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祝水雯一臉肅穆,如臨大敵地將手指按在那三顆顫顫巍巍飄浮的小紅心上。
兩分鐘很快過去,撤回鍵隨之失效。
沒聽見什麼奇怪的提示音,她鬆了口氣。
崩壞度處於岌岌可危的95%,也不知道全滿以後會是什麼後果,問系統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雖然她很清楚,自己這行為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如果想避免數值上漲,恐怕最好的辦法是不回應、不理睬。
可是——
她的視線落回屏幕上。
雪白的小狗搖著尾巴,熱情地對著她比出一個大大的愛心。
殷姿神情嚴肅,像是準備進行某項艱巨且困苦的偉業。
父親陪在旁邊,像是要為女兒築起一道防護網似的,手半搭在母親的膝上,一派安撫的樣子。
說不清是什麼情緒在作祟,她舉起手機,湊了過去。
母親早已回房休息,忘記了要跟她「聊一聊」呢?
*
談話的地點不是客廳,而是祝水雯的房間。
意識到這點后,少女的心思突然活泛了起來。
房門沒關,半掩著——這是殷姿的提議。
「小水,你在家裡穿校服幹嘛?」
萬一、萬一……
殷姿嘴角不自然地抽[dòng]了一下,以很快的語速道:「避孕套要怎麼買、怎麼用,你知道的伐?」
吱呀——
一分鐘后,門縫裡,探出了一隻萎靡不振的草莓兔。
那語調,是她自己都要受不了的諂媚與狗腿。
母女倆面對面坐在床上。
在盤著腿縮成一團后,祝水雯的緊張情緒就開始加壓。若房間是全封閉的,她恐怕會感覺更加難以適從。
跟那顆心比起來,她回的心太小、也太微不足道了。
*
不得不說,開門前,她是心存了僥倖的。
馥九的冬季校服是加了絨層的,保溫效果還不錯,對得起它的價格。
客廳的燈大亮,母親搬了把椅子坐著,是一眼就能看到她房門動向的角度——她的渾身上下,都寫著「有備而來」。
門開后,夢想破滅。
瞳孔大地震!
祝水雯畏畏縮縮道:「……暖、暖和。」
幸好如此。
主動出擊?
*
「沒有啊!根本就沒有到那一步——!」
祝水雯:……
好,上來先「我沒有談戀愛」、「我沒有男朋友」、「我也沒有女朋友」來一套澄清三連擊——反正,這也不算是說謊。
隨後,她像是碰著了什麼燙手的東西似的,飛快地將手機擱到一邊,穿了拖鞋,跑去開房門。
——然後被沒好氣的殷姿一掌拍開了。
祝水雯硬著頭皮呼喚道:「媽~~咪~~~」
少女心虛地關上門。
不過,她意外發現,母親似乎也在緊張。
少女的臉紅得直冒煙,「嗚嗚」叫著撲到母親身上,滾來滾去地抗議:「親都沒親過的,怎麼可能直接……嗚啊——!都說過好多次了,根本沒有這種事啦!講多少遍了,你們幹嘛就是不信啦,幹嘛!!」
證據就是,足足一分鐘過去了,殷姿依然一言未發。
殷姿唇角一抖,像是要被逗笑的樣子。
繼續大眼瞪小眼的,也得不出個結果。要不,她乾脆……
但如果說它比能把人裹成球的珊瑚絨居家服還要暖和——那是純粹胡謅八扯。
然而,在看見女兒的模樣后,她的視線一下子凌厲嚴肅了起來。
——小心翼翼地,用鼻尖和電子小狗貼了貼。
說的時候,要眼睛直視前方,面帶微笑,從容鎮定,理直氣壯!
然而,在她演練結束以前,母親先一步開口了。
殷姿「哎呀呀」地討饒道:「好好好,是媽媽錯啦。應該先跟你聊聊天的,上來就說這個,是有點太突然了。」
不過,這一刻,母親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下來。
祝水雯破天荒機敏了一次:「媽咪,老實交代!你剛是不是在套我話?」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殷姿做出了對天發誓的姿態,又道,「主要是,我跟你爸都不知道你的情況,那起碼得告訴你要怎麼保護自己,是不?」
——但乖女兒自己綳不住地自爆了,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殷姿不由得慶幸,看來還只是停留在拉小手的階段,還好還好。
閨女看著比她還臊的樣子,一邊抱著被子一邊紅著臉哼唧:「幹嘛這麼早就替我貸款,八字都沒一撇的事……」
「因為很擔心你啊。」殷姿謹慎地選擇自己的措辭,溫和道,「不是擔心你談戀愛,是擔心你受傷。」
之前在客廳里,夫妻倆商量了半天,最後達成了一致:當務之急,是得跟寶貝女兒叮囑一下安全健康問題。
女兒大了就不由人,千叮萬囑最後還是防不住,爹媽的話哪有臭小子說出來動聽?遮遮掩掩反而不好,索性先做好最壞的打算。
說是這麼說,但真事到臨頭,殷姿意識到自己不僅不能把臭小子抓起來千刀萬剮,還得說話盡量做到客觀中立且理性——她的腦仁不由得隱隱作痛起來。
不過,比起祝曦,她的狀態還是要好一點。
老祝已經完全崩潰了,現在估摸著正在房間里失魂落魄做家務,嘗試平心靜氣。
沒個個把小時緩不過來。
看女兒抱著自己的腰嗚嗚哇哇的,直到這一刻,她才感覺到熟悉的氛圍回來了,終於生出些說話的衝動,把剛剛和祝曦的話慢慢地複述給女兒聽。
「媽媽跟爸爸,真的很愛你的。」
少女道:「我知道的,我也愛你們——我超愛的。」
「但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到底有多愛你。你知道你爸剛才說什麼嗎,他說如果知道你被人欺負了,他就算拼了命不要,也要把欺負你的壞蛋給一起帶走了。」
在女兒生出愧疚以前,殷姿先失笑道:「當然我覺得他是在哈牛皮,法治社會了,肯定要先法律程序的是不是?但態度么,就是這麼個態度啦。」
但很快,她的笑斂了起來,嚴肅道:「但是,等到『你被人欺負』的時候,我們再出面,就算欺負你的人不在了,不管是坐牢了還是死了,我們都覺得,不值當的。如果你不健康、不開心,那麼無論壞人付出什麼代價,對我和老祝來說,都是虧的——你可以理解媽媽的意思的,對嗎?」
少女點點頭。
好一會兒,她乖乖認錯了:「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們的。我就是覺得……」
殷姿幫她說後半截:「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嗯。」
少女悶悶道:「而且也沒有談啊,真的沒有。萬一以後要分手了呢,我就想著,先不說了。」
她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沒有談」和「分手」是兩組矛盾概念。
殷姿心裡長嘆一聲。
這不就是完全被那小子給套牢了嗎?
她沒有去提醒女兒,而是順著往下說:「媽媽可以理解。那,你跟你緋緋姐說過嗎?」
祝水雯搖搖頭,又補充道:「姐姐可能……也許……大概……知道的,吧?」
——到底是多沒底氣,才加了這麼長的前綴啊!
殷姿沉吟了一會兒,認真道:「不想說的話,就不說。不想當面說,發簡訊,寫信,都可以。不過,如果你出什麼意外,比如失蹤啊、聯繫不到人啊,我去問你緋緋姐——那時候不要怪媽媽,也不要怪她告訴了媽媽,好嗎?」
少女「嗯」了一聲。
她嬌嗔般嘟囔:「媽咪,現在沒人會寫信了啦。」
殷姿摸了摸她的頭髮:「你爸以前就是給我寫信的。」
「現在沒人會看這種手寫的東西了。」
「你寫我會看的。」
少女不說話了。
好半天,她才道:「媽咪。」
「嗯?」
「我以後會跟你說的,真的。」
「好的,那你要記著自己的話哦。」殷姿伸出尾指,「答應我們,在那之前,要保護好自己,好嗎?」
「好。」
細弱的尾指勾了上去,重重地搖了搖。
「如果有拿不準的情況,就去找你緋緋姐商量。你們兩個人都拿不準,過來找爸爸媽媽,可以嗎?」
「好。」
少女遲疑了會兒,才跟犯了錯誤似的,小聲道:「媽咪……我本來以為,你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去找姐姐問個清楚的。」
顯然,「懷疑母親」這件事,讓她感覺很是不好意思,說得吞吞吐吐。
「我是想過。」殷姿道,「不過,後來我覺得,你肯定不會希望我這麼做的。所以呢,雖然我和你爸都很好奇,但還是等你親口告訴我們吧。」
少女嗚了一聲。
「所以,那個男孩子……現在還不是男朋友嗎?」
「……嗯。」
「那等『是』的時候,你領回來,讓我和你爸看看吧。」
懷中的女兒應了一聲,是整段對話里最響亮的「好」。
*
殷姿回到了房間內。
果不其然,祝曦正趴在地板上,愁眉苦臉地用抹布擦著床角的頑固污漬。
幹了半天家務了,他的情緒顯著好轉,從捶胸頓足的猩猩恢復成了一個長著苦瓜臉的……人類。
見妻子進來,他連忙問:「怎麼樣?」
「挺好的,很有進展。」
殷姿說得咬牙切齒。
和在女兒面前的溫和平緩相反,這一刻,在丈夫面前,殷姿終於不再掩飾,眼中燃燒起熊熊的烈火。
「小水答應了,說會領上門給我們看看。」
夫妻倆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意思——
等那時候,看她(他)不扒了那小子的皮!
*
悠閑的日子還沒過幾天,祝水雯就接到了一個意外來電。
「姐夫?」
「妹妹,過年好!」顧瑾宴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明朗,「過年過得怎麼樣啊?」
二人寒暄了兩句。
當然,祝水雯很清楚,顧瑾宴特意打電話,一定是有事情。
果然,幾句話過後,顧瑾宴便說出了來意:「你姐不是要去冬珠集訓了嗎,我想著,你要是沒事的話,你坐我車唄,我把你一起捎上去。」
不知為何,面對顧瑾宴自信滿滿的提議,少女可疑地陷入了沉默。
好半天後,她怯怯問道:「摩托車能上跨海大橋?」
顧瑾宴破防了。
*
「小祝同學,請。」
司機拉開車門,為少女擋住車頂可能碰到頭的橫杆。
這是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祝水雯對牌子不了解,也不知道價格,但光是司機這番紳士的開門服務,就夠讓她害怕了。
不過,這點畏縮情緒,止於她彎腰進車廂位置。
顧瑾宴對她招手:「妹妹,吃嗎?」
放在後座中間的小桌板上,是一堆跟「奢華」格格不入的鴨製品。
鴨脖,鴨架,鴨頭,鴨腸,鴨心。
他前頭的液晶屏幕在放血腥的B級片,一群男男女女在草地上你砍我、我砍你。
正巧,這會兒畫面播放到了女主角一斧子下去,面目猙獰地撕開了炮灰的胸腔,將心臟掏了出來。
顧瑾宴應景地拿了個鴨心,往嘴裡一丟——他的吃相倒是和行為舉止格格不入,很是優雅。
司機目不斜視,像是習慣了少爺看著血漿片吃鴨製品的沒品行為。
不過,到底是沒有沒品到底。
看到祝水雯進來,顧瑾宴按了兩下屏幕。
於是,播放的視頻變成了清新童趣的《小羊朵莉大冒險》。
「吃吧。」顧瑾宴道,「這盒提拉米蘇也是給你的。」
他從一個足有十二寸的提拉米蘇的包裝盒上,拿起了一個——
巴掌大的三角形切片。
「妹妹,這家蛋糕味道還可以的,先嘗嘗喜歡不喜歡。」他道,「喜歡的話,等會兒多搶點你姐的。」
就算他講話基本不顧忌人的心情,但面對小姨子,他姑且還是裝了一裝。
祝水雯沒戳穿他,把蛋糕接過來,以「太好吃了這很難買吧」為開頭、「姐姐肯定會很喜歡」作結束,一通狠誇。
顧瑾宴熱淚盈眶:我親愛的妹,我那同一個戰壕的戰友!
*
司機開得很平穩。
看祝水雯一直在看窗外跨海大橋的風景,他還特意貼心地走了右車道,好讓她能看得清楚。
灰白色的海水一望無際,海面上下起伏著,向著遠方一層層地推去。
她看了會兒,在想到「這就是連接馥海和冬珠的海水啊」時,她大腦毫無徵兆且不受控制地複習起了洋流的方向。
——住腦啊!
*
他們到達的時候,正趕上下午場的課結束。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顧瑾宴在酒店二樓的宴會廳,找到了正在用餐的祝緋緋。
「你來幹嘛?」
「帶咱妹來冬珠玩啊。」顧瑾宴理直氣壯道,「再說了,你能來,我幹嘛不能來?」
「我,被邀請來的。你,厚臉皮蹭的。」祝緋緋比了個向下的大拇指,「菜狗不配好吧。」
「我怎麼算蹭了?我有正當理由的。」顧瑾宴煞有介事道,「女士,請簽收一下由您家屬『顧某』發出的外賣訂單。」
祝緋緋:……
看到十二寸的蛋糕壓在桌面上,她的眉頭不住地抽搐:「這麼大一個,你餵豬?」
祝緋緋旁邊的女生是她集訓分到的舍友,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了,樂不可支道:「緋姐,這是你誰啊?哥還是男朋友?」
「路人。」
「追求者。」
聽到兩種截然不同的答案,舍友秒懂了:「哦——!」
她立刻端著盤子起身,把位置騰給顧瑾宴,好方便他繼續「追求」。
臨走前,她沒忘記叮囑:「緋姐,晚上還有課,別聊得忘記時間了哦。」
祝緋緋把人叫回來,切了一大塊蛋糕讓對方端走。
等她走了,祝緋緋才用不太自然的語氣道:「謝謝。」
不僅是謝顧瑾宴大老遠路過來,也是謝他不辭辛苦地替她送人情。
她很清楚,那麼大一個蛋糕,幾十個盤子叉子,肯定是準備要分給她同學的。
「我脾氣也沒那麼不好吧?」她假意生氣,「你怎麼老覺得我會被人排擠?別太損了啊。」
雖然,情況確實如此。
倘若不是真的找不到能一起玩的人,她之前也不會跟袁瑕仙處成了唯一的朋友,還處了那麼久。
「我沒有啊。」顧瑾宴聳聳肩,「你說蛋糕?那不是拿來餵豬的嗎?」
祝緋緋:……
三秒鐘后,顧瑾宴慘叫起來,倒在餐桌上抽氣不已。
——未來博士大人還精通拳擊,這合理嗎?
祝緋緋鬆了松拳頭,環顧了一圈后,問道:「我妹人呢?」
顧瑾宴幽幽道:「你問我啊?不是你跟她說的,賀雪岐跟你不在同一個教室,在化學競賽那邊嗎?」
他一邊抽氣,一邊幸災樂禍道:「地點都說了,現在才問『人呢』,緋博士,你會不會有點白目啊?」
祝緋緋:……
擦!!
*
晚飯後的休息時間很短。
在考慮一番后,祝水雯大度把這段時間的姐姐讓給了姐夫。
至於她自己……
問了好幾個人,穿過了一道流水潺潺的錦鯉池,她成功站在了化學競賽教室——
呃,旁邊的樓梯口。
身邊不時有人經過,偶爾會有人轉頭看她,大約是在奇怪她為什麼要兀自傻站在台階上。
少女沒有留神其他人的視線,她的內心只剩下一個想法——
這是,「那次」以後的第一次見面啊。
手心緊張得微微發熱了。
*
賀雪岐其實還不知道她過來了。
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即便是人都過了跨海大橋,她也沒在聊天里透露出一丁點端倪。
結果,她此刻站在樓梯上,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直接去教室嗎?
還是發條消息過去,告訴他準備接收「驚喜」?
她想著,不禁糾結起來。
這種「不速之客」的行為,會不會反而引人討厭呢?
等到亮光落在她的眼皮上,少女才愕然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她居然已經走到了教室的門口。
她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的打扮。
換了七八件才選定下來的假兩件學院風褐色連衣裙,領口處是綁了十幾次才滿意的蝴蝶結,腳上是衣櫃里最可愛的小兔堆堆襪,以及雖然她覺得不太滿意但也挑不出更滿意遂只好作罷的黑色瑪麗珍鞋。
有點小坡跟的款式,和他站在一起,會顯得身高更匹配一點……吧?
身後有人好心問道:「同學,你找誰?」
就在這一瞬間,從那麼多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呆住了。
少年穿得低調,仍舊是一身黑色的羽絨服,墨黑的髮絲安安分分地垂在耳邊。
不過,和在馥九時不同,他並非一個人在座位上。
他的周圍正擠了一圈的人,有幾個人在面紅耳赤地爭吵什麼。吵了兩句后,幾人一起看他,面露期盼,那模樣像是在等待著「神」進行最終的裁決。
——裁斷誰是對,誰是錯。
賀雪岐簡單說了兩句,於是,一個少年歡呼起來。祝水雯聽見他在說「我就說吧,我是對的!我肯定是對的」,另一個少年憋氣了會兒,一拳打在他的胸口。
「嘚瑟屁啊!下次再來!」
*
誰也沒有質疑,這場隨性開展的比賽,裁判為何是他們的「隊友」。
倘若真要刨根問底,多半也只會得到一個詫異的眼神,外加一句「哎,那可是學神哎!」。
這期間,無論其他人如何歡呼或是哀嚎,賀雪岐的神色一直很是平淡。
他像是一台高算力的計算機,問了便輸出答案,但再無其他多餘的情緒。
熱鬧也好,冷寂也好,都和高山上的雪無關。
他只是,如此「存在著」,成為默然的一部分。
身後的人又問了她一遍:「怎麼了,同學?需要幫忙嗎?」
「呃——!」祝水雯急急地側過身,好給人讓路,「我我我——」
要不、她還是走……?
——遲了。
門口這點動靜,被裡頭的人注意到了。
「啊,怎麼會有美少女過來我們這邊啊?」
「好可愛,跟小兔子一樣……找誰的啊?」
少年倏地抬起頭,在視線捕捉到她時,帶了點倦的冷意陡然褪去,眼眸中染上了少見的驚愕之色。
祝水雯怯怯地抬起手,對那邊搖了搖:「嗨……?」
會……笑話她嗎?
她今天這身打扮,會不會有點太矯枉過正,反而顯得很滑稽呢?
然後,她看到了讓她終生難忘的一幕。
少年的眼眸彎了起來,那神情明耀而燦爛,宛如晨間刺破地平線的第一縷光,連帶著周身冰雪般的寒冷都柔化成了宜人的清爽。
第一次,他在她面前,露出如此直白的笑容。
——只為喜悅,不染陰霾。
*
同一時刻,在賀雪岐的身後,那個剛剛贏了比賽的少年一臉難以置信,用中了彩票大獎一般的語氣激動道:「啊?她對我揮手哎?她是不是在對我笑?」
「她眼睛都沒在看你,別太自戀了。」另一個少年嚴肅道,「正確答案是:她在對我揮手。」
另一個女生聽不下去了:「你們兩個神經……」
拜託,這個方向,只有她和學神兩個人!
學神?絕對不可能,直接排除,那麼結論已出:美少女只可能是在對她明送秋波!
下一秒,她和一大票人,眼睜睜看著學神起身,穿過密密的座位,踏過眾人的目光,向少女快步走去。
三人:……
很好,今天是大家集體失戀的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