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僵持
第七十章僵持
岑晞重新恢復以往那個冰冷不可一世的人,她所在乎的人如今只剩下岑宛,心無旁騖的沉浸在工作中,反倒是讓她輕鬆許多。
岑晞背靠著陽光埋頭在辦公桌前,額前的幾縷細柔的碎發落下來,瓷一樣的肌膚在陽光下,細細的絨毛微顯。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下,岑晞抬頭,目光微冷地往屏幕上一瞥,劃開手機查看。
是消失已久的熊穎初發來的消息:【有沒有跟我去外地發展的打算?】
玻璃窗上結著冰花,朦朦朧朧中隔絕了戶外的寒氣。岑晞將下頜往白色的衣領里縮了縮,盯著手機凝視了會兒,放置一旁沒再理會。
無端消失的人,忽然有一天莫名其妙地向她發來邀請,岑晞很不喜歡這種莽撞的方式。
就像她和蘇清涵,不知是誰先莽撞地闖入了對方的生活,經歷了一場本就不該開始的所謂愛戀。若真是演戲,那也倒好收場,就當是殺青結束,收拾行囊離開就是。
只可惜,她不是好演員,入戲太深,反倒將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岑晞輕扯唇,糟糕的經歷。
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初戀就這麼倉促地交代了,連可以值得的回憶都沒有。
尹知夏與蘇清涵是兩天前才見過面的,那時她剛剛與陶擎輝離婚,陶擎輝因為那場火災的事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案件是在火災后兩個月結案的,原來真正的幕後操縱者是陶擎輝,他幾乎是抱著兩敗俱傷的決心來整她和蘇清涵的。
他想要與她們魚死網破。
岑晞站起身,走過去迎接。尹知夏穿著一襲奶白色的棉絨風衣,長捲髮像是剛燙染過,栗棕色,襯得她雪膚一樣的臉氣色更好了。
岑晞眼睫低垂下來,手裡的工作剛進行了一半,她不喜被人打擾。但尹知夏不請自來,沒有拒絕的道理。
「坐。」
空氣沉默了一瞬。
房門被人敲響,岑晞將自己從愁悶的思緒中拽出來,沖著門口回了聲,「請進。」
「老闆,有人找。」員工從外面探進頭來。
「看著心上人為了別的女人寢食難安,你心裡什麼感受?」陶擎輝拿著電話隔著玻璃木板質問她,他嘴角綻開笑容,咧到耳朵根的弧度讓人覺得如果不是他那張臉的面積有限,那弧度還能繼續擴展。
尹知夏看著岑晞狀似無聲的回應,很是無奈,「她最近狀態很不好。」
尹知夏在沙發的一側坐下,目光柔柔地望著坐在她對面的岑晞,溫聲說:「岑小姐,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聊聊清涵的事。」
陶擎輝即便是坐牢,也依然囂張如常,毫不畏懼接下來的法律制裁,他只想要變、態地看著她和蘇清涵痛苦。
「我就是想讓你們嘗嘗我當初的感受。」陶擎輝輕哼,沒有絲毫的憐惜之意,「不是不想讓我好過嗎?這就是你們與我作對的報應。」
岑晞原本的性格就偏冷,與人講話時全程一個表情,喜怒不形於色,讓人捉摸不透。只是聽尹知夏提到蘇清涵時,眉梢有輕微的上挑,很快便恢復原樣。彷彿一陣微風拂過,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尹知夏至今回想起那個笑容,都不寒而慄。
「誰?」岑晞變得惜字如金起來,性情也冷淡許多,一張精緻的臉上捨不得露出過多的表情。彷彿一個細小的蹙眉都需要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能做出來。
「讓她進來吧。」
尹知夏怔怔地望著他,熟悉的面孔在那一刻逐漸模糊,她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地盯著陶擎輝,看他起身離開時,不忘轉身,送他一記嘲諷的笑。
岑晞匆匆打量一眼,暗想:離了婚,可以隨心所欲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果然不一樣了。
「尹小姐,說是有話想和你說。」
尹知夏默不作聲。
兩天前在蘇清涵的辦公室,尹知夏去看她。自從離婚後,蘇清涵就沒有主動聯繫過她,好像她的任務已經結束,她們也沒有了再繼續來往的必要一樣。
「清涵,我離婚了。」尹知夏坐在沙發上,望著蘇清涵,想要將這份喜悅與蘇清涵分享。
「我知道。」蘇清涵坐在辦公椅上,沒有走過去的意思。
兩人之間隔著遙遠的距離,靜默的空氣里能嗅到一點暖香,讓人的心不必那麼冰冷。
「你···怎麼了?」察覺到蘇清涵的異樣,尹知夏開口詢問。
蘇清涵緩緩抬眸,眼裡的猩紅毫不遮掩地暴露在尹知夏的面前,她眸光深遠地望過去jsg,又像是透過尹知夏望向她身後的山水畫。
「那天在7樓的酒店裡,向我求救的人是岑晞。」
蘇清涵放輕了聲音說,生怕驚擾了那份回憶,又會如野獸一般跳脫出來糾纏著她。
她幾個月來一直受那段記憶的折磨,整宿輾轉反側。她想不出該如何去挽救她與岑晞之間的感情。
「是她嗎?」尹知夏瞳仁驀然瞪大,不可思議地凝視著蘇清涵。
回應她的只有令人窒息的空氣。
「她···是不是生你氣了?」
蘇清涵依舊沒有回應,目光直直地落在地面上被綠植割碎的光影,出神。
「你沒有向她解釋嗎?」尹知夏呼吸漸緊,蘇清涵的狀態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泛白的唇連動的力氣都沒有。
「都怪我。」尹知夏自責著,她手指捏緊,心神慌亂地反應過來。
陶擎輝的那句質問:看著心上人為了別的女人寢食難安,你心裡什麼感受?
細密的針一下下扎進胸口一樣的疼。
尹知夏在心裡深刻描述了下突如其來的感受,疼得不敢再去看此刻潦倒的蘇清涵。
她眼裡的光不再圍繞著自己。
尹知夏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靜默片刻,蘇清涵的視線終於挪到尹知夏的身上,濃密的睫毛的影子打在她眼底的青黑上,更顯憔悴了。
她沒有反駁尹知夏的那句自責的話。
尹知夏知道,蘇清涵與岑晞鬧矛盾的導火索,是自己。
從蘇清涵那兒離開,尹知夏就起了單獨去找岑晞解釋的想法。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她真想岑晞與蘇清涵複合嗎?
錯亂糾纏的情緒在心裡打了結,尹知夏無心去解。
見到岑晞,同樣的無精打采,萎靡不振,不過她與蘇清涵不同,一雙烏黑的瞳仁里還有光,是冷若冰霜的疏離。
「那天的事,我想我需要向你解釋一下。」
「不是都已經結案了?」
岑晞終於開口,反問的話讓尹知夏一噎,哽住了。
「我是說那天在7樓,我們都不知道那個人是你。」尹知夏努力組織著語言,但無論怎麼說都顯得欲蓋彌彰。
「清涵是想要回去查看的,但當時情況緊急,服務員也在催促我們抓緊離開。加上我那天身體不適,清涵也是緊張我才會失去理智,影響了她的判斷。」
岑晞聽著尹知夏的所謂解釋,搭在膝蓋上的手攥緊,露出的關節微白。
尹知夏柔緩的話音落時,岑晞只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似有微風撩起她頰邊的碎發,一併帶走尹知夏剛剛傳遞到她跟前的話,隻字未留。
岑晞根本就沒過心。
蒼白的解釋,終究掩蓋不了尹知夏在蘇清涵佔據首位的事實。岑晞聽與不聽,意義不大。
她的心,不會再為蘇清涵起波瀾。
其實,她也知,那件事若要完全怪罪到蘇清涵的身上有些牽強。濃煙滾滾的緊要關頭,讓蘇清涵不顧一切地拋下最在意的白月光,去救一個「毫不相干」的人,這是對人性的考驗。
將這種考驗強加到蘇清涵的身上,的確有些不公。
岑晞也是冷靜下來才有了這種設身處地為蘇清涵思考的想法。
只不過岑晞自與蘇清涵確認感情后,就有一根刺扎在她胸口,她摸不清自己在蘇清涵心裡的地位。迫切想要證明她與尹知夏相比,誰更重要的想法一旦在心裡扎了根,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枝繁葉茂起來。
這次的事件,的確給了她逃脫的理由。
逃出與蘇清涵愛情的枷鎖,她就自由了。
尹知夏與岑晞的談話無功而返,她坐在車廂里,望著岑晞裝潢精緻的門面,輕輕嘆氣。
如果她當初沒有出國,蘇清涵是不是就不需要經受這些了?
剛剛與岑晞面對面近距離談話時,她目光始終停留在岑晞圓潤的眼睛上,眼尾任性地拉長,像是刻意地強調她與自己的截然不同。
尹知夏與岑晞初次見面時,曾玩笑似地調侃過岑晞與她眼睛的相像。那時的岑晞眼裡只是閃過一絲微妙的光,複雜的情緒藏在裡面。
今日,她倒是毫不遮掩迫切想要改變與自己相像的容貌的想法。
尹知夏無奈地搖頭。
替身,也是有脾氣的。
臨近年關,柏油路的兩側掛滿大紅燈籠,傍晚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路燈點亮,整座城市都氤氳在了一片祥和的喜氣中。
蘇誠立自從妻子犯了案被抓之後,人就感到孤冷起來。小兒子被他一氣之下送去當兵歷練。五層的別墅里裡外外就剩他一個人,蘇清涵早出晚歸,回家也只是提線木偶一樣遊離在餐廳和卧室。
沒有煙火氣的家讓蘇誠立產生了窒息的感覺。
年關將近的時候,他主動約了岑宛,說是想叫著兩家人一起聚一聚,商議一下她和蘇清瑤的婚事。臨掛電話前,蘇誠立讓岑宛幫忙轉達蘇清瑤。
父女倆關係鬧得僵,連一通電話也懶得打。
真到了見面的那天,岑宛叫了妹妹岑晞做伴,諾大的城市,只有她們姐妹倆相依為命,至於那個挂名的父親,岑宛沒有通知他的打算。
見面的地方就定在了蘇氏旗下的酒店,蘇誠立帶著大女兒蘇清涵提前趕到,蘇清瑤是與岑宛她們一起來的。
岑晞領著岑思琪跟在她們身後,推門走進包間時,目光自然地落到蘇清涵的身上。
兩人的視線一觸即離,尷尬地避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