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唐曉星抱著俞菟奔進卧室，一頭扎進洗手間。
雖然唐曉星早就在外面買了自己的房子，但家裡始終給她留了一間卧室，方便她時不時回來留宿。
房間時月華每周都會打掃，連洗手間裡面也是乾乾淨淨的。
唐曉星作為運動員，平時訓練難免磕碰，跌打損傷屢見不鮮，處理類似的情況十分熟練。
她放下俞菟，讓俞菟坐馬桶蓋上，然後二話不說，迅速果斷挽起俞菟的褲腿。
沒等俞菟反應過來，她沾了茶水那隻腳上的拖鞋和襪子都被唐曉星摘掉扔一邊。
唐曉星看了眼俞菟的腳背，原本白皙的肌膚上出現一塊不規則的紅暈，毫無疑問是燙傷，不及時處理很可能會起泡，甚至破潰。
她立馬進洗浴間把蓮蓬頭牽出來，放水前出聲提醒：「水有點冷，忍一忍。」
說完，初春沒褪盡寒意的自來水猝不及防沖刷在俞菟的腳背上，驚得她下意識扶住唐曉星的肩膀，抿緊嘴唇不出聲。
但她從小耳濡目染，受到家裡氣氛的影響，時月華餘威尤甚，真發火了，唐曉星不敢反抗的。
「你誤會了。」俞菟無奈，對唐曉星雖然武斷但對她十分維護感動又好笑，連忙阻止唐曉星，「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自己不小心，跟阿姨沒關係。」
俞菟搖頭，小聲說：「不疼。」
大不了，她帶俞菟跑。
「也對，我媽不壞。」唐曉星被俞菟說服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叮囑道，「但人好不代表不會鬧矛盾，如果你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們結了婚，就是一家人，有事千萬不要憋心裡。」
她帶俞菟回家絕不是讓俞菟來她家裡受委屈的，她媽不滿意她擅自做主光速領證，就算生氣也不該為難俞菟。
「真的？」唐曉星還是不大確定。
唐曉星口頭上在詢問俞菟，其實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沒等俞菟開口，就繼續說：「待會兒咱們就走，反正見也見過了，她不滿意隨她去，別的以後再說。」
涼水沒過俞菟腳背，足足沖了五分鐘，紅腫沒褪，但似乎也沒有進一步惡化的跡象了。
唐曉星真不分青紅皂白就走掉的話，肯定會傷時月華的心。
俞菟笑起來，肩膀一個勁顫：「我和阿姨不對付，你還敢跟阿姨動手？」
唐曉星撇嘴嘟囔：「惹不起還躲不起嘛。」
唐曉星稍微鬆了口氣，伸手用指腹輕觸發紅的部位，感覺俞菟整條腿都顫了一下，腳趾也蜷起來，唐曉星擰著眉一臉擔憂：「很疼嗎？」
「騙人。」唐曉星不信她，「都這麼紅了怎麼可能不疼？」
本來好好的，怎麼俞菟和時月華單獨坐一會兒就出意外？
唐曉星攥緊拳頭：「誰敢欺負你，我就揍他！」
俞菟眨眨眼，笑問：「假若我受委屈了，你要怎麼辦？」
她繼續端著蓮蓬頭沖洗燙傷的地方，抬頭詢問俞菟：「你老實告訴我，我媽是不是為難你了？」
聞言，唐曉星略慫。
雖然說道理上唐曉星接受專業訓練那麼多年，應該比她媽媽厲害，時月華打不過她。
俞菟點頭：「你之前還說阿姨人很好，怎麼現在自己卻不相信？」
她媽總不能追她到天涯海角。
俞菟笑眼彎彎，唐曉星被她帶笑的眼神盯得紅了耳朵，很難為情。
感覺燙傷的地方應該不會起泡，這陣子天還挺冷，涼水沖久了也會不舒服，唐曉星別開臉，關掉水龍頭，起身從柜子里抽出條幹凈的毛巾。
俞菟伸手夠她手裡的毛巾：「我自己來吧。」
「你坐著就好。」唐曉星避開俞菟的手，「受了傷就別逞強，其他事情交給我。」
說著，她蹲下.身，一隻手托起俞菟的腳掌，拿毛巾擦凈俞菟腳上的水珠。
唐曉星感覺俞菟的腳小小的，大概只有三十五六碼，皮膚很白，正因為白，被燙傷的地方才格外顯眼。
怕弄疼俞菟，唐曉星動作很輕，小心翼翼的。
因為她注意力集中，目光非常專註，因而沒發現在這個過程中，俞菟的視線也長久在她身上停留。
擦乾淨俞菟腳上的水，唐曉星又仔細看了眼腳背燙傷的部位，再挽起褲腿檢查膝蓋撞傷的地方。
一點點紅，可能會青兩天，不如燙傷嚴重。
檢查傷情的時候，唐曉星這裡捏一捏，那裡碰一碰，鬧得俞菟耳尖通紅。
好不容易等到唐曉星鑒定完畢，鬆開手站起來，俞菟心裡偷偷鬆口氣，隨後聽唐曉星對她說：「你等一下，我去拿藥膏。」
唐曉星推門出去，俞菟抬頭，悄悄看一眼她的背影。
離開卧室，唐曉星迎面碰上時月華。
「媽？」
客廳里還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應該是唐東青在掃地。
沒等唐曉星開口，時月華將一支燙傷葯遞給她，問：「嚴不嚴重？需要去醫院看看嗎？」
唐曉星下意識接過藥膏，搖頭：「沒起泡，應該不用。」
想到她剛才還懷疑她媽媽故意為難俞菟，唐曉星心虛不敢直面時月華的眼睛，一邊關門一邊對門外的時月華說：「媽，你去客廳坐著吧，我幫她上藥，一會兒就好。」
話音未落，房門已經合上了。
時月華睨了眼被唐曉星關上的卧室門，若有所思。
唐曉星回到洗手間，俞菟朝她偏了偏頭：「剛才阿姨過來了？」
「嗯。」唐曉星揚起手裡的藥膏，「來送葯，還問我用不用送你去醫院。」
俞菟唇角彎彎：「你媽媽真的很好。」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有些黯淡。
唐曉星沒注意到俞菟神情變化，她朝俞菟笑了笑：「我幫你上藥。」
說著，她熟練拆開藥盒，俯身將藥膏擠一點在俞菟腳背上，再用自己的手掌貼合俞菟腳背的皮膚，輕柔細緻地塗抹開。
掌心溫度化開藥膏，上藥的部位涼絲絲的。
俞菟盯著唐曉星前額那幾根碎發，眼睛一眨不眨。
唐曉星忙完，抬起頭來，忽然聽俞菟喚她：「唐曉星。」
「嗯？」唐曉星隨口應著，同時擰上燙傷膏的旋蓋，把藥膏放回盒子里。
俞菟雙手抓緊衣擺，閉上眼深呼吸，片刻后重新睜眼，這才開口問她：「如果，你今天遇到的人不是我，你也會和她結婚嗎？」
是不是即便換一個人，唐曉星也會這樣對她好。
唐曉星只是迫於父母逼婚的壓力才同意相親，見面后觀感不錯就領證，其實並不太在意這個結婚的對象是誰。
「啊？不是你還能是誰？」唐曉星有點愣，不明白俞菟為什麼這麼問。
但對上俞菟有些執拗的眼神，她還是認真思考了幾秒鐘，然後才給出回答，「我也不知道。」
她說的是實話。
一見鍾情說白了就是被美色吸引。
她喜歡俞菟身上柔和的書卷氣，喜歡俞菟說話時溫溫軟軟的語氣，覺得這個女孩兒很可愛，對上俞菟帶笑的雙眼就會心跳加快。
唐曉星願意和俞菟相處，接納俞菟成為自己的伴侶。
如果換一個人……
這樣的假設，唐曉星想也沒想過。
俞菟眼神黯淡下去，豈料下一秒，唐曉星又開口了。
「我沒考慮過這種事。」唐曉星態度坦然，仔細思考如何措辭才能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得更加明確，「見到你之後，我才有結婚的想法。」
對另一個人一見鍾情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這可能性大或小，對唐曉星而言並不重要。
既然她選擇了俞菟，決定和俞菟結婚，那麼別人再好，都與她無關。
聞言，俞菟微怔，隨後眼底透出點瑩亮的星光，情不自禁彎起眼角：「嗯。」
唐曉星眼露疑惑看著她：「為什麼會這麼問？」
俞菟搖頭：「沒什麼。」
如果有一天，唐曉星發現自己被欺騙，還會把她當成單純無害的女孩兒，繼續寵著，護著么？會後悔今天的選擇么？
「哦。」唐曉星向來沒有追根究底的習慣，俞菟說沒什麼，她也就沒多想，轉而看向俞菟燙傷的腳背，「還痛不痛？能下地么？」
「能。」俞菟應她，「不嚴重，我可以自己走。」
她赤腳重新穿上拖鞋，起身走了兩步，被燙傷的地方隱隱作痛，但還可以忍受。
俞菟推開洗手間的玻璃門，招呼唐曉星：「我們出去吧。」
唐曉星跟在俞菟身後，見她的確能走，傷得不重，這才收回欲上前攙扶她的手。
回到客廳，地面已經打掃乾淨，時月華和唐東青並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茶几上擺了一小碟切成塊的蘋果。
俞菟和唐曉星先後走出卧室，唐東青抬手招呼她們：「快過來坐，吃點水果。」
剛才發生了點變故，唐曉星怕俞菟心裡尷尬，於是主動牽起她的手，帶她走到沙發邊坐下。
俞菟的確有點難為情，剛才被唐曉星當著父母的面抱走，這會兒再見時月華和唐東青，她臉紅紅的，有點抬不起頭，只能裝作無事發生，乖巧安靜跟在唐曉星身後走進客廳。
她倆剛落座，時月華就掏出一串嶄新的鑰匙，兩個脹鼓鼓的紅包，給唐曉星和俞菟一人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