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希爾維斯特的第一反應是，你怎麼還惦記著這個？

希爾維斯特的第二反應是，冷靜。

他正打算接著糊弄過去，便聽到龍蕪說：「如果你真的是Omega的話，那我也算是不小心知道了你的秘密。」

她伸手，掌心中冒出璀璨奪目的光芒：「作為交換，我也可以讓你知道我的秘密。」

龍蕪問：「所以，你是Omega嗎？」他沉默一瞬：「你猜。」

不得不承認，龍小姐給出的這個條件誘惑力非常大。但想要希爾維斯特承認他是個Omega？

下輩子吧。

龍蕪點點頭：「我懂你意思了，所以我也和你分享一下我的生活經歷。至於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她露出一個與希爾維斯特無二的狡黠笑容：「你猜？」

希爾維斯特默默看向龍蕪：「沒看出來，你想象力這麼豐富。」

希爾維斯特對眼前的一切很感興趣：「可以觸摸，有明顯的實體感；空氣流動性很強，可以嗅到氣味，這裡顯然是一個全息世界，但很絕對不是星網。」

現在，他們共同立於一片荒原。

他看到了一隻——他從未見過的生物，如同蛇一般的細長身體，卻布滿了金色的鱗片，利爪似鷹、腳掌似虎，雙目炯炯有神，下頜高懸明珠；頭頂鹿角，背有細鬃。

希爾維斯特扭頭繼續看那隻疑似龍蕪的生物。

在他陷入短暫思考的時間，他的意識已經被龍蕪拉入那團耀眼的光芒。

但祂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

而這個靠譜系統的特徵是：她不喜歡虧欠。

「……那是什麼？」

「這是什麼？」

龍蕪：「呵呵。」

地面上的獸族陷入了鬥爭的泥淖，巨大的峰巒被飛禽的翅膀截斷，浩渺的湖泊被走獸的屍體填平。人類螻蟻般的哭喊喚醒了陷入沉睡的造物神。造物神從僅存的獸類中挑選出最最強大的四位——其中就有祂。

「那是我。」

希爾維斯特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的雙眼閃閃發亮，充斥著龍蕪看不懂的熱忱：「以勞倫斯星的設施，你是怎麼做到製造出這方天地的？」

愛信不信，反正我知道你這個濃眉大眼的是Omega。

她指向遙遠的天際：「這裡是我的記憶。當然，信不信由你。」

祂翱翔於翻湧的雲海，追逐著無止境的落日，天穹浩大，任祂肆意闖蕩。

希爾維斯特微怔。

他覺得龍蕪奇怪極了——彷彿這個人的靈魂，正受到兩種截然不同的系統操控：平日里是霸道總裁系統，但涉及到她個人的一些行為時，又會切換成一個比霸道總裁系統靠譜很多的系統。

龍蕪搖搖頭，長發於風中飛舞：「這裡不是我製造出來的。」

祂被造物神賦予了與眾不同的使命，可使命到底是什麼，希爾維斯特沒看清。又或者說，這一段記憶在龍蕪的腦海中本就是模糊不清的，他這個旁觀者也無從知曉。

最後，造物神力竭而亡，而祂開始了全新的旅途。

故事就此結束。

希爾維斯特眼前一黑。再睜眼，那個精細到挑不出任何問題的全息世界已然消失，他胸`前的衣料沾染自己的血跡。

這裡是星際時代，勞倫斯星，屬於龍蕪的小家。

恍若大夢一場，上一秒，他還是上古巨獸相爭的旁觀者，下一秒，他又變成了他自己，阿提奧帝國的落難皇太子。這樣的神通……的確不是目前的人類能有的。

他望向身側的龍蕪——對方正洋洋得意地看著自己，眼裡似乎寫著：【怎麼樣？這下你相信了吧？】

嗯，他相信了，就和她相信他是Omega一樣，相信她曾是了不起的神獸。

不過，希爾維斯特很快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龍小姐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這個方便透露嗎？」

龍蕪擺擺手：「和你這人講話就是這點很費勁，總要顯得自己很有禮貌的樣子。沒什麼不方便透露的，我們倆現在也算知根知底了——雖然知根知底的過程充滿著意外。」

她抱起放置在客廳中的三足青鳥金像，語氣裡帶著幾分懷念：「我睡醒就在勞倫斯星了，很奇妙，我還把這些寶貝一起帶了過來。」

希爾維斯特捕捉到關鍵詞：「睡醒？龍小姐不是有使命在身嗎？」

「哦，這個啊，後來人類不信我了，我就，呃，用你們人類的話怎麼說來著？」

龍蕪思考了一下，十分確信地開口：「我就失業下崗了。」

希爾維斯特：……還能這樣啊。

「但是沒關係。」龍蕪大手一揮，神色一派堅毅，「我已經在星際時代找到了最適合我的工作，即將煥發第二春！這個工作簡直是為我量身打造的！」

希爾維斯特一點都不想聽她的霸道總裁心得。他短暫地回憶了一下剛剛自己所見的一切，很快便抓到了另一個要點：和龍蕪一樣強大、被造物神所挑中的，還有三位。

如果那三位都和龍蕪一樣來到星際，實力強大而又……性格極具特色，那會成為帝國不小的威脅。

希爾維斯特蹙眉：「龍小姐，你的同伴也和你一樣陷入沉睡了嗎？」

「有的睡了，有的找媳婦去了，有的找死去了。」

龍蕪神色平靜，此時她聰明得簡直不像是被霸道總裁系統操控的龍，老神在在道：「你放心，她們的命中，並沒有註定這一遭。不過，你剛剛說的星網是什麼東西？」

希爾維斯特還有許多想問的，比如，你是怎麼知道她們不會來？什麼叫做【命中並無註定】？但望向龍蕪坦蕩的眉眼，他想，這並不是一個詢問的好時機。

「你平時使用光腦，是進入星網的一種方式。」

他解釋道：「但更多時候，人們會選擇使用全息艙進入星網。你可以在裡面建立一個虛擬形象，做一些你在現實世界中不能做的事情。」

龍蕪很有興趣：「比如？」

希爾維斯特想到龍蕪唯二的兩個愛好：「比如你可以在星網影院中，看到一些電視上沒有的劇目。」

龍蕪的眼睛唰地亮了。

「再比如，你可以為自己開闢一座虛擬戰場，嘗試一人單挑一整個星際艦隊。」

龍蕪的目光又熱切幾分。

但希爾維斯特狠狠地為她澆上了一盆冷水：「不過，勞倫斯星的基礎設施太差了。就算能夠獲得全息艙，也很難連上星網。」

他唇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要是我們離開勞倫斯星，也許還能有幾分希望。」

龍蕪承認，希爾維斯特說的這兩點，與她而言誘惑力極大。她沉思片刻，還是下定決心：「我先試試，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她在厚臉皮方面向來很有心得：「我認為會有全息艙臣服在我的王霸之氣下的。」

希爾維斯特當時以為她在開玩笑。

誰知，三日後，龍蕪真的興沖沖地扛著一個大傢伙回家了：「希爾！希爾！快看看這個！」

正在為阿瑞斯做機體維修的希爾維斯特抬頭一看，當場就愣住了。

那是一個看起來八成新的全息艙，被力氣很大的龍小姐扛在肩頭，與勞倫斯星滿地黃沙的荒蕪感格格不入。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龍蕪驕傲地挺起胸膛：「撿來的。」

她還不忘補充一句：「和當初我撿你一模一樣，都是從空間亂流裡面竄出來的。」

她這自豪的小表情，彷彿就在說：看吧，我就說會有全息艙臣服在我的王霸之氣下的。

希爾維斯特一時凝噎。

龍蕪已經在急吼吼地催促他了：「快幫我看看幫我看看幫我看看，這個東西該怎麼用？」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要去開宇宙飛船！」

不知怎的，希爾維斯特突然想到了幾千年前，古地球華國的某經典廣告：我想當太空人，爸爸媽媽可高興了，給我買愛吃的喜X郎果凍……

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丟掉，看著龍蕪滿心期待地將全息艙接上電源。

咔噠。

整間房子瞬間陷入黑暗。

龍蕪一聲怒喝：「誰！是誰竟敢偷襲本總裁！」

希爾維斯特平靜地說：「沒誰，跳閘了而已。」

上古老龍顯然對跳閘缺乏認知，還是希爾維斯特幫她檢查了一下家中的能源開關，得出結論：「功率太小了，不足以支撐全息艙的運轉。」

龍蕪眼巴巴地望著，全息艙就像是一塊掛在嘴邊的肥肉，她哈喇子流了一地卻吃不到，這種感覺分外勾人：「那怎麼樣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呢？」

希爾維斯特：「你可以做一個太陽能轉化插件，或者併入功率更強的能源網。但是這二者在勞倫斯星都很難實現。」

龍蕪遺憾地「啊」了一聲，卻突然精神抖擻起來：「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一定可以讓全息艙運行的！」

希爾維斯特還不知道勞倫斯星有這樣的存在：「是哪裡？」

龍蕪邪魅一笑：「是領主宅邸。」

希爾維斯特突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你這個表情，會讓我誤會你想去領主宅邸搶劫的。」

「我們真不愧是好兄弟啊，希爾！」

龍蕪哥倆好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是要去打劫領主宅邸！」

希爾維斯特詭異地沉默了一瞬：「其實這種情況，不僅僅可以用好兄弟來概括，也適用於另一種複雜的關係。」

霸道總裁抬起她不諳世事的眼睛：「是什麼關係？」

「……知子莫若父。哎呦！」

(本章完)