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被發現
第六十三章被發現
沈南晏剛回來那陣在班裡引起不小波動,大家笑著開玩笑說白哥年級第一的寶座又要沒了,班長萬年老二的位置又要后移一位。
高三教學樓縈繞著一股緊張的學習氛圍,大家都在埋頭刷題準備高考,任何趣事或是波動僅供難得閑時的消遣,消遣完后大家又投入學習,因此學神回歸所帶來的波動並不會留下太過長久的漣漪。
周六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語文,大家聽得昏昏欲睡,下課鈴聲響起后,有人極速奔出門口去公交車站等候回家的車輛,有人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又繼續回到教室學習。
江逾白往書包里塞了幾本習題冊,打算去沈南晏家中寫作業,順帶看一看他口中自己忘了好久的東西。
沈南晏的家離學校不遠,他們決定走著回去。
路上幾乎都是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南中學生,江逾白以前一直覺得南中這套平平無奇的校服在沈南晏身上顯得格外好看,有時走在路上,他會故意落後幾步,只是為了看沈南晏穿著校服行走的背影。
午後的陽光從雲層中探出大半個頭,金色光芒自萬丈高空傾瀉而下,透過層層密密的婆娑樹影,映得沈南晏的身姿愈發筆挺頎長。
沈南晏回頭,站在原地等待同樣被陽光青睞的少年。
到家時時間尚早,他們不急著寫作業,於是決定先看一看沈南晏特意回到鎮上拿來的東西。
這十個月發生了太多事情,江逾白哪能樁樁件件都記得那樣清楚,他商量道:「給點提示?」
他打架,鬥毆,逃課,進網吧,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酷拽、囂張。
他從未料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溫室花朵的待遇。
看夠了,他抬起頭:「偶爾做一次溫室花朵,好像也還不錯。」
沈南晏當真給道:「新年。」
如江逾白所料,其中之一是他送給沈南晏的九朵玫瑰。
江逾白從小就生活在一個極度缺乏關愛的環境中,所以他習慣讓自己擁有鋒芒,他在學校不願意收起自我保護的利爪,總是喜歡「惹是生非」,久而久之便成了老師同學眼中的不良少年。
沈南晏把玫瑰罩好:「還有一件東西,你想起來了嗎?」
沈南晏也笑:「溫室就溫室吧,你這麼張狂,風吹雨打都折不斷你,你不願意在我面前表現得太過嬌氣,那你的花嬌氣一點總行了吧,反正我願意寵著。」
江逾白見了笑道:「沈南晏,你這是把他當溫室里的花在養啊,照你這種保護程度,少說也能存活大幾十年吧。」
只有沈南晏。
他凝視玫瑰許久,關於玫瑰的各種從他眼前掠過——嬌艷的、柔軟的、瑰麗的,被人小心翼翼呵護的。
沈南晏說:「不是偶爾,在我這裡,你可以經常。」
他只是這麼想,然後就這麼說了。
從來沒有人把他和嬌氣沾上邊。
在他面前,江逾白可以卸去一切偽裝,收起所有利刺。
江逾白眉頭微蹙,神色依然疑惑。
江逾白點頭:「好啊。」
緞帶材質不易損壞,保存時間相比於紙質更加長久,但是沈南晏也不敢隨意放置或是把玩,他找了一個和玫瑰高度相似的玻璃罩子,將玫瑰罩在裡面,以便讓他遠離外界的影響。
就像玻璃罩中的玫瑰一樣,只需要享受他毫無保留的愛意。
沈南晏很少說這麼直白的情話,事實上他也不太清楚,這到底算不算傳統意義上的情話。
沈南晏接著說:「煙花。」
見江逾白神情仍然未變,最後無奈道:「……恭喜發財。」
江逾白瞬間展顏,欣喜道:「紅包!」
是了,那天晚上沈南晏說給他走後門準備了紅包,並且還有兩個。
那天之後他跟沈南晏的交流要麼通過手機,要麼地點是在醫院,他每天盼望沈南晏早點好起來,早已不記得紅包這檔子事了。
沒想到沈南晏一直記得。
「你都傷成那樣了,還記得這件事呢。」江逾白道。
沈南晏從抽屜中取出紅包:「答應過給你就一定會給你。」
他把紅包遞給江逾白:「拿著。」
江逾白接過,好奇地觀察紅包包裝,很普通的一種,上面印著金色的「恭喜發財」。來回翻看兩圈,他捏了捏,找到封口準備打開:「怎麼包兩個?」
沈南晏賣關子:「拆開你就知道了。」
江逾白拿出裡面的錢:「怎麼還有零有整。」
沈南晏說:「你數數。」
江逾白把兩份紅包中的錢放在兩邊,先拿起其中薄的一份數。數完后,有零有整,520。
念完最後一個數字,江逾白似有所感,拿起另一份,手指小心翼翼地劃過每一張鈔票,臉上的神情不像是在數錢,倒像是某種頗具意義的儀式。
結果不出所料,厚的一份果然是1314。
合起來,一生一世,我愛你。
江逾白胸中不知什麼滋味,酸酸澀澀,又帶著描述不出來的甜。
他抬起頭,對上沈南晏深深的眼睛:「沈南晏,你幼不幼稚。」
沈南晏嘴角的弧度很柔和:「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才幼稚。」
對於這個紅包,江逾白曾經有過許多猜測,他想,或許是杏花鎮當地的習俗,或許是什麼6、8、9之類的吉利數字,任他如何猜想也沒想到,裡面會包著這樣一串與沈南晏冷漠氣質看起來格格不入的數字。
他心中升起暖流,嘴上卻道:「沈南晏,我發現你身上有一個特質。」
「什麼?」
江逾白沒有直說,只是委婉道:「你說土味情話一定很厲害吧?」
沈南晏笑起來:「那大概不行,最土也只能到這個地步了。」
江逾白把鈔票塞回紅包,神情認真地塞進衣服口袋:「你這麼土,大概也只有我不嫌棄你了。」
沈南晏抬手拖住他的後腦,修長白凈地手指插|進他濃密的黑髮,低下頭,眼睫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鼻尖與江逾白的輕輕相抵:「榮幸之至。」
窗外掠起一陣輕柔和煦的長風,樹葉在風中旋轉飛舞。
沈南晏與江逾白接了一個只有彼此氣息的長吻。
啪嗒——
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沈南晏和江逾白驚懼分開,倉皇回頭。
只見徐穿著風衣站在門口,右手懸在半空,地面是一灘混合著玻璃的水漬。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沈南晏,他啞著嗓音,叫了一聲:「媽……」
徐澗渾身都在顫唞,聲音止不住地戰慄:「你們在幹什麼?」
江逾白上前一步:「徐阿姨,我們……」
沈南晏拽住江逾白的手腕,側身擋在他的身前:「媽,你先冷靜,你冷靜下來了我們再跟你解釋。」
「冷靜?」徐澗憤怒地帶著哭腔,「你要我怎麼冷靜?!」
「看見自己兒子跟別人親在一起,對象還是個男的,我怎麼可能冷靜!」
倏然想起什麼,她更加激動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們兩個早就在一塊了是不是?你住院到時候他大老遠從南城飛過去找你,我看見你們在病房牽著手……」
「我怎麼這麼笨,竟然天真地以為兩個男生牽手沒有什麼……對了,對了,你拒絕我的安排,非要從臨城回來是不是也是因為他?我早就說過他會帶壞你,」她看向江逾白,「小白,我們小晏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他,他為你差點被趙力害死,為你放棄從小堅持到大的鋼琴,這些還不夠嗎?」
江逾白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自處。
徐澗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沈南晏加大音量叫道:「媽,這些都不是他的錯!」
徐澗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剛才看見的畫面對她衝擊實在太大,她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完全沒辦法冷靜,她盯著沈南晏:「你放著那麼好的學習環境和醫療環境不要,非要跟我和醫生對著干,大老遠一個人跑回南城,我就說……你從來都不是一個留戀這些的人,怎麼會沒有原因,你執意要回到南城就是因為他嗎?你還嫌他給你生活帶來的混亂不夠多嗎!」
徐澗快要站不穩了,她視線模糊,頭暈目眩,扶著門框緩緩下滑。
沈南晏和江逾白察覺不對,趕緊奔過去一人一邊攙住她的雙手,沈南晏在她耳邊驚惶叫道:「媽,媽!」
沒想到徐澗甩開江逾白,抽噎著說:「你別碰我……你離我兒子遠一點!」
江逾白木訥地順著力道退開半步,腦中嗡嗡作響。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怎麼會這樣。
徐澗一邊小聲地抽泣一邊說著「你離我兒子遠一點」,眼淚掛滿臉頰,任沈南晏如何叫她都沒反應。
沈南晏扶著他小步小步地往她屋裡走,她死死拽著沈南晏的手,生怕鬆開一點就會被別人搶走。
江逾白被隔絕門外,房門關閉之前,沈南晏給了他一個不要擔心的眼神。
不知過了多久,徐澗哭累后終於睡去。
沈南晏打開房門,只見江逾白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口,聽見動靜后毫無生氣地抬頭。
沈南晏走過去牽住他的手:「沒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