盯著電視屏幕，表情比剛上來的時候輕鬆了很多：「他們都是和爸爸媽媽們一起出去玩的。」

這個回答其實並不大對杭思舟的問題，但杭思舟卻聽明白了。

蕭知涵很羨慕他們，羨慕他們可以和父母一起出去玩，一起旅遊。

有什麼東西，很輕地撥動了一下他內心深處某個最柔軟的角落。

杭思舟雖然從來不說，也一直對這種和大人一起出去玩的事情展示出不屑，但他其實是羨慕的。

羨慕那些從小被父母悉心照顧的孩子；

羨慕他們想去哪裡，爸爸媽媽都願意陪著一起。

「那你呢，你想和爸爸一起出去玩嗎？」他問蕭知涵。

小姑娘眼裡頓時冒出星星來：「我想的。」

電視進入精彩的片段，小姑娘的注意力又很快被吸引了過去。

杭思舟站在一旁，久久地看著他，一直都沒有移開視線。

和父母一起，是全天下每個小孩子的期盼。

不管是幼時的他，還是眼前的小姑娘，其實都是一樣的。

做飯的時候，杭思舟的思緒一直被剛才的事情牽引著，連鍋里的面被燒糊了都沒有發現。

直到門口處傳來蕭知涵的聲音，問他「小爸爸怎麼有股怪怪的味道？」時才回神過來。

這時，面完全糊掉了。

連著鍋也燒得被燒得一片焦黑。

廚房裡蔓延著可怕的味道。

杭思舟撓了撓頭：「抱歉啊涵涵，爸爸做飯水平不大行誒……」

眼瞅著做飯是不能做了，杭思舟提議道：「不然我們出去吃吧？」

雖然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開車，不過坐個計程車什麼的還是沒問題的。

小姑娘戀戀不捨地看著電視機，用祈求地聲音說道：「小爸爸能不能點個外賣？」

這麼乖軟可愛的女兒提出的建議，杭思舟又怎麼會拒絕呢？

點完外賣后，杭思舟和蕭知涵坐在一起，邊看電視邊等。

「涵涵，我們能不能商量個事情？」

小姑娘：「嗯？」

杭思舟皺起臉：「你可以繼續叫蕭航大爸爸，但能不能叫我……爸爸？」

蕭知涵眨了眨眼睛：「可是，大爸爸說，叫小爸爸比較好聽呀！」

杭思舟：「……」艹！

就說嘛，蕭航這個狗東西，絕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給自己挖坑的機會！

「那是大爸爸開玩笑的，男生一點都不喜歡被說小。」

蕭知涵似懂非懂，眼神懵懵的。

杭思舟咳嗽了一聲：「就像你班級里的男孩子，如果你叫他們名字之前，加上一個小字，他們一定會不高興的。」

「不會啊，」蕭知涵抬起小胖手，一個一個手指扒拉著，「」小可小俊，還有小飛飛，我都是這麼叫他們的，他們也都很喜歡。」

杭思舟：「……」

靠，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這麼難搞？

杭思舟抱起小姑娘，走到窗邊：「你想去樓下玩嗎？」

他指著樓下花園中央的滑滑梯說：「我們做個交換吧，你以後叫我爸爸，爸爸就帶你下去玩滑滑梯。」

蕭知涵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滑滑梯的誘惑真的太大了。

平時在家裡，奶奶總說這些很危險，就算出門去遊樂場，也不准她滑。

蕭知涵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滑滑梯的誘惑，甜甜叫了一聲「爸爸」。

杭思舟被叫得心都軟了，抱著小姑娘沖向樓下。

-

杭思舟坐在花園中央，遊樂區邊的長椅上。

蕭知涵自打滑上了滑滑梯，臉上的笑容沒消失過，每次從高處滑下來的時候，還會主1動喊他「爸爸」。

杭思舟就這麼在一聲聲的「爸爸」里漸漸迷失了自己，臉上也掛上了自己都未察覺的姨母笑。

他一手托腮看著小姑娘在那快活地玩著，眼前莫名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身影來。

蕭知涵這麼像蕭航那個狗東西，那蕭航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不對不對！

杭思舟用力搖了搖頭，將腦中的幻象搖散。

怎麼可能，蕭航算什麼，一萬個蕭航也不可能有涵涵這麼可愛。

側方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杭思舟猛地回神，扭頭看過去。

那聲音是站在不遠處，拿著手機偷拍的人發出的。

被發現后，那人瞬間漲的滿臉通紅。

他以前一直聽說杭思舟住在自己的小區里，卻從沒見過。這個小區入住率很低，平日1本身也不怎麼遇得到人。

沒想到今天晚飯前出來散個步，正好遇到了帶著孩子出來玩的杭思舟。

見杭思舟一直看著不遠處的孩子，他便沒忍1住摸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沒想到還是驚動了對方。

杭思舟凝著表情，緩緩走到他的面前。

杭思舟身量在男生中不算特別高，但也近一米八了。

相較於一般的男生，他的五官有些過於秀美了，但當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人的時候，卻透著一股子特別的肅殺感。

這種與外貌相悖的氣質，也給他吸了不少粉。

此刻，站在杭思舟對面，這人也強烈感受到了那種壓迫感。

「對、對不起，我不是拍孩子的，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好不容易遇到了，就想拍個照片。」他滿臉驚慌地解釋，「我也是住在這個小區的，真的！」

杭思舟伸出一隻手。

就在他以為杭思舟會將手機討過去，然後把所有照片全部刪掉的時候，卻見眼前的青年抬指捋了捋額發，突然展顏一笑：「我沒說不讓你拍。」

說著，轉過頭，將另一側的臉露出來，「你拍我這個側面，這邊比較上鏡。」

偷拍的人：「？？？」

還能這樣？

見人僵在那不動，杭思舟不悅地皺了下眉，催促他：「快點，你不拍我可走了。」

那人立刻舉起手機。

杭思舟正欲對著光線擺個更好看的造型，抬眼便見一道頎長熟悉的身影，站在十餘步之外。

那徐徐飄過來的眼神，彷彿看到了什麼驚天大傻1逼一樣。

靠！

為什麼他做這種臭美的事情總會被蕭航撞見！

杭思舟眯起眼。

昨天醒過來之後，杭思舟一直在翻找自己這些年裡的相關信息。

他發現，自己雖在社交app上po了不少和蕭航的合照，也時常會發一些小段子，卻從未真的和蕭航一起出現在大眾面前。

也就是說，哪怕十年過去了，蕭航願意配合他秀恩愛，但依舊還是不喜歡在旁人面前掉逼格，喜歡裝高冷。

那他完全可以依靠這一點，使勁噁心噁心蕭航。

不能每次都讓這傢伙欺到自己臉上來。

杭思舟看了眼旁邊的路人，臉上笑容更盛地朝蕭航走去。

夕陽光斜，將他臉上微小的絨毛也照得暖洋洋的。

他在蕭航面前站定，微微歪過頭看著面前的男人，整個人如同一朵綻放的花朵一般甜蜜。

「親愛的，你說，我是不是這半邊臉比較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